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北伐议事
张世杰瞬间站起身来,费尽力气才将“纸上谈兵”四个字咽下。
“丞相,胎息一层的能力,想必你也试过了,远没到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地步。除非灵力化甲,否则咱们的肉身依然是凡夫俗子,拿什么稳赢蒙古人的骑兵?”
“元帅此言差矣。”
大宋仙朝首位炼气士冯忠全打断道:
“我辈修行以来,未曾大显神威,敌酋连胜之下必松于防范。咱不求一战定乾坤,但凡拿下几个大捷,收复几片失地,就足以振奋天下民心。”
曾几何时,冯忠全是皇城内侍群体中,地位低微的那批成员。
然而,在临安沦陷时,一些老内侍不幸丧生,出逃的路上又有一部分人离世,导致人手不足。
在这种情况下,他勉强算是混了个脸熟。
故被太后选进一百五十人团,得了仙缘,如今正冲刺胎息二层,享受史无前例的人前风光。
实力与地位被无限拉近,扶摇直上的机会又就在眼前,冯忠全哪还顾得上张世杰的颜面?
他迅速扫视一眼,便将这位面色不佳的大将军抛诸脑后,不再挂怀。
一旁站立的丁达接着说道:
“小人斗胆,向贵人们提醒一句:切莫忘记真君的叮嘱。他老人家在临走前,可是嘱咐我们要尽快重建修真界呀。“
听丁达这样一说,原本对主战观点嗤之以鼻的张世杰,突然变得犹豫不决,迟疑道:
“太后,丞相,世杰并非怯战,只是想准备充足之后,再兴兵事。”
见状,苏刘义从内甲中,取出一卷赤色的玉轴,扬声问道:
“张帅,你修炼《正道练气功》一月有余,莫不是忘了真君赐下的其他功法?”
陆秀夫抚摸着胡须,若有所思:
“当日真君亲赐秘籍五卷,分别是《正道练气功》《修真百艺僻阁集注》《天上剑宗御剑诀内门弟子用》《小术通晓》《照澈万丹》。另附一本《修士常识》。”
除《正道练气功》可以抄录外,其余五部无法抄录的玉轴,分别交由不同的核心人员保管。
苏刘义手里此刻拿着的,正是《小术通晓》。
“筑成胎息之后,我连夜将其阅览。里面记载了一百道炼气士常用法术,大概有二十六道用于攻伐。”
听到这些话,驻守在议事厅门前的殿前司侍卫王武威,感到无比欣喜,忍不住插嘴问道:
“可有千里之外,取忽必烈首级之术?”
“有是有……”
众人无不震动,连杨太后都不顾身份,亲手掀开帘幕,欣喜地盯着这卷赤色玉轴。
“……但得紫府修为才能发动。眼下只能考虑修炼其他法术。”
“紫府啊……貌似并不怎么遥远?”
在场的胎息修士们,几乎只读过《正道练气功》,对往后的修炼难度,没有一个特别清楚的认知。
从朴素的字面逻辑来看,胎息、练气、筑基、紫府,确实没有隔得很远。
更重要的是,《正道练气功》的修炼过程实在太过简单,简单得犹如一个引人入胜的陷阱。
只需按图索骥,便能以百分之百的成功率,晋升胎息,使得不少人心里产生了“修仙就是这么容易”的错觉。
负责保管《修士常识》的赵昺,心里却没有这么乐观。
‘若按书中记载,吾等一百五十二名胎息,能有一个筑基,都算真君再度显灵了……《正道练气功》又是如何让无灵根者也能练气的呢?’
赵昺终究什么也没说,显然不想在此时打击到大人们。
毕竟,小皇帝也想北伐。
张世杰却仿佛有了理论支撑,继续坚持自己的立场:
“那便等有人练到紫府,再北伐也不迟。”
“万万不可!”
张世杰向苏刘义投去一记锐利的目光,愤怒之余不免有些费解:
这个昔日以他为首的下属,如今何以坚定地同他针锋相对?
“那叛官江韬许是逃去了钦州报信,两日前便有元兵前来查探。眼下局势,要么北伐,赶在张弘范动手前先发制人;要么南逃,在深山老林里躲个十几二十年再现身!”
双方各执一词,从清早争辩到午时过后。
最终,在以苏刘义、冯忠全为首的主战派围攻之下,张世杰独木难支,不再发表看法,只言“一切仅凭太后做主”。
在原先的历史上,杨太后本是度宗皇帝的妃子。
三年前,元军攻陷南宋首府临安,宋恭帝和谢太后被俘降元。
杨淑妃携亲儿赵昰,及其异母弟弟赵昺逃出临安,在陆秀夫、张世杰等一批文武大臣护卫下,于福州拥戴年仅9岁的赵昰即位,杨淑妃成了杨太后。
赵昰即位不满两年,便从船上失足坠海,因受惊过度而驾崩。
杨太后拥立年仅七岁的赵昺继任祥兴皇帝,继续抗元。
随着崖门海战的结束,杨太后在得知赵昺捐躯的悲讯后,毅然投海殉国,为三十四岁的生命画上了句号,也象征着南宋正统的彻底终结。
而今,蔽日无邪真君显圣,抚顶尧舜子民,彻底改变了历史的车辙。
此时的杨太后,不仅是南宋实质上的最高统治者,更是全天下唯一的女修。
张世杰请示杨太后的本意,是指望她顾念昔日护送之功,出言缓和。
但在国仇家恨的激荡之下,杨太后沉寂了片刻,除了“立即北伐,天佑大宋”这几个字,不愿多说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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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山。
元军大营。
在夜色的掩护下,张弘范步履沉重地走下船只,阴沉地踏进了主帐。
这位蒙古汉军都元帅,自三月以来,始终驻军在此,日复一日地搜寻海面。
为扩大搜寻范围,张弘范还借调了周边元军,军令最远下达到了琼州。
之所以如此大动干戈,不光是为了给忽必烈一个交代,更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心安。
但时至今日,仍一无所获。
于是,他照常命令手下,带来一名清瘦的老者。
在解开老人身上的镣铐后,张弘范沉声问道:
“履善先生,今晚是最后一遍了,还请如实相告:张世杰到底是怎么从我眼皮子底下,带着十万人凭空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