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就一下
北大荒，那个时候是真的‘荒’啊！
一眼望去，视野内没有人烟，野草丛生，杂树林立，至于说有野狼随着车跑，那都不叫事儿。
白桦林车站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原本这也不是个正规的站点儿，后来为了适应兵团的需要才在这里高邓一个站点儿。
通常来说，这里只走货，这一次比较特殊，等以后像周秉昆他们休假探亲的时候，还是得走正规渠道——去城里坐火车。
此刻，知青们的眼神都是茫然的，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几点鬼火似的光茫，这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
“全体下车！整队集合！各带队注意，哪一车厢少了一个，军纪处分！”
蓦地，一个粗豪的声音在外面的响起，把车厢门口探头探脑的知青们吓了一跳，就跟受到惊吓的鹌鹑似的缩回了头。
“眼瞎啊，没看下这么大雨吗？我们什么雨具都没带，淋坏了怎么办？”
不知道从哪個车厢传来的驳斥，似乎挺有道理。
“谁？出来说话！”
那个粗豪的声音虽然没有愤怒，但变得更加严厉了：“记住，从你们踏上这趟列车的时候开始，你们就不是家里那个嗷嗷吃奶的孩子了！你们是军人，迎着枪林弹雨也要冲上前去的军人，这点儿风雨算什么？”
这会儿工夫，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张平原冷冷地看了众知青一眼，大声道：“所有人，立刻下车，否则的话，就跟车滚回去！七连不要这样的孬种！”
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门口的周秉昆也随之跳出了车……他的行李中有雨衣，在车停的时候就拿出来穿了上了，而且他的行李也都用塑料布给包上了。
张平原看了一眼，没说话，心里却琢磨着……这小子，准备得倒挺周全的。
不管怎么的，有了第一个就有其他人开始尾随，男知青或勇敢或磨叽地从车上跳下来，但除了几个勇敢点儿的女生外，大多数女知青都畏畏缩缩的呆在车门口不敢往下跳。
“张连长，你这是怎么回事？”先前那个粗豪的声音响起。
周秉昆也算是看到真人了——是一个穿着军服的军官模样的人！
“曲干事，马上就好了。”
张平原愈发的恼怒了，他拿出一只哨子‘嘟嘟’地吹了起来，“全体集合！”
这回那些女知青也终于呆不住了，都跑到门口准备往下跳。
“男知青们，快去帮帮女同志，别让她们摔着。”曲干事连忙喊道。
刚刚下车正要去集合的男知青们一听，立即一窝蜂的冲了上去……不像是帮忙，倒有几分像抢亲的。
周秉昆也放下行李跑了过去，刚来到车门口，一个女知青就跳了下来……封闭的货车车门跟乘客车厢上的门是不同的——没有车梯。
他打眼一看就知道这女知青没什么经验……你倒是把行李放下，人先跳下车再回手拿行李不就结了吗？
人家不，背着个行李就往下跳，下一刻就要脸着地……周秉昆到的正是时候，正好将其抱在了怀里。
幽香不幽香的没有闻到，柔软倒是真的，那种触感大家都懂，但真的难以形容，某个不老实的部位有点儿抬头的意思。
周秉昆其实也有些吃力……连人带行李可不轻，他不得不向后一步以卸力，然后才将那个女知青放下。
“谢谢！”
女知青有些不好意思，竭力想要站稳……正所谓越急越出错，周秉昆刚一松手，她脚下一滑，一下子扑倒在了周秉昆身上，而无巧不巧的是，两个人正好是面对面、唇对唇。
突然间感觉到唇上的柔软，周秉昆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就一下！
而鬼使神差般的，对面的女孩也是下意识地伸了一下舌头，双方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身体闪电般的分开。
“郑、郑娟？”
周秉昆愕然发现，面前的女孩正是郑娟，而郑娟显然也认出了他，脸色变得更红了，用力擦了一下嘴，转身就跑了。
幸好是晚上，又是大雨滂沱的，没人注意到这一幕，周秉昆心虚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帮忙去扶另外一位女知青。
“都下来了吧？周秉昆，快去集合！”
耳边响起张平原的吼声。
“是。”
周秉昆答应一声，跑去捡起自己的行李、网兜和旅行袋，就跑回到了正在排队的知青当中。
“向前看！”
“稍息！”
“立正！报数！”
“1。”
“2。”
……
报数声在滂沱大雨中此起彼落，像是溅落到金属上弹起的雨点。
‘咔嚓’一声，整片天空一片惨白，在闪电的光耀下，大雨冲刷着知青们一张张年轻的脸。
他们浑身都已经湿透了，很多男生的脸上都充满了惶惑的神色，而一些女生正在无声的呜咽，眼泪混合在雨水中顺着面庞流趟……绝大多数众都没有带雨衣或者雨伞，衣服都湿透了……这种别开生面的开局，让原本还有几分期待的知青们险些陷入了绝望。
“喂，娃娃们，都进来躲躲雨！”
不知道什么时候，杨秉奎把仓库大门打开了，大声吆喝道。
刚才还整齐列着的队伍顿时散乱开来，知青们奔跑着涌进仓库，早把带队队长的呵斥扔到脑后了。
“喂……”
张平原看到散乱的队伍不禁大急，抬腿就追了过去，想把七连的知青们拦下来……就在这时，散乱的人群忽然又聚在了一起，一个女知青转身向张平原跑了过来：“报告！领导同志，七连的一些男知青打起来了？”
张平原一听，脸色顿时一变：“谁跟谁打起来了？为什么事？”
说话间，他已经快步走向那伙知青。
那个女青年一嘴的东北味儿，她连忙跟上张平原，“双方都是来自京城的，好像以前是分别属于不同的派.系，现在是仇人见面，话不投机……原本只是一个小意外，结果双方就大打出手，把旁边劝架的都给打了……”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打架的地方，张平原双手叉腰刚要喊话，就听到不远处‘砰’的一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