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换衣
虽然是雨夜，可突如其来的枪响还是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怔，惶然四顾。
“大晚上的跑到北大荒掐群.架，都吃饱了撑的是吗？都进仓库去！”
杨秉奎手里提着猎枪，没好气地冲知青们呵斥道。
也不知道是被枪声惊的还是被雨淋的，两帮子打架的知青这会儿都清醒过来了，他们没敢看怒气冲冲的张平原，抹过头向仓库跑去。
“老站长，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张平原撸胳膊挽袖子地冲杨秉奎说道。
“怎的？要不我把枪借给你，你把他们都崩了？”杨秉奎作势把猎枪递过来。
张平原的气势顿时为之一滞，讪讪地道：“这倒不至于……”
杨秉奎笑着收回枪：“我们当初出生入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帮娃娃能过上好日子，不再受我们受过的苦？现在他们刚从热乎乎的被窝里出来，还不知道什么是风雨，什么是苦难，你不能拿过去的标准要求他们，给点儿时间，他们会成为好兵的。”
“希望是这样了。”张平原说着，也走进了仓库。
这时，一道道灯光透过雨幕射过来，刚才被枪声惊动跑出来的曲干事正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呢，看到灯光后，立即吩咐人迎接车队。
“是拉那些娃娃们的汽车吧？”杨秉奎问道。
“是，老站长。”
曲干事笑着说道：“这些人还算靠谱，我还以为他们来不了呢。”
杨秉奎轻叹了口气：“那就让他们赶快出发吧，等这雨再下一阵儿，草甸子上跑车可不容易。”
“那是，那是。”
曲干事走了两步忽然想起：“老站长，刚才那枪声是怎么回事？”
没办法不问，在场的就杨秉奎有杆猎枪。
杨秉奎不以为意地说道：“几个娃娃闹场，我就放一枪让他们醒醒神，现在没事了。”
听到知青们打架，曲干事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他立即去安排分属各连队的知青上车……但过了没多久，一名兵团战士跑过来向张平原说道：“报告张连长，你连的汽车因为发生故障半路抛锚了，恐怕今天晚上走不了了。”
“抛锚！”
张平原眼睛都瞪圆了，“曲干事是什么意思？”
“今天晚上就地安置，他等一会儿给连里去电话，如果汽车还修不好，就让马车来接。”战士回答道。
“知道了。”
张平原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种雨夜，他总不能让知青们冒着大雨趁夜前行吧？
“行了，仓库够大，足够他们休息了，让娃娃们点上火，把湿衣服烤一烤吧。”杨秉奎说道。
“是，我这就去安排。”张平原快步向仓库里走去。
……
仓库里，七连看到其他连队的知青纷纷开拔走人，也不由得急切起来，一个胖乎乎的男知青凑到周秉昆跟前问道：“同志，我叫徐进步，上海来的，你叫我小黄浦就行了。”
“周秉昆，吉春。”周秉昆简短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东北人……呃，连长有没有说我们怎么安排？”徐进步问道。
周秉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徐同志，连长怎么安排工作会跟我说吗？其实你若是有问题可以直接问张连长，只要是不涉及到保密的内容，他一定会回答你的。”
“……哦。”
徐进步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张平原走了进来，他吹了声哨子，把知青们聚到一起，然后将不能连夜出发的原因说了一遍。
“张连长，我们可以连夜走过去，不是说这雨下不了多长时间吗？”一名知青说道。
“北大荒的草甸子有多危险以后会有人给你们讲，我现在告诉你们的是，”
张平原指了指外面：“就这么个天气，这个时候，就算是我，都不一定能活着走回连队，更别说你们这些菜鸟了！”
“报告！”周秉昆摸了摸胸前的像章已经琢磨了好长时间，此时见机上前一步说道。
“说。”
“张连长，刚才下车的时候，大家伙的衣服都淋湿了，既然今天晚上不走了，是不是让大家伙抓紧时间把湿衣服都换了，免得生病。”
张平原看了众人一眼……可不是嘛，一個个就跟落汤鸡似的，男的还好说，女的……简直没法儿上眼。
“赶紧换吧。”
张平原扫了一眼，“男左女右，换完干衣服，早点儿睡觉。”
说完，他坐到仓库门边儿了……没办法，他是去接人的，没带行李，更不用说换洗衣服了。
周秉昆也坐在门边，他的衣裤基本上是干的，用不着折腾。
“啊～你往哪看！”
突然一声仿佛能够刺穿耳膜的尖叫，把周秉昆吓了一跳，张平原的情况也不见得多好，立即就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却是那些男知青正在脱衣服、裤子……这也就罢了，那个徐进步最离谱，居然把裤衩也脱下来拧水。
这种情况伱倒是避讳点儿啊，人老哥就那么脱了，把那些个女知青臊得满脸通红地转过身，而徐进步还在那委屈呢，说是他也没想到女知青们会转过身来，一边说一边还用裤衩遮住那不雅之处。
周秉昆说道：“男同志们发扬一下风格，把捆扎行李的绳子贡献一下，拉个帘子……”
其实也不需要几根绳子，连在一起把衣服往上一搭就成了，既是帘子，又是晾衣架。
这一次张平原没有吱声，全程看着知青们忙活。
一个同样是东北口音的青年走过来很是自来熟的用胳膊肘轻轻顶了周秉昆一下：“哥们，行啊，有你的，三、两下就平息了一场可能的纷争。”
周秉昆笑了笑：“有什么行不行的，都是出门在外的，以后还要在一口锅里吃饭，大家都退让一步不就结了？毕竟方法总比问题多。”
青年向他伸出手：“我是哈尔滨的，叫孙敬文，别人都叫我‘小地包’。”
周秉昆和他握了握手：“我是吉春的。叫周秉昆，别人都叫我‘周秉昆’。”
说罢，两个人相视一笑，颇有几分基.情四射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