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大汉光武1·少年游》(16)

第十六章《大汉光武1·少年游》(16)

梦想不死

【祭酒设宴荐贤士】

这次打击,不可谓不重。接下来一连五六天,刘秀都有些精神恍惚。抄录竹简时连续出错,跟人交往时,也经常神不守舍。

他进宫面圣结果毫无所获的消息,在某些人的刻意推动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太学。先前主动凑上前来,希望他发迹之后能提携自己一把的同窗,纷纷掉头闪避,唯恐躲得不够及时,被沾染了一身晦气。先前一些自称对他有过传道之恩的秀才、公车和韦编,也毫不犹豫地将他“开革”出门。甚至还有一些同学,认定了他永无出头之日,主动向青云八义靠拢,随时准备落井下石。

人心易变,邓奉、朱祐和严光三个,早在三年多之前就从阴固身上见识过了,所以也不觉得有何奇怪。只是悄悄提高了警惕,约好几个老友,大伙儿轮番陪着,坚决不让刘秀落单,以防万一遇到事情相助不及。

这天,快嘴沈定带着一身雪花闯了进来:“文叔!文叔,快来!文叔哪里去了?”

“在藏书楼,苏著和牛同在那边陪着他!”朱祐对沈定的印象一直不错。

“怎么又去抄竹简了,他不是刚刚得了三十多万钱么?”

“是价值三十万钱的大泉!总计才六千枚,连座能住人的院子都买不到!”

“只经过了两次手,就少了三成半!好在这还是天子脚下……”

沈定却没心思听他们抱怨,“少就少,早晚都能赚回来!你们眼睛不要那么小!走,咱们赶紧去找文叔!”

“找他,你自己去不就行了么,你又不是没去过藏书楼。”朱祐等人都是穷鬼,顿时被沈定视金钱如无物的“潇洒”态度气得发堵,不约而同地向后躲了躲。

“怎么一个个变得如此婆婆妈妈?”沈定丝毫没意识到三人的态度变化,“刘祭酒在诚意堂设宴,为刚刚剿匪凯旋的大司徒庆功,要今年岁考的前二十名作陪。文叔,我,还有你们几个,都在陪客之列!”

“祭酒设宴给大司徒庆功,关我们何事?”

“哎呀,你们三个真是读书读傻了。刷脸你们懂不懂?就是让咱们几个有机会先给大司徒留个印象。明年夏天就该卒业了,大伙儿能否出仕,今后仕途走得是否顺利,不能全指望一张文凭。先在朝堂上几位重要人物面前,留下一个印象,到时候主动去投帖子也好,坐在太学里等待有司征召也好,总归比谁都不知道你强!”

“哦!多谢沈兄!”三人终于恍然大悟,齐齐向沈定道谢,“要不是有你,我们三个,今晚非闹笑话不可!”

“都是自家兄弟,你们跟我还客气什么?”沈定一边迈腿往外走,一边连珠箭般回应,“赶紧去找刘文叔,大司徒跟圣上有同门之谊,如果他肯帮忙说情,皇上肯定也会对文叔先前做过的傻事一笑了之。快去,别耽误了。咱们已经迟了,人家青云八蚁,数日之前就跟在自家长辈身后,带着鸡鸭鱼肉迎出城外了。咱们今天无论如何都得亡羊补牢,否则,好事全被他们八个占尽了!”

【典乐举徒巧绸缪】

朱祐、严光等人,这几天也一直在为刘秀的安全和未来发愁。听沈定如此一说,立刻大步冲出门外,轻车熟路,很快就在藏书楼里把刘秀揪了出来。然后大伙从头到脚仔细收拾了一番,联袂赶往诚意堂。

虽然他们的动作足够利落,抵达时里边已经挤得满满当当。专门用来摆放菜肴和果蔬的矮几,以大门和主位为轴,在两侧密密麻麻摆了三大排。加起来足足有一百多个位子,远远超过了沈定先前所说的数量。

“那八个蚂蚁是提前得到消息,在半路就接上了严司徒。还有一些是家里提前打过招呼的,祭酒也不好不给他们机会!”唯恐有人说自己不识数,沈定脸色微红,压低了声音快速解释。

“明白,哪回不是这样?早就见怪不怪了!”邓奉撇撇嘴,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屑,“咱们能进来,就不错了!”

“管他,既然已经来了,先找个地方坐下再说!”朱祐踮起脚朝堂内看了看,“我看右侧最后一排,好像还空着几张矮几!”

话音刚落,耳畔却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子安,文叔,士载,还有你们几个岁考名列前茅的,跟上我。祭酒把你们安排在了左首第一排!”

众人迅速扭头,恰看到五经博士崔发那圆圆的面孔,皱纹里都带着笑。

“崔夫子,您老、您老也在?”沈定被吓了一跳。在他印象里,眼前这位崔博士平素对谁都不假辞色,却不知今天怎么主动下场当起司仪来?

“老夫怎么就不能在了?”崔发今天心情不是一般的好,“老夫如果今天不来,以后再想凑这种热闹,恐怕就难喽!皇上给老夫专门下了圣旨,等明年开春,老夫就要去典乐61履新……”

“恭喜夫子!”没等对方将话说完,刘秀等人已经齐齐躬身道贺。

在校三年多,他们早就不再是对官场情况一无所知的白丁。心里头都清楚,像崔发这种五经博士,如果继续留在太学里教书,这辈子只是空顶着一个博士的虚名,捞不到半分实权。而回到朝堂之上,却最低都是一任大夫。如果运气更好些,直接出任典乐卿都有可能!62

“同喜,同喜。你们几个努力,如果卒业后不嫌典乐那边清闲,可以直接向老夫投帖!”崔发轻轻拱手,满脸得意地发出邀请。

沈定和刘秀等人不是他的嫡传弟子,平素又跟他没太多交往,当然不会将这种邀请当真,笑呵呵地客套了几句,跟在崔发身后快步入席。

汉代以左为尊,主人的左侧,从对面看恰恰是右侧。所以作为今天的主宾,大司徒严尤的席位被安排在了右手第一。而他的正对面,左手第一排,是专门为二十名岁考成绩出色的学子留出来的位置。

看到崔发带着沈定等人落座,在场的若干学子,眼睛里顿时露出了羡慕的光芒。谁都知道,能坐在大司徒的对面,被留意的机会将大大增加。

刘秀刚刚恢复了一些元气,忽然间又成了数十道目光的关注对象,顿时就有些不自在。顺手从面前的矮几上抄起一盏茶水,正欲低头喝上几口,耳畔忽然又传来了一声高呼:“大司徒到,诸生起身恭迎!”

“恭迎大司徒,大司徒万胜,万胜,万万胜!”刘秀连忙放下茶盏,与众学子一道站起身,向门口长揖下拜。同时,将头悄悄抬起了一些,偷偷打量来人的模样。

只见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将,在祭酒刘歆(秀)和副祭酒扬雄的引领之下,昂首阔步而入。在其身后,跟着六名心腹属下,个个都穿着整齐的武将常服,足蹬高帮鹿皮战靴,举手投足之间杀气四溢。

“不愧为本朝第一名将,连手下的爪牙,个个都是如假包换的万人敌!”被扑面而来的杀气刺激得身上一紧,刘秀忍不住在心中暗道。

“大司徒当年跟圣上是同学,读书时就精研兵法。后来领兵征讨高句丽,一战灭其精兵六万多人,杀得汉江都变了颜色。”快嘴沈定的声音从身侧传来,“班师途中,他又顺手抄了鲜卑人的老巢。让辽东二十余部,从此对我大新俯首帖耳!”

“跟在他身后第一个,是前将军陈茂,盖马山之战,阵斩高句丽二十余将,自己一根寒毛都没被敌人碰到!”不远处也传来了牛同的声音。

“还有轻车将军赵休!一箭射瞎了肃慎单于眼睛的就是他!”

“最后那个是卫将军钱宏,曾经带五百轻骑,直捣匈奴单于庭!”

“看到北岳将军了。据说这次出兵剿灭叛匪,是他第一个杀上华山!”

大司徒早就习惯了被万众瞩目,所以也不介意学生们的失礼。快步走到自己的席位之后,笑呵呵地向大伙拱手,“诸君请坐,今日乃刘祭酒的私宴,不必拘礼。否则,尔等没心思吃饭,严某自己也吃不痛快!”

众学子愣了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严尤自己也笑了起来,冲着身边的心腹爱将们轻轻摆手,“你们几个也赶紧落座,学生们肚子里没油水,扛不得饿。再耽误下去,肯定有人会偷偷抱怨老夫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

“是!”陈茂等武将齐齐肃立拱手,然后各自跪坐于预先安排好的席位之后,依旧面色凝重,腰杆笔直。周围的学子们,却愈发笑得前仰后合,心中对大司徒严尤的畏惧,也都化作了对长辈的尊敬。

须臾,作为主人的刘歆(秀)清了清嗓子,起身向客人致辞。酒宴宣告正式开始。学吏们带着奴仆鱼贯而入,将热气腾腾的菜肴和血色的葡萄美酒,摆在了每个人面前的矮几之上,更有一队花枝招展的歌姬,移动莲步缓缓而至,在管弦的伴奏下,于诚意堂中央翩翩起舞。

严尤和陈茂等百战老将,显然欣赏不了这种软绵绵的东西,碍着主人的面子,勉强应付了片刻,便开始专心致志地大快朵颐。

受好友邓奉的影响,刘秀的乐理和乐艺都相当有功底,鉴赏能力也不错,默默地看了片刻,就看出歌舞中的门道。是取自“清乐”中的“相迎”,表达将士凯旋,百姓主动带着肉食酒水相迎于道,虽有讨好之嫌,却非常符合今天的场景。

正举着酒盏慢慢品味之际,忽然,跪坐在一侧的朱祐捣了他左肋一下,低声提醒道,“王固在大司徒身后,刚刚一直偷偷地瞪你。”

刘秀抬眼看去,正遇上王固那藏着刀子的眼睛,心中涌起一丝警惕。王固却已经站起身,快速走向门外,仿佛从此对他不屑一顾。

“我都被皇上打入另册了,你还想怎么样?”刘秀轻轻摇头,笑容里顿时带上了几分苦涩。这几天,关于他“入宫面圣,却得意忘形,最后惹得天子发怒,被赶出宫外,空手而归”的流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这背后,没有人推动才怪!而王固虽然最近几天不在太学之内,却未必置身事外!

正无奈地想着,却又感到自己对面不远处,有一道怨毒的目光。待扭头细看,却发现博士阴方手里握着一把短刀,正对着一块羊肉“努力”。转眼工夫,就将本已煮熟的肉块,切成了一团碎碎的肉糜。

“这老东西肯定恨我恨得要死!也罢,那晚三姐是替我打的。他有什么本事,尽管冲着我来!”刘秀对自己的前途已经不抱太大希望,索性豁了出去,冲着阴方摇头冷笑。直到把对方笑得心里发毛,自己低头闪避,才慢慢收起笑容,重新欣赏场中的歌舞。

歌舞,却已经到了尾声。歌姬们齐齐蹲身,向大司徒等人行了礼,迅速离去。

主动请缨担任司仪的五经博士崔发站起来,满脸堆笑地抚掌,“大司徒乃百战名将,如此软绵绵的歌舞,怎会对您的胃口?来人,换战鼓和铙钹,且由崔某的劣徒亲自下场,舞一曲封狼居胥,以助大司徒酒兴!”

众人正诧异间,耳畔忽然传来一阵闷雷,八面牛皮大鼓,被八个彪形大汉奋力擂响。地面被鼓声震得上下抖动。

酒盏中的葡萄酒上下跳跃,宛若燃烧的火焰。

崔发的亲传弟子王固从门口飘然而入,手中长剑奋力挥舞,当空泼出一簇簇雪浪!

【师兄巧言戏纨绔】

那王固虽然人品极烂,但长相却着实不错。这些年来,在剑术上也下了许多功夫。因此,才刚刚舞了几下,就博了个满堂彩,“好———”

“崔夫子收了个好弟子!”虽然心里明白,王固下场舞剑是崔发的刻意安排,这几套舞姿和鼓乐,也是事先早就已经演练纯熟,大司徒严尤依旧将头转向了崔发,笑着夸赞。

崔发顿时两眼放光,拱起手“自谦”:“严司徒过奖了。劣徒仰慕您的赫赫战功,今天非要亲自下场向您表达敬意。您别笑话他班门弄斧就好!”

“夫子这是哪里话?严某观他身随剑动,脚步灵活,进退都与鼓韵相合,便知他武艺早已登堂入室。将来军中稍加历练,恐怕就是一名万人敌。你这个做师尊的虽然学富五车,将来想要史书留名,恐怕还要仰仗于他!”

崔发要的就是这句话,立刻举起酒盏,向严尤郑重致谢。

“我辈男儿,自当封狼居胥!”诚意堂内,喝彩声不绝于耳。战鼓也越敲越急,震得人头皮隐隐发乍。顾华、阴武、甄莼等人,坐得距离严尤很近,明知道王固已经如愿以偿,依旧带头大喊大叫。唯恐坐在对面第一排的刘秀和严光等人看不到今日自己这边是如何风光。

“得意什么,有本事不靠家人帮忙,就让大司徒主动将你们招揽于麾下!”邓奉性情最急,明知道对方是有意挑衅,依旧忍不住大声奚落。

好在堂中的鼓声足够响亮,他的话才没有传到对面。却把坐在他旁边的严光给吓得寒毛倒竖,赶紧用力扯了他一把,“士载,疯了,连这么简单的激将法都看不出来?一旦你刚才的话被大司徒听见,他绝不会认为你是不平而鸣!”

邓奉咬着牙低声嚷嚷,“先故意安排一场软绵绵的歌舞,让大司徒心生厌倦,然后转向金戈铁马。只要姓王的不是根木头,肯定能令大司徒耳目一新!”

“是又怎么样,今天这场酒宴的司礼由崔夫子负责,他顺势关照一下自己的嫡传,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严光急得在桌子下连连跺脚,哑着嗓子低声反驳,“况且即便他不刻意给王固制造机会,王固数日之前,就已经陪着家长去军中犒师,那时早已经进了大司徒的眼睛!”

“的确,今日之举,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邓禹在邓奉另外一侧,也叹息着摇头,“士载你也别看不惯,好歹咱们几个,还有机会坐在大司徒对面。你往前后左右看看,满满一屋子人,除了咱们几个,还有谁的父母都是平民百姓?”他年纪虽然小,目光却极为锐利,几句话就说到了问题的关键。

邓奉听了,顿时哑口无言,满肚子怒气瞬间化作了冰水。而坐在邓禹另外一侧的朱祐听了,却笑呵呵撇嘴,“坐进来又怎么样?光有机会,没有本事,也未必就能如愿以偿!你们看着,这王固今天一定会丢个大脸!”

“仲先,休要胡闹!”严光和邓禹一看朱祐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他又在憋坏水,赶紧扭过头去,低声劝阻。

“这种场合,我怎么敢胡闹?哎呀,刚才水喝多了,我先去如个厕。几位兄弟见谅!”朱祐撇撇嘴,笑着起身。

严光和邓禹大急,立刻将目光转向刘秀,期待他能劝住朱祐,却赫然发现,刘秀根本没注意大伙刚才在争论什么,甚至都没看场中的剑舞和对面的挑衅,只顾抓起酒盏,自斟自饮。须臾间,就将面前的一整觥酒给喝见了底儿。

“文叔,喝慢一些,今天的宴会估计会很长!”严光看得心里一抽。

“没事,反正我今天只是坐在这儿!”刘秀笑了笑,轻轻摇头。

他平日并不善饮,更怕酒醉误事,荒废光阴。而眼下前途一片昏暗,阴丽华又遥不可及,这杯中之物,顿时就变得可爱了起来。三杯下去,心中块垒“融化”过半,三杯又三杯,浑然忘记了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忽然间,鼓声戛然而止,却是王固已经献舞完毕,收剑转身,双手搭在剑柄上朝四下致意。

四下里,喝彩声也宛若雷动。

“当!”还没等雷鸣般的喝彩声告一段落,突然掺入了一声破锣!却是有人用筷子敲起了酒觥,“好,好,真的好。手柔,腰软,身段媚!”

喝彩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朝声音来源处望去,满脸惊愕。敲打酒觥的人,却丝毫不觉得自己煞了风景,缓缓站起身,冲着王固长揖为礼,“王师兄的舞姿,比起百花楼里的当红歌姬来,也不遑多让!”

“噗———”有人将满满一口葡萄酒喷到了矮几上。

四下里狂笑声轰然而起。学子们看向王固的目光里,充满了戏谑。

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王固前一阵子狠狠得罪过一次的苏著,也是不折不扣的皇亲国戚。王固知道他是故意搅局,将自己比作以色侍人的舞伎。顿时火冒三丈,猛地将宝剑一提,剑锋遥指苏著的鼻子尖,“苏师兄可是瞧不起王某的身手?不妨下来,王某愿请教当面!”

“来就来,苏某怕你不成!”苏著将酒觥朝矮几上一丢,空着两手就走入了场内。先抱拳向严尤等人行了个礼,然后朗声说道:“苏某并非有意拆王师兄的台,只是觉得,大司徒之所以能百战百胜,首先凭的是知己知彼,算无遗策。其次凭的是能得将士们倾心拥戴,沙场上人人死不旋踵。像这般挥着把宝剑四下乱砍,只配庆功时给大司徒助兴,却未必能派得上用场。否则,当年战国时统领大军的就该是聂政、豫让,而不是孙武、乐毅。一统六国的就是太子丹与荆轲,更没始皇帝和王翦将军什么事情!”

没想到苏著这个纨绔子弟嘴里,居然也能说出如此有理有据的话来,众人脸上的笑意和愤怒,瞬间有一大半变成了佩服。

“住嘴!不要胡说!你、你到底是上来跟王某比剑的,还是专门上来卖弄口舌?!”眼瞅着主动权迅速向苏著倾斜,王固急得眼睛发红。

“我已出剑,莫非王师兄没看到么?”苏著笑着后退半步,不屑地摇头。

“出剑,你的剑在哪儿?”王固听得满头雾水,瞪圆了眼睛四下搜寻。

正诧异间,却看到苏著大笑着拍手,“别找了,你只懂得匹夫之剑,当然看不到!苏某平素所修,乃诸侯之剑。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镡,以豪桀士为夹。此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亦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63

四下里,大笑声又起,紧跟着,就是雷鸣般的喝彩。

“苏师兄好一个诸侯之剑!”

王固两眼发直,好半晌才隐约想起,苏著的话似乎出自某一卷杂书。

而书的名字是什么,作者是谁,他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者矣!”苏著的做人信条里,从来没有“留情”两个字,“与此剑相比,王师兄你的匹夫之剑,无异于斗鸡。看似威风八面,一旦上了战场,结果必是丧师辱国,其罪百死莫赎!”

【少年壮志不言愁】

作为即将卒业的太学生,只要在过去的三年多时间里稍微用点心,就不会错过《庄子?说剑》这样的名篇。而王固却从始至终,都没弄清楚苏著的话到底出自何处,恰恰验证了他胸无点墨这个事实!

“姓苏的,休要逞口舌之利。有本事,你就跟王师弟当场切磋!”

“王师弟,他在拿庄子的话诓你。别跟他废话,直接手底下见真章!”

王固这才终于发觉自己丢了大丑,顿时气得两眼冒火,把宝剑向前一递,直奔苏著肩窝,“我管你练的是什么剑!能赢,才是好剑!”

苏著没想到对方在大司徒面前也敢下狠手,顿时被逼得连连后退,“且住,你已经输了。苏某刚才说过,你这种剑术无异于斗鸡!你、你真的敢往我身上刺!”

苏著眼看着要真的血溅当场,忽然传来了一声霹雳般的怒喝:“够了!都给老夫住手。同门相残,算什么本事?!”

“住手,都给老夫住手!”祭酒刘歆(秀)也气得满脸铁青,拍着桌案大声怒斥,“贵客面前,你们两个还嫌丢人不够么?!”

“学生刚才一时怒火攻心,惊扰了大司徒,不敢求饶,愿领任何责罚!”王固还剑入鞘,喘息着朝严尤行礼。

“小子行事孟浪,还请大司徒见谅!”苏著眼珠一转,干脆跟王固站成了一排。

“唉———你们两个无赖顽童,彼此同窗多年,平素父辈日日相见,何必闹得如此水火不容?都退下吧,下不为例!”严尤心中对王固好生失望,却碍着其父亲和叔叔的面子,不方便当众斥责。叹了一口气,淡然挥手。

“谢大司徒!”王固怏怏地又拱了下手,低着头,快步返回座位,两眼不知不觉间又充满了怨毒。

“学生记住了,下次绝不再犯!”同样是被斥退,苏著笑呵呵地给严尤作了个揖,然后像凯旋的将军般,高高翘起下巴大步往回走。

严尤把二人的表现都看在了眼里,忍不住又轻轻摇头。

今天他接受邀请前来赴宴,目的就是检验一下本届即将卒业的学子成色,顺道从中挑选几个真正的人才。谁料先跳出来一个王固,表面光鲜,肚子里装的却全是干草!后跳出来一个姓苏的纨绔,巧舌如簧,眼睛里头却没有半点大局。

如果本届学子都跟王、苏二人一般成色,今天这顿酒宴,就没有继续吃下去的必要了。想到这儿,严尤干脆主动长身而起,“不光是他们两个,在座诸君都是太学里的翘楚,应该懂得,陛下重金聘请名师教导尔等学问,并为尔等提供衣食,绝非提供一个地方让尔等争强斗狠,更不会愿意看到尔等手足相残!”

“是,我等谨遵大司徒教诲!”众学子不敢怠慢,纷纷站起身,在各自的矮几后朝着严尤长揖而拜。

很满意众人的态度,严尤的脸色缓了缓,轻轻点头。“能不能记住,不光看嘴上说,还看将来如何相处!老夫麾下,如果有人胆敢互相倾轧,因私废公,老夫定将其军法处置!”

众学子听得心中一哆嗦,连忙又纷纷拱手。严尤忍不住又越俎代庖,替刘歆(秀)强调了一番做人和做事的基本道理。然后才双手下压,示意大伙自行落座,同时带着几分期许道:“陛下矢志重现三代之盛,是以大兴太学,以举国之力,养天下贤才。尔等当中,日后必然有人出将入相,成为国之栋梁。切莫把大好光阴,浪费在彼此之间的争风上。两只井底之蛙,打破脑袋,又能赢到多少好处?携手跳出井外,才能看到天高地阔!”

众学子被他说得脸上发烫,讪笑着再度拱手称谢。严尤笑着还了个半礼,缓缓改换话题,“老夫今日没太多时间,挨个让尔等一展所长。故而,干脆在这里问尔等一句,太学何以为太学?尔等终日在太学里埋首苦读,究竟又为了何事?”

众学子冥思苦想了好一阵,才陆续有人起身回应,“太学,乃天下学堂之冠。五帝时为成均,夏时为东序,商时作右学,周则称其为上庠。待到前朝,董圣献计于汉武,兴太学,置名师,以养天下之士,此后,太学之名方才固定下来。”

“太者,大也。大学之道,在明德,在亲民……”有人干脆直接照搬《礼记?大学》,以免多说多错。还有人则引经据典,力证太学乃一国文教之源。太学兴,则文教兴。太学衰,则其国运与文教也必然凋零。

严尤耐着性子,又听了片刻,摆了摆手,笑着提醒:“老夫曾经也在太学就读,对太学的来历,也略知一二。诸君刚才说得都很有道理,但是,诸君却都只回答了老夫第一问。第二问,为何至今没有一人为老夫解惑?”

诚意堂内,热闹的气氛立刻转冷。众学子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想第一个开口。严尤见此,手指坐在第一排的朱祐,“既然没人带头,老夫就随便指了。这位小兄弟,你可否解老夫心中之惑!”

朱祐没想到自己居然被第一个点到,紧张得满脸通红,然而心思却照样转得飞快。“禀大司徒,学生在此读书,一是为了谋取出身,二是为了将来能报效国家。您老刚才也提到过,陛下以倾国之力养我等太学子弟,我等应该饮水思源,学好本事,替君分忧!”

“说得好!”严尤闻听,立刻笑着抚掌,“你能如此想,也算没辜负陛下的良苦用心。你叫什么名字?师从何人?”

朱祐得到了鼓励,精神大振,作了个揖,继续大声回应:“学生朱祐,字仲先,师从鸿儒刘夫子。师傅名讳,请恕学生不敢直呼!”

“原来是孟公的弟子啊,怪不得如此机变!”严尤对太学极为熟悉,立刻从鸿儒两个字上,推断出了朱祐的师承,笑了笑,将目光转向刘龚,“孟公,你教出了一个好弟子!”

刘龚年龄跟他差不多,却是严尤的晚辈,急忙起身,笑着拱手,“大司徒过奖了,仲先生性跳脱,还需严加磨砺,方堪大用!大司徒切莫因为他口舌灵活,就以为他真的学有所成!”

话虽然说得谦虚,脸上却露出了如假包换的得意之色。

严尤爱屋及乌,遇到徒孙辈的朱祐,难免要顺手提携一下。“仲先,你既然准备学成之后报效国家,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这小子,运气好得没边!”学子们一个个眼睛发亮,都对朱祐如此轻松地引起了大司徒的关注羡慕不已。

而朱祐本人,犹豫再三,才非常认真地回应:“启禀大司徒,学生原本想将来如同家师一样,入太学做博士,教书育人,为国家培养栋梁。”

“不错,你且坐下。”严尤手捋长须,欣慰地点头,“若非圣人当年有教无类,也没后世儒学之大兴。你的志向不错,但想要达到令师的高度,还需更加努力才行。”

“是!”朱祐拱手受教,红着脸欲言又止,“不过、不过学生……”

严尤一愣,低声鼓励道,“男子汉大丈夫,但说无妨。”

“是!”朱祐心中顿时有了勇气,挺胸拔背,大声补充,“不过学生见了大司徒之后,却突然有了弃笔从戎之念。所以现在心中十分迷茫,不知将来该如何选择。”

这几句话,半真半假,却让严尤心里极为受用。“你小子啊,这花花肠子,也得了令师的真传。依老夫之见,将军和鸿儒,却可以得兼。你甚至可以先投笔从戎沙场立功,等上了年纪之后,再回太学传道授业!”

“多谢大司徒指点!”朱祐大喜过望,躬身下拜。耳畔却又传来了严尤的声音,很坦诚,隐隐还带着几分告诫之意,“只是无论做将军还是做鸿儒,都需要有些担当才行。不能老怂恿别人往前冲,自己却在背后坐享其成!否则,早晚得吃大亏!”

“啊?哈哈哈哈!”众学子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怪不得先前苏著能将王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原来背后还有朱祐在偷偷支招!跟书楼四友比谁读的书多,那王固输得可一点儿都不冤!

“是,弟子谨遵大司徒教诲!”朱祐面红耳赤,讪讪落座。

严尤又笑着鼓励了他几句,才将目光转向周围众人,“尔等不妨也都说说自己的志向。仲先旁边这位小友,你且起来,说说将来的打算?”

“啊!”朱祐闻听,顿时脸色发苦。从他的角度看,严尤第二个点到的,分明就是刘秀。而刘秀却早就喝得醉眼惺忪,万一又说错了话……

正不知道该不该掐刘秀一把的时候,在他另一侧的邓禹突然站起来,先作了个揖,随即朗声道:“启禀大司徒,学生邓禹,志向乃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斩万人敌,封万户侯!”

他此言一出,满场哗然。严尤更是惊诧莫名。他的本意,是想将朱祐身边那个醉醺醺的太学生拎起来,好好醒醒酒。岂料邓禹却主动出面,替同窗遮风挡雨。此番豪言壮语一出,再加上他稚嫩的声音,顿时诚意堂内的气氛为之大变。众学子个个擦拳摩掌,跃跃欲试。

严尤大笑着夸赞,“好志向,好气魄!雏凤展翅恨天低,说的恐怕就是仲华这种。老夫记下你的话了,老夫日后在军中等着你!”

此言一出,等同于直接将邓禹招到了麾下。顿时,周围的学子们全都羡慕得无以复加。一个个心中暗道:原来这就是借酒言志,说错了没什么惩罚,一旦说得好,就能被招揽到大司徒帐下。早知道这样……

“启禀大司徒,学生顾华,字仲夏,志向是如同前朝张良张子房一般,辅佐明君,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想得快不如做得快,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王修的弟子顾华已经长身而起。

不等严尤点评,阴武亦站了起来,双手抱拳,朗声说道:“学生阴武,字止戈,志向乃是提数万精兵,直捣单于庭,封狼居胥!”

他的话音未落,阴方的弟子甄莼已经一跃而起,“学生甄莼……”

这几人争先恐后,谁也不愿意说得晚了,失去表现机会。严尤虽然听得心里头不太舒服,却只能将头转过去,对他们的志向挨个点评。

趁着这个机会,朱祐长舒一口气,双手拉住刘秀胳膊用力摇晃,“文叔,醒醒,你怎么能把自己灌醉?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机会……”

“嗯,什么机会?皇上都不给我机会,谁敢跟皇上逆着来?他、他莫非嫌自己官做得太安稳么?”刘秀先前喝得有点儿急,再加上酒入愁肠,隐约听到有人在自己耳朵旁大喊大叫,顺嘴就回了一句。

“你,小声点。我的老天爷,你怎么醉成这样!”朱祐被吓得魂飞魄散,“赶快醒醒,一会儿大司徒肯定还得问到你。下次,可没人替你遮掩了!”

“大司徒问我什么?”刘秀只觉得脑子昏昏胀胀,身体也笨重无比,被朱祐拉得太狠,猛然一个趔趄,竟将面前的酒觥和酒盏全都撞到地上。

数十道目光,顿时齐齐射了过来,宛如数十把利刃。

朱祐连忙向大伙拱手,然而哪里还来得及?严尤猛地转过身,两眼瞪着刘秀,厉声问道:“醉酒者是谁?仲先,拉他起来,老夫问问他的志向!”

“回将军,他叫刘秀。”朱祐大急,手指死命去掐,“文叔,文叔,大司徒问你话呢。”

刘秀肋下吃痛,昏昏沉沉站起身,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回应,“问我什么?”

“刘秀!”严尤怒其不争,上前狠拍矮几,大声断喝,“老夫问你,你的志向是什么?莫非就是呼酒买醉,一辈子做个酒鬼么?”

“我的志向?”刘秀被吓了一大跳,头脑略微清醒了一些,认出对方是执金吾严盛的父亲严尤,苦笑着拱起手,“当然不是做一个酒鬼。不过……”

“哪来这么多废话?”严尤忍无可忍,厉声怒喝,“纵使是草木,也知道向阳而生。纵使是禽兽,也知道翱翔天宇,笑傲山林。你堂堂八尺男儿,莫非连草木和禽兽都不如?”

“当然不是!”毕竟才刚刚年满十八岁,刘秀刹那间热血上头,扬起脖颈,怒吼着回应,“我的志向是,做官要做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

说罢,觉得浑身上下一阵轻松,仰面朝天栽倒下去,彻底沉醉不醒。

(第一册完)

1.县宰,新莽官名。王莽篡位后,为了显示自己的渊博,将县令和县长统一改为县宰。

2.本书中的尺、斤、石,都为汉代计量单位。一尺相当于现在的22厘米。

3.貔貅,汉族传说中的神兽。貔貅分雄雌,雄为貔,雌为貅,巡视天地,铲除妖魔鬼怪。

4.獬豸,汉族传说中的神兽。獬豸能辨忠奸,专吃天下奸佞。

5.属正,王莽时代官名,由郡兵都尉改称。

6.钩镶,汉代的一种特殊兵器,盾牌与护手钩的混合体。对使用技巧要求很高。与环首刀配合,可出其不意卡住对方兵器,然后将其杀死。

7.良家子,古代中原地区对清白人家子弟的称谓。没有犯过罪,不是奴婢、娼妓和巫师等“贱民”的孩子,都称为良家子。有佩戴武器和出仕资格,类似于古代希腊的自由民。

8.郭解、剧孟,都是西汉有名的侠客。司马迁曾经在《史记》中为他们作传。

9.屯长,汉代低级军职。据出土简牍,军中通常五人为伍,设伍长。十人为什,设什长。五十人为一屯,设屯长。百人为队,设队正。五百人为一曲,设军侯、左官、右官。一千或者两千人为一部,设校尉。地方部队,郡兵则为都尉。再往上,就是各级将军了。

10.路鼓,自周朝起设立于皇宫之外的重要设施。凡有鼓响,无论是谁所敲,当值官吏都必须将敲鼓之人带到皇帝面前。魏晋时曾经取消,唐代又被恢复,改称登闻鼓。

11.《诗经》《左传》这两本都是古代太学的必修课程。

12.原文出自《诗经?有客》,此处为刘秀借该诗,向外边的哥哥刘縯表达暗示。

13.觜火猴傅俊,襄城人,云台二十八宿之一,刘秀的铁杆心腹。因随同刘縯起义,全家被莽军杀害。傅俊忠心耿耿、屡立战功,历任骑都尉、侍中、积弩将军,被封为昆阳侯。公元21年(建武七年),傅俊去世,谥威侯。

14.此时的秀才与后世不同,是汉武帝在位之时下令施行的一种察举制度,着令各州郡察举吏民中“茂才异等”之士,文武不限。通过之后,就可以授官,地位和稀缺程度都远高于孝廉。待遇甚至略高于宋明两朝的进士。

15.鱼脍,即生鱼片。中国古代的吃法,后流传到日本被发扬光大。

16.诗曰,辞曰,指的是《诗经》和《楚辞》。

17.《出东门》,是王莽执政时期的一首民谣,无名氏所作。

18.据考古学家研究,东汉末年的墓葬中,没有任何类似于马镫的物品。可以推断马镫在王莽执政期间尚未发明。可能只有绳索,或者其他非金属制造的工具,提供类似功能。

19.刘縯和刘秀兄弟祖籍南阳郡新野县舂陵乡(现在的湖北枣阳)。

20.马嚼子,学名衔铁,是马笼头套在马口内的部件。由一根坚固的金属棍、两个小铁环和两个小铁棍组合而成,可以刺激战马的口部,令其感觉到骑手的命令。

21.庶士,王莽改制时发明的职位,俸禄一百石,位列诸官之末,等同于小吏。庶士再经历下士、中士、命士三个级别,才能进入元士行列,算是做了官。

22.管子,即管仲。辅佐齐桓公,成为诸侯的盟主。帮助燕国,打败北方游牧民族入侵,挫败楚国。孔子认为,没有管仲,大伙就全成夷狄的奴隶。所以在尊王攘夷方面,对他评价甚高。阴氏乃是管仲的后裔。而管仲为姬姓,乃周文王后代。

23.英布、彭越,秦末义军中著名的两个勇将,曾经与韩信一道辅佐刘邦击败西楚霸王项羽。后被刘邦和吕后二人挨个冤杀。

24.指编入户籍的平民。汉代奴仆没有户籍,所以很多做家丁和奴仆的人,名字不会被官府记录在案,生死都不会引起太多注意。

25.韦编,穿竹简的绳子,这里代指死读书的书呆子。不管学得怎么样,要看老师是谁,古今做学问,竟有许多地方相似。

26.大尹,即郡守。王莽的新朝力行复古,所以郡守的名字改用了周朝旧称。

27.京兆,长安周边地区,相当于如今的大北京市。

28.轮衡,横在车轮前的木棒,中央系有绳索,从车尾绕向车前,拉紧后可加大木棒对车轮的摩擦。作用类似于现在的刹车系统。

29.黄皇室主,即西汉末代孝平皇后,名王嬿,新朝开国皇帝王莽与其皇后王静烟所生的长女,是汉平帝刘衎的皇后。

30.士吏,底层军官,低于当百(百人长),高于什将(十人长)。王莽反复改制,其军制颇为复杂。通常认为次序是前、后、左、右、中共’名大司马,其下另有大将军、偏将军、裨将军、校尉、司马、侯、当百、士吏、什将。地方郡兵与中央部队,还有所区别,与士吏大致相同的为屯长。

31.祭酒,就是校长。战国时荀子曾三任稷下学宫的祭酒,晋代开始正式有国子监祭酒这一常设官职。

32.五行散,古代中国方士炼制的仙药,据说服用后能成仙。有兴奋作用,相当于后世的毒品。因服用五行散而死的名士,屡屡见于史书。

33.聂政,春秋战国时著名刺客,刺杀韩国宰相侠累。仗剑从大门入,杀数人,然后杀侠累于阶下。随即自己毁容,自尽,以免被认出身份,连累家人。

34.粗麻,汉代没有引进棉花,百姓通常穿麻布和葛布衣服。中等以上人家才穿得起丝绸。而苏绸自古便是绸缎中的上品。

35.大布、大泉,都是王莽改制后,所颁行的新货币。官方规定,大泉一枚,可值原有铜钱五十枚。大布一枚,可当原有铜钱五千枚用。导致货币严重贬值。但这两种货币因为数量少,在后世收藏价值都很高。

36.《吴孙子兵法八十二篇九图》、《齐孙子八十九篇》,即《孙子兵法》和《孙膑兵法》,后世大部分失传。

37.《法经》,中国历史上第一部比较系统的封建成文法典,成文并非最早,但对后世各朝律法影响最大。制定者是战国时期著名的改革家李悝。萧何制定《汉律》时,对其多有参考。而后面各朝代的律法,又多参考《汉律》制定。

38.主事,全名太学吏主事,古代太学官职名,相当于现在的大学学生处主任。

39.文凭,旧时官府颁发的各类凭证,包括学历证明。

40.及笄,《礼记》写“女子十有五年而笄”,意味着可以成亲嫁人。

41.田姓,最早出于妫氏,乃齐桓公后裔。楚汉争霸时,一部分子侄为了避祸改姓王。而妫氏作为舜帝一脉,衍生出来的姓氏极多。所以倒推三千年,学子们都可能是王姓的亲戚。

42.哺食,古人每日两餐,第二餐一般在下午申时前后,叫做哺食。

43.古代没有石油工业,蜡烛通常用蜂蜡、虫蜡或者鲸蜡熬制,无论哪一种,造价都颇为昂贵。

44.秦穆公的女儿早夭,后人讹传其被神仙看中,与夫婿一道成仙。一骑龙,一乘凤。

45.这几句话,引自《东周列国志》,有改动。前面的韩信点兵之题,是古代数学名题,出自《孙子算经》。

46.武冲大扶胥,周代大型战车,见于《六韬》。

47.子都,春秋第一美男子。当时有云,不见子都之美者,谓之心盲!

48.传说这是王莽时代最奇怪的一个物件,考古学家也被弄得满头雾水。

49.绣衣使者,汉武帝时的一种荣誉。被赐予绣衣的人,可以替皇帝体察民情,监督政令实施,弹劾地方百官。

50.爆竹,这里指的是古代爆竹。即用火烧竹子,发出爆裂声来辟邪。

51.陈胜、吴广在起义时,将写了字的布条塞进鱼肚子里。而二人起义前所说的那些话,也不似出于文盲之口。

52.治礼郎,古代外交官,隶属于大鸿胪。汉代定额四十七人,专门负责应对外国使节。

53.王莽在位之时,非但内政肆意而为,对于周边各国,也极不友好。跟他口头所宣称的儒家理念完全背道而驰。一言不合,就发兵攻打,从不讲究以德服人!

54.养瑶基,传说中的神箭手,百步穿杨说的就是他。

55.中涓,早年指的是天子近臣,后来演化为对宦官的一种尊称。

56.历史上,刘秀的辈分比汉平帝高。只是在演义中,才成了汉平帝的后人。本书是小说,参考演义。

57.钢叉,鎏金镗。斧头,开山钺。金葫芦,金瓜锤。以上都是皇家仪仗里的器物,学生们饿晕了,所以故意认错。

58.五司,王莽改制,设司恭大夫、司徒大夫、司明大夫、司聦大夫、司中大夫。负责监察官吏。

59.当百,就是百人将,又叫队正。

60.姬,周天子的姓氏。

61.典乐,原为鸿胪寺,后改为大鸿胪,王莽改制,改为典乐。有典乐卿、典乐大夫等职位。

62.典乐卿,为鸿胪寺的主管,属于九卿之一。新朝中央官制,有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九卿属于极高的官职,每人负责一个要害部门。

63.出自《庄子?说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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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光武(共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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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大汉光武1·少年游》(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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