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赵翠兰被小燕灵魂一问刺激到了,结结巴巴地说:“说、说什么傻话呢,你、你要是收拾好了咱们就到镇上去坐车。要是晚了,你就吃不到小满姐姐给你做的肉粽子了。”
赵翠兰脸一下红了,撵着小燕去收拾衣服。
她们过去说好了要在陈玉蓉家里住上两天再走。赵翠兰心里明镜儿似得,这次应该就是要把跟黄卫党的事说开。
她心里忐忑又期待。
小燕有个旧解放包。原来是苏智装书的,用不上了就送给小燕。苏嫣逮着时间帮小燕改成双肩的包,免得她小小年纪老是用一边斜挎,容易一边高一边低。
小燕往里头背着她的衣服和鞋,还放着一小包李海平给的豆腐干。这是要带给苏嫣吃的,作为双肩包的回礼。小燕忍着馋,从自己嘴皮子下面省出来的豆腐干。
赵翠兰脸上的热度好不容易下去了,发现小燕的包沉甸甸的,就问她:“你带这么多东西过去做什么?不打算回来了?”
小燕认真地点点头说:“说不准还真不会来了呢。”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
石婆婆这样问,陈玉蓉仔细想了下说:“粽子我倒是记不得了,反正会系五彩丝线还要喝雄黄酒。我小时候,孩子们的外婆外公还会找人画钟馗像,把钟馗像请到家中。乞求平安和吉祥。”
“对了,我咋又把小燕忘记了呢。”
“快乐快乐。”石婆婆说:“今天你家里张罗的真好,一看就是下心思了。”
陈玉蓉早就忘记原先日子是怎么过的,这两年日子好起来,以前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土豆、地瓜、高粱米,回回都是老三样。
陈玉蓉指了指苏嫣,跟石婆婆说:“就她嘴巴叼,原先我就打算用大枣做二十个清水粽子吃。她一下要肉粽子,一下要蛋黄粽子,可会指使人了。”
石婆婆说:“等下午跟阿党一起来。”
苏嫣说:“还不是想着那黄大哥和翠兰婶子能早点促成一对,我们小辈的也好吃他们的喜酒。”
小智在小院里洒水打扫,小院里焕然一新。
她们娘俩出了门,拿着介绍信顺利的到了镇上坐车往油田来。
“行啊。”小碗没得意见,扯着脖子往外面喊:“哥,你听见没?你有意见没?”
客厅里,洗粽子叶的小碗说:“我老早就觉得称呼不对劲了。一个事“大哥”一个事“婶儿”,以后咱们跟谁叫啊?”
小燕重新把双肩包背在背上,笑嘻嘻地说:“这不是应该的嘛。”
不光是肉粽子,还有鸭蛋黄的粽子也要做。
陈玉蓉家里也在忙活。
小燕小小年纪跟赵翠兰相依为命,到底是心里有数的,跟赵翠兰说:“我知道,我也就在你跟前说说,别人我谁都不说。以后等我有了爸爸,也就跟爸爸说一说。啊,也跟小满姐姐和小碗姐姐说一说。”
这么一说,石婆婆也想起来说:“我家乡有个‘画额’的风俗,就是要给孩子脑门上画个‘王’字,祛除肚子里和头上、身上的毒虫,还能辟邪。待会小燕妈她们来了,我也给孩子们画一画。”
方应看无怨无悔地听着小媳妇的指挥,把艾草重新挪了挪位置。
陈玉蓉听孩子们商量着,她没插话。见他们商量完了才说:“都过来帮忙包粽子吧,别忙活别的了。石婆婆,你到屋子里坐着听收音机吧,我们人多一下就包完了。”
苏嫣也笑着说:“石婆婆,端午节快乐呀。”
哪里还有过节的心思,就只想着把孩子拉扯大就行了。
等到石婆婆到了,小智把她接到屋子里问:“怎么不见方大爷来?”
“来了。”石婆婆走到屋子里,见到苏嫣扶着小板凳,方应看站在板凳上挂艾草,笑着跟他俩打了个招呼。
陈玉蓉在屋里招呼石婆婆进屋:“你快来帮我看看,肉粽子里头的肉丁这个肥瘦可不可以?”
阿党就是黄卫党,石婆婆和方大爷渐渐的把他当成半个儿子,现在就一口一个阿党的叫着。黄卫党也像是照顾爹娘一样伺候着他们二老,三个苦命的人日子过的像是一家人。
赵翠兰捏了捏小燕的嘴巴说:“我看你这张小嘴巴跟你小满姐姐差不了多少了。在那边住了一个多月,人怎么还聪明了呢。”
“我想还是叫叔吧,其实叫叔咱们也不亏,大咱们快两轮呢。”苏嫣跟小碗他们说:“你们觉得咋样?”
苏嫣赶紧抓好小凳子指挥道:“再往上面挂一点,你都挂歪了。”
石婆婆说:“那是她会吃,你换个人问问,别人还不知道粽子能这么多吃法。我们北边人就只吃个红枣的粽子,要不然什么都不然光是糯米蘸糖,到底没有南边人有想象力。”
苏嫣见方应看下来了,把小板凳擦了擦放到墙角那头,说:“那的确应该叫叔。你们都记得要改口啊。”
赵翠兰的脸又烧了起来,把小燕的双肩包卸下来,翻了翻,将用不上的破破烂烂放出来:“说回来肯定要回来,你别当着别人说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妈就成了罪人。”
陈玉蓉说:“画是可以,图个吉利,就是我家里没有准备雄黄酒啊。”
苏嫣跟方应看俩人一起在门楣上插上艾草,驱邪辟邪。
陈玉蓉和小碗在收拾粽子叶,拿水要泡一泡清洗。还要把提前泡好的糯米洗一洗,准备好包粽子的材料。
苏嫣一拍大腿说:“对啊,我咋就没发现呢。”
她扶着小板凳一晃,方应看把着门框说:“祖宗,那你有没有发现我还站在凳子上呢。”
苏嫣和方应看一大早上去了市场,买了不少粽子叶和艾草回来。
方应看正在剥着咸鸭蛋,把蛋清去下去,就留着金黄色冒油的鸭蛋黄。
石婆婆就想跟年轻人一起干活,觉得有朝气,她摆摆手说:“我岁数还没到成活祖宗的份上。你这个肉丁拌的不错,我来帮你放佐料。”
说着石婆婆又问陈玉蓉:“你原先是南边人,还是大门大户的小姐,你那边吃粽子还有什么讲究没?”
苏智扫完地,把扫把往墙根下面放好,拍拍手走到屋子里说:“我没意见。不然小燕见了我还得叫叔。要是知道她辈分降了,肯定老大不愿意了。”
陈玉蓉之前没错过肉粽子,要不是苏嫣答应小燕给她做肉粽子尝鲜,今年就没打算做。
半天不说话的方应看,把手里剥好的鸭蛋黄放到碗里,插嘴道:“雄黄酒招待所食堂里有,我待会去找胖子拿一坛子回来。”
苏嫣马上说:“我也要跟你去,正好看看招待所有什么好吃的!”
方应看笑着说:“成,我骑侉子带你去。”
天气好,路就好,方应看把接送小媳妇的三轮车升级成侉子。还打算教小媳妇骑侉子,省的她到各个农场去,走的小脚丫起水泡。
他们走了以后,陈玉蓉待了一会儿就到工人村门口接赵翠兰和小燕。
苏嫣和方应看回来,她怀里圈着酒坛子,见到赵翠兰就乐:“婶儿,来了啊。”
“诶,来了。”
赵翠兰这次相当于相亲来了,头发在脑袋后面盘了起来,身上衣服也换了套新的,还是陈玉蓉给她的。
脖子上的天蓝色的纱巾轻轻柔柔的捧着赵翠兰的脸,让她的脸变得生动许多。
在场人都知道这事不出万一,一定能成,看她来了,苏嫣心急如焚的等着黄卫党的到来。
“黄叔怎么还不来。”改口后,苏嫣很快叫顺嘴。她蹲坐在小马扎上,给锅里烧着热水,准备煮粽子吃。
听到苏嫣变了称呼,大家也都不吃惊,赵翠兰知道,这肯定是讨论过,要跟着她叫了。
她当了多年的寡妇,一直守着妇道,从没有想过会有改嫁的一天。心里感激政府对《新婚姻法》的普及和宣传,让大家对妇女离婚、改嫁都有了新的认识。
她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来到油田,要是事情没成,她真是脸面都掉干净了。
苏嫣不知道赵翠兰正在胡思乱想,这事也算是苏嫣娘俩和石婆婆主张的,她们心里倒是比赵翠兰要有谱的多。
这次相亲见面,跟黄卫党约好是下午三点见面。
赵翠兰坐在屋子里,一直等到四点半,都没见黄卫党的影子。
赵翠兰脸刷白刷白的,觉得自己是一厢情愿了。她从张家村过来不说,还等了这么久,人家在油田工作还没来,这不就是明白的拒绝呢。
赵翠兰水也喝不下,眼眶一直红红的,正要跟陈玉蓉开口,说她要带着小燕先回去,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声响。
黄卫党两只脚都是泥泞,气喘吁吁地推开小院的门,满头大汗,急切地说:“人?人还在么?”
陈玉蓉站在门槛后面,气恼地说:“你怎么现在才来?!”
黄卫党说:“我、我去了杨树店修车,领导安排的任务,没法子拒绝,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包温乎的鸡架说:“给、给小燕的。”
陈玉蓉压低声音问他:“真是这样?不是你不愿意来?”
黄卫党急的直跺脚说:“她人还在不?我咋的不愿意来啊,我昨天晚上做梦都梦到站在你家门口了!”
陈玉蓉见他是真的慌张,不是假装的,一下笑了。
苏嫣站在她身后,往卧室里问了句:“婶儿啊,你见还是不见呀?”
赵翠兰本来提起来的心,被黄卫党安抚了下去。知道是他有工作耽误了,不是自己不愿意来,她就原谅了黄卫党。
又听到黄卫党给小燕带了心心念念的鸡架回来了,就跟小燕说:“你去跟叔叔问好。”
黄卫党还站在门口急的转圈圈,见小燕从门后头出来,知道她们娘俩还没走,瞬间吁出一口气,并把鸡架给了小燕说:“你趁热吃啊。”
他话音刚落,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叫了起来。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跟着他身后紧赶慢赶到了的方大爷,被苏智扶着,站在一旁喘着粗气:“你说你,连身赶紧衣服都不换,径直往这边跑,害得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我这把老骨头差点跑的上不来气。”
陈玉蓉总算侧过身子,让黄卫党进到屋子里。
黄卫党走进客厅,就看到赵翠兰站在卧室门口望着他。
黄卫党看着自己鞋面上全是泥巴,小腿上还有不少的泥点。再看赵翠兰明显就是打扮过的,比上次见漂亮不少,顿时有些惭愧。
赵翠兰轻轻地说:“是不是没吃饭,光听着你肚子叫了。这边有粽子,你先吃吧。”
黄卫党话都不会说了,舌头在嘴里像是打了结。他把鞋脱在门口,光着脚往里头走了几步,手里被赵翠兰塞了热腾腾的粽子。
赵翠兰还催促着说:“糯米要慢点吃,小心坠的肠子疼。”
“哎。”黄卫党也不坐下,就站在赵翠兰的面前把粽子打开,咬了一大口,吃的比什么都香。
苏嫣冲陈玉蓉眨眨眼睛,陈玉蓉点点头。这俩人一定能成啦。
石婆婆做主说:“你们在屋子里说说话吧,阿党喘喘气,先把东西吃了。我们到院子里晒晒太阳,你们说话别着急啊。”
小燕歪着头看着自己妈,又看看黄卫党,小大人似得先往院子里走了出去。
苏智和小碗俩人还打算在这边多看看,被陈玉蓉赶着去同学家温习功课,不让他们俩掺和大人的事。
苏嫣就不一样了,成了家就是大人。她坐在院子里,坐在小马扎上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跟小燕胡扯。
陈玉蓉跟石婆婆俩人正在研究晚饭,应该用什么做下酒菜,她们知道屋里俩人肯定是成了,就看晚上怎么庆祝。
而方应看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提着六七个粽子小气巴巴地往办公室那边去,准备给加班的小喜子和瞎子他们吃一吃。
苏嫣在院子里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就听到屋子里有人咳嗽了一声,然后黄卫党老脸红扑扑的出来了。
苏嫣忙问:“咋样啊?”
黄卫党忍不住笑了。
他一笑,大家都知道这事成了,也跟着一起笑。
黄卫党说:“她脸皮薄,先在屋子里缓一缓。要是看到你们笑,她都不好意思出来了。”
石婆婆打趣儿道:“还没过门呢就护着上啦?你们咋说的啊?”
咋说的,也不能有一句学一句。黄卫党就算脸皮比赵翠兰厚一点,也是会不好意思的。
他就说:“我一个独眼,能娶到她,真是老天爷给我福分。还平白给我一个大闺女,老天爷待我不薄。我不能辜负老天爷,我跟翠兰说好了,回去就办手续,我就申请住房。”
苏嫣高兴的跳起来,说:“好啊好啊,这真是个大喜事。”
陈玉蓉也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只管跟我们说。特别是婚房需要收拾你们要是忙不过来也跟我们说,我家人口多,去一趟也就能帮忙收拾完了。”
赵翠兰不知怎么时候站在门口,脸上晕着红云小声说:“哪里说要住房就马上能申请下来的。八字刚有一撇呢。”
陈玉蓉说:“你们也算是有感情基础了,至少见过好多次面,相互知根知底。要说现在,从没见过,听着组织安排就婚娶的大有人在。你可别跟我说,你们俩还要等个一年半载才办喜事啊?”
赵翠兰这话也让黄卫党紧张,他快步走到赵翠兰面前说:“我想赶紧跟你领证,我想照顾你跟小燕,越早越好。我一想到你,就抓心挠肝,要是再等上一年半载,我的命也要没了。”
赵翠兰被他的话臊的不行,看到院子里大家都在偷着笑,她忙伸手捂着黄卫党的嘴说:“这些话你别在外面说了。”
黄卫党也反应过来了,讪讪地说:“我就是一着急。”
赵翠兰跟他说:“我其实也想早点拿证咱们俩的心是一样的。”
苏嫣在旁边都要磕疯了,抓着小燕说:“咱们以后就能一起在油田了。”
小燕还不知道黄卫党去了机械班,还美滋滋地说:“我们可以在农场里玩,农场最好玩。”
黄卫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事没跟赵翠兰说完。
他忙掏兜,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塞给赵翠兰说:“这里头是我的工作证,还有我上个月发的工资和票,以后都给你管。”
赵翠兰推却着说:“等拿了证再说也不迟。”
黄卫党咽咽吐沫说:“不,你就先拿着,你拿着我放心。”
赵翠兰明白他的心思,就把信封接下来。
信封里头沉甸甸的,她走到沙发那边坐下,抽开信封看到里面有十多张大团结,她知道黄卫党原来过的是苦日子,忙问:“哪来的怎么多钱?”
黄卫党说:“有二十元是以前的存款。”本来方大爷给了他四十元,他过来以后非要把多出的二十元给了方大爷。
他又说:“剩下的都是这三四个月干活开的工资。”
赵翠兰不知道他去了机械班,还以为在农场。她当时听说农场工作,像是苏嫣刚开始也就十多元钱。
她以为黄卫党也是这么多工资,没成想一下给她这么多。
她翻开黄卫党的工作证,看到上面写着:机械班六班三级机械工——黄卫党。
“机械班三级工?”赵翠兰惊愕地说:“你怎么去了机械班?”
黄卫党说:“我想了一下,我的确喜欢摆弄机械,去了不拖累大家的后腿等我岁数大了以后再农场不能干一辈子,到了机械班好歹能教教徒弟。”
苏嫣听到他们提到这个,走到门口靠在门框上说:“婶儿,你可不知道,为了黄叔,我们农场老赵都要跟机械班做仇了。任大哥非要把黄叔要过去,这次申请岗位直接给他定成三级工,一个月能有四十多元钱,比在农场多了一倍多呢,还说要是明年考核没问题,还要给黄叔往上调呢。这哪里是感兴趣就能去的事,黄叔是人才,是大家争相要的机械师傅。”
赵翠兰听得目瞪口呆,她还以为黄卫党也就在农场里干干活。她还想过,要是那样,她就每天帮着农场做做饭,不要钱都行。
没想着黄卫党一下当了机械班的三级工,还是机械师傅,可比她想象的好太多了。
黄卫党为人诚恳实在,听到苏嫣夸奖他,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直说:“都是你们给我的机会,不然我也不会顺利留在油田。还没跟你们正式道过谢。”
苏嫣摆摆小手说:“别说的这么隆重,弄的我也不好意思了。对了,晚上黄叔要不要喝点酒?我家老方弄了雄黄酒回来,咱们一起炒两个菜,就当给你们庆祝了。”
赵翠兰说:“不用你们炒,我来炒,也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在农场帮忙都是苏嫣和陈玉蓉做饭,她就是过去跟石婆婆一起帮着打下手。
苏嫣明白她的意思,赵翠兰是想做饭给黄卫党,笑嘻嘻地说:“行,你做饭好香,我都等不及了。”
赵翠兰又被苏嫣说的不好意思了。
到了晚上,赵翠兰果真做了一桌子菜。方应看也从外头回来,坐在饭桌旁边跟方大爷和黄卫党一人喝了点雄黄酒。
不说不知道,黄卫党这时候在酒桌上才知道方应看居然是油田的二把手。他惊得什么似得,拿着酒杯,话都说不利索了。
方应看见他要站起来敬酒,就把他按下来说:“到了我丈母娘家,咱们能一起吃饭也就是一家人,别想着谁大谁小,我也不会搞仗势欺人的那一套,到这边我就跟着小满叫你一声黄叔。”
“哎!”黄卫党这才知道,原来真正当大领导的人是这样亲和的人,跟狼屯里那帮子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完全不同。
说到这儿,黄卫党非常庆幸能够来到油田。
他正式跟油田签下合同,拿到铁饭碗。过去调个人材料的时候,他没有亲自去,是任刚帮着跑的。
听任刚说,狼屯那帮人知道他到油田里当上了机械工,用尽一切办法想要阻挠,还说尽了坏话污蔑他。
后来任刚没办法,又把周桂喜叫了过去,周桂喜没惯他们的毛病,把乡里的领导一车拉了过去,拍着桌子让他们把黄卫党的个人资料调了出来。
听说朱小平朱干事还追着车跑,一下崴到脚,磕了满嘴的血。嫉妒他嫉妒的不成人形,村委会的那帮牲口们一个个眼珠子都要瞪下来,恨不得替他到油田里做事。
后来听任刚说,狼屯的朱小平还想把他的亲姐介绍给黄卫党,往任刚手里塞了照片。
朱小平长得瘦,跟吸毒分子一样。他亲姐肥的像是一头老母猪,心胸狭隘还是个离异的,听说原先还涉及到赌博。
朱小平跟他姐就这么两个人渣,看着黄卫党过好了,还要算计他,简直让人无话可说。听说他娘跟他爹也是这个意思,都觉得黄卫党是个独眼龙,配个离异的老妇女是高攀。
当初黄卫党在狼屯没少被朱小平一家牲口算计,他们算盘打得多响,如今跟黄卫党也没有关系了。
他个人档案调到油田,以后就是成功油田的管辖,地方不管是人还是牲口,别再想欺辱他一分。
大家一起吃完酒菜,过了个圆满的端午节。
第二天,赵翠兰带着小燕回张家村,黄卫党中午送她们娘俩上车。
赵翠兰到底没要他的信封,非要等着结完婚再拿。黄卫党拗不过她,临走前偷偷地往小燕的双肩包里塞了个小信封。
苏嫣中午蹭黄卫党的自行车回娘家吃饭,见黄卫党塞小信封,还帮着他望风,俩人鬼鬼祟祟的瞒着一家人。
小燕回到家里,赵翠兰帮她收拾包才看到小信封。打开以后里头有两张大团结还有几张布票和肉票。里头的小纸条让她们娘俩都花了,等花完他就来接她们。
黄卫党在油田先把婚前准备办好,前后还需要组织审批和分配房屋,需要一些时间。
过完端午节以后,天不再是碧蓝色的,像是被蒙上一层黄纱。
走在路上,脚面上卷着低低的风。来回荡来荡去,把路面上的沙与土轻轻的卷起来,又抛到人的身上。
这时候,气候变得干燥。
农场里经由上方水库,一天有十个小时放着水。
到了七月上旬,早稻开始收割,成功油田迎来了稻谷大成功。
油田所有人,做完本职工作后,就到各自的农场里日以继日的收割脱谷。
杨场大手一挥,命令各个厂区划分出谷仓的位置,正式建立属于油田自己的谷仓。
同时,农场果园的水果也上市了,不负众望,一排排沉甸甸的果树等着采摘的人。
不光是四厂,其他农场人手都出现了短缺。不知道方应看怎么跟杨场解释的,总归没有到外面招短工,而是厂区自己的人,不畏辛劳和汗水,二十四小时轮班工作。
苏嫣头上裹着粉纱巾,两个麻花辫分别搭在肩膀两边。手里拿着一瓶杀虫的敌敌畏,安详的望着眼前的田野两眼发晕。
稻田是一片金灿灿,她的眼前也是金圈圈,终于体力不支歪歪斜斜的躺了下去。
朱谷粒发现她不对,把她背到办公室里休息,还抠抠搜搜地把兜里的巧克力塞到她嘴里让她吃了回血。
苏嫣躺在行军床上,气若游丝地说:“我刚才晕在田埂上,就在你旁边你咋不拉我一下?”
朱谷粒嚼着另外半块巧克力,一笑满嘴的黑牙说:“我还以为你睡觉呢。”
苏嫣木然地望着屋顶,“咔咔咔”嚼着巧克力,仿佛嚼着朱谷粒的脑仁。
“她低血糖了啊?”石婆婆赶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瓶葡萄糖举到苏嫣面前说:“就着巧克力喝了。”
“.”苏嫣:“我就是晕了一下,没多大的事。”
石婆婆看她小脸刷白,把她胳膊拽出来,按在脉搏上说:“你别说话,我听听。”
不然苏嫣说话,不代表不让朱谷粒说话,她站在旁边叭叭地说:“她早上干掉仨个大菜包子,还瞅着我的包子流口水。干活的时候还使唤我给她买了汽水,一口气儿就干了。”
“不光是这样。”石婆婆紧皱的眉头慢慢松了下来,拍了拍苏嫣的肩膀说:“去油田医院看看吧。”
苏嫣撑起胳膊,抱着葡萄糖的瓶子说:“咋了?不治之症?”
“别乱说话。”石婆婆说:“这倒也不是,我想你可能是怀孕了。”
“什么?!”苏嫣惊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说:“我我我要当妈妈了?”
石婆婆说:“这个月和上个月月事来了没有?”
苏嫣最近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根本忘记这码事。听到石婆婆说,她才悻悻地说:“没来。”
朱谷粒乐得拍巴掌:“恭喜你啊,小苏同志!你要是当妈妈,我一定要给孩子当干妈!”
石婆婆拦住她说:“我就这么一猜,还没确定下来,你们别——”
苏嫣“噌”地起来,再次指使朱谷粒说:“给给给方应看打打打电话,接接接——”
“接接接你!”朱谷粒把话接过去,转身抓起办公室的座机开始拨号。
石婆婆哭笑不得地说:“我就是怀疑。”
苏嫣说:“谁不知道老牛的病都是你看的。家禽区的鸭子拉稀也是你看的。你摸了我的手,说我怀孕了,那就是肯定的!”
“哎呀,你、你行吧,有很大的可能怀孕。”石婆婆无奈地扶着她说:“月份不大,你动作小点,到医院仔细检查一下。对了,你胃口挺好的?没有反胃反酸水的感觉?”
苏嫣摇摇头说:“就是想吃东西,嘴巴特别馋。别说菜包子,就是老牛来了我都得啃它一口。”
石婆婆边笑边拍拍苏嫣的腿说:“孕反轻,不遭罪,看来你肚子里的孩子知道心疼妈妈。”
方应看正在开会,对于今年粮食的分配问题他心里有了谱。打算年中到北京开会,再也不怕有人拿着粮食卡着油田招人的事宜。
他跟杨场还有其他干部们,得出来的结论就是“装”,装作很想要粮,看看对方要如何拿捏他们,然后拖拖拉拉的就不给办事,反正每年两次招工。一次是过完年,一次就是八月份。
八月份拖拉过去,就是明年的事,明年的事明年再说。
我为祖国献石油,祖国总不能太为难咱们。
会开到一半,方应看接到电话,朱谷粒在电话那头说:“嗷嗷,嗷嗷要有小嗷嗷了,你快点来送医院啊。”
方应看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小媳妇天赋异禀,不需要怀胎十月直接给他整了个小的。
后来理解过来了,好在会也开的差不多了,杨场直接安排江来开车让方应看到农场接人。
方应看冲到农场办公室,没注意脚边的泥,脚下呲溜一滑,差点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小媳妇磕一个。
苏嫣扶着方应看说:“你激动个啥子呀?冷静一下。”
方应看根本冷静不下来,当着大家的面,一把抱起她就往汽车上送。
朱谷粒还有其他人都开始狼嚎,疯狂的拍巴掌。
苏嫣捶着他说:“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方应看说:“我知道刚怀孕就要注意保胎,你老实点,别给我扑腾。”
方应看陪着苏嫣坐在后面,心急如焚地到了油田医院。
一路绿灯地到了B超室。
十来分钟的样子,医生就把方应看叫过去了。
苏嫣小肚皮露在外头,上面抹了凝液,看起来亮晶晶的。方应看第一反应居然是怕她凉了肚子。
医生打掉方应看伸到肚皮上的手,继续看着屏幕上的图案说:“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估计是四十五天左右。”
方应看问:“真有了?”
医生说:“当然,很明显。你看至少有三厘米多了,看到胚胎了么?”
方应看仔细盯着屏幕,看苏嫣努力坐起来,扶着她看。
苏嫣一眼就认出胚胎,直呼:“好神气啊,我肚子里是有了小宝宝呀。”
方应看笑着说:“对,我的宝宝有了小宝宝了。”
医生咳嗽一声,递给他一把草纸让他给苏嫣擦肚子。
擦完肚子他俩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等着医生打印报告。
报告拿到手上以后,重新回到农场,苏嫣第一时间递给石婆婆看。
石婆婆看了说:“恭喜你啊,看起来很健康!”
朱谷粒也在办公室,大惊小怪地扶着苏嫣坐下:“现在你就是咱们农场头号保护动物了啊,谁要是指使你干活,我就替你抽谁的大嘴巴子。”
苏嫣乐得不行,从回来的路上就呲着一口小白牙犯着美。
方应看也是心里直冒甜水,他本来让苏嫣回家休息,苏嫣还是要坚持工作。毕竟场里挺着肚子工作的女同志太多,没有谁怀孕了就开始在家里躺着。
方应看紧紧握住朱谷粒的手上下摇摆着说:“我把人交给你了,你务必替我好好照看她。”然后又眼巴巴瞅着石婆婆说:“石老师,她性子活泼,还得帮看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