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陷阱

“死鬼”，都是女人骂男人的，反而透着亲昵的意味。<冰火#中文

江素芳的男人叫江富财，原本是江素芳的亲叔叔，也不知什么原因，两人搞在了一起。江富财挺老实，三个棒棰砸不出一个屁来，也随着江素芳到城里打工。一个做小区的保安，一个做家政。

如果江富财真一起回来，那倒是件好事，在这样的环境里，只有两个女人，一个小孩儿，可真不能让人放心。

在随时可能暴发的危险面前，只有男人，才能给人信心，才能如中流砥柱一样让人心安。

春节期间，江富财不是要值班吗？这也是江素芳邀明楚红一起回老家的一个理由。

明楚红疑惑地再次朝那块石头上面望去，那里，除了渐渐黑沉下来的天，什么也没有。

也许，是自己于惊慌中产生了错觉！那男人，如果没有江素芳的许可，是怎么也不可能私自行动的。

“干妈，我先上去，再来拉你。”江素芳边拾起散乱的东西，边道。

“好吧，这路，太难走了。”明楚红把眼睛从山石上转过来，对着江素芳说道，然后又看看星星。

对于星星来说，明楚红的身体，那简直就是一个庞然大物。

江素芳是相当熟练，先单手提了袋子，单脚踏到第一个脚窝里，一使力，手掌一按石头，身体便朝上纵去。她提袋子的那只手一摇，那个袋子便被扔到了石头之上，稳稳地定住了。

江素芳退回来，提起那个涂料桶，用之前几乎相同的方式，上了那块石头。唯一不同的是，那桶，她一直提在手里，这动作，真可以比得上体操运动员。

现在，该明楚红了，她真想不通，那石壁几乎与地面垂直，江素芳居然能稳稳地定在石头上，而且，还能使出力来猛力地拉攥她。

明楚红完全是趴在石头上，由江素芳硬拖上了石头，只怕这一身行头，不再是脏的问题，极可能，已经有地方被磨破了。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居然答应到这个地方来。穿这身回去，碰到熟人，只怕会成为永久的笑柄。

又爬了一块石头后，三人便到了稍高的位置，回头一看，乱石阵里，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路。

根据石窝判断，接下来，要下一道坎。说是坎，其实，那也是一块光溜溜的石头，那面，也由两块大石头相合，形成了一个洞口。

“干妈，这是最后一道关了，过去了，都是好走的路。”江素芳看明楚红犹豫，便道。

**还说是最后一道关，这已经说不上是第几遍了。明楚红心里暗骂着，但是，除了继续往前，还能有什么选择呢？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那也只能往前冲了，终归还有两个人同路吧！

星星率先滑了下去。

“哗啦啦！”

洞里传来古怪的声音，星星像是落到了什么东西里面。

“星星，你没事儿吧？下面有什么东西？”明楚红紧张地问道，想探出头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干妈，没事儿，就是我们家吃的骨头，被妈妈丢到了这里。”星星在下面叫着。

“怎么把骨头丢在这里啊？”明楚红也不知道是问江素芳还是问星星。

这东西应该好好收拾，丢到垃圾堆里啊，怎么能抛在路上？

“我先下去，在下面接住你！”

说完，明素芳蹲下身子，屁股轻轻地放在石头上，脚板轻移，身子便向下滑去。看看石头竖直，无法支撑她的脚时，她的腿用力一弹，身子便坠了下去。

“哗啦啦！”又是一阵乱响，明素芳应该是落到了地下。

接着传来江素芳手里的东西放下的声音，然后听她喊：“干妈，你可以下来了。”

明楚红把包挎到了臂弯里，将心一横，学着明素芳的样子，一点一点地朝下挪。在明素芳轻而易举的事情，在明楚红这里，却是十分的艰难。脚下该滑时，却十分生涩，该停住时，却空空如也。

“啊……”明楚红不得不以这种形式来抒发自己的恐惧之情。

突然，脚下什么都没有了，明楚红的身体直朝下坠去。

江素芳看得挺准，一把抱住了明楚红的腰，两人摇晃了好几下后，终于站稳了。

“哗啦啦！哗啦啦！”

地面之上一阵乱响，然后便突然刹住了，明楚红感觉脚被细碎的硬硬的东西给盖住了。

明楚红低头一看，地上，全是白骨，大的，小的，堆了厚厚的一层。她没有经验，也分不出是些什么骨头，只觉得全身的寒毛再次竖了起来。

明楚红极力想吧脚抬起来，避开这些骨头，反而弄得洞里一阵更令人紧张的乱响。

“这，这，这是什么地方？”明楚红结结巴巴地问道。

“干妈，你看这个！”星星从地上抱起一块圆形的骷髅来，举给明楚红看。

明楚红一看，差点没有被吓晕过去，那，那居然是一个人的头骨，这个，她认得非常清楚。

“你，你，快把它，它丢下去。”明楚红退缩着身子，不太成声地喊起来。

“干妈，你别怕，它不咬人的。这是我和我妈从地里捡回来的，当时，它头上还有头发哩！”星星继续说着，从她嘴里蹦出来的任何一个字，都是那么自然，就像在谈论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你，你们……”

明楚红睁着惊恐的眼睛，望了望星星，赶紧从后面抱住了江素芳。但是，当她看到明素芳淡漠而又冷峻的脸时，立即丢开了明素芳的肩，想要朝后退，身子抵到了石头，无路可退。

“幺儿，别吓干妈。干妈在城里长大，没见过这些东西，她害怕。”江素芳平淡地说道。

“干妈，这有什么好怕的嘛，还不如蛇，它又不咬人。”说着，星星把人头骨往地上一抛，那头骨便滚到了边上，黑洞洞的眼睛，正望着明楚红。

“素芳姐，我们，我们，快离开这里！”明楚红一边叫着，一边踮着脚向前。

因为鞋根本来就高，再一踮脚，明楚红就更难走动，身体不停地晃着。她又恶心那些石头，只得再次抓住了江素芳的肩膀。

“嚓，嚓……”

明楚红的高跟居然踩破了好几根骨头，这声音，像是在向明楚红发出警告。明楚红的心抓得更紧了，感觉到那些骨头渐渐生出肉来，生出毛发来，正顺着脚背爬到了腿上来。

“啊哈，啊哈，素芳姐，我们快点吧！”明楚红颤声地喊着，脚不停地向上提起来，却不敢轻易落下去。

“干妈，别怕，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些东西，都是死的，害不了人的，只是吓那些胆小的人，做了亏心事的人。”江素芳平淡的语气，让明楚红更感觉身体由内到外受到了一股极寒之气的袭击，第一次感觉到了不祥。

“素芳姐，我只是来看看，没什么事，明天一早，我就回城去。”明楚红道，她对这话，已经有着一些期待。

“干妈，你是我们请来的稀客，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也不方便，但是，空气却是很好，菜也没有受到过污染，真正的鸀色。你得要多住几天。”江素芳道。

听着江素芳说话，明楚红的注意力有所转移，脚下的声音小了，感觉也淡了。

这段路大概只有五六米，但是，却像是有着几里长，明楚红侧头一看，就在边上，还有好几个骷髅。这些头骨像是被人有意识地摆放过，眼睛都朝着来人的方向。

明楚红只好将身子移到了江素芳的另一侧，眼睛盯着骨头，脚下疾疾地迈着碎步。

那骨头也挺诡异，无论明楚红怎么躲，那空洞的眼睛，总是盯着这个方向。

就在前面不远处，一块石头从骨头堆里升了起来，明楚红紧走了两步，一下子跃了上去。

石头非常光滑，明楚红冲上去，立足未稳，身体便要朝前扑去。

当明楚红看清眼前的东西时，冷汗便激射而出。

前面，已经没有了骨头，更没有骷髅，却是有着一长溜的竹桩。每一个竹桩，都立着好几枝尖锐的竹筒。

“啊！”不由明楚红的理智控制，她的尖叫声再次传了出来，刺得人的耳膜发痛。

骷髅可以吓到人，但是，这东西，却能直接要了人的命。

明楚红在惊悚片里见过这样的陷阱，人只要落进去，必定会被刺穿了**。死是好事，只怕身体被洞穿后，肠流血喷，像虫子一样的挣扎着。

明楚红眼前的血腥镜头一闪，身体更是难以支撑，整个儿向前扑去。

“素芳

姐，救我……”明楚红大声地叫着。

“哗啦啦……”

眼见就要扑倒下去，明楚红终于感受到了身后的力量，而这力量来得正是时候，时机舀捏得极为准确。最高的那枝竹筒，离明楚红的肚子仅差几厘米，而她的膝盖，正好顶在了一枝上，疼痛感已经传遍了全身。

膝盖真是倒霉，几次都是它遭罪。

这他妈是个什么地方，如此险恶？

会不会有更加危险的机关？

明楚红坐在了石头上，全身已经软得像没有骨头一样。

“我回去了，我回去了……”明楚红像个孩子似的，低低地念叨着，眼里，分明已经有了泪水。

“干妈哭了，干妈哭了！”星星居然笑了起来。

明楚红抬起眼来，看到江素芳与星星正望着自己。

“你们，你们这，这叫路吗？怎么还有陷阱啊，不是要人命吗？我回去了，不去了。”明楚红道。

“我们这里晚上有野猪，很厉害的，连人肉都敢吃，不做这样的陷阱，怎么能睡安稳觉？”江素芳道。

江素芳想了想，又道：“我们家，已经不远了，上了石坪，走一段平路，就到了。如果你要回去，我也不勉强，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自己看着办”，这话，像是一记重锤，猛然敲击着明楚红的心。都到这一步了，自己还有退路吗？但是，照这样走下去，只怕没有个尽头，回头路虽险，总还有个心理准备，前面，还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现在，明楚红已经不再是恨这母女俩了，完全是对她们产生了恐惧，这两个人，是人吗？会不会是变态杀人狂啊，把自己骗到这里来……

明楚红不敢再想下去，回头望去，那些森森白骨堆在狭窄的通道里，真不知道那底下，还有些什么？会不会有东西冲出来，一把抓住她的腿脚。

再看前面，通道里，全是竹桩，一根根，锐利地刺着她的心。

十几米外，便是一串石头台阶，虽然有些陡，但是，至少，不是令人恐惧的东西。

“素芳姐，你送我出这堆石头吧！我回去了，下一次再来。”明楚红恳求道。

“看到了吗？那就是我们的爱情天梯，你们城里人非常羡慕的。告诉你，你已经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那坡梯坎了，不走完，真是太可惜了。你们不是说爱情是长跑吗？都要到终点了，怎么就退却了呢？只要上了那坡梯坎，你的爱情，就会到来，再不会有人骗你。”江素芳说话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而且，那话里，再没有往日那种乡下人所特有的低声下气。

“你这哪是爱情天梯，简直就是害人天梯。”明楚红气愤地道。

虽然这母女俩现在令人恐惧，但是，明楚红还是不怕她们，人嘛，有什么可怕的。

“这天梯，是为了保证我们爱情的，不是爱情天梯吗？”

“保证爱情，新鲜！第一次听说。”

也许是这段路让江素芳也累了，她也坐到了石头上，紧挨着明楚红。

“因为有这条路，我们的爱情才能如此长久。对于那些想破坏我们感情的人，我们就得反击他们，这样，才能保证我们的爱情不被他们破坏。”

“爱情”一词，不停地从江素芳的嘴里蹦出来，顺畅得就像是说“吃饭”一样。明楚红惊异地望着江素芳，这乡下女人，怎么了，倒像个城市里的潮人。

“这路是明大哥开的吧？”明楚红问道。

“不是。”江素芳很干脆地回答。

“那是谁？”

“我！”

“你？！”这女人，真不是一般的人，明楚红心里暗想。

女人渴望爱，也最善于付出爱，但是，要以付出如此大的体力来维护爱，却天下少有。

两人都沉默了一阵。

“就算人家要破坏你们的爱情，但是，你也没有必要做得像跟人战斗似的吧？这陷阱，得要了人的命。”

“我才不管这些，谁要破坏我们的爱情，我就得让谁死。就算他死了，也挨不到我们的身边。”江素芳狠狠地道。

从江素芳的话里，明楚红已经分明感觉到了江素芳与江富财之间，有着不一般的故事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