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77章 你好自为之
闻言,公良旻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眸子里没什么温度地盯着他,语气悠悠地说:“你算个什么东西,值得本官这般费劲地诓骗于你?”
他说的这般风轻云淡,又无比狂妄。
他这般嚣张自然有他的道理。北国没有丞相,吏部尚书是最高级别的官员,他本身就是权威的象征,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会有假。
见胡显雨还是那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死样子,公良旻的耐心彻底耗尽,直接说出了他最后的命运:
“皇家颜面不可损,你让你的仆从这般欺辱玉桐公主,可有想到过后果?”
死到临头之时,胡显雨没有了刚才那般嘴硬,还是害怕了。他嘴唇干涩,紧闭着双眼,浑身抖成了筛糠,静静聆听着自己最后的结局。
“皇上罚你流放边疆房陵城,你和后世子孙都不得踏入临安城半步,亡殁之后,也不得葬于胡家祖坟之中。”
“还有你硬要娶过门的那个妓女,你还把她养在别院。你虽然替她赎了身,但没改籍契文书,她的身份还属于贱籍,并非平头百姓,北国明文规定,妓女只能为官员提供歌舞、陪伴喝酒,你若执意要娶她为妻,便是犯了北国律法,所以本官又把她送回了群芳院。”
……
胡显雨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依旧趴在地上不动弹。
但公良旻不耐烦地目光在胡显雨身上停留了片刻,不管他听没听见,直接扭头就朝赌坊外面走去,边走边说,“回府收拾收拾东西,告告别吧,押送你去房陵城的衙役明晚便会去胡府。”
“押送?要把我押送到哪儿?”
胡显雨‘噌’地一下,从地上趴了起来,激动又紧张地望着公良旻的背影,连忙高声询问道:“难道不是赐死吗?”
他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连声音都美滋滋的,完全把他此前吵着闹着要娶过门的妓女给抛到了脑后,难以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只要活着……
只要人还活着,就能改变很多事,说不定他还可以逆风翻盘呢!
胡显雨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彻底放下了,他身体微微颤抖,兴奋感传遍了全身,但他仍然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皇上真的是要流放我去房陵?”
“怎么?你希望皇上把你赐死?”
公良旻往外走的脚步一顿,俊美的脸上闪过几分不悦,他回头冷哼一声:“你若是不愿意去房陵城,那本官大可以回了皇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胡显雨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双眼闪烁着精光,语气激动、要多狗腿就有多狗腿:“愿意,愿意!下官愿意被流放到房陵城,等下官去了房陵以后,定会好好建设那儿的边防,请尚书大人放宽心。”
“你好自为之吧。”
公良旻最后再看他一眼,见他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轻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皇宫,养心殿。
苍华皇帝穿着黄袍,姿态慵懒地坐在塌上,玄色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图案,金丝封边,双眼蕴藏着犀利的眼神。
他虽然年过五十,面白微须,非但少年的骄狂仍在,英俊也不减当年。
他身前摆了个棋盘,手掌上上全是茧子,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颗黑子,下棋的动作无比贵气。
棋盘上面几乎落满了棋子,棋局错综复杂,仔细看去,白子占了大半的局面,几乎要呈现出压倒性的胜利。
眼看苍华皇帝就要输了,却一点也不着急,浑身似有似无地透着一股胸有成竹、掌握全局的自信。
然而棋盘对面却空无一人,苍华皇帝在自己与自己对弈。
他边下棋,边听着安插在翰辰书院的暗影详细地上报着玉桐公主所遭遇的事。
暗影就连南宫玉桐如何被逼至书院墙角、胡显雨那仆从是怎么侮辱的玉桐公主,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一字不漏地说给了苍华皇帝。
苍华皇帝眼神紧盯着面前的棋盘,脸上没什么表情,自顾自地落了一枚黑子,眼睛一眯,突然插嘴问道:
“那个……那姜中侍的三女儿不是在书室听课吗?为何突然就跑过去找了南宫玉桐?她是怎么知道玉桐那时候就有危险的呢?”
这一连串的问话下来,还有苍华皇帝那愈加强势的压迫感,暗影身形一震,下意识咽了口唾液,腰弯的更低了,连忙恭敬地说:
“回禀皇上,是因为姜凤卿在夫子讲课的时候和旁边的婢女交头接耳,让夫子训斥了几句,罚去门口站着。这姜府三姑娘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夫子罚站了。”
听到暗影这么说,苍华皇帝稍稍消了些猜忌心,他又落了一枚白子,接着拿起黑子在指尖摩挲着,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暗影接着讲。
暗卫点点头,“不过当时奴才们远远地看了去,那姜家三姑娘和陆家姑娘还有六皇子在书室门口站了一刻漏,因为那附近没有遮挡物,奴才等不敢靠近,所以未能听清他们在商量什么。”
说话间,苍华皇帝又落了几颗子,原本还落在下风的黑子逐渐追了上来,快要和白子齐平了。
“然后,那姜家三姑娘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跑了出去,直奔假山那边,直直地跳到了假山后面,缠住了利生的脖子,另外二人急忙追了过去。”
苍华皇帝正要落子的手一顿,他锐利地眼眸微眯,眼神死气沉沉,好半天才落了一子,然后把被黑子困住的俩三颗白子提起,丢到了棋篓中,冷声吩咐着暗影继续。
他心中对这个姜府三姑娘的忌惮更盛,抿了抿唇,眼中划过凉薄的讥讽,日后该给这个姜凤卿选一门什么样的亲事,才不会威胁到他的皇位呢?
等待暗影彻底讲完了玉桐公主在书院被辱一事后,苍华皇帝也落下了最后一子,满意地扫了一眼棋盘,显然黑子已经逆风翻盘,赢了曾经占据上风的白子。
他一枚一枚把棋子都捡到棋篓中,边收拾棋盘,边问:“南宫璃在书院可还安稳?有什么其他的异动没有?”
提到南宫璃,苍华皇帝眼底暗藏冰冷,这个皇子疯的真不是时候,恰好在他母妃跳井时,他怎能不起疑心?
这些年他也明里暗里试探过南宫璃,在他身边安插眼线,却都没露出什么马脚,他始终都不敢确定,南宫璃究竟是不敢妄动,还是真的被吓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