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死者为大。
第十章-死者为大。
“这样我怕是要成为‘被绑架流’、‘被打死流’的开山怪。”
系统:【……】
我:“我又开始怀疑你选我的动机了。是不是我是九世童男,每世都没对象,怨念极大,所以你们公司——也许是天庭啊地府啊什么的——派你来安抚我,给我开个游戏人生过过干瘾?好让我安心投胎?”
系统:【少看小说。我之前跟你签的电子版合同上不是写了公司名字吗?叫新梦想,是手续齐全的、跨宇宙合法运营的正规公司。】
我:“哦。没意思。”
系统:【……以后没事不要影响我打游戏。刚才我消消乐就差一步过关,你一来问我就中断了页面,再返回就自动退出了,浪费我一次机会。】
我:“……”你可真是个大爷。
怕它沉迷游戏不搭理我,我紧接着问系统:“我一直想知道,怎么抽奖不来点儿天花乱坠的特效?”
系统:【你脑容量有限。打个比方,手机里的APP为什么下载安装的时候几百兆,最后越来越大?因为加载了各种文字和图片、影像信息。你要是想看特效,可以,公司甚至有在神经元投放广告的服务,收入和你七三分成,你要开通吗?】
我想确认信任点满到底是不是出了问题,于是对这位桌面台卡上写着朴书文的主任医师说:“朴医生,我根本就没病,有病的是我爸爸。”
《满城尽带黄金甲》中,巩俐饰演的皇后也对周润发饰演的皇帝说过:“大王,臣妾根本就没病。”
进医院之后我才知道这家甲级综合医院的精神科全称精神健康医学科,占了一整层楼,有专门的分诊护士站。李玉无视护士们的鞠躬问好,拉着我轻车熟路地朝着主任医师的咨询室去了。
午夜11点,我灯都没敢开,抱着装死狗的礼盒偷偷摸摸、磕磕碰碰地下了楼,打开门,走到后花园的一棵黑松树下站住,打算将这里当做狗的埋骨之地。
【没有。】
出门在外,人多眼杂,不好搞事,我非常有耐心地一再解释:“死狗是一个姓毛的人送的,有礼盒和贺卡为证。你认识姓毛的吗?认识的话打电话问问不就行了?实在不行查查礼盒上贺卡上有没有指纹。”
我:“……”
呵。当父母的并不明白一次不信任会给孩子造成多大的心理伤害,甚至一辈子的安全感缺失。幸亏你只是我的便宜爸爸。我不再说话,只在心中默念:毛基范!毛泰久!这两个名字也是收获。
哪知朴医生笑得十分慈祥,点了点头:“你有没有病,看了才知道。你爸爸确实有病,他是我的病人。”
“……”
到了咨询室门口,他先敲了敲门,得到门内的回应后对我说:“进去。医生问什么你答什么,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身后的人是穿着睡衣的李玉。
“你你你你你……”
“……你厉害。就算我不会被抓,我也会被人敬而远之的吧?这种时候你就不怕我孤独寂寞冷了?”
李玉:“……”
后花园的土比较松,不到20秒钟我就刨了一个半米深的坑,正想把死狗连盒子一起往里放,突然听到一个疑惑的声音在我身后犹豫地响起:“你……在干什么?”
【你以为抽宠物来干嘛的呢?】
“不是我。这是我今天收到的‘礼物’。”
李玉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头发稀疏的主任医师坐在实木办公桌后,一指室内右侧的可调节看诊椅:“是李俊秀小朋友吗?来,先坐到椅子上去。”
礼物?什么人会认为死狗是礼物?还“你不要怪我”?李玉大喝:“你别说话!让我冷静一下!”然后就双手揪着头发走了。
1991年7月29日,星期一。“冷静”了一晚上的李玉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押着同样“全副武装”的我走进了汉城某知名甲级综合医院的精神科。
让我去死我肯定不会去死。我推门而入。
正如此刻李玉坚持己见:“有没有病,看过才知道。”
我猛地扭头,脖子“咔嚓”一声响。
“我根本就没病。”一路上我说过3次了,还是信任点数加满的状态下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玉就是不信。让我开始怀疑系统出品到底靠不靠谱,但系统断然否认,只能由我自己重复试探效果。
TBC.
第8章病友之间交流病情(1)
李玉作为特权者,是押着我出了家门之后才打电话让该主治医师推掉原本的预约给我看诊的。
咨询室整体装修是积极平和的浅绿色,墙面与地面都是防撞防滑的,窗明几净。
皇帝回答他:“那是你的想法。”
我:“……”
“我有一颗苍老的心脏,跟孩子的外表很违和啊,迟早被当妖怪抓走切片研究。”
李玉看了看我手里的树枝,再看看我,再看看树枝,再看看血淋淋的死狗,“啊——”地一声大叫,彻底清醒了。
我一想起“LL梅”、“N白金”、“X源祥”、“XX旅拍”、“XX同城”之类的洗脑玩意儿就头皮发麻:“那算了。系统,有没有什么能让我见风就长的技能?”
【不会。】
我端开盒盖,和它道别:“狗啊狗,你不要怪我。”毕竟我问过李英俊了,他也不认识姓毛的。
我让系统重置点数,把力量加到9,用捡的那根树枝疯狂刨坑,在这一刻,我仿佛化身为狗,树枝不是树枝,而是我锋利的爪子。
我见状问:“你来过啊?”
【我说不会就不会。信任点满,你说的话就是箴言。】
“你说不会就不会?”
“昨晚上的贵客里,只有两个姓毛的,一个是成运市的王——成运通运集团的会长毛基范,一个是毛基范的儿子毛泰久,他们都不可能送你一条死狗。我也不可能打电话去问他们有没有送死狗!你明白吗?我不想再说第四次!”李玉不耐烦道。
嘿!满信任点还是有用的啊!“哦?”我立马跑到他办公桌边上趴着,踮着脚,睁大眼睛,“他什么病?躁狂症?”
朴医生兴味地看着我:“李俊秀小朋友知道的真多啊。不过不是哦,是X爱上瘾症,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
切。我一撇嘴。性盛至灾,割以永治。
“你为什么会认为他患的是躁狂症呢?”他接着问。
“因为他打我。”
朴医生猛地坐直了身体,在身前交握的双手平放到了桌面上撑住:“他打你了?什么时候开始的你记得吗?用什么打的?打了多少次?给你治伤了吗?在家治的还是去的医院?”
我十分配合:“打了。从一个多月前接我回家开始。用皮带抽的,抽了有四五次。给我擦药了,在家擦的。”
他推开办公椅从办公桌后走出,严肃地对我说:“接下来医生会检查你的身体,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如果你不愿意被我检查,你可以说不。”
我比他干脆,直接把小T恤往上一捞,转身背向他,立即听到了非常明显的吸气声。
过了十几秒钟,他走上前来替我拉好衣服,说:“接下来我要问你一些问题,你一定要诚实地回答我。”
我点了点头。
“你害怕见到你爸爸吗?”
换成普通小孩子肯定害怕啊。我说:“我怕。”
“你讨厌他吗?”
“讨厌。”
“你被爸爸打了之后,哭了吗?有没有不想和别人说话?不管那个人是谁?”
“嗯,哭了。不想和别人说话。”
“但我看你和我说话态度很冷静,条理很清晰啊。”
我:“……”大意了,没有闪。
十几分钟之后我从咨询室出来了,走回候诊区,拍拍候诊沙发上已经睡着的李玉的大腿。
李玉一激灵,醒了。
“朴医生找你。”我说。
李玉站起来伸个懒腰,慢悠悠走向咨询室。
我坐到沙发上,重置特殊属性点,全加到听力上。
系统难得出声提示:【目前听力点数为9,请注意外界杂音。】
我:“???”
我:“!!!”
以微秒计的时间内,起码精神科这一层范围的所有声音都朝我涌了过来!
电梯滑轮与钢索的摩攃、玻璃窗户和窗框的摩攃、鞋底与地面的摩攃、布料之间的摩攃、人体之间的摩攃……
呼吸、吞咽、咳嗽、磨牙、放屁、说话……
乱!我耳朵嗡嗡响。
【系统!重置特殊属性点!】
【已重置。】
【将听力点数加到7。】
【听力点数目前为7。】
很好,对我耳朵产生冲击的声音顿时少了百分之九十。我竖起耳朵,测试在这个距离能不能听见咨询室的说话声。
确实隐约有声音传来。
“……我是打他了。”
“这么些年来,您的X爱上瘾症一直控制在一级,您做得很好。我们都知道这不容易。但我想严肃地向您确认,李先生,您有没有产生过暴露倾向或侵犯他人隐私的性活动?”
“没有!”
“是否对背德感产生兴趣?”
“什么意思?”
“……QJ、L伦、儿童……”
对话进行到这里,咨询室传出来一声砰然巨响,不用7点的听力也能听清,已经有护士好奇地朝咨询室张望、拨出固话确认情况。
哇,我有点佩服这位医生了,真敢问。
接下来是朴医生对李玉的安抚,十分漫长,我听了几句就不感兴趣了,靠上沙发背,百无聊赖地在脑子里和系统一起玩祖玛。
一座之隔来了个和我一样打扮的男孩儿,看身高比我大个两三岁,摘下鸭舌帽,露出下面发质十分不错的妹妹头。
大小眼有点熟悉。我就分心这一下,然后继续玩游戏。
过了大约有一个小时,从电梯方向又走过来一个人,我再次分心看了一眼,这次没有立即挪开视线。
即便还是帽子墨镜口罩三件套,我也依然认出了他!
昨天晚上踩我RC越野车的中分!
真是冤家路窄。
“哟,这不是秀浩吗?我来过这么多次,第一次看见你。”中分朝妹妹头打招呼。
我皱了皱眉头。7点的听力让我从他的发音里听到一种奇怪的振动。“哒,哒哒哒哒哒……”
也是这时我才发现妹妹头秀浩把双手双脚都放上了座位,看样子恨不得把自己手脚打结缩成一团。
秀浩说:“我来是为了看是谁让医生更改了预约。因为我不喜欢这种改变。如果是因为泰久哥你,那……”
“不是因为我。”中分摇了摇头。
两个人同时朝我看过来。
我能认吗?必然不能。我也摇了摇头。不过泰久这个名字……嘶!原来是你!
我“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毛泰久:“你为什么送我死狗?”
毛泰久一甩遮住眼睛的头发:“啊?死了吗?我送的时候活着呢。”
你再装!我说:“你还踩我RC越野车。”
毛泰久无所谓地道:“说了我可以赔。”
除了“呼呼呼……”喘粗气,我竟然拿他没办法。想了想,也不管卑劣不卑劣了,我决定换个攻击方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也来看病啊。
“什么病啊?神经衰弱?精神分裂症?人格障碍?躁狂症?抑郁症?”
毛泰久又一甩头发,眼睛一瞬间露出,又一瞬间被遮蔽:“没必要问这个,但我心情好,可以回答你,是偏执性精神病。我知道你想打我,可是你怎么不打我呢?徒手劈砖的气势哪里去了?”
我:“???”
这是真的有病!昨天送我死狗和踩我车都是想我找他麻烦。我一个正常人理解不了,也不想去理解。
我坐回原位,刚想继续打游戏,旁边的妹妹头秀浩开口了:“你怎么不问我有什么病?”
“啊?”我看着他跃跃欲试的双眼,心想这位更是重量级。
“你什么病?”我附和着问。应对小疯子们要谨慎,因为不仅疯还未成年。
“医生说是偷窥癖,还有偏执和过度自我关注症状。其实我觉得我没病,就是拿板砖敲了司机后脑勺。”
“……司机得罪你了?”硬要我问你的病,想知道我的反应,这种好奇心简直是男版潘多拉,而且确实过度自我关注。
他说没有,就是想知道司机会不会死。
男版潘多拉没跑了。我说:“人被用力击打后脑勺很可能会死这不是常识吗?”
而他竟然说:“你也说是‘很可能’。我要确定的答案。”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确定的那一刻你就成了杀人犯。”
“杀了人会怎么样?”
“可能会坐牢,也可能会死刑。”
他一脸不满:“又是可能!”
我:“……”你还有强迫症吗?!什么都要确定?量刑的变量那么多!我又不是法官!你有本事自己当法官去啊!
我强忍着没有大喊一声“键来”对他持续输出脏话。
我对卓秀浩说:“无知者无畏!成长是一个完善知觉的过程,你长大以后会逐渐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会时不时回忆起自己曾经敲过自家司机的头的恶心场景,会悔恨,恨不得回到当时抽自己一巴掌!”
但卓秀浩往一侧偏着头,几乎与肩并行,说:“悔不悔恨我不知道,但我绝对不会打我自己。”
这个角度脖子真的不会断掉吗?!我:“……”
毛泰久在一旁发出呲笑:“鸡同鸭讲。人也是从野兽进化来的,人之初,性本恶。成长二字,不过是人接受教育之后为了从众而抛弃兽性和学会掩饰的过程的美化。”
这一长串下来,嘴里“哒哒”声不断。
烦不烦!我没好气地说:“你卡痰了?多喝热水!”
毛泰久愣了一下,然后肯定道:“你听见了。”
“是啊,很吵你知不知道?再吵我真的会打你。我爸有暴力倾向,我怕我有遗传到他,所以,安静,好吗?”我对他做了个劈砖的动作。
然而他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不说话,光用喉咙“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这可不是在我家,我怕打了他之后真传出我有暴力倾向的谣言来,直接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扯下他的口罩,塞他嘴里:“泰久哥一定口干了吧,吃个苹果润润嗓子。”
毛泰久含着那个大苹果,眨巴眨巴眼,显然很意外,但很快他就笑眯了眼,笑得胸口震颤,双肩抖擞,十分明显。
很小程度上,他显然达到了想让我找他麻烦的目的,并因此获得愉悦。
我:“……”真该叫李玉出来来见识见识,什么样儿的才叫有病。
TBC.
第9章病友之间交流病情(2修改)
我刚想到李玉,李玉就从主治医师的咨询室出来了,经过朴书文的安抚,脸上不见什么烦躁神色。
好机会!我立马招手喊他:“爸爸,快过来!泰九哥说,他确实送我狗了,很可惜狗不知道怎么就死了。大概是送过来之前喂了鱼,鱼刺划破肠道,所以流了血,又在礼盒里待得太久才死了。”
末了我又加一句:“我真的没病,医生都说了。”
听我这么编,把两个人都摘出去了,毛泰久含着苹果憋着笑。
李玉看向毛泰久,向他求证。
毛泰久伸手把嘴里的苹果拿下来,跟李玉打了个招呼,没有拆穿:“李叔叔好。非常抱歉,是我想得不够周到,吓到李叔叔和俊秀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条狗而已。”李玉笑着问,“泰久来这里干什么?”
把那颗苹果颠得忽上忽下,毛泰久也笑着说:“再过半年,我就该从初等学校(小学)升到中等学校(初中)了。我爸爸希望我在汉城上个好的中等学校,然后再上个好的高等学校。我才从成运市过来,这里对我来说很陌生,晚上都睡不着觉。爸爸让我来看看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没想到泰久这个年纪的孩子也跟我一样,压力大到需要看医生,真是辛苦了。”李玉过来拉我,“那我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再见,泰久,替我向毛会长问声好。”
“会的,叔叔。再见,俊秀。”毛泰久朝我摆手,“我会补送你一个礼物的。”
不要了吧?我出于礼貌对他说了再见,一看妹妹头秀浩蜷缩在沙发上眼巴巴地看着我,只好又对秀浩说了声:“秀浩哥,再见。”
他双眼骤然亮起:“俊秀,再见。”
“嗑嚓。”毛泰久咬下一大口苹果。
乘坐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上了自家的车李玉才又开口:“他说是鱼刺划破肠道?”
我点点头。
李玉长腿往前一蹬,把前座连同司机蹬得往前一晃:“妈的!狗崽子!跟他家老狗一个德行!”
还在外面就发癫?我立马挪动屁股离他远了点儿。
他又蹬了一脚,司机默默忍耐。
“我眼睛可不瞎!死狗的脑子都快碎了!是不是毛家的老狗在挑衅我?嗯?”他的手也抓住前座皮套,大力摇动。
我听得座椅一阵“吱呀”作响,心中有了猜测:信用满点不起作用,是不是因为这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想法在作祟?那以后要是遇上有被害妄想症的人……不至于吧?我摇了摇头。难不成普通人不信任别人是通过逻辑判断,而精神病患者不信任别人是单纯通过情感判断?
“你为什么摇头?觉得我说得不对?”李玉红着眼睛瞪我。
好好掰你的皮套!我加大力度摇头:“不,我觉得爸爸您想的是对的!毛泰久不仅送我死狗,还踩坏伯父送我的RC越野车,还问我会徒手劈砖为什么不打他!谁会想挨打呢?我觉得他别有用心!比如等我打了他,就说我是坏孩子!”
“连大哥送的RC越野车都踩坏了?你之前怎么不说?”李玉质问,“你要是说了,我能不信你吗?”
哼,父母老生常谈的马后炮论调。我说:“啊对对对,爸爸您说的都对。”
“是什么让毛老狗决定这么做?难道在江南区改造道路方面和我们有什么利益冲突?我记得没有啊……或者是高档住宅的建造?”李玉不再蹬前座了,改抓头发。
这个人已经陷入被害妄想。我对司机说:“叔叔,开车回家吧。”
一直通过后视镜悄悄以怜悯目光看着我们父子二人的司机这才发动了汽车。
很久以后,李玉停止发散思维,严厉地警告我:“离毛泰久远一点!我根本不相信他只是压力大才来看医生!”
“啊对对对,爸爸您说的都对。”这回确实对。
“你以后也要按时来医院让朴医生复诊!”
我难掩惊讶:“啊?为什么?”
李玉哼了一声:“我和医生说了你的情况。我打你的时候,你不但不求饶,反而在我停手之后还出言挑衅,试图激怒我。朴医生向我确认你有痛觉之后,怀疑你有受虐倾向,但是得通过复诊确认,今天没时间,以后再约。”
我:“???”
朴医生,听我说,谢谢你,有你温暖了四季。我以后要是真疯了,第一时间跑你家去,脱你裤衩,抽了皮筋儿做成弹弓,用石子儿弹你家玻璃!
当天下午我就收到了毛泰久的赔礼,毛家让助理亲自送来的,刚放下人就走了,说是工作忙,茶水都没喝一口。
我和李玉两个人相对坐在沙发上,看着玻璃茶几上的礼盒。
单看外表是个定制的蓝色正方形大礼盒,40cmX40cmX40cm。
李玉说:“有阴谋,会不会是定时Z弹?”刚说出口就反驳了自己,“不对,没有声音,关联的人证物证太多,或许是投D?电视上演的那种无色无味无形的,我一掀开,它就飘出来,在屋子里蔓延开来,然后全家死绝!”
你稍微克制一下自己的想象力!我说:“那不一样还是关联了太多人证物证吗?”
“那耗子呢?把礼物和携带病毒的耗子放一起,窜出来咬我一口,再把你和你妈咬了,逃进下水道,我们全感染了死了,还什么都查不出来。”
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看时尚杂志的赵慧美听不下去了,一拍杂志封面,“啪”的一声:“那耗子真是训练有素啊,还懂斩草除根。”
“别看了,直接埋了吧。”我说。
李玉却说:“不行,直接埋了岂不是认输?”
他从楼梯下去地下一层,没几分钟拎着根保镖锻炼用的一米八的杠铃杆,让我和赵慧美离远一点,自己拿杆子挑开绳结和盒盖,然后猛地往后跳了一步。
什么也没发生。
三人集体沉默。
还是赵慧美先回了沙发,瞄了一眼盒子:“是狗,黑的,活的。”
“嗨。”李玉跟空气斗智斗勇了半天,一听是狗,直呼无趣,又拿着杠铃杆下楼去了。
黑狗。死的那只也是黑的。我走回礼盒那里,往里看。
小拉布拉多有缎子一样顺滑的皮毛,溼潤润的豆豆一样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我,也不摇尾巴。
狗怎么能忍住这么久不叫唤?还是小狗?我怕自己想多了,但又怕没想多,做了好久心理建设才两手掰开小狗的嘴。
“!!!”
没有舌头。
没有舌头!
没有舌头——!
毛泰久我艹你大爷!下次复诊看见你,我一定会打你!
即便狗是毛泰久送的,还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我也依然因为它的残缺和安静选择了收留它,让管家帮忙养在花园的角落里,专门给盖了个狗窝,每天喂羊奶。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什么事都没发生。这让我庆幸的同时也感到很疑惑。因为正值暑假,时间多的是,毛泰久却不来找我麻烦了。
不过,也许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重要,那小疯子哪能对一个比自己小6岁、只有两面之缘的小孩子记忆深刻。
自那以后的复诊连妹妹头秀浩都没遇见。
于是我平静地度过了1991年的下半年,并于1991年12月31日晚上11点45分让系统统计了一下签到和抽奖的数据。
【未签到的天数无抽奖。】
【连续签到5天的次数为12次,获得60万韩元,连续签到10天的次数为2次,获得30万韩元,扣除欠款后余额为-185万韩元。】
我:“……”我有李家给的零花钱,但绝不用来还债!男人手头怎么能一分钱没有呢?没钱怎么给幼儿园的小朋友买零食让他们不要老烦我?
【每十抽必得大奖结果累计如下:食品类如鱼饼30个、生拌牛肉20斤、苹果5斤、红酒一桶;武器类如短斧一把、钢制手术刀一套、5斤铸铁壶铃一只、1990年停产的收藏级阿尔帕胶片相机一个;谋生技能类如厨艺初级;特殊属性点数如智力加1点、魅力加1点。】
我连忙出声喊暂停:“你等等,胶片相机是武器?”
【是。能给人造成伤害的都是武器,哪怕是一张嘴。】
“……”这一点我认同:“智力和魅力怎么加的?抽奖也得讲究基本法啊。我干嘛了?”
【幼年期孩童,长一岁就有一年的经验和能力的增长;至于魅力,在孩子们眼里,你的魅力来自于零食。】
“……你继续。”
【累计签到66天奖励为特殊属性点2点,88天为3点,99天为1点,100天为2点,166天为1点,188天为1点,200天为1点,一共11点,加上智力和魅力各1点,6月和7月所得7点,共计20点可供设置。】
1点1点又1点,什么运气!还好李玉借口陪着我多去了几次精神科,暴力倾向大有好转,让我这些点数暂时无用武之地。
算完了收获,我盯着墙上的壁挂钟,看着它走到了下一年的零点。
“1992年了,新年快乐,系统。”我说。
【新年快乐。】
新年一点都不快乐。1992年2月14日,星期五,我要去精神健康医学科见朴书文医生,让他给我复诊。这次只有司机送我,李玉没有陪,大好情人节,他有的是约,只要赶得上傍晚去李家本家吃饭,没人管他。
情人节还上班,朴医生想必也不快乐。我到的时候他正跟另一位医生在分诊台前讨论着什么,两个医生都愁眉苦脸的。
我自己走到候诊沙发那里坐下,闭上眼跟系统玩《王国保卫战4》,等他叫我。
没一会儿,我身边的沙发往下一沉,我以为是朴医生,睁开了双眼。
左手边坐了个人,戴着熟悉的伪装三件套,摘下鸭舌帽之后,露出一颗头发全往后梳的背头,再往下是一双大小眼。
我主动打招呼:“秀浩哥,这么久不见,换发型了?”
来人沉默了几秒钟,拉下了口罩:“我是徐仁宇。秀浩哥是谁?”
“……”尴尬了。但比起尴尬,我更想知道另一件事:“你怎么来这儿了?”
徐仁宇看向那个我不认识的医生,反问我:“你又为什么来这里?”
“我快要上大班了,精神压力大,晚上睡不着,来看看。”我谎话张口就来。反正不可能跟个只比我大一岁的真小孩说什么受虐倾向。我没有受虐倾向!
“我快要上小学了,精神压力大,晚上睡不着,来看看。”
你竟然学我!亏我平时给你那么多零食!我用力瞪他,顺便让系统把信任点数加满:“我们可是互换零食的过命交情,你还不说实话!”
他看着我,没一会儿神情就变得要哭不哭,声音哽咽:“妈妈生了小弟弟了。”
“……”我把屁股挪近他,伸出双手抱住他,拍他的背。
他抽抽噎噎:“我爸爸,把我的,房间,给了弟弟,可,可那是,是我的房间!”
唉。我稍微用了点力气拍,他反抱回来,抱得很紧。
“所,所以,我就拿枕头,想,想把弟弟闷死……”
我一把把他推开了!
TBC.
第十章病友之间交流病情(3)
被我推开之后,徐仁宇一脸震惊加受伤。
他大概没想到一个刚跟他说有“过命交情”的人就这么嫌弃他。
一个小孩儿露出这种神情实在让我不忍心,但他直接而残忍的行为让我又无法不介怀。
我隔了十几秒钟才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又一把把他捞回自己短小的胳膊里:“你弟弟没事儿吧?”你还能被送来看病,应该是没事儿,但万一呢?
徐仁宇从我的动作中感受到我想挽回,还是不满:“你为什么问弟弟不问我?我被爸爸打了啊!”
打得好!但不能这么说。顾忌到小孩儿的情绪,我问:“打你哪儿了?”
“脸。”
“怎么能打脸呢?!”知道一个大比兜对孩子的伤害有多大吗?小孩子的头脑还未发育完全,非常脆弱的,一个不小心就给打成脑震荡了,打聋的都有,而且往往伴随着恐惧和自尊自信的缺失。
“爸爸妈妈还商量不给我办7岁生日宴了。”他又开始“呜呜”,“可是我也想请俊秀和其他幼儿园小朋友去我家玩啊。”
我一想:堂堂大韩证券徐家本家的徐常务,连个婴儿房都要长子出让?!还不给办生日宴了,又不是要破产。
所以只有一个原因。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只不过徐宗贤和金恩实爱的不是徐仁宇罢了。当初只有徐仁宇一个儿子,自然让他住徐家本家除主卧以外最大最好的——说不定还是原来女儿徐志允的房间,现在明媒正娶的妻子生了儿子,私生子就不配了,比起私生子的7岁生日宴,当然是婚生子的满月宴、百日宴,甚至以后的周岁宴更加重要。
这位徐宗贤常务十分不当人啊,根本没有考虑“外来者”长子的孤独和不安。于是我问徐仁宇:“那你现在住哪儿?”
“还在家里,就是换了个小点的房间。”
我只能安慰他:“别多想,你爸爸估计是看你的房间朝向和通风好,光照充足,对小娃娃好,暂时用一用,等小弟弟长大一些就还给你了。”还个屁,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徐仁宇退开一点儿,看着我的眼睛问我:“我爸爸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怎么会?”
“他就是不想要我了!”他从抽噎变成嚎啕,“哇啊啊啊啊啊……他,他看我的眼睛,已经不一样了!跟以前不一样了!哇啊啊啊啊……”
魔音穿耳。我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他哭得没力气,只剩打嗝抖动身体,才对他说:“仁宇哥,你爸爸不是不想要你了,他是觉得他是爸爸,房子也是他的,他有权力做任何安排,你不能说他做得不对,不然就是不听话,他就会生气。你以后不要和你爸爸对着干,那对你没好处。”父母与子女的关系,本来就不公平。连讨论这种交流方式,都让他们认为证明了二者的平等地位,更何况争辩,后者会被认为是在挑战他们的权威。但我要这么说的话,徐仁宇肯定听不懂,还是以抚平情绪为先。
“还有啊,”我以非常认真的眼神看着他,“你爸爸把房间给了小弟弟,又不是小弟弟自己想抢你的,他连话都不会说呢,你不应该想着伤害他。我问你,要是以后你生我气了,你会闷死我吗?如果你说会,我现在就跟你绝交!”
“当然不会!绝对!绝对不会!”徐仁宇一抹眼泪,快速摇头,“俊秀,你不要不理我。”
感觉不到被爱的人,果然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我继续说:“我们来想象一下,如果你以后长大了,生了个儿子,过个几年,又生了一个小儿子,而你的大儿子要闷死小儿子,幸亏你发现得早,不然小儿子就死了,这个时候,你害不害怕?生气不生气?”
徐仁宇动了动嘴唇,最后说:“……我想象不了。”
我:“……”
我再接再励:“反正你爸爸肯定吓坏了,怕死了,气急了,他要是告诉你妈妈,你妈妈也得吓死,她想要儿子多少年了啊。你爸爸打你,就是因为他当时不冷静,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会打你。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徐仁宇迟疑地点了点头。
“所以,忘记这件事,回家之后听他的话就好了,你现在还小,他说什么是什么。我让你理解他的做法,是为了让你和他能和平共处,不是说他是对的。反抗只会让你自己吃苦头。事情的对错,等你长大成人了再向他证明吧。十年而已,我陪着你。”我说。
徐仁宇这次主动抱住了我。
抱了好一会儿,朴医生和那位陌生医生都在一边看新奇一样看了半天了,我说:“我还没去过你家呢,要不今天去你家吧。”我得证明徐仁宇对徐家是有用的——除了“夫人外交”,还有“孩子外交”。
徐仁宇再次迟疑:“……可是我没有大房间了。”
死要面子。我说:“我就是先去你家看看,你生日当天我还要去的,我得想想送你什么生日礼物,一定是特别隆重的才行。你有喜欢的吗?”
他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考虑生日礼物的事。而那位陌生的医生趁机走过来和他沟通:“仁宇啊,来,该和医生叔叔聊天了哦。”
手一紧,我低下头去,发现徐仁宇抓得非常用力,只好举起被抓住的手,对朴医生说:“医生,今天先暂停我的复诊可以吗?”
朴书文点头:“当然可以啦。其实我很好奇,明明李俊秀小朋友知道不能和爸爸对着干,为什么还要那么做呢?这个答案我希望在下次复诊可以听到。”
“大可不必。我现在就让您听到。”我挺起小胸脯,“因为我被他打到叛逆了,又固执,而不是什么受虐倾向。”
说完没再管他,我拉着徐仁宇的手就走进了陌生医生的咨询室。
老实说,当事不关己的时候,真的很难感同身受,从徐仁宇坐上可调节看诊椅之后,我虽然一直被他拉着手,但只听了一会儿医生单方面的询问和开导就昏昏欲睡了,因为徐仁宇根本不肯配合开口讲述。
我在一边脚都站麻了,把视力点满,去看医生手上拿着的诊断报告,方向不对,辨认非常费力,上面写了几句例如“据患者父亲提供的信息,判断该患者是因家庭环境突变、家庭矛盾冲突引起了选择性缄默症或诈病性缄默症,单纯性诈病?伪装不语?”
我看了一眼徐仁宇,这家伙该不会被打之后在家也不和人说话吧?
愁眉苦脸的医生沉默和思考的时间比尝试和徐仁宇沟通的时间多,我好不容易找了个圆凳状沙发坐着,结果才坐了不到十分钟,医生就说这次看诊结束了。
哈喽?我能理解你们做这行久了,共情疲劳严重,但也不能这样吧?你和朴医生差距这么大?加起来有半个小时吗?但我是个小孩儿,我能做的只有拉着一张脸把徐仁宇牵走。
说要去徐家,就真的让司机带我去了徐家。我不骗小孩子。
路上,我为了让徐仁宇心情好点儿,说要给他变魔术,把双手背在身后,从空间里“变”出一个鱼饼来。
徐仁宇一副看穿我的模样:“啃月亮是吗?”
我:“……你以为我是你啊?”
我转过身让他看我的背后,确实什么都没有,再转回来,把手背到背后,“变”出第二个鱼饼,接下来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十个。
徐仁宇激动地从车后座站起来,掀我小西装和衬衫:“你藏在哪里了?根本就没地方藏啊?”
“哼。现在知道了吧!我真的会魔术。”
“我不信。世上的魔术都是假的!”他叫道。
小孩儿就是吵!我把大腿上的鱼饼拿起一个,放到他背后:“看好了!”
手收回来的时候空无一物!
大小眼满是不敢置信,转过来转过去地看,但汽车就这么大,他身后的地方更是有限。
我一个一个把鱼饼“变”没。
徐仁宇的大小眼越瞪越大,到后来更是叫着:“教我!教我!”
“不传之秘!”也要我能教啊。
他翻到我身上挠我痒痒,我“哈哈哈哈哈哈……”笑个不停,一直没有答应。
徐家本家也在北汉山城北洞别墅区,离李家没多远,开车大概5分钟的距离。我第一次来,觉得这栋别墅只是院墙高深,里面相当的普通——车从车库开进去,人从电梯上地面,就看见了一栋方方正正的三层别墅,白色外墙镶嵌着蓝色玻璃,线条简洁,被草坪和树阵包围着。
到了自己家,就换徐仁宇走在前面拉着我了。进了别墅他就拉着换了拖鞋的我上了二楼,路过其中一间南向的卧室时,他的脚步有明显停顿,但还是拉着我走向了另一间东南向的。
他一推开卧室门,我就惊了。
对于一个孩子的房间来说,这也太整齐太干净了!
蓝色真皮软包儿童床上并排放着两个枕头,床面没有一丝褶皱;两边的床头柜上十几本绘本按照色系和高矮排列;靠近窗户的地方摆放的可调节学习桌上没有任何杂物,书、纸、笔、刀都收得好好的;玩具全都陈列在伸手可及的展示柜里。
“……真棒。”我说。我那间不像儿童房的卧室已经被我搞乱了,别人不能动,一动我就找不到东西了。
“是吧?”他得意。
正当我想他会拿什么招待我的时候,他去学习桌那儿取了一叠打印的数独纸来:“俊秀,我们来玩这个吧。”
我浑身是汗:“你管这叫玩儿?”
“是啊。”
我喉结滚动,一指展示柜:“不如我们玩变形金刚吧?”
哪知他问:“你生日我送你的变形金刚好玩吗?”
啊?你送我变形金刚了?我想起卧室那堆到现在还有些没拆的礼盒山:“好玩儿,好玩极了!”
他不笑了,把打印纸扔了一地:“你骗我!我根本就没送你变形金刚!”
“……”怎么小孩儿的套路也这么深!信任点满对这类人一点用处都没有啊!
他瞪着我,瞪着瞪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我连忙道歉:“是我不对,我不该骗你,我收到的礼物太多了,好多都没来得及拆。”
他特别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
我鞠躬:“请你原谅我!”
“你,你回家一定要找到我送的礼物,把它拆开,下次我会再问你的。”他抹了把泪,“你要是还答不上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是是是。一定一定。”我赶紧承诺。
之后我在徐家吃了午饭,席间徐宗贤一个劲儿给我和徐仁宇夹菜,饭后又答应和徐仁宇一起去了趟游乐园。
距离最近的游乐园是具家开的,具瑞镇是我幼儿园里认识的小朋友,他和我提过他家的游乐园设施是整个汉城最先进最安全的,我信了。进了园区,到处都是设施运行的巨大声响、小孩子的尖叫和大笑,我问徐仁宇想玩什么,徐仁宇一指旋转木马。
我说:“男孩子玩什么旋转木马。”
徐仁宇又一指摩天轮。
我又说:“情人节诶,我才不会和你去坐摩天轮。”
好家伙,他又开始猜疑:“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和我玩?”
我一头汗:“行行行行行。”
于是两个人去坐了旋转木马和摩天轮。
到后来,徐仁宇坐在长椅上朝我喊:“俊秀啊,我们可以走了吗?”
“不行。我还没玩够。”旋转木马对上幼儿园的小孩儿来说太幼稚了,对我这种老黄瓜来说刚刚好。
徐仁宇:“……”
在旋转木马随着音乐转动的过程中,我好像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其人脖子上挂着阿尔帕胶片相机,在拥挤的人潮中一闪而没。
TBC.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