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正文完

第六十章 正文完

第六十章正文完

这段时间许愿一直忙着外赛,这一场大二大三的学姐学长都没有参加,辩位是按照四个人在校内辩赛的习惯分的,许愿照例打四辩,另几位都是第一次参加外赛,比赛时紧张到说话都在结巴,好在初赛复赛碰到的对手也不强,许愿尽量在自由辩环节多发言,顺利拿下比赛。

半决赛坎坷,对手实力升上去后,质询位每个问题都尖锐无比,一辩没有足够的比赛经验,临场发挥能力差了点,直接被问懵了。好在三辩盘问小结把点驳了回去,许愿结辩时再次强调,最后成功入围决赛。

半决赛结束后,一辩自责又焦虑:“我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太紧张了,一下子脑子短路了。”

“没事,也是我们准备不够充分。”许愿拍拍她的肩,安慰她,“调整一下心态,总归会越打越好的。”

隔了几天,决赛时间、地点和题目都下来了。

题目:如果非常辛苦,还应该/不应该选择那种滚烫的人生?

时间:七月二号。

盛大抽中了正方,即:如果非常辛苦,也应该选择那种滚烫的人生。

备赛期,几个人找了间空教室。许愿带了台电脑,记着论点和思路。

三辩自信:“这个辩题我们占了很大优势,对面很难打。”

四个人收拾收拾东西,许愿落在最后,保存了电脑上刚整理完的文件,发到微信群里,这才呼出一口气,合上电脑装进书包,把灯关了,走出教室。

许愿满意点头,隔了会儿,想到什么,警惕地补充:“不去你家的那种庆祝。”

许愿:“正是因为我对我的生活有要求,我才对未来怀有期待,从而提供给我现在动力,让我的辛苦显得没那么辛苦,因为我知道我的每一步都是有价值的。好,对方辩友我问你,您方凭什么认为滚烫的人生是社会强加于个体的概念呢?”

“对。”他给予肯定,“所以,我到时候陪你一起庆祝。”

外头的知了声太过吵闹,通过半开的窗户隐隐透进来,就像高一的第一场辩赛那般喧嚣。她垂眼,执笔在纸上根据双方论点的展开进行记录,耳中是激烈的辩驳,脑中迅速勾画着突破口。

谢惊休又看她两眼,蓦地笑了。

“这不就是辩论的意义所在吗?每个立场都有被支持的理由。”许愿笑了笑,“今天把论立好,你们明后天下午五点半有空吗?我们整理一下对方可能会进行的攻击以及可能会立的论。周日准备上战场。”

“刚到。”他熟练地与她十指相扣,“今晚吃什么?”

她拍拍手:“行,今天就这样了,我们解散吧。”

谢惊休等在门口,她见着了,几步走过去牵住他的手,弯起唇角:“等多久了?”

一辩三辩道:“有空,我都有空。”

顿顿,他无意似的,又问:“你比赛是在七月二号?”

她备赛时猜得很准,反方揪着“辛苦”与“滚烫”这几个字进行几层展开,从立论到质询,再到盘问……前期没有拉开明显的差距,自由辩环节更是激烈,语速也逐渐快起来。

许愿起立:“正方四辩,许愿。”

谢惊休捏了捏她的手指。

“……”谢惊休不高兴了,拉住她不走了,“我是蛇蝎吗?”

“……”

“那等结束了我来接你一起去吃饭?”

反一:“辛苦就一定有好结果吗?我承受得了经历一段非常辛苦的时期却仍然没得到滚烫的人生的结果吗?”

“记得。”她的语气轻快又自信,“会是我比赛胜利的日子,也是我升常设队员的日子。”

“又是面馆?”谢惊休扬了下眉。

“正方二辩,陈遥遥。”

主席坐在台上,声音通过话筒扩到场地各处:“……首先,请双方辩友进行自我介绍。”

她双眼弯弯,再次补充:“狐狸精。”

七月初,世界闷热得像是被罩进了蒸笼里,蝉鸣嘹亮,叫嚣着夏季的酷热。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洒下一片光怪陆离,风一吹,扫不下半点温度,却将地上的光影拨得零碎。

“不一定。”许愿道,“怎么样算是‘滚烫的人生’呢?这个定义太广泛了。而且虽然勤劳一直是我们目前所倡导的价值观,但他们也可能会在这方面反驳我们。比如,辛苦就一定会带来好结果吗?这种‘滚烫的人生’带来的好处真的高于因为辛苦所导致的心理、生理层面的折磨?”

她语气很平静,谢惊休闻言蹙眉,扭过头,盯她两眼,嘶了声:“你不记得那天什么日子?”

“不是。”她唇角抿着笑,低头,伸手拨了下他钥匙扣上挂着的狐狸挂件,“你是狐狸。”

三辩听完脸垮了:“那我们好像也挺难打的。”

反二:“但是我对人生的追求是不一样的,因为我选择了滚烫的人生,所以我对辛苦过后达成的成就要求更高,一旦没达到,我的心理很有可能会失衡。但假设我选择平淡的生活,我本就甘于平庸。”

正三:“可是不选择滚烫的人生也不一定会轻松啊。”

下午一点,比赛正式开始。

“对。”许愿点点头,忍笑,“巩固一下老板眼里你的吃软饭形象。”

她想不出什么吃的:“面馆。”

“我明天有点事。”二辩举手,“后天可以。”

“正方一辩,廖远晨。”

“嗯。”

“正方三辩,齐乐。”

倒计时二十秒。

“行啊。”

“那就后天下午五点半。”许愿一锤定音,“一辩稿最好在后天早上八点前出掉,发群里,我们看一下有没有要修改的地方。”

反二:“社会会告诉你,你要赚取很多钱,要成为一个领域的佼佼者,你要过滚烫的人生,可是我的理想就是搬砖,我只是被束缚在这么一个‘滚烫’的定义里,在这么一个概念输入的过程中我反而忘记了自己,这样真的好吗?”

许愿:“滚烫的前提是因为我热爱,而不是因为社会。”

倒计时结束,主席开口:“下面进入结辩环节,首先有请正方四辩。”

许愿再次起立:“谢谢主席。首先,不选择滚烫的人生,就不会非常辛苦,这本身就是个伪命题。谁能保证你的人生一路平坦?如若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你没什么梦想也不谈什么滚烫的人生,你的老板就能放过你不让你加班到凌晨吗?”

她弯唇一笑,紧接着又正色:“是,你甘于平庸,但你也抱怨生活,你会无时无刻想为什么我要这么累这么辛苦?因为你看不见未来。但今天我们把假设换一下,你是因为热爱这份工作,你想要做到最好,爬到这个领域的顶端,无论你多么辛苦,你会为自己加油打气的,因为你怀有期待,因为这是支撑你走下去的一份力量。

“其次,您方今天并没有给我捋出一条完整的逻辑链叫作为什么滚烫的人生是社会强加于个体的概念,您方今天只是一直在讲这个逻辑导致的后果是我被束缚在了这个定义里头。我方的观点是,滚烫的前提是因为我热爱,就顺着搬砖的例子讲,我既然喜欢搬砖,为什么不做这个领域里的佼佼者呢?

“接着,今天您方讲,我承受得了经历一段非常辛苦的时期却仍然没得到滚烫的人生的结果吗?我方得告诉您,朝着滚烫的人生辛苦前进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滚烫的人生。我只是没有得到刚开始我给自己设立的那个最高的理想状态而已,可是我回头看看呢?过去的经历在我的记忆里发烫,促使我成为了一个更优秀的人,这本身就是一件提起来闪闪发光的事。当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再转过头去看现在,我为什么会不对现在的自己释怀呢?在《奇迹唱片行》里有一句话叫作‘有时候,终点并不如你所愿,但那并非徒劳,能在一个明艳的夏日握过她的手,总胜过什么都没有’。

“综上,今天我方认为,如果非常辛苦,也应该选择那种滚烫的人生。”

许愿慢慢吞吞推开玻璃门,一眼望见站在不远处树荫下的谢惊休,她顿了下,垂下睫毛,继续慢慢吞吞,径直走到他面前,低着头,抿着唇,一言不发。

谢惊休拉过她的手,察觉到她神色不作好,温声:“谁家女朋友这么棒啊?又完成了一场比赛。”

许愿闷声:“你还没听见结果就说棒啊?”

“你的人生里会有很多场失败和成功,这一场并不重要。”他捏捏她的脸,哄她,“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可是……”许愿抬起脸,唇瓣勾着,眼睛也是亮晶晶的,“我赢了啊。”

他这才反应过来:“故意的?”

“不行吗?”这招跟他学的。

谢惊休忍不住笑:“行。”

他牵着她:“走,信守诺言,我带你去庆祝。”

“去哪庆祝?”

“去我家。”

“……”许愿木了,“不是说带我去吃好吃的吗?”

谢惊休为她开了车门,闻言扬眉:“你男朋友亲手做的,你不打算尝尝?”

“那等回去菜都凉了吧。”许愿一边给自己系安全带一边嘀咕,“而且,你是第一次下厨吧?”

车门关合声久久没响起,许愿顿了下,抬起眼,对上一双漂亮的柳叶眼,就这么盯着她,像只惨遭抛弃的狗狗。

她默了一秒,真诚:“我很期待。”

“砰。”车门终于关上了。

-

前几天谢惊休家的门录入了她的指纹,许愿食指一贴,握着门把手一扭,门开了。

她熟练地换上拖鞋,面色凝重,缓缓地往餐厅走,一边走一边在脑子中过待会儿要夸他的话。

说难吃的话,他会不会不开心?然后她今晚会不会就走不了了?

那第一次做饭能好吃到哪里去啊?

她应该违心吗?

许愿所有的忧愁都在目光落到餐桌的那一秒停滞,彻底愣住,心脏重重一跳。

桌面上摆着一个蛋糕,小小一个,草莓味的。

她倏地想起,今天是七月二号——她的生日。

头顶上似是被围了什么东西,许愿怔怔抬手摸了摸,是个皇冠。

“悄悄告诉你,陈蕉她们是想等你回来在宿舍搞惊喜的,但是没想到被我抢先了。”他说着,带点炫耀,但又忍不住笑,调侃,“怎么会有人连自己的生日都忘啊,许佳辩同学?”

许愿没动,只站在那里,盯着蛋糕望了好久。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比一声热烈,在胸膛间鼓动,吵闹的,喧嚣的,在这么一片心跳声中,她恍惚中看见了夏季的夜晚,手握着蛋糕蹲在路灯下的自己。

过去的自己。

“怎么了?”谢惊休问。

许愿眨眨眼,缓过神来,如梦初醒,微微笑了下,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很开心。”

“那许个愿?”

她弯唇:“好。”

蜡烛被点亮,他拉上窗帘,关了灯,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几簇小火苗,在空气中细微地抖动。

许愿双手合十,闭上眼,认认真真:“首先,第一个愿望,希望我每天都能这么开心。第二个愿望,希望谢惊休天天开心。”

他啧:“哪有人把生日愿望说出来的啊?”

“因为要让你听见。”她睁开眼,却没有熄灭蜡烛,在火苗点燃的一点亮光中,仰着头望他,“还有一个愿望,我要授权给你许。”

他扬眉瞧她,也没推脱。

“好。”

他学着她,双手合十。

“第三个愿望。”谢惊休虔诚,“希望许愿未来能成为一个很棒很棒的律师。”

身侧,她“噗嗤”一笑,吸了一下鼻子,然后用力吹灭了所有蜡烛。

“我去开灯。”他转过身,话音未落,手腕蓦地被人拉住。

他身形一顿。

“谢惊休。”许愿轻轻喊他名字,摸索间,体温靠近,她环住他的腰,紧紧的,柔声强调,“我今天真的特别开心。”

他嗯了声:“我知道。”

“不仅是因为今天我比赛赢了,也不仅是因为今天是我生日。”

她踮起脚尖,双手攀上他的肩,唇瓣轻轻在他鼻尖点了下,随后退开一点距离,定定望着他的眼睛。

她说:“还因为,一年前的今天,我也吃了一个草莓蛋糕。”

然后她遇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现在是她的男朋友。

“这让我感觉,非常幸运。”

他听懂了,又嗯了声,扬着唇角,温柔地在她唇瓣上亲了一下,抬手摸着她的头发。

“我也很幸运。”

三年前的夏天,他喜欢上她。

一年前的夏天,他手捧着礼物,匆匆来到余城,在路灯下撞见一场梦寐以求。

夏季的风穿过枝叶,掠过晴雨天气,拂过人行道的匆匆忙忙来来往往,抚过过去与现在,最终将他们吹至彼此身侧。

夏季依旧热烈。

(正文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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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热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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