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美容院的首席造型师服务过不少顶流明星,豪门名贵,这其中不乏有要求刁钻、脾气苛刻的客人。
但如此……特别的要求,造型师还真是第一回见。
给机器进行最后一次消毒的时候,他忍不住用余光偷偷打量了一下坐着的两个人。
坐在球状美容仪里的少年穿着一身昂贵的高定,正低着头鼓捣着手里的一张折纸。
而坐在他身边的男人正垂着眼,查阅智脑上的什么文件。
奥恩帝国又有谁不认识第一军团的元帅呢?
造型师自然认出了傅临渊。
元帅和传闻里的形象差不多。
从造型师的角度看,男人五官立体,一头黑色短发下,眉眼的线条尤为凌厉。
男人漆黑的瞳底极快地掠过一丝笑意,低声道:“坐好。”
就剩下了一个可能性。
他们战无不胜的元帅仿佛脑子里只有机甲和战斗。
造型师又看了一眼郁白。
屁股下面的椅子开始缓缓上升的时候郁白一愣,好在上升的速度并不快,而且距离也很短,两三秒后就不动了。
是那种丢进人群里就找不到的平庸。
轻舒一口气,他站到美容仪后方,将自己的精神力与机器进行链接。
他是不是无意间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瓜!
要知道,前几日才从皇宫里流出消息,说皇室似乎有意让元帅与庞克帝国的长公主联姻。
而此刻站在美容仪旁边,造型师只觉得自己上班前还有些躁动的精神力此时如沐春风,紧绷的神经也得以有片刻的放松。
“先生,请您在椅子上放松,过程不会很久……”
不明白真正缘由的造型师只以为是自己刚刚喝的缓和剂起效了。
这个话题应该还在星网的娱乐版面上挂着呢。
不过他的职业素养还是在线的,不论来者是谁,只要坐上那把椅子,就是他要服务的客人。
同样墨色的眸子里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像是正在伺机等待的凶兽。
像是哪家豪门矜贵的小少爷戴着易容器偷溜出来……
傅临渊没辙,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把对方按在椅子上:“别乱动。”
所以联姻的风声一出,引起了广大人民群众热烈的讨论。
清瘦的少年虽然骨相极美,五官也没有什么大的瑕疵,但组合到一起后,实属有些……平庸。
哪怕再专业,造型师也忍不住开始猜测两个人的关系。
朋友?
哪怕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给人的压迫感也恍若实质。
美容室里很安静,造型师这会儿看不见傅临渊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硬邦邦地说了两句话。
但不知道是不是造型师的错觉,离那个少年越近,他越能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心旷神怡。
好像就是易容器。
那么……
造型师忍不住通过美容仪又观察了一下郁白。
造型师的思绪蓦地一顿。
操作美容仪来为客人提供服务需要对于精神力十分细致的把控,所以造型师的精神力等级并不低,已经达到了B级。
虽然长相普通,但对方的身材比例非常优越,很挑身材的高定穿在他身上一点也不突兀,反而更衬得他气质独特。
郁白假装没听懂,还想凑过去看傅临渊的椅子和自己的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不对,先不提看不出任何相关性的长相,奥恩上下都知道傅临渊是傅家独子。
是一种很有攻击性的俊美,让人忍不住望而生怯。
哪怕有异性冲着元帅的颜值大胆示爱,也一律都被冷冷地漠视了。
他这才留意到少年左耳上的银色挂饰。
少年看起来顶多二十岁,这是还没有从高等学府毕业的年纪,又怎么会和在军团任职多年的元帅成为朋友?
于是小人鱼有些好奇地探头看了看屁股下面的椅子,又看了看一旁的傅临渊。
眼神仿佛在问:为什么你的不会动?
而凶名在外的元帅此前一直不近女色,与其他上流名贵桃色绯闻漫天飞呈鲜明的对比。
但就在这时,元帅府一大清早就找上他们美容院作加急预约,只为了给眼前的少年剪个头发……
兄弟?
咳……
造型师眨眨眼,操纵着仪器精准地截断那银色的长发。
少年的发质很好,染成这个颜色还能护理得如此柔软顺滑,比许多经常来护理的名人明星都要好,应该是下了不少心思吧?
他更加确定眼前的人可能就是某名门的小少爷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坐在一旁的傅临渊忽地出声,声线微沉,语气冷硬:“听说贵店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会让杜克预约这家理发店也是因为听说他们在保护客人隐私上做得很到位,剪下来的头发会就地销毁。
傅临渊这么问其实没有别的意思。
就是想确认一下他们确实不会留下小人鱼的任何样本。
郁白不是人类,要隐藏他的身份,就不能让类似头发这种样本外流。
但这话听在造型师的耳朵里,又多了另一层意思。
元帅仿佛已经洞察了他刚刚的想法,正以这种方式警告他不要多嘴。
所以他忙不迭地解释道:“是的是的,我们美容院长期为许多名人明星提供服务,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保密工作必须做好。”
得到肯定的回答,傅临渊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注意力转回了面前的智脑上。
没过几分钟,郁白就感觉到头好像变得轻了些。
男人还单手限制着小人鱼的手腕,让他不能随便乱动,所以他也只能用余光去观察。
那些落下去的头发会被四周的小孔轻轻吸进去,经过透明的管道,被切碎,再被投入一种透明的溶液里。
然后头发就消失了。
盛放溶液的器皿有点像是以前天天在实验室里看到的那些瓶瓶罐罐。
郁白对那些东西有点抵触,所以观察了一会儿后就失去了兴趣,转而开始观察美容室的四周。
然后一眼相中了摆在门口小台子上的一盆植物。
准确地来说,是相中了上面挂着的一个装饰小铃铛。
亮晶晶的,想要。
…
只是剪头发而已,不一会儿,造型师就关闭了美容仪,示意两位客人服务已经结束。
然后他特意把镜子放到了郁白面前:“请问您对这个发型还满……”
意字还没出口,就见少年对镜子完全似乎没有兴趣,径直走向了门口。
于是造型师又下意识看向傅临渊。
哪料后者也没有回答的意思,跟在少年身后起身,似乎就准备这样离开。
被留在原地的造型师:……啊这。
不过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走到门口的傅临渊忽然停下脚步,侧头:“铃铛的钱晚点会打给你们。”
造型师:“……啊?”
什么铃铛?
只不过不等他再追问,元帅已经跟着少年的脚步离开了。
…
把铃铛系在纸鹤的脖子上,轻轻一晃,亮晶晶的小圆球就会发出清脆的声音。
郁白看着小纸鹤,有点走神。
他想起来上辈子第一次见到的傅临渊了。
那时候他被关进了新的房间,腰后被植入了倒刺,已经无法自由游动,平时只能侧着卧在水箱里。
实验室里二十四小时都亮着冷冰冰的白炽灯。
这里三面都是墙,剩下的一面是水箱,而唯有水
箱最顶部,才有一个长宽都不过巴掌大的小窗口。
每天傍晚,自由的光线会短暂地从那个小口在水箱里稍作停留。
在光线经过的第七次,在其他穿着白大褂的人类都离开这个房间后,有一个白大褂进入了这里。
一开始,来人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水箱。
凭借着贴在水箱底部的耳朵,郁白可以听出来对方绕着外面的桌子走了一圈,在某处停了半分钟,然后才缓步走向自己。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自由的光线投射时进来。
小人鱼难得感受到了一丝好奇,于是用两只手撑起上半身,向外看去。
隔着无色的水和干净的玻璃,小人鱼直直地撞上了傅临渊的视线。
那好像是他第一次看到与深空的颜色如此接近的眼睛。
他有点想不起来他们对视了多久。
可以肯定的是,郁白很快对玻璃外的人类失去了兴趣。
反正应该和切开他的那些差不多。
但他的时间很宝贵,自由的光不会停留太久,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水箱里的小人鱼又趴回了水箱底部。
细瘦的指尖留恋地戳着地上那一小块光斑,像是想要留下什么。
没一会儿,夕阳就再次消失,昭示着又一天过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观察光斑的活动被打断,还是刚刚支起身子时动作还是大了点,在只剩下冰冷白光的水箱里,郁白只觉得脊柱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疼痛越来越鲜明。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呢?
郁白想。
疼痛愈发剧烈,一小滴透明的泪自他的眼角沁出,无声无息地融在了周围的水里。
真的好疼啊……
也就是在这时,一道阴影挡住了郁白的视线。
抬眼,刚刚那个人来到了水箱跟前。
隔着玻璃和水,对方微沉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但郁白依旧清晰地记得每一个字的发音。
“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