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交锋
老族长看向李清菡,对方低着头,正自顾自想着心事。
杨濛快步来到李清菡面前,摆出一副关切的样子询问:“侄女是不是跟胡人照过面了?”
他当然不能直接问,李清菡是不是遭了胡人冒犯。
李清菡正在思考跟杨宁有关的事,没想到杨濛会突然过来跟她搭茬,神思不属地点了点头。
杨濛见她这番模样,愈发确定自己的猜测,怅然长叹:
“没有照顾好侄女,这都是杨家的错,你放心,我们会给李家一个交代!”
怎么交代?当然是拿杨宁去交代。
说着,杨濛看向杨宁,突然一声大喝:“逆子,还不跪下给李小姐谢罪?!”
这一声暴喝,震得众人都是一愣,也让李清菡彻底回过神来,她不解地问:“杨四郎为何要给我谢罪?”
杨濛道:“李小姐来我们杨家做客,又是跟安之一同外出,他自然要妥善照顾,安之没能保护好你,岂能不受惩罚?”
李清菡呆了呆,瞬间意识到什么,连忙正色回答:“杨四郎把我保护得很好,如果不是他,我已经死在胡人刀下!”
杨濛愣了愣,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以杨宁的胆子,还敢跟胡人拼杀不成?
他狐疑地又瞅了瞅李清菡:“侄女无碍?”
李清菡扬起脖子:“我好着呢!”
“那侄女身上的血?”
“这些都是胡人的血。”
“胡人的血......胡人的血怎么会在侄女身上?”
“当然是胡人被杀的时候,血溅到了我身上。”
“胡人被杀?被谁杀?!”
“被杨四郎杀啊,我刚刚说了,是他保护了我!”
杨濛瞬间呆滞。
杨征同样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指着杨宁问李清菡:“安之杀了胡人?安之怎么能杀得了胡人?”
先前杨宁派仆人带着头一批乡民回来时,仆人就在门口说过杨宁手刃胡人的事。
当时杨濛、杨征正在跟老族长议事,虽然不在现场,但也听下面的人禀报过,还知道杨宁要收纳那些乡民。
可无论杨濛还是杨征,当时都没把这话当回事。
杨宁是什么人,别人不了解他们还能不了解?朝夕相处二十年,杨宁的胆小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
杨宁都能杀胡人,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所以他们都认为那是杨宁的仆人在吹牛,给他主人脸上贴金,但凡是信了一个字,那都是对他们智力的侮辱。
依照他们的判断,当时最有可能的情况,是杨宁等人见势不妙跑得快,带着一帮村民逃了出来。
说不定过程中还闹得十分狼狈,被李清菡所鄙夷。
正因如此,后来遇到杨奎等人,杨宁为了在李清菡面前找回颜面,证明自己并不怯懦,这才带人去莲花村。
至于仆人说的杨宁打赢杨奎的事,杨濛、杨征等人是半个字都不信的,杨奎的本领他们清楚,那可是沙场血战杀出来的猛士。
虽然这么想有一些疑点,比如说乡民们都出言佐证仆人的话,比如杨奎不应该擅自行动,但这些疑点都可以解释。
如果杨宁强迫乡民们说假话,乡民们不敢得罪杨宁,也是可能的。
杨奎看到胡人手痒了,想起曾经在边关血战胡人的峥嵘岁月,这才同意杨宁去莲花村的提议,同样合情合理。
相比较而言,一个胆小了二十年的人,忽然之间变成下凡天神,把胡人当鸡杀,一口气干掉二十名游骑,那无论如何都解释不通。
然而,此时此刻,听了李清菡的话,杨濛、杨征忽然意识到,杨宁或许真的杀了胡人,他仆役的话或许是实言。
杨濛摇摇头,驱散这个不着调的念头:“杨奎,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奎迈步上前,仰首挺胸,开口就是一通义正言辞的彩虹屁:
“四公子英武无双,智勇兼备,实乃不可多得的将才!
“小人戍守边关多年,见过很多厉害人物,他们有的勇猛有的睿智,却没一个像四公子这么文武兼备,小人如今对四公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杨濛:“......”
杨征:“......”
包括老族长在内,在场所有人都是瞠目结舌。
杨奎性情耿直,桀骜不驯,当初在边关虽然屡立战功,但就是这个脾气得罪了上官,被上官陷害,差些死于非命。
即便来到杨家为仆,杨奎也只对当年救了他性命的老族长客气,从来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大家都没想到,杨奎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近乎阿谀奉承的话。
而且奉承的对象还是杨宁!
随后,杨奎将杨宁伏击胡人的战斗和盘托出,没有任何意外,众人听得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临了,所有人看杨宁的目光都发生了变化。
杨桐是畏惧,杨濛是无法接受。
杨征则呆呆的久久没有回过神,自顾自满嘴念叨着什么“难以置信”“祖宗保佑”“大哥后继有人”之类的话。
唯独老族长,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笑罢,他欣慰地拍了拍杨宁的肩膀,赞许道:“安之你做得很好,没有辜负老夫的期望。”
说着,他又看向众人:
“老夫早就说过,安之是能文能武的人才,只要克服心魔战胜恐惧,将来一定能够成大气,你们之前不以为然,现在可都信了?”
杨征点头不迭:“信了,信了。”
杨桐则是纳罕不已,绞尽脑汁都没回想起来,老族长什么时候说过这样一番话。
杨濛脸色灰败,犹不甘心,寻思半晌后咬牙对老族长道:
“父亲,安之带着杨奎等人贸然出击,虽然杀了些胡人,但私兵必有折损。
“胡人是杀不完的,可折损的私兵却不好补充,训练起来更不容易,我们在他们身上投入的银钱亦不少!
“现在他们死了,抚恤他们的家人又是一笔不菲支出......”
此言一出,院子里陡然安静下来。
杨奎张张嘴,欲言又止,他本想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但他只是一个家仆,不好冒然说这些。
此战的确折损了几个私兵,还有一些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