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几乎是同一时刻那白衣银甲的人白发飞扬之间,夺过聚月手中的血怒天,扔向伏帷幻化的罗刹面具。
面具碎裂开来。
六个分身消失了,伏帷再度以人的姿态出现在姜涅的面前。
当血怒天回旋一周重新回到他的手中,他猩红着双眸,一刀将伏帷劈成了两半。
伏帷不明白他是什么时候恢复的,但他被血怒天劈开的身体又在以惊人的速度黏合在一起……
看得祭祀台外的人忍不住瑟缩着后退几步。
“哈哈哈哈……”伏帷大笑着,“怎么被我说中了心思?发怒了?你不是姜涅,你杀了姜涅占据了这具身体,元婴劫当日真正的苗疆少主便死了!哈哈哈……”
他依然什么都没有解释,却在伏帷狂笑之际又送出一刀。
这样来来回回二十多次以后,姜涅的手穿透了伏帷的胸腔,微扬着唇角一脸淡漠:“这一次,该死透了吧。”
手中的剑滑落在地,她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向祭祀台。
“聚月!”她想去追,那人已消失在天地之间。
他说话之间,伏帷的身体在众人眼前炸裂了,化作细粉,化作血沫……
双手剥开荆棘,从祭祀台上爬了上去。
伏帷说他们真正的少主已经死了,死在了元婴劫的时候……
当他转身想要走下祭祀台,高高的祭祀台令他感到头晕目眩,他苦笑着仿佛是有些害怕,害怕再走一步就会倒下去,倒在祭祀台下那些荆棘丛里。
看到他花白的头发胡子、褴褛的衣衫。
仿佛这一刻他们的少主比那些罗刹还要鬼魅……
老人因为爬不上来气得破口大骂。
血腥味在四周蔓延,知道大势已去的魔将们仓皇逃窜,十六部还活着的人也颤唞着身体后退再后退。
她封了他身上几处大穴,缓缓渡出一点真气给他续命。
“尧尧啊,还愣着做什么,拉老朽一把啊!”
那日从君山道观回来,她便种下疑惑,她知道他的性情变了许多,至于伏帷说的话,她不是不怀疑的,只是她始终自欺欺人的不愿意相信。
她知道,他若是死了,她的世界会变得暗淡无色了无生机,她一直都知道。
可这一刻,他感受到脊背处传来的疼痛感侵袭了他的四肢百骸,那把兵主部的圣器,血怒天就这样插在了他的脊背,刺穿了他的胸口。
扇尧听到背后的荆棘丛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她以为是有魔将去而复返,却在回头时看到一个熟悉的佝偻的背影……
当四周归于平静,她的意识陷入迷茫之际,她愕然想起还躺在祭祀台上的姜涅。
这一次换他亲口告诉她,他是谁。
“聚月……”
那东西扇尧见过一次,从君山道观回去的时候姜涅手里拿着这个东西,藏在他的袖子里,她当时看见了只是姜涅有意不想让她看到,她便装作没有看到。
扇尧抹了一把脸,动也未动一下,看着他在荆棘丛内无能狂怒,终于一抹淡淡的笑浮于脸颊。
陈集奴都快要被她气死了。
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那么红,那么刺眼。
他拿两百年寿元换她一副身体,她也可以还给他两百年寿元换他活着……
或许少年只是想确认一下他们的少主是不是真的少主……仿佛是受到命运的蛊惑,才刺出了这一刀。
在聚月的刀对准一个苗疆将士时,扇尧提着剑迎了出去。
“我想你活着给我一句解释……”她一咬牙,将他从血泊里扶了起来。
看着躺在血泊里,没有一丝生气的人,她终归还是哭了。
她和聚月打了十多个回合,四周的人还能跑的都跑空了,跑不掉的被血怒天刀气所伤几乎都晕死过去。
可这一刻,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姜涅他捂着头惨叫起来,恍惚间他拿起血怒天冲了下去,见到人就砍……
不知打了多久,扇尧感到无比疲累之时,她看到聚月突然收了手,提着刀跑了。
“聚月!”她不停的呼喊着,想唤回他的神志。
扇尧这才走过去,却在祭祀台边停下。
人群里似乎是传来了议论声,他们开始质疑伏帷的话是不是真的。
“在他们苗疆大营里捡的,他们的人都跑光了,不过还管老朽捡啥东西吗?”陈集奴说着将那东西藏到了身后。
苗疆的少主是人不是怪物,受了伤是会死的。
“聚月大人!”台下的人在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后,撑着重伤的身体上前数步。
“聚月!”
聚月猩红的双眸,在看到从姜涅的身体里流出的血,在看到姜涅倒在血泊里的时候,终于开始消退……
谁都不知道之前一战伏帷对姜涅做了什么,他几乎是撑着半死的身体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送走了伏帷……
消失了一个多月的老东西,辗转来了酉庄,他手里拿着的那个是什么?
“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陈集奴废了老命走到祭祀台边,这时才看到那只素白纤细的手向他伸来。
他哼了一声却也很快扶住她的手,扇尧一用力,将他拽上了祭祀台。
“所以你要上来做什么?”扇尧问道,“可别告诉我,你废了这么大力气绕到酉庄只是为了来爬这个祭祀台?”
“你说对了。”
“。”
陈集奴踉跄走向姜涅,扇尧一把挡在了姜涅身前:“你要做什么??”
陈集奴嗤笑出声:“护得可真紧。”
“这么怕我对他动手啊?我不是说过我不杀人。”陈集奴见她让开了,抓起姜涅的手腕手指搭上他的脉搏。
扇尧看到他苍老的眸似乎有一瞬的放空,又很快的恢复了常态。
她正想问什么,感受到老人身上有温热的气流向姜涅的身体流动:“我本为本元,出生之日便有灵气护体,现在我拿着这些也没用了,给他能保他不死……你也不必担心他。”
他虽然是笑着说的,扇尧却已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陈集奴为什么要帮姜涅?
“好了,他暂时保住一口气,其他的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你现在可以过来帮我了。”陈集奴说着走到祭祀台正中心的位置。
扇尧跟了过去,此时她看到了地面上的图案。
“认得吗?”
“是金乌。”
陈集奴似欣慰一笑:“对,金乌。”
扇尧无语,他这一副神情显得她像个草包,她不能说连金乌都不认得吧!
“这个交给你了。”陈集奴将手中的舍龙神柱递给她。
扇尧接过来,差一点摔到地上:“什么玩意这么重!”
“哈哈”这么多年了陈集奴难得这么高兴的大笑,“这件圣器看着细小,但它是四方天陨所做成的,自然重。你以为老朽刚才让你扶一下是装的啊?”
“并不是……”她只是生气他在燕南烧掉了她搭建的房子。
“行了,扇尧,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这一次我也想做一次好人。”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后,脚踏上地面上那只金乌。
她看着他,此时还并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闭上眼眸,笑了笑:“你说对了,与万古同寿,与日月齐辉……”
“尧尧,等会儿全靠你将舍龙神柱插在金乌眼睛的位置,可能要付出不少代价……但这个世界交给你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他,而是抬起头看向天上。
“等……”她正想问什么,却见天心云开月明,皓月当空。
在她仰头看月的刹那,陈集奴咬破了嘴里的毒药,他不想死的太难看,从燕南到兀山找兀山剑派的人弄了点剧毒的东西。
扇尧还来不及多看一眼月光,感受到大地强烈的震颤,她匆忙看向祭祀台。
陈集奴躺在祭祀台中心的金乌中,已失去了意识。
当周遭开始塌陷的时候,她明白了。
陈集奴死了,这个世界开始塌陷,道法世界就要归于混沌了。她想起陈集奴的话,很快看向手中的舍龙神柱。
也就在这时,巨大的天陨从天空中落下。
——等会儿全靠你将舍龙神柱插在金乌眼睛的位置,可能要付出不少代价,但这个世界交给你了。
陈集奴的话还在耳边未消散,扇尧用她最大的修为设下一个笼罩祭坛的结界,用符咒贴出三十六星宿的位置。
天陨与结界碰撞发出轰隆的巨响声。
她拿着舍龙神柱走向金乌的位置……将舍龙神柱插在金乌的眼睛上。
她不懂,不懂陈集奴在笃信什么,又或者他只是走投无路了才将这个烂摊子转手交给她,而他自己则死了一了百了……
害怕世界毁灭的恐慌感席卷她的四肢百骸,她的身体颤唞着,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大块的陨石撞击着结界,除了祭祀台结界外已是面目全非。
此刻,她手中的舍龙神柱变得滚烫起来,仓皇之中她松开手,看着有光顺着金乌被刺的眼睛里冒出来,很快祭祀台石板上整张金乌的图案都被一股金光描了边。
陈集奴的身体逐渐与金乌融为一体。
扇尧不知道这是道法世界的第一块砖,也是封印陈集奴本元之物。
他本朱雀王族的公子,未修成人形时是无量真君的笼中宠物,却因为脾气不好得罪了其他真君,便有了降世的遭遇。
陨石穿透了结界砸在祭祀台上,扇尧不知道金乌还要多久,舍龙神柱又还要多久,只能使出九天纯阳用身体去挡住这些陨石。
“陈集奴到头来我还是得信你。”
她咬着牙将接住的陨石扔下祭祀台,此时血腥味已在她的口腔内蔓延开……
她还来不及感受到疼,又闪身过去用身体挡住快要落在姜涅身上的陨石。
终于,在穿透结界的陨石越来越多的时候,她绝望的想要闭上眼睛。
而这个时候,她听到一声鸟鸣声,似凤凰,似婴孩的啼哭,似小兽。
她游离的目光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那只不大不小的金红色的鸟在天空中遨游一阵后飞到扇尧面前:“尧尧,尧尧。”
“??”
小朱雀变成了一个七岁大小的孩童模样。
孩童的眉心有一粒朱砂痣,这张脸她是熟悉的,熟悉到现在她看着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尧尧你成功啦,我也成功啦!”
他本名神归集奴,被无量真君养在樊笼里数万年,因为犯错被洗去所有记忆降世道法世界,命中注定要与道法世界一起陨落。
“本君让你去人世体会生、老、病、死,六亲无靠亲朋无援,你最爱的人爱你的人早亡,做个孤寿之人可好……”那日无量真君抚摸着他的羽毛如此说道。
他活了近万年一直是七岁孩童模样、心智也如稚子,无量真君如此心狠地让他体会孤独与衰老……又迫他与道法世界一起消亡。
可这一局他赢了,他想起了他是谁,想起了自己对无量天无量界的憎恶源自何处。
原来不只是因为他在人世时的那个可怜的师父啊。
他欢快的扑腾着还没变成小手的小翅膀:“尧尧我可开心啦,还能变成原来的样子真好,我又有万年时光可以挥霍啦!”
“……”
扇尧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他又“咻”的一声飞上天空,又在天上白光炸开之时回到了她身边。
“尧尧,坏蛋真君来了。”小集奴在她的耳边说道。
直到这一刻扇尧都还没有完全接受陈集奴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小孩子。
当她仰头看天,除了炸开的白光,那些陨石是在陈集奴变成小孩子的那一刻停止了坠落,大地也不在沉陷。
若不是祭祀台上几处巨大的裂缝,和仍然滚烫的陨石在提醒她刚才经历了什么,她又会觉得这是一场梦……
她原本注定平庸无为的一生,却因为穿进道法世界才彻底不一样了。
从华光里走出来的人不是小集奴期待见到的那个无量真君,当看着萧烬染走出来,小集奴浑身的不自在终于消失了。
“看到我很失望吗?”萧烬染的神色平静无波,他负手而立,在与他们不远不近的位置。
“集奴,我来只是带话的,既然你已想起过去变回原身,道法世界也将运行下去,那便即日归位樊笼里。”
樊笼……小集奴睁大眼睛,皱着眉大吼着:“我才不要回樊笼!”
萧烬染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对我凶又有何用?该回去还是得回去的。”
说完了这个,萧烬染的目光掠过小集奴,也掠过扇尧,停留在姜涅身上。
霎时他皱了一下眉。
小集奴看出了他的意图,一猛子地飞到萧烬染面前,皱着眉继续大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吉城北湖湖心亭逼迫我自杀,是因为你已知我师父真魂转世成了姜涅,我若死了道法世界结束姜涅也就死了!”
“他是我师父!”
小集奴的声音传来,扇尧猛地看向姜涅,恍惚间后退数步。
“你觉得她能接受他是你师父,还是姜涅是姜涅?”
萧烬染的话虽然是对集奴说的,却直击扇尧的要害。
小集奴扇动着翅膀:“他是我师父也是姜涅!你别在这里挑拨离间了!我师父是半神之身被你害死,死后不能入轮回真魂会被封无量地府,这也是看到姜涅我以为他是我师父的肉-身转世的原因。”
“但我师父他确实是转世了!真魂和肉-身一起投胎转世了!只不过他的真魂一直未开启,是元婴劫那日他的真魂开启,才恢复了所有记忆!”
小集奴说着又飞到扇尧面前:“他是明照太子也是姜涅,他们本就是一个人一个真魂!尧尧你别被萧烬染骗了,他坏心眼子长了八百多个。”
扇尧起初显出几分茫然无措,但很快也恢复了镇定:“那日君山道观上渡劫我隐约感到他不一样了,之后几次也很近的感受到他的杀伐果决。”甚至心狠手辣。
小集奴翅膀抱头:“才不是呢,我师父可温柔啦,只不过都是被坏人们逼的!萧烬染和我师父相处时间最久,他比我更清楚我师父有多温柔!”
萧烬染紧抿着唇,许久都没有说话。
当天空再度出现白光,无量天的通道打开了,萧烬染要离开了,他的任务没有完成等待他的将是受罚。
他转身这一次,他在离去时看了一眼扇尧的方向,又很快收回目光。
扇尧知道,几次见到萧烬染时那熟悉的感觉做不得假,萧彦尘身上有他的影子,他的本来面目让她更是觉得熟悉,即使是司厉安这个人她也并不讨厌甚至还会有一丝好感。
所以有时候明知道一个人很坏,可会因为这丝熟悉感忽略了很多事。
扇尧走到一边背起姜涅,本想如很久以前背起桓无一那样,却发现这一次姜涅已经高出了她好多……
他们走下祭祀台,走过荆棘丛,小集奴绕着萧烬染消失的地方飞了一圈,又“咻”的飞回了扇尧身边,可下一刻,萧烬染去而复返,一把将他逮了回去。
“王八蛋萧烬染!你不得好死啊!嗷嗷!痛痛痛你轻点!我的羽毛要掉光了!”小集奴扯着嗓子大吼。
扇尧顿时抬起头来看向天空:“萧烬染!”
“无量真君若是责备我未完成任务,正好拿你交差,又不是把你弄回去煮了,只不过是让你继续蹲樊笼。”萧烬染冷冷的说完,对着扇尧的方向打出一掌。
这一掌只是一掌烟雾,等烟雾散尽,扇尧猛咳几声,天空已恢复平静,萧烬染和小集奴都消失了。
而这一刻,她听到耳边传来一缕喘熄声,她背上的人醒了。
她知道他很疼,他的身体都被血怒天刺穿了,他是阴修而那刀是一把阳刀,伏帷虽死却成功瓦解了蛊将对蛊皇的信任……
她知道他很疼,五脏六腑都坏死了的疼……可是她还是希望他不醒来的好,他若不醒来便不会感知到这样的疼了。
她红着眼眶,想背着他逃离这里。
她用她的修为,飞一般的想逃离这里,直到泪水模糊她的视线,她听到他在她的耳边用那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道:“尧尧……我是姜涅是桓无一,也是明照……”
他只是想在死前给她一个解释,亲口说出的解释,而不是由别人告诉她。
这是在君山道观时他欠她的解释。
他用了很久很久才消化掉了明照太子的记忆,那些苦难的记忆,真魂被困于无量地府的生不如死让他看尽了所有的丑陋与恶,那是他永世无法排解的苦难记忆。
他只是一时灵识蒙蔽了心智,失去了本心。
终于说完这句话,他闭上了眼睛。
“尧尧……我累了……”
扇尧猛地回头,眼泪飞奔而出,她似乎是隐忍了很久,才在下一刻情绪濒临崩溃:“姜涅,你不要丢下我。”
你最好别死,否则天上地下,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可是她还是好害怕,害怕他的体温渐渐地流失,害怕他的血流干了,五脏开始坏死。
她哽咽着语不成声:“……你还欠我一顿饭……怎么可以提前说走……”
“集奴说你是半个真神,你不会就这么死了的……是不是。”
这一次天灾之后,道法世界真正经历了生灵涂炭。
四方天陨降落被视作天子无德,这一年雍朝皇帝在病痛中结束一生,他死时去了一趟冰狱身边只有曦合贵妃一人。
其实他都知道,香王造反时接应香王的人是曦合,她与香王年少相知,她又重情重义,香王动机不纯以利益诱她,却到死都没有将她抖出来。
如此他才当作什么都不知。
“曦合啊,我走后你和恪傅去南召,沙海和戍边的气候不适合你居住,南召好啊……那里风景秀丽山水养人,我已经交代好了,我走后暗卫都会跟着你……去吧,别怕,好好活着。”
皇上的手落下了,女人没有抓住,豆大的眼泪从眼里滑落,她没有哭出声,直到她伸手抹过皇上的双眼,将他的双眸合上。
她前半生悲苦,在雀台里度过无数寒暑,她十三四岁时认识了香王,聊起来方知他们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也曾幻想过,那个年长她很多的儒雅青年能带她离开雀台,可是乱世里平静总是短暂,战火却来得太快了,青年匆匆一别,留给她的是咫尺半生。
再相见她是雍朝贵妃,他是香王。
这一段过去她未再想过,昔日帮香王也不过是她的权宜之计。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静静地处理完皇帝的身后事才与恪傅踏上去南召的路,她带着他的那份期许一起活下去。
之后的乱世里不会有雍朝,也不会再有曦合。
因为天陨人口减少了一大半,伏帷死后残余魔兵魔将再未犯过中原,他们退居雪域短时间内也没有再下山的迹象。
不知是不是陨石的缘故,各地气温升高,酉庄以南的地方已经不适合生活了,对于姜涅这样要养伤的阴修更不适合生存……
于是,扇尧带着姜涅去了燕南。
马车上,刚醒来,意识有些不清晰的姜涅斜躺在车榻,一手撑着头,银白的长发倾泻下来,他似乎也懒得用意念来控制一下了长短了,放纵它们疯长了一段时间。
他吃着扇尧刚采摘来的果子,也不知道洗了没有,拿着就咬了一口。
“喂,姜涅,你真的忍心将十六部交给枫子序就跑?”马车外扇尧架好了柴火堆,正准备点燃又问了一遍。
“不是说好了去燕南养病吗?”略显淡漠的声音传来,唇角却是微微扬起,虽然他五脏六腑都快坏死了,随时都有了能一命呜呼,但他感觉还不错……只是头晕的时候让他会难受得要死要活。
所以现在意识总是浑浊……
反正病不养好,他是不会回去了,便让十六部那群人自己去悟。
“不……我是怕你担心十六部。”她的声音压低了一些,手里也停下了。
虽然那一天,十六部的将士、聚月伤透了姜涅的心。
但她知道,他表面冷厉的不近人情,但他内心温柔又细腻,是个敏-感的人。
一粒果核从车窗扔出来,精准的落在扇尧的水碗里。
扇尧怔了片刻,下一秒怒火直冲头顶:“姜涅!!你想死我送你一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