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追风马 回魂花
一晃半年时光如弓弦而过,夏日来临,暑气骤至,阳光普照天地,万物欣欣向荣,山岭间树海如涛,众芳芬郁,草木葱茏,虽然出门在外,酷热难当,然而在这云林兰泽之中,树荫遮挡之下,正是游山玩水的好时光。
官道上,两匹骏马疾驰而过,在炎阳曝晒之下,马上乘客戴着草帽,用薄纱遮住脸面,将身子用轻薄布料包的严严实实,马蹄落在地上,响起得得之声,一时烟尘四起,两人身影瞬息而过。
跑在前头的骑士停下马儿,问身后之人:”雪妹妹,这神农山庄还有多远?“
那落后之人正是雪云寒,她骑马赶上,露出倦容,伸出舌头,如小狗一般喘气道:”容我歇口气,这老天爷可快把我累死啦。兰儿,这太阳如此毒热,你就不觉得难受么?“
兰儿笑道:”那是你太不经用啦,区区这点太阳,又算得了什么?咱们闯荡江湖之人,原就应该这般行走天下,尝遍山水苦乐。“
雪云寒趴在马背上,模样狼狈不堪,过了片刻,她抬起头来,四处张望,瞧瞧远方山峰,又看看四周花卉,喜道:”跟我来。”当下一扯缰绳,催着马儿跃入一条隐秘小径。
两人又赶了一个时辰的路,渐渐深入山崖险谷之间,雪云寒朝远方一指,道:“看那儿!那处升起炊烟的地方,那儿就是神农山庄啦。”
兰儿叹道:“这山庄如此神秘,若不是你曾经来过,只怕还不易找到呢。”顿了顿,又笑道:“也真亏了你还记得如何走,在我看来,这周围花花草草,茫茫一片,全数一模一样,要是让我走出去,只怕再也认不得路了。”
雪云寒得意说道:“这是自然,贫道精通阴阳五行,两仪八卦之术,这丛林在我眼中,皆可化作种种方位,即便蒙上贫道双眼,贫道也能凭一双狗鼻子,找到回去的路。”
兰儿嘻嘻一笑,也不理她,只想:不知无计哥哥到了没有,他护送香儿与文先生先行一步,只怕现在已经在山庄中歇息啦。
又这般在林中穿行了一会儿,终于来到神农山庄之前,这山庄依旧古色古香,幽静清远,四周笼罩着一股清香,令人心旷神怡,浑然忘忧。一老者见到两人到来,脸上满是笑容,跑出来迎接,说道:”两位姑娘,你们来的真早,除了庄主与莫愁公子之外,你们是第一批来的。“
兰儿奇道:”你就是荆大爷吧,久仰久仰。怎么我们比其他人还早?你没见到无计哥哥么?他与文先生直接从临安出发,可比我们早了近千里的路程呢。“
荆老者自也不知,露出困惑之色,雪云寒从马上翻滚下来,死去活来的喊道:”快,快!让我进去喝水,快!“她怒目圆睁,龇牙咧嘴,仿佛濒死的野狗一般。
两人随荆老者走入内院,来到客厅,雪云寒抢起一杯茶,咕嘟咕嘟灌入肚子,大吼道:”好茶,好茶,甘甜醇厚,回味无穷,最妙的是生津止渴,令人寒暑顿止。“随后忽然担忧起来,问道:”荆叔叔,这里面没毒药吧。“
荆老者哈哈大笑,说:”雪姑娘真是爱说笑,现在咱们都是自家人啦,如何还能用毒药害你?就说上一次,若不是内人强逼着我,我也不会用虎豹豺狼的毒来。。。。。。“话还未说完,只见旁边走来一位老妇,她朝众人瞪了一眼,不发一言,缓缓走过。临到走廊尽头,才喃喃说道:”这败家孩子,可把祖宗的规矩糟蹋的干干净净。“说着大摇其头。
荆老者咽咽口水,一时胆寒,冲两人作揖,便匆匆退了下去。过不多时,段厉水与莫愁来到大堂,直接坐在地面竹席之上,向李雪二人问好。
兰儿笑道:”你们两人真是情投意合,片刻也不分离。“说着朝雪云寒使了个眼色。雪云寒哼哼哈哈,只顾着喝茶。
莫愁浅浅一笑,说:”段庄主正带着在下绕着山庄游逛呢,这山庄如此清雅,真是一处人间仙境。此次咱们江龙帮在此地举行聚会,真是劳段庄主费心了。“
段厉水笑道:”莫愁兄弟说得哪里话来?我身为江龙帮的新晋海蛇堂堂主,自然要多为帮派做些贡献,也为帮主和莫愁兄弟尽一份绵力。“
两人这般相视而笑,兰儿又咳嗽一声,拉了拉雪云寒的衣袖,雪云寒道:”怎么?“
兰儿在她耳边说:”他们两人亲亲我我的,你不吃醋么?“
雪云寒哼了一声,突然捂住胸口,惨叫到:”好痛,好痛,我的心好痛!唉,你们两人这般恩爱,当真让我酸掉大牙,罢了罢了!贫道看破红尘,万念俱灰,这就挥剑自宫,从此不再过问这男女之事!“
三人听她这般胡闹,都笑出声来。
这大堂甚是宽阔,可以容纳数百人,只怕也丝毫不见拥挤。此次江龙帮各地堂主舵主齐聚一堂,届时宾客络绎不绝,热闹非凡,这清净的隐居之所,只怕会天翻地覆,不复原先模样。
四人又聊了一会儿天,门外脚步声响起,众人一瞧,只见一个小姑娘跑了进来,冲众人甜甜一笑,嚷道:“大伙儿好,你们来的可不算晚。”
雪云寒叫到:“香儿妹妹,你到的可比咱们晚多了,怎么听你口气,好像比我们早到了呢?“
兰儿问:”无计哥哥呢?他跑哪儿去啦。“
香儿嘻嘻笑道:“我们去常哥哥的坟墓那儿祭拜了一会儿,他现在还在那边。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雪云寒见她眼神中满是喜悦,身子竟然隐隐发抖,看来兴奋莫名,难道碰上了天大的好事?她眼睛一转,立时便有计较,她说:”我知道啦,香儿妹妹今日开花结果,终于来了。。。。初血,真是可喜可贺。“
兰儿一听,作势要打,雪云寒哀嚎一声,绕着房间跑了起来,兰儿见香儿满面通红,段厉水强装镇定,莫愁笑得合不拢嘴,叹了口气,说:”你别听雪道长胡说,快告诉姐姐,你们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香儿偏偏要卖个关子,只是盯着雪云寒道:“都说雪姐姐你聪明伶俐,今天非要让你猜上一猜。”
雪云寒笑道:“这有什么为难?瞧你意乱情迷的模样,你小丫头定然是想起心上人,春心荡漾,底下汪洋。。。。。咳咳。。。情如汪洋大海,难以抑制。我猜定是你找到了什么宝贵事物,完成了常百草小兄弟的托付,是也不是?”
香儿惊叫一声,嚷道:“天哪,雪姐姐,你真是神仙不成?没错,咱们找到那朵蓝色小花啦。它就长在常哥哥的坟墓之上,你说天下可有这等巧合?“
雪云寒好奇起来,说:”咱们一起去瞧瞧。“说罢拉着香儿的手,两人走了出去。其余三人面面相觑,莫愁与兰儿不知这朵花有什么要紧,段厉水于是将常百草临终前的遗言说了,兰儿与莫愁尽皆感慨,兰儿叹道:”这常小兄弟胆识过人,为人忠诚,原也不该落得这般下场。他对禅芬郡主情深如海,即便临死之前,也不曾忘却,咱们虽然与蒙古鞑子为敌,但他这样的忠肝义胆,咱们也不能辜负。“
莫愁与段厉水默默点头,渐渐加快脚步,朝坟墓方向走去。
兰儿来到一处风景如画之地,见到归无计果然在那儿,欣喜之下,出声招呼,归无计朝她挥了挥手,兰儿跑到他身边,此时众目睽睽,也不能撒娇温存,只能轻声说:”无计哥哥,你行动慢吞吞的,害的我白白担心了半天呢。“
归无计说了几句道歉的话,兰儿见到雪云寒与香儿正喜滋滋的盯着坟前,只见三朵晶莹剔透的天蓝色花朵正朝天绽放,这花朵完美无瑕,颜色美得令人心悸,香气幽然而生,一时令人烦扰顿消。
段厉水大为震惊,说道:“依照神农天香经的说法,这天蓝花朵极为罕见,名叫转生花,若是吸入这朵花的花粉,它便会在体内暗暗生根发芽。
归无计与莫愁互望一眼,都想起子母寻葬花来,莫愁奇道:”如此说来,这花中定有剧毒了?“
段厉水摇头道:”它并没有什么毒害,在人体内待上几十年也未必会发作。但若寄生之人死去,它便会盛开,发生功效,若是机缘巧合,那人甚至能够死而复生。“
众人齐齐吃了一惊,香儿颤声道:”什么?能让人活转过来?“
段厉水道:”撰写经书之人以为:这花其实未必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只不过是那死者尚未死透,它的种子会化作薄膜,将那人的尸体保存起来,同时开出绝美花朵,用来替那人求救。若是有心人见到这等景象,再将死者救出,那人便会活转过来。“
香儿大叫一声,哭喊道:”那咱们快些,快些将这土挖开,看看常哥哥是不是还活着?“
她着急,归无计比她更着急,这常百草是段南豹钟爱的弟子,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定然要将他抢救回来。他跪倒在地,双手如利刃般在地上拼命挖掘,掘开厚厚泥土,不多时就发现一层软软的蓝色薄膜,有如蓝冰棺材一般将常百草牢牢罩住。
薄膜之下,常百草神色如常,宛若生者,丝毫没有腐烂迹象。归无计心中一喜,忙道:”段庄主,咱们该如何抢救?“
段厉水说:”这薄膜一见空气,就会缓缓散开,咱们同时用内力疏通他阴阳两脉,他应当就能回魂活转。“
果然如他所说,不多时,薄膜开始裂开,薄膜内竟满是透明液体。归无计与段厉水扶起常百草,各自抵住他天宗穴,将内力输入他体内。归无计发现常百草身体经脉竟然全数闭塞,但此时一触内力,又纷纷开始活动。
过不多时,常百草陡然睁开双眼,张大嘴巴,呕出几口浊液,旁人见到这等死人复生场面,饶是周遭光天化日,仍不禁吓了一大跳。
常百草双眼血红,似乎充盈着血液,但片刻之后,这血液消退,他神色恢复如常,虚弱的睁开双目,望着众人,似乎一片茫然。
香儿喜极而泣,顾不得肮脏,抱住常百草又亲又吻,她情绪激动至极,顿时一股夺魂香气弥漫天地,众人不明所以,以为是这转生花的功劳,不禁对这花的神效大为羡慕。
常百草吸了几口香气,顿时清醒了不少,慢吞吞的对香儿说:”我身上脏,先别亲亲我我的啦。“
香儿笑容绽放,嗯了一声,满目痴情的望着常百草,只觉得心中安乐,喜不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