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成全亦爱(5)
第51章成全亦爱(5)
忽然,帐篷帘子被撩开,外头的寒风狂灌进来,白芷被寒风吹得睁不开眼,勉强透过眼缝瞧见一团黑影朝她走来。白芷警备地瞪大眼睛,看见熟悉的身影:“慕将军?”
慕屠苏手里拿着一把剑,剑上沾着的血都冻住了。他气喘吁吁,看见白芷脚下的锁链,挥剑想去砍断,锁链却纹丝不动。
难道宫夜宴等的人,是慕屠苏?白芷心有不解,但此时不是她多想的时候,她忙不迭地制止他再次挥剑:“将军,你速速离开,这是圈套!”
“我来,便没打算活着回去!”慕屠苏再次挥剑去砍白芷脚下的锁链。
白芷怔怔地看着慕屠苏,无法理解他为何要这般做!
正在这时,身后围了一圈人,不仅有漠北士兵,还有白芷觉得眼熟的南诏士兵。这又是何状况?漠北军和南诏军成了盟军?
一抹绯红的身影款款走来,眼神犀利,虽未着戎装,却有一副将领的威严。白芷认得她,是南诏的大公主。
“慕将军,你可真让我失望!”南诏大公主看着慕屠苏面无表情地道。
慕屠苏停下挥剑的手,转身看向南诏大公主:“大公主不也一样吗,竟与漠北同流合污!”
南诏大公主面色苍白,冷哼一声:“我信守承诺便是。这事你无须过问。”她身旁一直戴帽的瞧不出情绪的宫夜宴忽然一把钩住她的脖子,把她搂至胸前,语气柔软地道:“阿生,该说道别的话了!别依依不舍的,为夫会吃味呢!”
南诏大公主脸颊绯红,从宫夜宴怀里挣扎出来,对慕屠苏道:“路是你选的,你在九泉之下安息吧。”南诏大公主言罢,转身离开。
白芷听不懂,看向慕屠苏,慕屠苏只是静静地看着留在那儿的宫夜宴。宫夜宴道:“明知是死路,还要来,想必你已然把虎符交给凯旋的裴先锋了吧?”
裴九回去了?白芷惊愕,看向慕屠苏,慕屠苏的眼眸有一闪而过的错愕,随后了然地道:“你和裴九里应外合?还是说你和太子暗中勾结?”
“我原以为慕将军是聪明之人,原来不过是只知儿女情长的酒囊饭袋。方才你可有瞧见我与阿生那伉俪情深的模样?莫不是你们与南诏大公主并未定下何种约定?”他并未明说,慕屠苏便明白,他已知晓来龙去脉。
慕屠苏轻笑:“漠北太子发动此战争,是想助三皇子?这棋走得,我可真不知有何用意。”
“江山和美人,两者选其一,我只要美人!我是趁机威胁阿生,和我重修于好罢了。谁叫她心胸狭窄,一定要报复她的同胞妹妹,自己不好下手,只好与你们约定,以帮助三皇子夺王位作为交换条件。我要是打下去,你们国亡了,她就没办法兑现承诺,以她小肚鸡肠的性格,便肯定不愿与我恩恩爱爱。而我将以泪洗面度过余生,岂不呜呼哀哉?”虽瞧不见他的脸,语气带着嘲弄,但白芷敢肯定,这是他的肺腑之言。他是个极度扭曲的病态男人,唯独对南诏大公主温柔。
“如此说来,”慕屠苏道,“那你用计让我来这里,要我死,也是计谋之一?”
“你死不死,并不重要。只是我欠某个人人情,顺便还个人情,再者我对你十分厌恶。阿生认可的男人,死一个是一个。”
“那我不如你愿呢?”慕屠苏抬起手中之剑,两人虽有距离,剑却指向他。
“可以试试!”宫夜宴含笑地看着他。他身后一批士兵用上来,兵刃相见,刀光剑影。宫夜宴嘱咐士兵们:“莫要伤及无辜。”然后悠然地离开。
白芷看着慕屠苏以一敌百,虽他武艺了得,但寡不敌众,刀剑无眼,身上被刺伤多次,黑衣瞧不见血,他身上却一直在滴血。白芷想上前帮他,奈何脚有锁链,无法动弹。
难道要她眼睁睁看他死在她面前吗?毕竟他是为救她而来,她再无心却不能无情。这个男人为何要来救她?明知是来送死,他们早已非亲非故,毫无瓜葛……
白芷怎会眼睁睁看着为她涉险而来的慕屠苏死去?她拼命地抬腿,试图靠近他一些,脚上的锁链勒着她的脚踝,斑驳的血迹洇湿了她的鞋,她痛苦地吼了一声,甩出沉重的桎梏她的铁球,击倒一名士兵,但她已无力再甩一次,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她这一举动,震撼了一些士兵,慕屠苏回眸一望,朝她冲了过去,见她脚上一圈红色血迹,脚在发抖,怒骂:“你疯了?!”
白芷给予他一个微笑:“不想欠人情!”
慕屠苏紧紧抿着唇,原本生气的脸上浮现一丝柔软,眼眸中满是疼惜,他轻声道:“傻女人。”
“小心。”身后有人试图偷袭,白芷推开慕屠苏,以身为他挡住那一剑,刺中了她的肩胛,滚滚热血奔涌而出。白芷脸色顿时苍白,脸上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谁想杀慕屠苏,得从她尸体上踩过。
因白芷受伤,士兵们反而露出惊恐害怕的模样,纷纷后退,仿佛她是个危险人物。白芷这才记得宫夜宴临走之前吩咐过他们,莫伤及无辜!
宫夜宴所指的无辜,可是她?白芷忽然抽出慕屠苏腰间的匕首,指着自己的脖子:“你们要是再敢动一下,我自刎在此处。”
白芷明显瞧见士兵们的脸皆变得惨白。看来她的猜想是对的。她虽不知宫夜宴为何要说这等“放虎归山”的话,但是此刻的她必须利用这一点。白芷拉着慕屠苏:“用我作为人质,要挟他们。”
慕屠苏一怔。
白芷坚定地看着他。
慕屠苏双手握拳,紧闭双眼,拿起白芷手中的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士兵们见此,面面相觑,为首一位士兵转身离去,相信是找宫夜宴解决问题去了。
但宫夜宴并未到来,士兵走上前对慕屠苏道:“殿下说了,即使你走出我们营,你也回不去。四处戈壁,你根本找不到方向。若你一意孤行,殿下允你离开。到时无人为你收尸,暴尸荒野,可别怪我们殿下不近人情。”
慕屠苏冷笑。白芷却道:“骆驼干粮备好。代我们谢过殿下。”
慕屠苏一惊:“芷儿,你不要与我同去。”
“将军,你来此,不是来救我的吗?我既已在你身边,你岂有弃我不顾之理?”白芷字字铿锵,丝毫未有女子的胆怯。慕屠苏定定地望着白芷那张柔弱的脸,一时感叹,这样娇弱纤细的身子怎会有这样的坚定,愿与他同生同死?他知她已移情,未料她还愿与他同死。
慕屠苏淡笑:“裴九是个好男人,祝你和他幸福永久。”
白芷还未来得及回神,慕屠苏一掌朝她劈去。慕屠苏或许不会忘记白芷望她的最后一眼,惊讶……眼眸中的惊讶仿佛夹杂着许多的情愫,他看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他爱她,却不忍心她和他一起送死。既然她心里没有他,而她心里的那人会给予她安稳静好,他没有权利去剥夺。他明知娶南诏小公主会伤害她,却还是那么做了。因为自小他的父王不断告诫他,他是为了助三皇子夺嫡而来,为三皇子而生,为三皇子而死,不顾一切。他应誓在先,注定辜负她。
如此也好。
她爱着另一个男人,与他无关。她不会因他的离去而难过痛苦。她的世界,并无他的痕迹,如此,也好。
白芷软绵绵地倒在慕屠苏的怀里,他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嘱咐士兵:“记得给她腿上上药。”慕屠苏看也不看白芷一眼,走出营帐。
宫夜宴站在营帐的窗边,看着慕屠苏牵着一匹骆驼离去。他嘴角绽放着似一朵妖艳的花的笑容,惊艳而又寒冷。一切如他所料,后续发展,他突然极度期盼了起来。
若他死,痛苦的是谁?若他不死,痛苦的又是谁?看着有情人痛苦扭曲的脸,宫夜宴忽然产生一种报复的快感。都尝尝吧,那种比蚀心香更为可恶的心痛!他笑着转身,看着床上熟睡的脸。她正皱着眉头,眉宇间有化不开的忧愁,宫夜宴以手抚平她眉间的褶皱,眼眸透着心痛与神伤:“阿生,你让我痛苦一辈子,我却不忍伤你半分。世上怎会有你这样可恨的女人?”他深知这个女人之所以答应与他重修于好,并非是对恭亲王的承诺,她向来是个把誓言当放屁的女人!她不过是不想让两国正面交锋,来个三国鼎立,好控制平衡。她支持智才兼备的心有城府三皇子,而不是无所事事的好色太子,不过是想让光辉王朝茁壮起来,当他们抵抗漠北的盾牌。他怎会不知?可他为了得到她,竟助纣为虐!他真不是个合格的太子!
南诏大公主翻了个身,被子下滑,香肩露了出来,脖颈间是斑驳的吻痕,可见方才欢爱的激烈。宫夜宴瞧着那些吻痕,心情大好,哧哧地笑了起来。他脱去外袍,钻进被窝……
“嗯……”
“舒服吗?”
“宫夜宴,适可而止!”
若道有情,何须负情?
白芷脚上的锁链被人解开,以一种贵宾的待遇睡着软床玉枕。可她当晚,便失踪不知去向。这是宫夜宴所未料到之事。为避免计划变动,他选择封锁了此消息。
五日后,裴九挂帅抵抗漠北大军,神乎奇迹,以少胜多,使漠北连失三座城池。裴九凯旋,太子出城相迎,他甚得宠信。康顺帝封裴九为大将军,代替失踪的慕屠苏,赠美人数名,黄金千两。
值得高兴的诸多喜事,却未曾让裴九大将军一展笑颜。皆知他在此战役之中失了新婚妻子,即便皇上赠予他美人,却换不来一个他想要的白芷。他派了许多人去戈壁找寻她的下落,全部杳无音讯。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心也愈来愈沉,愈来愈不安。
“九爷,七爷又吐血了!”家仆冲向书房,对伏案疾书的裴九禀报。裴九立即放下手中的毫笔,冲出书房,朝裴七的住处奔去。裴七坐在床上,闭目养神。他脸色苍白,嘴角还有余血未擦净。大夫正为他把脉,不动声色地摇摇头,把他的手放回被窝里,起身离开。
裴九尾随其后,两人站在门外,脸上皆凝重。
“我看七爷也就这两三天的事情了。”大夫颇为感伤地对裴九道出事实。
裴九凝重地点头。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了。当他回京,裴老将军自杀,裴七因脚伤感染,诸多病皆缠身,大夫已判死刑,他已做好了准备。算算时间,是到头了!
大夫再道:“九爷,虽近日有转暖的趋势,但你还是要注意御寒。你的寒毒之症也不轻,要多加注意,以免病情加重。”
“多谢王大夫提醒。”裴九点头应是。
送走王大夫,裴九的心,顿时沉如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仿佛害怕自己的末日来临。一想到白芷,裴九心生悲切,悲苦地自嘲而笑。他的芷儿,还活着吗?
又几日,裴九收到一封信,待他拆开看了看,立刻喜出望外。他立即让管家备马,带几位随从,亲自出城。
到底是谁,能请得动大将军,且让大将军眉开眼笑?答案呼之欲出,他的芷儿。
当裴九在十里坡瞧见白芷灰头土脸,嘴唇泛白,衣服残破不堪时,他震惊了。白芷坐在马上,身后是奄奄一息的慕屠苏。他们俩怎么在一起?
白芷哭着看向裴九:“阿九,救他,他快要死了!”
后来裴九才知,他们二人在荒漠里经历了什么。白芷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寻慕屠苏,她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宫夜宴疏于防备之时,偷了一匹马去寻慕屠苏。他身上有伤,且血流不止,如此离开,必死无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