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一百零二章
付东楼要住到中军大帐来,帐内的铺陈自然是要重新布置。柏钧和原说叫人多搬一张床榻来,付东楼没同意。倒不是付东楼开放起来了,而是这么做实在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且不说柏钧和想付东楼想得挠心挠肺的,就说付东楼自己便是个外貌协会资深会员,守着柏钧和这么个帅哥还和自己情投意合,睡在一个屋子里难保不会睡着睡着睡到人家床上去。若是两张床里总空着一张,传出去定要被人说是装腔作势假正经,还不如光明正大地睡一起呢。
柏钧和当然是一万个愿意。付东楼有了正式册封,二人同居又是他们父王亲口提的,谁敢说嘴就让他找父王说去,反正父王的身份早晚有一天会公示天下。
虽然二人的东西都不多,可收拾起来也需要些时间。柏钧和趁着这个当口去巡营,付东楼则是去了翟夕公输哲那里。
还没走到公输哲的营帐,付东楼就见雷霆迎面走了过来。雷霆生性严谨,平日里表情也不甚丰富,什么都是淡淡的。可今天却是顶着一双熊猫眼,还离着十多米付东楼就感受到了雷霆身上的怨气。
“你这是怎么了……”思及自己把雷霆派到了翟夕公输哲身边,付东楼飞快地对雷霆的现状进行了一番脑补,把雷霆的遭遇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雷霆一听付东楼问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主子……我其实就是……”
付东楼摆了摆手:“我懂……羽林军大营里尽是精锐,他们能有什么事,你以后还是回自己的营帐好好休息吧。”被迫在人家帐子附近听窗根,尤其是还是人家俩正热情如火的时候……能睡得着才怪。
雷霆默默低头,默默回了自己营帐补觉。
刚到翟夕的营帐门口就见公输哲挑帘子出来。
“东楼,你回来了,正好我最近新做了些东西想和你探讨呢。”
付东楼学习军务的这段时间公输哲也没闲着,他将付东楼设计的球状轴承和其他一些金属零件运用到了更多的军用民用器械上,效果好得没话说。神臂弩在攻取长安的时候大显神威,虽然当时柏钧和军中的神臂弩并不多,但也足以让敌人闻风丧胆。试想一箭从城墙下射上来连着穿了几个人仍是力道不减是何等恐怖。公输哲见状在量产神臂弩的同时又做了进一步改良,如今的神臂弩威力更上一层楼。
“阿哲你最近身体怎么样,看你面色红润,师兄帮你调养得不错。”
十月末已是仲秋初冬天气转寒,公输哲身体不好便早早换上了带毛领子的衣服,加之最近保养得宜,整个人都显出一种闲适富贵的样子,比初来时的苍白瘦弱强出许多去。
“阿夕对我的身体没少费心思,自己翻医书学了不少,要是没他我哪能活到今天。”公输哲说着将付东楼引进帐子,“其实前几天你离开汉中的时候我就想劝你留下的,我和阿夕是过来人,太知道分离之苦了。更何况王爷这边所图甚大,冒的险自然也大。说句不太吉利的话你别介意,真要是有个什么,你就不后悔当时没随王爷左右?”
“东楼,阿夕告诉过我,木炎和王府之间的平衡之所以那么快被打破,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你身上,在我们看来,你就是王爷的福星。王爷现在有大事要做,我们都觉得你留在他身边比较好。”
哪怕瑞王爷娶男人再名正言顺,付东楼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一样是异类。这种偏见和歧视并不是能用权势消弭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顾贤一样。所以从在成都的时候与柏钧和深谈过后,付东楼便刻意回避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虽然这种做法有些自欺欺人,却着实给自己减轻了不少压力。
付东楼没想到的是,在公输哲这个和自己认识不久的人眼中,自己竟然是柏钧和的福星。
公输哲见付东楼有点发愣,很能理解他的心情,拉了付东楼坐下给他倒了杯茶道:“江大将军、范右将军、杨左将军都是这么看你的,尤其是在汉中之役过后。这里是军营,能真正让他们心悦诚服的,只有靠你的实力,而你已经做到了。”
有太多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付东楼第一次觉得自己语汇贫乏,到最后真正说出口的只有一句:“谢谢。”
公输哲一笑,没有推辞。
“怎么不见师兄,他人呢?”
“你师兄近几日身子不爽。”公输哲眼梢一挑目光瞟向后帐,“他正睡着呢,你有事找他吗?”
“倒也没什么事儿,刚回来过来看看你们。”身子不爽?付东楼腹诽一句:是腰直不起来了吧……
“你放心,有我照顾他他不会有事的。”
公输哲在付东楼面前很有大师国手的风度,又很是平易近人,似眼前这般偷腥狐狸样儿的付东楼还真没见过。
“呵呵,是啊。”有你在师兄身边他好得了才怪……
翟夕卧床,公输哲这里实在不适合待客,付东楼又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思来想去,柏熠身份的事情付东楼还是没提。柏熠怎么也不像是小家子气的人,再说翟夕的所作所为对瑞王府来说足可以称得上是鞠躬尽瘁,哪怕当初公输哲被木炎捏在手心儿里都没叛变,柏熠应当不会和翟夕计较吧。
付东楼一边想着一边往工坊那边溜达,直到将工坊新做的改良神臂弩、云梯以及冲车之类的器械视察过一遍之后才回中军大帐。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晚饭时辰了。
一进帐子一股喷香的烤肉味勾住了付东楼的鼻子,柏钧和不知从哪弄了山野鸡兔子之类的东西,正架着火烤呢。
“你回来了,听说你去了工坊那边,我还琢磨着你再不回来就去叫你呢,怕你一头扎进去又废寝忘食了。”柏钧和说着一指墨竹,“还不伺候王卿净手。”
墨竹早就端了温水候着呢,早就在帐子里等付东楼回来的风泱极有眼色地上去帮付东楼解披风卷袖子,都收拾好了刚好柏钧和手中的兔子腿也烤好了,他递了一个给付东楼,又对墨竹风泱道:“你们也下去吃饭吧,记得烧了热水晚些时候过来伺候本王和王卿沐浴。”
二人应诺,躬身退了出去。
“真好吃,卓成,你这烤肉的手艺和谁学的?”兔子腿烤的外酥里嫩咸淡刚好,带着一股真正的野味才有的新鲜香浓。付东楼咬了一口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当真是一点斯文样儿都没有。
柏钧和从怀中掏出帕子递给付东楼,“瞧你,慢点吃又没人抢,流了一手的油。我巡营完顺路去旁边的小山上打了两只兔子,野鸡是江涵他们弄回来的。行军打仗经常风餐露宿,别的不会弄,烤个肉还是要会的。”
“你别光看着我你也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你教教我怎么掌握火候,等下我烤给你吃啊。”被柏钧和宠溺的目光打量得面红耳赤,付东楼赶忙岔开话题,“我做饭虽然不怎么在行,但我可以学嘛……”
“你学这些做什么,想吃的话我给你做就是了。堂堂瑞王卿,想吃什么难道还要自己下厨不成?若是想给我做,心意我领了,我可舍不得你下厨房烟熏火燎的。你还是研究点琴棋书画绘制些图纸花样更相宜。”
“好话真是不要钱,都让你一个人说尽了,你让我说什么?”对比着眼前的柏钧和,付东楼恍惚觉得当初和自己吵得气急败坏脸色青黑的那个人根本就是另一个人,谁能想到两人现在会好得蜜里调油呢。
拗不过付东楼,柏钧和还是手把手教了付东楼烤肉,一顿饭虽吃的时间长了点倒也欢快,付东楼总算学了一样能拿得出手的吃食。
因着是刚刚回来,柏钧和并没急着和付东楼说关于成都的各种计划安排,两人被各自的小厮内侍伺候着洗了澡,早早准备就寝了。
站到床榻前,付东楼愣住了。柏钧和一边揉捏着自己的肩膀放松肌肉一边走过来,见付东楼皱着眉头站着,以为他是不知道该睡里面还是外面,便说道:“你睡里面吧,我需要早起巡视军士操练,你没这个必要可以多睡会。再者夜间端茶倒水自有外帐守夜的人,难道我还会叫你起来伺候不成?”
一般人家都是妻子睡外面,夜间丈夫要喝水什么的妻子好起身。早上也是妻子先起床去准备早餐以及丈夫上朝出门要穿的衣物,所以很少有妻子睡内侧的。柏钧和向来不是多事儿的人,在王府里更是连内室都不准守夜的下人进,现在又怎么会使唤付东楼。
“不是……里外我倒是无所谓……关键是……”关键是老子习惯裸睡!
虽然有和柏钧和发生关系的心理准备,但付东楼不想回来第一天就被柏钧和扑倒。加之翟夕那样的前车之鉴……付东楼生怕自己的小腰被一直禁欲的柏钧和折腾断了,哪敢脱了衣服睡,就算床榻上是两床被子也不行!
柏钧和见付东楼支支吾吾的,便把目光投向了风泱。风泱自是知道自家主子愁什么,二话不说就把主子给卖了:“回王爷,主子睡觉时候不喜欢着寝衣,现在怕是不好意思当着王爷的面宽衣。”
尼玛蛋!风泱你到底是哪边的!卖主子不要卖的这么利索好么!
顾不上和风泱发火,付东楼赶紧和柏钧和解释:“卓成,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习惯,我改还不行么……”
怕付东楼更加尴尬,柏钧和生生把笑意憋了回去,板着脸让墨竹和风泱都退下,揽了付东楼入怀道:“哪能因为和我睡一起就让你睡不舒服,就算能凑活一两日也不能天天如此,否则以后成婚了你还真就不让我上床了?”
柏钧和的身体似乎格外热,付东楼像是被烫到了,浑身火烧一样。
褪掉自己的寝衣袍子,柏钧和只着一条宽松低矮的寝裤,露出小麦色的精壮上身,烛火映衬下,肌理分明比例完美的身体好似镀了金边儿的雕塑,散发着无穷的阳刚魅力。
“我睡觉也只穿一条裤子罢了。”说着话,柏钧和的手探到了付东楼的衣襟儿上,趁着付东楼看呆了的功夫把他剥了个干净。屋子里放着炭盆水盆,既不会觉得冷也不会觉得干燥,可付东楼的肌肤一触碰到空气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卓成你……”发现自己完全没法推开柏钧和,付东楼只好拿出了慷慨赴死般的勇气长出了一口气,“我是第一次你轻点……”
“呵呵,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正式大婚之前我不会碰你的。外人怎么想怎么猜我不管,我该做的我一定做到。”柏钧和说着在付东楼肩颈相交的地方吻了一下,“睡吧,一路旅途劳顿也该好好休息下。”
被子被柏钧和掀开,付东楼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进去的,直到柏钧和在自己身边躺下熄灭了帐中的烛火,他才真正塌下心来。
只是初冬的季节,按理说川蜀之地是不会下雪的,可今年似乎天象有异,一场大雪从这一也开始席卷了从锦官城到汉中的几乎所有城镇。
付东楼听到帐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时并未意识到是雪落的声音,但那声响给静谧的夜增添了一种特殊的味道。
“卓成。”
“嗯?”
黑暗中,柏钧和享受着爱人在侧的美好,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我……我爱你……”
对方许久没有回应,付东楼忍不住想翻身去看,却又有些难为情。正犹豫呢,就听一抹低沉浑厚的嗓音轻柔地响起:“我也是。”紧接着,付东楼的手被一只温热的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了,十指交缠,两个人都安心地合上了眼睛。
青城山一元居
“风易,下雪了呢。”木炎伸出手指接住零星细碎的雪花,“锦官城也会在这么早的时候下雪,莫非这是上天在预示着什么?”
将披风搭在木炎肩上,世人眼中死在了长安的南酆将军,木炎的大徒弟风易,从背后抱住了木炎。
“天意?天意从来不遂人。对我来说,只有你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靠进风易怀里,木炎流露出浓浓的倦意:“风易,我真的好累,可我真正能歇下来的时候,怕也只有归为黄土的那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