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 皇甫府举府搬迁
齐明荷抬眸怔怔看他。冰@火!中文
皇甫寒光勾起嘴角,就这么望着她笑:“别担心害怕。”
宽大的手掌此时抬起,就这么拢了拢她额头上的发,这个动作温柔得很。似乎从他与她解除误会之后,知道自己即将成为父亲之后,整个人都在邪魅中多了几分沉稳。
齐明荷本来还担心他是被迫去追逐皇位的,这么一听,霎时微拧的眉头都松散开来,就这么对着他笑:“嗯,知道了。”
他身边的这个男子,从来就不似常人,他有着极其强大的控制欲与深藏不露的隐忍力,如果她因为担心而阻止他去做这样一件事情,只怕连她也可能觉得遗憾,有些人生来就是要叱咤风云的,之前掌控着萧门,如今掌控着皇甫府,富可敌国虽然好,可终究是不如问鼎帝位来得实在。
一是因为踏实,二是……如果皇甫寒光真的想当帝王,那么他这样的男儿不当帝王,也太过于暴敛天物了些。
况且……齐明荷低下了头,蓦地笑了一下。
“怎么,笑什么?”邪肆的眸光一敛,疼惜的望着齐明荷。
齐明荷一笑:“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现在坐在帝位上的皇帝也不算太英明,换一个人坐也好。”
她绝对不会说,自己也抱有着私心,嫁了他这样一个人,自然希望自己的夫君越来越好。再不济……为了腹中的孩儿,以后能把自己的爹爹当做英雄,她也要支持他去做这样的事儿了。
更别说……他去争夺皇位的心思,是为了保护孩儿好好长大,不让他重蹈皇甫府现在被人所觊觎的覆辙。
皇甫寒光勾了勾嘴角,似是意外齐明荷会说出这句话,“说出这样的话,你不怕被砍头?”
两个人真够闲的,在这里讨论帝位易人的问题,简直是猖狂至极,大逆不道。
齐明荷笑了笑,挑眉看他:“我有什么怕的,要砍头也有你在。刚才直言不讳毫不遮掩……大大咧咧说要做帝王的人,不是你么?”
皇甫寒光此时魅笑颇深,就这么看着齐明荷不说话。
两个人心神意会间,都笑了一下。
皇甫寒光干脆手间用了用力,将齐明荷抱得越紧了。齐明荷也不挣扎,也不说话,就这么任由着他抱着。
一手轻轻抚着自己五个月余大的肚子,一边靠在他的肩上。皇甫寒光则是手一抬,也覆在了她的手背上,两个人的温热交错在一起,一齐感受着腹中孩儿的胎动。
“他动了。”皇甫寒光突然惊奇道。
齐明荷笑:“一定是知道爹爹在关心着他,所以动了一下。”
皇甫寒光突然放柔了脸上的神情,静静的感受着这一瞬奇妙的感觉,似一种难言的血脉传承,齐明荷腹中的孩儿是他的孩子。
齐明荷轻轻背过手来,反扣住他的手,此时腹中的孩儿就好像有灵性一样,直接小脚丫子一抬,一踹,就这么踢到了皇甫寒光的手。他邪魅撩人的脸上再一次勾勒出了难言的欣喜。
“明荷,你快让他再多踢几下。”
齐明荷听着皇甫寒光此时不正经的话,就差笑得没边了:“他还没出世,又听不懂人话,我怎么让他多踢几下?”
勾凝着水眸望着他:“要不然爹爹试试,看他听不听?”
皇甫寒光此刻只挑眸看了她一下,明知齐明荷是在开玩笑,还是扯了唇角,低头覆了上去。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齐明荷一惊,不过猛地就咯咯笑了起来,看着他此时的动作,忍俊不禁的低头看他。
“好宝贝,来,爹爹和你说会儿话,与你打个招呼。你要是听见了,就踢一踢你娘亲。”
齐明荷就这么凝神静气的感受,蓦地还真有点好奇腹中的孩儿有没有反应,果不其然,似是皇甫府的血脉太过于优秀,纵然还没出世却颇有灵性,也可能是皇甫寒光此时魅敛的声音藏着几分慈爱,凌人的气势全不见了,腹中的孩儿竟然有了动静,抬脚一踢。
这一番动作,忽地招呼在了皇甫寒光的俊脸上,逗得他一笑。
“果然动了!”
皇甫寒光此刻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自豪:“果然是我皇甫寒光的孩儿。”
齐明荷笑着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得意的神情,其乐融融。
皇甫寒光还在洋洋自得,此时满脑子都是齐明荷刚才问他那些事儿前口是心非的话语,说腹中的孩儿比他重要多了。现在这腹中的孩儿连着踢了他好几下,把他的那一点点不满也给踢没了。
“说明腹中的孩儿还是比较亲近我。”
齐明荷忍不住掩嘴笑,望着皇甫寒光现在这高兴的神情,反驳他:“他还小,知道什么呀,你就……使劲往自己脸上贴金吧!”
腹中的孩儿动了一下,似是累了,于是便再也不动了。
皇甫寒光头没有抬起,依旧是贴在她小腹上,就这么亲密了一会儿。
齐明荷看着这一切,也不说话,也不想着让他起来,就这么静静的让他靠着了,忽地闹过之后,齐明荷的眼眶有些湿润。他说还有两个月这样便收局了,那么也就意味着,在她七月怀胎的时候,是这汴京城中局势最严峻的时候,皇甫府与皇家撕开脸面的时候也要到了。
不知道,以后还能这么笑嘻嘻的说笑几次,未来前途未卜,危险异常。
齐明荷突然一抬手,将他的手牢牢握住。
皇甫寒光异于齐明荷这个动作,于是这一瞬就这么把头抬起来看着她,邪肆的眸子挑出暗暗的沉光,人也似一瞬间正经了许多。
齐明荷忽然望着他:“答应我,不管怎么样,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要你安全。”
“自然。”皇甫寒光挑着邪眸。
他的手放在齐明荷隆起的肚子上,神情温柔而深沉,魅色的眸光淡淡流连着:“我还要看你腹中的孩儿长大,咱倆还没琴瑟和谐够。”
齐明荷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许诺,越是到这种时候,这种风轻云淡就更为令人感触,猛地就这么看着他,轻轻咬了咬唇。
纤长的睫毛扑腾了一下,眼中的雾气憋了回去,愣是这么笑了出来。
……
汴京城里的针锋相对还在继续着,在未来的一个月内果然如齐明荷所想的那样,局势越来越紧张,若说原本五大世家联手在商事上以卵击石,针对皇甫府,是在暗中进行的……那么在齐府拿了两成、南宫府拿了一成,其余几大世家拿了一成,共占据这大金国命脉四成之后,这些事儿就不再遮遮掩掩了,就连宫中的帝王在朝堂间都明摆着端拿了态度,连下了几道禁令。
偏偏,这几道禁令还是针对皇甫府的。
例如一些铸造、盐油业,乃至于会动摇国之根本的行业,就这么言之谓曰不允许商贾私营,必须由有官府许可的商贾才能进行买卖,如此一来向来与皇室有合作的齐府、南宫府便可“名正言顺”的进行垄断,而皇甫府中人丁稀少,又无人在朝中任官,只能放弃。
这般一来,皇甫府中的产业硬生生的被逼到只剩下五成。
帝王沈峻的心一下子就放下来了,传说中皇甫府百年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就这么败下阵来。而令他高兴的是看来五大世家的人颇有能力,难怪当年沈始帝会不惜代价,开出这种世代昌盛的条件笼络五大世家,并且让他沈峻稳坐皇位到如今。
转眼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也是个六十余岁的糟老头子了,只要让他能稳坐皇位,死在这帝位上,能够成就千古一帝的名声,哪怕是让他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愿意。
帝王沈峻如今有些得意忘形,轻咳了几声:“咳咳——”
一旁的海公公担忧上前:“皇上,您龙体不适,要不要请太医院的太医过来看看?”
沈峻摆了摆手:“不用,朕的身体,自己清楚,不过是最近思虑过多,偶染风寒罢了。”
比起这些高兴事,咳这几声算什么?
“哈哈……”帝王沈峻笑了起来。
汴京城中的局势真正有变化的时候,是在一月后,此时齐府已经名声大噪,就连苏府也有趁着这乱世崛起,大压几大世家的势头。因为帝王沈峻的授意,南宫府也彻底沦为帮衬,上一次国库大开,发放的那些饷银就这么都交到了齐建卿的手上,为齐建卿所用。
整个汴京城的人都知道齐府与皇甫府成为了水火不容的死敌,皇甫寒光甚至大怒,将身孕七月的齐府二小姐罚跪皇甫府宗庙,据说原本是想赶出皇甫府,只不过是看在腹中的孩儿是皇甫府的骨血的面子上罢了!
齐家和皇甫府已经成了这般模样,皇甫府的百年基业也岌岌可危。
辛巳年冬末二月初。
雪已经不常下了,可空气还是有点冷,齐明荷就这么抱着一个暖炉在东院的回廊中坐着看景色,天气有些冰凉,可院中却有不少丫鬟正来来回回的走着,每一个丫鬟与侍从都在忙碌,忙着搬东西,也在忙着打点东西。
“小姐,别看了,咱们进去坐着吧。”青莲忽然出声,走到齐明荷后头。
齐明荷身子动都未动,身孕七月余的身子有些臃肿,行走不便也懒得走动,就这么目光依旧直直的望着前方,像是想把眼前的一切都记下来:“没事儿,让我看一看再进去,这天气已经不是很冷了,抱着暖炉也没有什么大碍。”
“唉,小姐你就别看了,这会儿不都在搬东西呢,有什么可看的。”
齐明荷没有回头看青莲,只是表情淡淡的依旧凝视着前方,院子中的树还是那棵树,而院中一旁的亭子,依旧这么安静的耸立在那里,好像这百年皇甫府从没有变过,就连她与皇甫寒光坐在院子里的谈笑声也没有消散过。
目光望向远方,回忆里是她和青莲坐在一起闲聊的场景,而更远处的百芳园里,有着整个大金国最美的落日湖,还她与他一起深夜看着星光,没大没小放莲灯的场景……高高的假山上,她与顾雪纯一起望着圆盘大的月亮,两个人一起吐露着心声。
那些话语,还犹言在耳:
“比起死了爹娘,失去至亲的庇佑,弱小被人欺负,性命朝不保夕,或者是一辈子都遇不到那个想要去深爱的人,孤独终老一生,好多了。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总之想想世上过得不好的人还有那么多,一下子便就觉得,再苦再难也无所谓了。”
还有顾雪纯似玩笑般的话:“因为你比我成熟啊,我在逸羽哥哥身边,做多也就是缠着逸羽哥哥,让他无限度的疼爱我,除了给他添麻烦,怕是什么都不会了……”
“但你却不同,逸羽哥哥的心事,你应当是能够理解的吧?”
那时的她一定想不到,短短大半载这世道就变了一番,一眨眼寒光就永远只是寒光,而不再是皇甫逸羽,而她也变成了皇甫寒光的夫人,萧门的门主夫人,腹中还有一个即将出生的皇甫府长孙或长女。
齐明荷就这么神情复杂的看着这带给她无数美好回忆的地方,脑中历历在目的是初嫁进来时的光景,那时候下了花轿,头上还盖着红盖头,只觉得这皇甫府怎么这么大,从正门而入还要走上一阵子,才能到达拜堂的地方。那时宾客齐聚一堂,十里红妆的出嫁,不知道多风光,那时寒光还是逸羽,一身喜袍覆绫带,俊逸非人,那时……
而现在蒲柳芝被驱逐出大金国,永世不得回来,皇甫明轩也无法接受身世问题,彻底对皇甫府的产业撒手不管了,而玉溪娘亲则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彻底对皇甫府中之事撒手不管,放任自由,一心礼佛了。
而她……从刚出嫁的齐明荷,变成现在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怀着身孕即将成为人母的齐明荷……再也不似之前插科打诨的她,如今面对这浩荡纷争也脸不红气不喘了,完全处之淡然,在这里看着风景。
齐明荷淡淡的笑着,神情超然,看着来来往往搬东西的丫鬟,再艰难的挪动着笨拙的身子,把脸转向了身后的卧房,就这么淡淡注视着房间,眸光流连忘返,回忆里在这里与寒光度过不少的时间,那么多美好而甜蜜的光景历历在目。
“唉。”
“小姐,你叹什么气,对腹中的孩儿不好的。”
齐明荷若有所思:“不知道这一次搬离皇甫府,还有没有机会回来了。”
她是知道的,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皇甫寒光与皇宫中那位帝王的对决,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他现在做的这些危险的事情,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败北,那她就陪着他一起死,另一个便是问鼎中原,那时也不可能住回皇甫府来了。
齐明荷就这么目光眷恋的望着门口,两个人笑,两个人争吵,每一点回忆都变得尤其珍贵。
看了一会儿,齐明荷把目光收了回来,把暖炉交给了青莲:“帮我拿着吧。”
“小姐?”
“进屋去好了。”
在这样凉风凛冽的季节,看似大败的皇甫府“迫不得已”举家搬迁,从汴京城里搬到汴京城外有大约百余里的云香山旁的皇甫府别院里。
云香山别院还是皇甫廉政在世时修建的,而修建的原因不明,莫名就在临死前那阵子建了这么一个大院子,齐明荷心想这和所谓的“云崖”应该少不了关系,皇甫廉政当初修建的时候,定没想到那一个院子能够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齐明荷也明白,皇甫寒光偷天换日前出这一步棋,应当是为了保存皇甫府的命脉,最重要的是能够在云香山拥地为王,保护好她与玉溪夫人,毕竟她还有三个月要生产了,那个时候,这一大摊子事情肯定还没解决完。依照他上一次说的那个时间,如今也快收局了,如果还将皇甫府放在汴京城内,那么离帝王沈峻太近,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定会有危险……
“青莲,你也去帮着收拾一下,务必收拾整齐了,别掉了什么东西……”齐明荷的声音有着淡淡的不舍,不过这不舍只是一掠而过,很快就察觉不到了。
挪着笨拙的身子,撑着腰,就这么慢慢走回到了房间里。
皇甫府元气大伤,没有办法再维持着偌大的府邸,过着风光的生活,于是犹如丧家之犬一样浩浩荡荡的搬离了汴京城,这一个消息虽已经尽力的压制着不传开,但百年世家皇甫府连过去的风光都无法维持了,只能退出皇城侨居别院,这个消息还是让不少人震惊。
震惊之余,沈峻则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盘踞威胁了大金国皇权这么多年的皇甫府,败了!
皇甫府搬离了汴京城,这对于沈峻来说是多么大的喜事,这意味着他不用在眼皮底下容沙子了,他这个帝王亦可以安枕无忧了。如今他要皇甫寒光死,要皇甫府败,已经实现了一个,现在就剩下要了皇甫寒光这条命了。
二月的寒风微微的刮着,崇政殿外的几株寒梅都开放了,帝王沈峻一高兴此时就这么站在窗口,衣衫单薄的吹着寒风,赏着梅花。
就连素来看不上眼的红梅,此时在他眼中也分外妖娆。
“传令下去。”
海公公此时寸步不离的收在沈峻的身旁:“皇上,老奴谨听吩咐。”
沈峻威严的声音淡淡响起:“这大金国内皇甫府的势力也除得差不多了,如今皇甫府只剩下五成商铺在苟延残喘着,其中许多还是分布在不毛之地,如今除掉皇甫寒光也不会对大金国产生多大的影响了,你让人去看着点,听说皇甫府搬迁去云香山的别院了,深山老林里最适合出点什么事,就像当年一样……”
当年皇甫廉政便是他派了上千名御林军伪装埋伏在云香山的悬崖附近,就这么以这种多寡的优势,无耻的赢了皇甫廉政。
没办法,他太想让皇甫廉政死了,为此竟然不惜一切代价,就连偷袭都安排了上千人,那一日云香山黑压压的一大片,全是奉着必杀御令的御林军,可惜皇甫府的护卫还是太厉害,明里暗里保护着皇甫廉政的人还是护着皇甫廉政逃出了生天,只可惜……他早就在兵刃上下了毒,最后皇甫廉政还是死了。
“朕这一次,也要让皇甫寒光死在云香山。”
……
数百辆搬家的马车走了一日多,才到了云香山别院,一到这传说中的云香山来,齐明荷就好奇的撩了撩车辇的轿帘,看着外头的景色,山中气温低,所以有的地方还是银装素裹,于是便形成了特别好看的雾凇,慢慢的于这一路上走来,齐明荷也大概了解了云香山是什么地势。
其实所谓的云香山,并不仅仅是一座山头,而是三四座上山头联袂在一起,前头两座大山最首,中间一座山,后头一座山,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而在云香山中,也并不像想象中那般荒无人烟。因为云香山范围极广,加之离大金国的国都汴京城也不过就百余里,走得快的人几个时辰就到了,因而在这云香山中也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城镇,里头有着小集市、小市坊供着云香山的百姓生活,甚至还有着小小的庙宇。
俗话说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云香山便是最好的例子,齐明荷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
马车缓缓驶过云香山脚下的闹市,一路再往深处走,第二座山头是最安全的地方,易守难攻,那才是皇甫府云香山别院的所在之地。
齐明荷看着周围的环境,这才感觉到皇甫寒光似早料到了有今天,于是便早早准备了。
此时,回头看看马车里坐在自己身边闭目养神的人:“寒光,这云香山……已经是你的地盘了吧。”
“嗯。”邪魅的声音,他连眼睛都没睁开。
齐明荷继续笑吟吟的往外看,若不是如此,怎么会这么大的动静搬进来,这外头一路上的小百姓们连惊讶都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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