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五章 细数风流
次日清晨。
虎丘山下的一间小破庙里,江风挪开角落处的烂石碑,接着从下挖出一个布包。
江风打开布包,里头裹着的赫然是当年穆谦给他的字幅。
以江风如今聚灵后期的境界,这卷字幅在他的眼里已是变得不再普通。他缓缓拉开字幅,一寸寸摩挲其上墨迹,感受着那股与追雷剑相似的灵气波动。
显然,与追雷剑一样,这字幅同样是一件法器。
江风久久凝视着字幅上的八个字,把字幅上的一笔一划烙印于心。
睹物思人,一桩桩关于“疯秀才”的传闻回荡在江风的脑海里。
“爹……”江风低声说着,就像小时候在父亲面前倾诉,“你老说我书法不如你,以前我还总是不信,如今才发现,不仅书法比不过……连修道也比不过……”
说着说着,江风的眼里涌上一抹哀意,随后他把字幅收入怀中。
“爹……你和我说的,我不会忘!”
话音落下,江风走出破庙,往海涌山庄而去。
路上洒满了白纸钱,山坡上也插着一根根白旗,这是昨夜送葬队伍留下的。
经过昨日的风波,一路上的海帮哨卫多了不少,虽然数量多了,可他们的神色却都低沉。
见到江风,他们的眼里顿时有了光亮,纷纷恭敬道:“副盟主大人!”
对此,江风也一一回应了哨卫们的敬意,但他眼里并无半点喜色,因为他清楚代价是什么。
等江风回到了海涌山庄,这里的气氛甚至比外界更凝重。
山庄里,痛苦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因为昨日沈小云打伤的人远比死者多得多。
此时,李渺的袅娜身影穿梭于各个伤号的房间中,在她的身后则一直紧跟着面带无奈的郭夫人。
见状,江风刚想跟过去一探究竟,不料却在拐角处迎面撞上雷大宏的壮硕身躯。
“哎哟!江大哥,好巧好巧!”雷大宏使着仅剩的左手挠了挠后脑勺,笑道。
江风看着雷大宏空落落的右边袖管,想到昨日雷大宏才失去右臂,今日便行动自如,面色红润,不由暗自心惊。
雷大宏看到了江风脸上的疑惑,咧嘴笑道:“是那李渺救的我!哈哈……如此仙子,咱们帮主竟还一直避着她。”
听到这,江风又是一愣。
雷大宏好听八卦,更爱讲八卦,见江风有意想听,雷大宏‘嗖’的从口袋里拿出两把瓜子,塞给江风一把后,他继续说道:
“这长公主和郭夫人领着一千多号瑚木王朝的残部住在广陵城,光靠他们那些只会享受的贵族子弟,哪能支撑起这么多人的开销!”
“老帮主看中了郭夫人的实力,才一直供着他们的开支,在老帮主去世后,陈帮主也在维持着先前的关系,不过嘛,咱们海帮在陈帮主的带领下日渐强盛,免不了这郭夫人动了歪心思……”
雷大宏往外看了看,见没有郭夫人的身影,才骂道:“这老娘们!吃咱们的还不行,还想把我们整个海帮都要了去!”
“此话怎讲?”江风不由自主嗑下一粒瓜子。
“那当然是两家联姻咯!”雷大宏撇了一眼江风,又掏出一把瓜子,边吃边说道,“但我觉得……帮主不是那种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哪怕这棵树是金子做的。”
“噢……”江风嗑瓜子的动作越发熟练,“那帮主喜欢啥样的?”
忽然,雷大宏两眼放光地看了看江风,仿佛找到了挚友,接着他从怀中拿出一本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簿子,其上题名竟是《庆光风流录》五字。
随后雷大宏沾了沾口水,一页页朗读着其上文字:
“咱们海帮帮主陈兴澜!当然要排到这风流录的第一名!”
“二月初六,看到帮主去留香阁呆了一晚上,花了二十两金子。”
“二月初八,看到帮主去梦春楼,两天没回来,花了六十两金子。”
“二月十三,看到帮主去兰芳居,把里头酒都喝光了,花了二百两金子。”
江风听得目瞪口呆,急忙喊道:“打住!这是什么书!?”
雷大宏把簿子递到江风面前,笑嘻嘻道:“我自己写的!还不错吧!是不是特别有文采!”
闻言,江风强压着嘴角的笑容,快速扫了扫簿子的内容,只见两寸厚的簿子里一半写满了关于陈兴澜的记载,而另一半则是空白。
“雷堂主……你这风流录里……不会只有帮主吧?”江风说道。
“咋了!我就是看陈帮主够风流!才写这么多的!”雷大宏忙道。
江风哑然而笑,随后合上簿子,准备还给雷大宏。
正此时,一只大手抓住了簿子。
“老雷,写啥呢?让我看看?”来人正是陈兴澜。
犹如耗子碰上猫,雷大宏登时舌头一紧,旋即别过脸去,道:“与我不相干,这……这是江大哥写的。”
但陈兴澜早已在暗处听明白了一切,也没戳穿雷大宏,反而津津有味地翻看起簿子里的内容。
“不错,给海帮每人发上一本吧。”
过了一会,一道轻飘飘的话音落在雷大宏耳朵旁,让他立刻转过头来,吃惊道:“什么!?”
“每人一本。”陈兴澜满脸都是认真。
“我就说我的文采天下第一嘛!江大哥还不看好我!”雷大宏哈哈一笑,拍了拍被呛得不停轻咳的江风,“我这就去印!先给江大哥来上十本!”
说罢,雷大宏揣着笑容往山庄外走去。
“兴澜,这是何意?”江风匀了口气,对陈兴澜问道。
陈兴澜微微叹了口气,道:“与郭夫人这种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我出此下策,也是想激起那长公主的反抗之心。”
江风的眼睛转了转,想说些什么,又憋了回去。
见状,陈兴澜笑道:“江风啊,女人我见得多啦,她要是真喜欢我的话,眼里是会有那么一丝光芒的!”
“是……是什么样的光芒?”江风又问道。
陈兴澜想了想,道:“就像破晓的初光,又像花苞的绽放,嘶……更像枯枝碰到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