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安公公
“姐姐……”看着老大夫落荒而逃,跑出了与他年纪极不相符的速度,青律转向青行满脸疑惑,“这可是咱们请来的最后一名大夫了啊。”
这几天他为了请大夫,简直耗尽了毕生的耐心和本事,一开始还能好言好语的请,但临贡城就只有那么大,但凡通点医理的人都被他请过了,无一不是束手无策,反倒还把姐姐气得跳脚,如今几乎整个临贡城都知道了悦来客栈里的特殊病人。
实在没办法之后,他便带人连夜出城,突破西夷大军的重重包围封锁,好不容易才从贡城‘请’了大夫来。
那些大夫一听要来临贡城,纷纷摇头,实在没有办法他只能靠抢,后来大部分的那些大夫都是他带人从贡城抢回来的。
只是无论再多的大夫都没一个用得上的,看诊后一致摇头叹息:‘准备后事’。
但姐姐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总觉得她东家只是睡着了而已,每每听到这话只指责别人是庸医,把那些大夫全都吓得够呛。
青律不解的是这回怎么姐姐就妥协了呢?
“唉,这里的大夫还是太差了,如果是京城的卫医圣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的。”青行低垂着头叹了口气,之前东家也是长眠过很长时间,但有卫医圣在旁照顾,后来还不是一样的醒过来了?看来她当初就不应该任由东家出逃的。
东家要找人由她去就好了嘛,怎么能让她拖着病弱的身子一路颠簸呢?哪怕就留在黑风寨也好,如果不是她照顾不周,或许就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了。
青行自见到顾嘉后就一直在自责,现在犹盛。
当然更多的还有气愤,对强掳了人过来西夷的西夷密探的愤恨!若是东家没在路上经受那么多的颠沛流离,想必也不至于让身子垮掉得如此之快。
“先用药好生的吊着,等结束了这里的事我就带她回大靖京城。”等她再抬起头时,面上一扫失落之色,目光坚毅。
将东家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她是怎样都不会放过的!
对他们姐弟两人差点赶尽杀绝,这些她都忍了,甚至为了远离权利的纷争,她都带着弟弟隐名埋姓,她自己更是远走他乡,可这一再的退让并没有换得人家的包容,反倒变本加厉的防备他们了,如今还连累了东家。
“可是……”青律很为难,床上的人除了还软乎着,根本就察觉不到任何活人气息了,都这样了还怎么用药呢?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他姐轻轻的坐在床边,伸手很熟谂的把床上的人托了起来,拿起桌上放凉了的参汤用小银勺一点一点的往病人嘴里送。
那动作轻柔得让青律见了都十分陌生。在他的印象里,自家姐姐向来叱吒风云英姿飒爽的主,如此小心翼翼的对人他还是头一回见,感觉所有的认知全都被颠覆了,当场愣住不知所措。
“小子,要不是东家,你姐我早就活不成了!”青行边给青律解惑边回忆往事,想到秀越府城隍庙的遭遇,更是新仇旧仇齐齐涌上心头。
“……他不是怕咱们抢了他屁股底下的那张椅子吗?干脆如他所愿!”青行的声音并不高,但在悦来客栈小小的斗室里,却犹如开战前的宣言,清晰、洪亮,更让青律热血沸腾!
其实在青律得知姐姐被困贡城的时候就生出了争夺权利,保护姐姐的心,只是他不敢说出来。
这么多年都是姐姐为了保护他躲明枪防暗箭,可能更不希望自己一直小心翼翼弟弟最终活成对方那为了权势没有底线的样子,他怕自己把心底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伤了姐姐的心。
想不到姐姐终于自己想通了,明白退让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姐姐,我的意思也是不能再一味的退让了!”青律着实激动,兴奋的挥了下手臂,只差没有当场把自己的部署全都当场坦白。
“律哥,有人找!”正当姐弟两人难得统一思想的时候,门外传来二旺怯怯的声音。
这家伙自知闯下大祸,这些天都夹着尾巴做人,甚至要将功折罪,跑到顶楼来当守卫。
“是谁?”青律被打断了谈话不悦的皱起眉头问道。
“他不说,不过嗓音尖细,与一般人声音不同。”二旺果真是经一事长一智,做起下属来也有些像模像样了,虽然没能问出来人的名姓,却注意到了主要特征。
青律与青行齐齐对视一眼,两人从这一句‘嗓音尖细’里,都听出了别样的信息。
能让精神那么精大的二旺都感觉到他的嗓音与众不同,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另类群体:太监!
两人正下定决心就有皇宫大内的太监寻来,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等两人下了楼,便见一个衣衫褴褛,佝偻着背的老人坐立不安的在屋里来回踱步。
“安公公!”青行惊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虽然来人的形象着实与以前皇帝跟前的红人,养得红光满面的大太监安公公有着天壤之别,但从他没生胡须的下颌上,还是能分辨出一些大概轮廓来的,毕竟当初这姐弟俩生活在王庭那边的时候,与这个安公公打过交道,且有回还得他帮着解过围。
青律的记忆就差一些,到底是他离开王庭的时候年岁还小,以往又是顽劣被保护得很好的人,对帮过他们的公公并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听姐姐叫出来人的身份,还是很吃惊。
“哎哟~我的公主啊!”老头似乎也被青行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仓促着起身立马就参拜下跪,“老奴可找着您了!”
安公公狠狠的拿衣袖抹了把眼睛,才像刚看到青律似的,“还有我的殿下,叫老奴好想!”
本来就又尖又细的声音,在带了激动不已的情绪后,偏又想强行压制,声音起伏很大,形成一种难以描述的刺耳声音。
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类能发得出来的,青律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但见到来人喜极而涕不似作假,而且姐姐也并没有不悦,便只能强忍着。
偏那个安公公就找准了他,跪爬着冲到他的面前,一把就薅住了他的袍角,“我的主子啊,您要是再不现身,老奴就要追随陛下而去了啊,真那样,所有的秘密就不得再见天日,西夷王庭将鸠占鹊巢,国祚不保……”
“老奴怎么能有脸去见陛下?老奴有罪,差点就成了西夷的千古罪人了……”
他们姐弟都没开口询问对方的来意,安公公却叽里呱啦一直嘴里没停,生怕再晚一刻就没了再说话的机会似的。
“要不您先去洗个澡,吃点东西收拾收拾咱们再接着聊?”青律实在有些受不住,这老头也不知道在外面流浪了多久了,即使是大雪纷飞的寒冬,他身上那股馊味儿还是顺着他那只干枯的手一直往上爬,直接钻进了他的鼻子,必须憋着气还能勉强站住不跑。
“不,不!”不曾想安公公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老奴一刻也等不得了,必须马上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他的态度倒是坚决得很。
青行也是听了一耳朵颠三倒四的话,并没有把事情捋顺过来,估计是安公公太久没有与人交流过了吧。她皱着眉也有些想不通,他一个先帝跟前的大红人,即使先帝驾崩了,也不至于落魄至此吧!
安公公连带画的说得脖子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可现场的姐弟两人仍然一头雾水的样子,他也急了,可是越急越说话没有条理,到后来所有的话都没人能听得懂了。
安公公急得直跺解,好半天后恍然大悟一般开始脱自己身上的破袄。
原本就被那馊味熏得差点受不住的青律更难受了,要不是还顾忌着尊老爱幼,反手就是一掌要把人震出店门外了。
好在安公公脱衣的过程并不复杂,他身上的那身破袄并不能经受得住他的扒拉,很快就掉落到地上,只露出一身已经脏得看不清颜色的里衣了。
此时任凭青律的忍耐力再强,也不免后退一步,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那味道真是太冲了!
“嘿嘿……”安公公这时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不过到底是见过阵仗的老油条,干笑了两声后立即从贴身处摸出一个方方的扁盒来。
那个扁扁的木盒跟他的里衣有得一拼,颜色乌漆抹黑的,让青律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过来。
青行白了他一眼,自己伸手接了,掂掂份量还不轻,拿在手里摇晃了下才准备打开。
那个扁盒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虽然表面被弄得脏乱不堪,但依旧能看出作工精良,一看就不是凡间之物。“宫里的?”
莫非是他们那便宜老爹终于良心发现,自己亏待了这对流落在外的儿女,临死的时候想到补偿他们了?
“公主殿下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安公公似乎是终于完成任务,长吁了一口气,这回说话终于没再急得语无伦词。
青行看了他一眼才看向木盒的封口处,带了锁的。
“殿下自己想想办法,老奴根本就不敢把钥匙带出来。”安公公一脸的爱莫能助。
经历千难万碍的送了个东西过来,结果送到人家手里了却告之没有钥匙,这回连青律的好奇心都被勾出来了。
不过是一个木盒,锁具再精良也难不住青行这样的高手,只见她的手只轻轻的一捏,那木盒使应声而裂,原本关合得严丝合缝的盖子便被掀开了,既简单又粗暴。
“啊!”几乎是异口同声,姐弟两人被盒子里的东西惊得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