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仔细想想,一切早有端倪。
但那场疯狂且华丽的冒险,的确是从那天开始,正式拉开序幕的。
那天是凌予殊和爱人盛修止的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凌予殊其实早把这日子抛之脑后了。他已经连着加了一个月的班,没日没夜,昏天暗地,脑子都被搅成了浆糊。
他是位原画师,为一些游戏、影视类公司兼职做概念原画。自由职业,闲时很闲,忙时极忙。最近接的项目很大,且甲方要求极(gui)高(mao),以至于凌予殊忙得不可开交,经常通宵,完全忘记了世界上还有“结婚纪念日”这种事。
所幸,当天交付的画稿终于被甲方最终敲定,凌予殊的项目总算成功结束。
和甲方开会回来,他几乎是脚不沾地地推开别墅大门,就想回二楼卧室瘫倒补觉。
结果这时候,天花板上开始飘落玫瑰花瓣,智能音箱在播放他婚礼时的BGM,客厅里到处布置着的装饰彩灯串一闪一闪,长桌上的烛光晚餐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而他的爱人微笑着递上了一束鲜花,深深地望着他,缓声道:“予殊,三周年纪念日快乐。”
凌予殊觉得这情话很甜很暖,但自己疏忽了爱人、疏忽了家庭也是不争的事实,总不能一个道歉就此揭过。
结果……
不过他也没多想,因为他中午的确是没吃东西。
可是盛哥最近也很忙啊,他就还记得。凌予殊想,望向面前的爱人。
盛修止好看到简直闪闪发光。
方巾、袖扣一应俱全,身上有着淡淡的干净凛冽的味道,修身西装剪裁利落,衬出了逆天的长腿和劲瘦有力的腰。
凌予殊还有点纳闷:盛哥这是转性了?这要从前,那不得一起混到明天早上。
晚餐期间,电视画面里就在播着两人婚礼的视频。
他想了想,干脆环着盛修止的脖子献上一吻,又直接跳到了对方身上,双脚就缠在对方腰间,勾着他的脖子笑道:“盛哥,上楼,过纪念日。”
现在去洗个头来得及吗?!
结果他瞳孔地震、一脸绝望的表情,把盛修止逗乐了。对方揉了揉他的头发,温柔道:“没关系,予殊,知道你最近很忙。”
他仰起巴掌大的小脸,甜甜地说:“盛哥,怎么办,我都没有给你准备礼物。我现在觉得自己罪不可恕,非常过分,半夜都得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一巴掌。”
凌予殊:表情,逐渐,惊悚。
那场婚礼是在个私人小岛上举办的,浩大且浪漫,时过三年,凌予殊还是能忆起和盛修止交换戒指时,自己内心的汹涌和悸动,恍如昨日。
盛修止的眸子深了深,扣住凌予殊腰上的手紧了紧,最后却云淡风轻地笑笑,说:“予殊,先吃饭吧。你中午肯定没吃东西。”
意思其实挺明显的。早是老夫老妻了,但盛修止这方面颇为索取无度也是真的。反正已经忙完,大不了陪他玩很久,怎么都奉陪就是。
对方明显打扮过,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露出了饱满的额头,深邃的双眼和一张棱角分明,英俊至极的脸。
长桌上是中餐,都是凌予殊最爱的菜,餐酒也很合口味,凌予殊整顿饭吃得超级满足。
盛修止笑:“宝贝,你在我身边,已经是我能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说着就把凌予殊抱去了烛光晚餐那儿,还真的要吃起饭来。
凌予殊的心重重跳动两下。恋爱两年,结婚三年,但面对盛修止的时候,心脏仍然时而会不受控制地漏跳半拍啊。
完,蛋!
完全忘了结婚纪念日了,都没有给爱人准备礼物,甚至他今天都没有洗头!
原来和盛哥结婚已经三年了。
三年啊,感觉好像还是昨天一样。
凌予殊想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盛修止道:“困了?昨天几点睡的?”
明明是气势强大不容置疑的上位者,面对着他的时候,却总是温柔的,平和的,宠溺的。
凌予殊道:“昨天根本没睡。盛哥你不知道我那个甲方……”开始吧啦吧啦吐槽了起来。
盛修止就很专注地听,时而附和几句,和他一起吐槽,主旨就是:对方根本不懂,我家予殊明明做得超完美了,都是对方的错。听得凌予殊眉眼弯弯。
盛修止是盛氏集团的老总,就凌予殊这种项目,对盛氏那种庞然大物而言,简直再微小不过。可是盛修止从来没有轻视过凌予殊的事业,一直非常尊重,对凌予殊的成就,也是真心诚意地感到骄傲。
凌予殊吐槽了一通,终于觉得心里舒坦了,熬夜的困倦又浮了上来,他忍不住又打了两个哈欠。
他手撑着下巴,挑了挑眉,笑道:“盛哥,我现在困得要死,再不把我抱上楼,我可就要睡着了。”
凌予殊长得非常乖,很显小,圆脸,杏眼,长且浓密的睫毛,笑起来有酒窝,属于标准好学生的长相,纯得不行。
然而下一秒,凌予殊:“还是盛哥想等我睡着了,再把我x醒啊?”
——没错,他长得很乖,实则性格根本和“乖巧”两字毫不沾边,时而就会口出暴言。
盛修止早习惯了这点,但不影响他仍然心脏猛跳几下,喉结滚了一滚,眸子简直要烧起来。
接下来的事本该顺理成章,谁想到他却硬是深吸一口气,道:“宝贝,去冲个澡,然后睡觉。”
凌予殊完全没想到这个发展,眨了眨眼,呆呆地说:“啊??”
盛修止无奈地笑道:“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累成这样,我又不是禽兽。先休息吧,宝贝,补好觉再说。”
甚至站起来帮凌予殊拉开了椅子。
凌予殊迷迷糊糊地被他送进浴室冲澡,又被对方很是温柔地吹干头发,换上睡衣,然后塞进了被子里,这期间盛修止真的什么都没做。
盛修止坐在床边,环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予殊,宝贝,睡吧。”
也就两分钟,凌予殊迅速睡着。
睡着前最后的念头是:居然没动手动脚,盛哥是不是哪里不对。
就在他睡着的那个瞬间,盛修止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脸上只剩下了面无表情。
这个冷漠、强势、无情、果决的男人,才是所有人眼中的盛修止。他的温柔和微笑,从来都是只留给凌予殊而已。
他藏起了自己所有尖锐的棱角,所有的恶意和暗面,在凌予殊面前扮演那个完美丈夫,已成了习惯和本能。
直觉凌予殊不会喜欢那个真正的自己。
此刻,他专注地盯着埋在被子里谁得香甜的人,眼神中的占有欲,满溢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手抬起,想要去触碰凌予殊的脸颊,又将将在距离对方几公分的位置停住。
他的手腕上带着一只定制腕表,造型奢华高级,也会显示心率。心率超过110后,手表开始了震动预警。
盛修止收回了想要触碰的手。
“再等等我,宝贝。再等等我。”他轻声说。
而后转身下楼,打算今晚回办公室睡。
只是,就在他马上要走出别墅的时候,他突然停住脚步,脸上也显出了挣扎和不甘。
“滚开!滚回去,滚回你的世界里!”他冷声道,额头渗出汗水,牙齿咬紧,手掌紧握,手背上迸出青筋。
他像是在脑海之中,进行着一场艰难且浩瀚的战争。
也就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一切归于平静。
“盛修止”再次睁开了眼。
男人并非此前的面无表情,此刻,他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身上的强势和冷硬少了很多,甚至面部轮廓都显得柔和。
他单手插袋,不像那个叱咤商场,强悍冷漠的盛氏总裁,更像个风度翩翩,随性风流的贵公子。
男人四下扫了一圈,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举起手在眼前打了个响指,眼神中爆发出了极致的狂喜。
随后他找到了一面镜子,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啧”了一声,面上表情阴晴不定,过往的诸多细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他自言自语道:“总不可能——是为了这张脸?”
目光又在客厅里挂着的婚纱照上停留片刻,眼神逐渐被嫉妒和不甘充满,最后,他望向了客厅的电视屏幕。
那里面,还在播着凌予殊的婚礼录像。
男人挑了挑眉,闲庭信步地走到沙发边坐下,翘起腿,开始从头看那场婚礼。
他看了三遍。
接着又在一些部分暂停,专注地去看盛修止的表情,来回地反复看。
两三个小时后,再抬起头时,他的表情已经全然不同——他看起来,就像是那个真正的盛修止。
演戏这种事,当然是专业的来。
他深吸一口气,望向了楼梯。
心跳猛然间加快,呼吸都变得急促,手腕上的腕表又在震动了,他置之不理。
那个他朝思暮想了太久的人,就在楼上。
距离凌予殊离开他的世界,时间已过了三年。不算长,但这期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和被困地狱无异。
现在,那地狱终于被撕开了一道裂缝。
.
凌予殊正在梦里。
他是真的累,睡得很深,呼吸平缓,眉眼平和,恨不得融化在被子里。
然后那梦境突然变得不稳。慢慢的,他感受到了炙热、急切且满怀爱意的吻,雨点一般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吻他的人是真的很爱他,那种情绪的感染力,隔着皮肤都能传至灵魂。
凌予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了——盛修止。
对方死死盯着他,目光非常用力,呼吸急促,情绪波动极大,看起来简直像是已经有几年没见到他了一样。
凌予殊不禁就愣了一下。
哪里不对。
但也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眨了眨眼,发现刚刚一切更像是自己的错觉。盛修止深深地看着他,说:“宝贝,很想你,想亲你。”
语气深情,神色中是能把人溺死的温柔。
的确是盛哥没错。
凌予殊悬起的心又放了下来。
睡到一半被这么搅和起来,凌予殊也没生气,只是忍不住觉得好笑——果然是盛哥,还真是要把他x醒啊。
他伸手揉了揉盛修止的头发,另一只手环上他的脖子,懒懒道:“老公,只是亲吗,不做点别的?”
盛修止眯了眯眼,声音都有些哑了:“宝贝,你这样说,让我很想弄坏你。”
凌予殊直视着他,道:“那就弄坏我啊。”
就这一句话,像是把盛修止整个人,都彻底点燃。
一切猛然间变得凌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