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帛书至再守五日，城已残谏言撤退
接过了帛书，马谡略略挥手示意来使先行退下。
深呼出了一口气，这才缓缓打开了帛书。
只见洁白的帛书之上，铁画银钩地写着几个大字，一眼可见这字正是丞相的手笔。
定睛看去，那帛书之上分明写着的，却是马谡最不想看到的内容：上邽城固，未能得之；街亭要道，再守五日。
果然！这连夜送来的信件果然没有什么好消息。
马谡心中顿时一凉。抬头看向王平，却见王平还是一脸从容的模样。
显然，此时的王平还以为丞相的来信只是安排后日的会师而已吧。
长叹一口气，马谡随即递出了手中的帛书。
见状，王平显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当即双手接过了帛书，只这一看之下，王平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再守五日”王平喃喃地说道，心中顿时苦涩无比：如今的街亭城，本就已经破损不堪，能够守过明天都要靠“十日之期”的激励，更别说再守五日了。
更要命的是，若是让将士们知道还要再守五日，这军心恐怕立马就得涣散。
朝令夕改，这从来都是军中大忌啊！
“丞相怎可如此啊？！”王平顿时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
“子均不可妄言！”马谡见状立即出言阻止了王平的抱怨，道：“上邽城本就坚固，城内又有郭淮这样的名将，而丞相手中，却只有区区两万人而已，还不能肆意地冲杀，以免造成所部巨大的伤亡而无法援助我等，如此情形之下，换了你，便不计时日，你可能胜之？”
“这......”王平闻言顿觉失言。
丞相面对的上邽城可不是自己这里的街亭，那是有着完整防御体系的坚城啊，城高壑深远不是街亭所能比拟。
张郃足足五万精锐面对自己这座小小的街亭，尚且九日不得寸进，丞相以区区两万之师，要攻破郭淮所驻守的上邽，谈何容易？
即便是超出了“十日之期”，却也是在情理之中啊！
当即，王平便抱拳道歉道：“末将失言，请将军责罚。”
“无心之失，这次就罢了。”马谡略略摆了摆手说道。
“是，多谢将军。”王平立即躬身道。
话虽如此，马谡也不是不能理解丞相的难处，可问题是，丞相难，他也难啊！
可以说，从到达街亭的一刻起，“十日之期”就是马谡的精神支柱。
无数次午夜梦回，兵临绝境之时，马谡心中所思所想，皆是十日之期已到，丞相亲提大军杀到的场景：轮车之上，丞相轻摇羽扇，百万雄兵阵列在旁，含笑一挥间，便是气吞山河，虎啸龙吟里，猛士已然下山......
只是，如今这些，似乎都已经成了幻梦了。
当然，这着实不能怪丞相不知前线军事，要怪也只能怪马谡自己。
从第一日到达街亭之后，到今日的第九日，马谡便只回了丞相两封军报，一封是抵达街亭之时，一封是自己造出了投石车之后。
不用想，在这两个时间点，都是马谡自信满满的时候。因此，在这两封军报里，不可避免的，马谡便加上了一些街亭无恙、必破魏军之类的词句，这无形中就给了丞相太多的暗示了。
可谁承想，几乎在投石车投入使用的第一时间，便被张郃的分散快速行进的策略，给破了六成功力。而之后的战事更是随着城墙的坍塌而急转直下。
若是张郃能再迂腐一些，能晚上两日才破解投石车的进攻；若是城墙能再坚固一些，能不要坍塌，街亭再守上几日，是没有问题的。
换言之，丞相认为街亭能再守五日的推断，在没有发生这种种意外之前，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甚至，这些意外之中，哪怕只要有一件能够不发生，再守五日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偏偏，这些意外却都发生了。
更要命的是，马谡还没有把这些情况通报给丞相。
信息的脱节，这才有了丞相的误判。
想到这些，马谡恨不能扇自己一巴掌——叫你嘚瑟，这下好了吧，把自己和丞相都放到火上烤了！
“怎么办？”
三个大字瞬间萦绕在了马谡的心头。
“将军。”
正在此时，一声轻唤打断了迷茫中的马谡。
抬起了头，却是正好撞见了一脸焦急的王平。
“将军，可是吾等该如何是好啊！”已经意识到丞相的“迟到”已成定局的王平，是真的有些急了。
倒是此时的马谡却是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既然往事不可追，那便着眼于现在的事情吧！渐渐的，马谡的脸上却是表现出了异常的平静之色。
“子均。”没有回答王平的问题，马谡随即平静地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若是以我军现有的情况，以你推算，我军至多还能守上几日？”
闻言，王平在心中也是盘算了好一会儿，这才答道：“至多三日！这还是在瞒住了全军的情况下，若是让众军得知丞相还要我们再守五日，恐怕连明日都撑不过去。”
“三日。”马谡喃喃地重复道。
只是，听到这个“噩耗”的马谡，不仅没有暴跳如雷，反而是异常的冷静了下来。
“此时请求丞相来援，已是来不及了。”随即，马谡开始淡定地分析起现在的情况来：“即便丞相放掉上邽，倾力来援，信使一来一回的功夫，也未必能够在三日之内赶到街亭，即便赶到了街亭，加上已是强弩之末的我军，也未必挡住眼前的张郃了。”
“街亭一失，魏军便可长驱直入，陇右五郡恐再不复为我之所有，甚至进攻广魏之吴懿将军，进攻陇西之魏延将军，都将遭遇两面之夹击！整个北伐大军，也都将陷入危险之境地。”马谡一边说着，眼神却越发地冷冽了起来。
马谡的话语虽轻，却句句如同一柄利刃直刺王平的胸口，王平当然也明白街亭的重要性，越是知道，这才越发的焦急了起来。
“将军，若是实在不行，还是劝说丞相，拔营撤回汉中吧。”王平略略有些迟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