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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一个普通的学生而已。”】
天色一点点亮起,等到朝霞布满海天的尽头时,低调的轿车正好停稳在港口黑手党的大门前。
开车的司机疾步下车,恭敬地拉开后座车门,同时守在台阶两侧的成员微微弯腰,在所有人都不敢直视的车厢里,被柔软的西装裤包裹的腿踩到地面上,黑色的大衣在风中划出优雅的线,下了车的太宰停在台阶前侧身回望,一夜过去,新生的红日正缓缓升起。
“太宰先生。”
是熟悉的声音,太宰无声地扭过头去,不远处,黑蜥蜴百夫长广津柳浪正将手举到胸前,恭敬地对着他弯腰行礼。
“太宰先生,首领正在等您。”
太宰没有接话,不远处的港口黑手党总部就像深渊之下的沉默巨兽,他抬起脚拾阶而上,一步一步,直到朝阳带起的光辉在鸢色的眼眸完全沉溺下去,仅仅是这一刹那的时间,他又变成了那个能指挥着一众港口黑手党战胜超越者的,让人闻之色变的少年。
十分钟后,顶层首领办公室。
太宰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一连串让人无比想报警的声音。
“爱丽丝酱,试一试这条裙子吧,是还是今年最新的款式呢,很衬你哦~”
“我才不要。”
“试试嘛试试嘛,如果爱丽丝酱愿意换上这条裙子的话,我们今天就额外多吃一个小蛋糕怎么样——”
日复一日的情景对话,两年来几乎没变过,太宰没再继续往下听,径直推门走了进去,然后用看湿垃圾的眼神看着自家老师。
室内沉寂了片刻,畏惧太宰的爱丽丝一溜小跑返回内室,留下一个抓着红色小洋裙的森鸥外露出哭泣的表情,但这个表情仅仅维持了三十秒,三十秒后他坐回了办公椅上,红木桌上的台灯照亮他的侧脸,他眯着眼睛,双手手肘支在桌上。
“那么,太宰君,是有什么收获吗?”
“勉强算是吧。”
森鸥外顷刻微笑起来,那是一个信号,是一个愿闻其详的信号。
太宰顿了顿,露出了十分嫌弃的表情,但还是继续开口:“正如预料的那样,那些人其实都是些末流之人,就像阴沟之下的老鼠,而他们之所以会拥有源源不断的武器补充,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支持着他们。”
森鸥外就像一个足够耐心的老师,完全没有计较太宰的失礼之处,隐没在黑暗里的红色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只消一眼,太宰就能明白自家老师此刻的想法,一个能够源源不断为几个不入流的凶恶之徒提供武器的人必定拥有足够多的财富和人手,这些都是经历了魏尔伦之乱后,港口黑手党目前十分缺少的资源,只是这一次明显会让他失望啊。
“准确的说那是一个组织,一个完全隐匿在黑暗里的组织,他们从不参与任何的地盘争夺,也不轻易和人产生交集,他们只做一件事——”踏入港口黑手党之后,太宰的神情难得的露出一点少年人才会有的恶作剧表情,“——印-假-钞。”
果不其然,端坐在首领位置上的森鸥外神色一顿,一种耐人寻味的沉默扩散开来。
过了很久,一声叹气响起。
“原来是这样啊。”
太宰没接这句话,鸢色的眼睛安静地凝望着前方,直到听到森鸥外的下一句话。
“真是遗憾啊,原本还以为可以收拢到一批不错的部下,现在看来已经完全没有可能了,”森鸥外真诚地叹息起来,“既然这样,剩下的事情就得赶在市警之前尽快处理干净了,如果是太宰君的话,应该可以很快地完成收尾吧?”
太宰的神色终于变了,他带着一点嫌弃一点不可置信:“我说啊,你也太会使唤人了吧,森先生。”
“毕竟我们可是真的很缺人手啊。”
森鸥外双手一摊,眯起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愧疚。
“说起来,太宰是交到了一个不错的新朋友吗?”
空气一滞,四目相对,太宰的神情完全消失了,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神色恹恹地转身一边摆手一边往外走。
“一个普通的学生而已。”
森鸥外目送着太宰离去,他知道这个原本还打算要跟他讨价还价的孩子在转身的瞬间,已经接受了这个看起来有些艰难的任务。
厚重的木门缓缓地阖上,昏黑的室内又一次沉寂下来。
“一个普通的学生吗……”
*
与此同时,池袋,来良学园。
温暖的阳光穿过云层落到窗檐边,后排靠窗的位置上,因为被不法分子逮捕而一夜未睡的普通学生柊真白双手支着书正睡得昏天地暗。
讲台上,头发花白的国语老师还在讲课,提高音量照着课本念了两页书都没能吵醒他,一气之下,一个粉笔头从天而降直奔柊真白脑门而去。
于是,在全班注视中,毫无意识的柊真白一侧头,粉笔头擦着耳边飞过去,啪嗒一声落了地,落地的瞬间,完全没有要醒的迹象的柊真白又缓缓恢复了自己无比端正的坐姿。
国语老师:“……”
全班:“……”
场面无比沉寂。
就在目睹了全场的屑人折原临也掏出手机准备为气坏了的国语老师叫救护车的时,下课铃声响了,逃过死劫的国语老师抱着教案怒气冲冲地离去,与教室外的喧嚣不同,沉寂的一年二班众人齐齐露出敬畏的目光。
早上的课程很快过去。
中午在饥饿中清醒过来,于是顺道和折原临也、岸谷新罗一起吃了个午饭,寻找地方睡午觉的途中还碰到了同样逃课睡觉的平和岛静雄,对方分给了他一个枕头,于是柊真白又趴着一觉睡到了下午放学。
也许是因为学园特色,又或者是因为平和岛静雄就在旁边,整个补眠过程过程没有任何人打搅他们,他也成功一觉睡到放学响铃。
打着哈欠将个人物品收好,柊真白一边踏出校门,一边熟练地给社团社长发请假消息,社团社长很快地回复了他,回复的邮件内容很长,但太长了柊真白没看完,他站在繁华的池袋街区开始精神奕奕地思索该为太宰准备什么样的晚餐。
虽然只一起吃过一顿饭,但他已经知道了太宰的饮食习惯,吃得少,又挑剔,重要的是脾胃还不好……
三分钟后,柊真白走进了十字路口的寿司店。
说着蹩脚日语的俄罗斯人非常热情地招待了他,还翻出珍藏已久的伏特加,柊真白换上俄罗斯语,婉拒这杯能把他放倒的酒,同时开始赞扬本店的寿司,并表明自己这次打包寿司的意图。
来自俄罗斯的老板比划着ok的手势,大声地表示理解明白。
然后,大概又过了十分钟,一份特供版的寿司被打包好递到他手里,柊真白提着精美的食盒走出门店,几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打闹着跑过,街道的对面,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女士正骑着一辆黑色摩托飞驰而过。
在巨大的机动轰鸣声里,柊真白朝着电车车站走去,同时手机开始抽疯一般响起来,有短信,也有电话。
短信没看,电话挑了几个眼熟的接起。
电话那边是流畅的意大利语。
“白,一个威尼斯的运送单子接么?价格上乘。”
柊真白同样简洁:“不接,在上课。”
电话打断,又接起一个。
“小白,一个指名的明星护卫任务接吗?报酬丰厚。”
柊真白:“不接,要上课。”
下一个。
“柊君,一个中东黑手党暗杀名单,一个人头十万美金。”
柊真白:“不接,要上课。”
再下一个。
“喂,真白吗?最近过得还好吗?”
“还不错。”认出了电话对面的声音,柊真白停下了挂电话的动作。
“你现在还在东京吧,怎么样,有意向打个零工吗,我这里刚好有个紧急单子。”
东京某条河岸边,穿着老汉背心的中年男人坐在小马扎,手边的鱼竿在微风中微微浮动。
“今天不行,”提着食盒的柊真白婉拒道,“我正打算回横滨。”
一声抽气声传出来,对方带着十年如一日的夸张语气,震惊道:“回横滨?我的邮局刚收到的消息,最近的横滨不太太平。”
“横滨不是一向都不怎么太平吗?”
“这次不一样。”对方扬高声音,“我知道你的身手不错,也很能打,但毕竟是普通人,而横滨可是异能者的地盘,唉——我老早就说了让你跟着我一起迁居,咱们一起搬到东京来多好,横滨那哪是人住的地方,欸,我鱼上钩了,十斤,起码十斤!”
柊真白:“……”
懒得戳破对方从没钓上超过五斤的大鱼的事实,柊真白径直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高深莫测地哼哼了两声,才神秘兮兮地吐出一个名字:“朝仓社。”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柊真白沉默了两秒:“没听说过,什么来头?”
电话那头:“……”
柊真白:“……”
电话那头:“你在横滨都不花钞票的吗!朝仓社啊!就是那个朝仓社!据说流行于横滨的钞票有一半都是假的,而这假的中百分之九十都出自朝仓社——嘛,算了,你没听过很正常,毕竟这个组织一直隐没在黑暗中,一心制假从不参与争夺地盘的事件,也就是三个月前,先代首领因故逝世,新接手的二把手贪心不足,想要打败港口黑手党,成为行业领头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