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屠龙者圣乔治(5)
第135章屠龙者圣乔治(5)
薇若兰刚刚将雷霆牙架在盾牌上方准备射击,此刻只得放弃,提盾遮护在贝隆面前。
完美合金铸造的盾牌对完美合金铸造的蛇形剑,贝隆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溅满了鲜血,剑锋穿透了盾牌,刺进了薇若兰的身体。
那可怕的伤口不知道有多深,也许切开的不止她的肋骨还有内脏。贝隆心中怒吼道不不不!他倒不是被这妖女迷住了,而是他素来都讨厌自己被女人保护,那是他作为骑士的耻辱。
他不管了!死就死好了!他抢过薇若兰手中的巨盾,就要往前冲。
可他连两秒钟都没能坚持,盾牌烫得令人无法忍受。它的表层已经烧成了赤红色,难怪无法挡住蛇形剑,即使是完美合金在灼烧之后也会变软。
那女人怎么可能一路上持着这样一面盾牌?贝隆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就被横扫的美腿踢翻了。今天真是撞了邪了,他大名鼎鼎的“无脸人”,两次被一个女人救,又两次被同一个女人踹翻。
薇若兰站在那里,半边身体化作血红色,一条巧克力色长腿也染成了血红色,白色的高跟鞋也化作了血红色……半身妖艳,半身鲜血。
她把雷霆牙的枪口点在地面上用来支撑自己,否则随时都会倒下。
她那白色的长发已经烧焦了大半,旗袍上也是处处烧痕,脸上满是红色的水泡,几近毁容,但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闪着刀剑般的锐光,咄咄逼人。
贝隆不得不佩服,不愧是号称“机械女皇”的女人,到了这种地步还能保持着母老虎下山般的威势。
“混蛋!是睡觉的时候么?”她怒吼,“你妹妹还在亚琛等你去接她不是么?你想她接到你的死亡通知书么?你不是还有很多仇人没杀么?你怎么能容忍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幸福?你不是许诺了你的兄弟们未来么?你死了他们就还得回去过狗一样的生活!”
她骂人的声势是那么的骇人,让贝隆想起年幼时那个漂亮的女老师,怒吼说:“你不好好学习对得起辛勤工作送你来上学的父母么?”骂得贝隆这种混蛋也不得不低下头去。
“没有人保护的女孩会很惨,每个男人都会想欺负她,”薇若兰继续怒骂,“她悲伤的时候只能去教堂找神父倾诉,伤心的时候没有可以回去的家……而那个许诺过要保护她的哥哥却永远都不会出现!”
屠龙者仍旧死死地锁定着西泽尔,但扭头看向薇若兰,这一幕感觉有点滑稽,两名甲胄骑士战斗,旁边一个女人在破口大骂。
贝隆强撑着爬了起来,挡在薇若兰前面,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沦落到被女人保护的境地了,就算屠龙者开枪也先打穿他贝隆的心脏吧……骑士要是连女人都不能保护,过去的战友都会来你的坟头上撒尿啊!
“我们不是有交易么?你是我的棋子,要帮我把敌人都扫平……”薇若兰最后说,“最讨厌……不守信诺的男人……”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柔,轻柔到只有贝隆听清楚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眼中的凶光骤然散去,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孩。
她向后倒去,轻盈得像片树叶,贝隆急忙转身去接,结果被这片树叶狠狠地压在了地上。薇若兰确实不重,可她还穿着那身带机械助力的外骨骼。
贝隆被这女人压在身下,根本爬不起来,心说老子今天真是撞了鬼了,这下子就算屠龙者开枪也还是薇若兰挡在他前面中枪。
苏伽罗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淡色的眼睛,瞳仁近乎白色,却又有着曼妙的眼神。
“你又来啦?”她轻声说。
西泽尔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他听见隔墙有个女人在怒骂,那气势汹汹的劲儿,听起来可真不温婉贤淑。
那是薇若兰的声音,薇若兰怎么来了他的梦里?
“你想走了么?”苏伽罗又问。
“走?去哪里?”西泽尔很茫然。
他很想留在这里,但薇若兰叫他走,可是去哪里呢?在这个恐怖的世界上,只有这间屋子是安全的,门外就是长着金属利爪的恶灵们。
“去找那些你舍不得的人啊。”苏伽罗轻声说,“有人等着你呢。”
“我保护不了他们,”西泽尔看着自己的手,手心里都是鲜红的痕迹,那是渗进掌缝中的鲜血,“我想要保护的人都死了。”
“这是你心里的懦弱啊,你是个洋葱般的孩子。”
“洋葱?”
“洋葱般的孩子,一层层地,剥开那颗心,一层是勇气,一层是怯懦。可最里面是什么呢?只有你自己知道。”
薇若兰的话说得越发不堪了,西泽尔坐立不安起来,心中涌起焦灼的情绪,手指不自觉地屈伸。他不知道现实中那具新制甲胄的手指也在不断地屈伸着,仿佛要寻找什么扳机扣下。
是啊阿黛尔,他留在这里阿黛尔可怎么办呢?阿黛尔找不到他会不会哭?阿黛尔从小就害怕自己一个人,虽然她平日里是那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但是前提是有哥哥在她身边。
还有阿方索、唐璜和昆提良,那些骑士还期待着他呢,他们要做去很大的事业,他们的敌人都要被打倒。
还有薇若兰,他答应了姐姐要做她的骑士,护她去往权力的巅峰,她说她最讨厌……不守信诺的男人。
“以后再来吧,”苏伽罗轻声说,“你还没做好来这里的准备……出门得说出密码,密码是……”
她抬起头来,在西泽尔的耳边吹气如兰。
“真是激动人心的演讲,”屠龙者从墙上拔下另一柄蛇形剑,“但是,永别了,薇若兰教授。”
它就要掷出那柄蛇形剑了,结局已经注定。那根能够唤醒超级模式的电缆距离西泽尔还剩十米,他们失败了,除非神从天空中伸下手来帮他接上。
贝隆尽力地想要表现得英勇一点,但被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压在身下而死,他就算神情坚毅地高呼“我为国家尽忠我光荣”也没有说服力。
西泽尔站在了那扇白色、绘有金合欢花的门前,门把手是拧不开的,门背后传出了古老浑厚的声音。
发出声音的绝不是恶灵,西泽尔知道,那是这扇门的守门人。
“我问汝名。”守门人的声音传来,有如洪钟。
“Rex,RexImmortalis.”西泽尔回答,那是苏伽罗在他耳边说出的低语。
“遵命!不朽之王!”那看不见的守门人恭敬地说。
大门轰然中开,门外无数齿轮飞旋,巨大的机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又像是管风琴奏响了灭世的音乐,阳光从齿轮的缝隙中透进来,将梦境摧枯拉朽地毁去。
他的身体破碎,每一根神经都仿佛在熔炉中燃烧,如同毁灭……而又如获新生!
蛇形剑飞旋着从薇若兰和贝隆身边扫过,最后一刻,失去了准头。
仿佛有一柄红色的巨斧破土而出,自下而上割裂了屠龙者的腹甲和胸甲。那是西泽尔用腿发出的攻击,当年他也曾用这一招重创占优势的“断剑”。
屠龙者想要退后,却没能做到,因为西泽尔的铁手从裂缝中伸了进去,狠狠地抓住了屠龙者体内的什么东西。下一刻,西泽尔抬腿将屠龙者踢了出去,但一颗结构复杂的机械心脏却留在了他的掌心。
所有人都惊呆了,几秒钟前这个男孩还处在死亡的边缘,此刻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端详着手中那颗还在运转的机械心脏,宛如恶魔端详摘来的人心。
西泽尔轻轻合拢铁手,将这件精密的机械捏碎。
他的肋下喷出了淡蓝色的火焰,恰如屠龙者在超功率爆发时喷出的那种羽翼般的烈火,他的火焰末端带着红色,霞光般变幻不定。
“Rex…Immortalis!”佛朗哥嘶哑地吼叫,状若疯癫,“怎么会这样?他还没有接上电缆!他怎么能自行打开不朽之王模式?”
“什么是不朽之王模式?”一名工程师呆呆地问。
“我可以告诉你,但我告诉你的结果是你得进监狱!带着那个秘密死在监狱里,一辈子都不会再看见阳光!”佛朗哥喃喃地说,“知道那个秘密的人,都没有善终!”
苦战
西泽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是一双机械利爪,旋转时发出咝咝的摩擦声,反射着彻骨的寒光。他试着踏出一步,钢铁的脚趾尖落地的时候他都有触感。
他曾无数次穿上机动甲胄,但从未像今天这样,他觉得机械彻底融入了他的血肉,或者他的血肉彻底地融入了机械。
这具甲胄完完全全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一个念头轻轻爆开,甲胄就会做出相应的动作。
甲胄不再是他的负担,甲胄就是他,他就是甲胄。
他努力地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在噩梦的底层,他见到了苏伽罗,那么宁静那么美好的苏伽罗,苏伽罗给了他开门的密码,他打开了一扇禁忌之门。
那一刻仿佛有岩浆般滚烫的液体从背脊注入,大脑忽然恢复了神智,濒死状况下疯狂跳动的心脏也恢复了正常。他骤然惊醒,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屠龙者对薇若兰掷剑,于是他不假思索地用腿部发出了斩击。
他无数次穿上炽天使甲胄,以前那些插入背脊的黄金电极就像是吸血鬼的牙齿,贪婪地吸取着他的生命,他越是奋力驱动炽天使,自己就越虚弱。但今天,电极却反过来把生命注入了他的身体,让他浴火重生。
跟当年的狂化状态不同,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他慢慢地抬起头来,屠龙者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那一刻炽天使的眼孔中火光一闪,如同猛兽开眼。
“这才是‘红龙’的真实状态么?”屠龙者发出低沉的声音,“很好,很好,很好!”
它连说了三个“很好”,语调平滑得像是一条直线,听不出是真的赞许还是阴狠的讽刺。
它伸出利爪从破损的伤口处探入,掐断了几处管道,那种墨绿色的润滑液便不再渗出。
排气管再度喷出了青蓝色的火焰,这件古老的甲胄有四个动力核心,或者说四颗机械心脏,西泽尔毁掉的只是其中之一,此刻剩下的三颗机械心脏在红水银的热力驱动下极限运转,屠龙者看起来非但没有变得虚弱反而更加狂暴。
屠龙者拔出了最后的武器,那柄插在地上的超重型龙牙剑,画出的剑弧就像死神的镰刀。
西泽尔盯着那道逼近的死亡之弧,屠龙者的动作在他的眼睛里变慢了许多,他的各种知觉都变得敏锐起来,甚至能听清屠龙者的三颗机械心脏发出了不和谐的噪音——它们本该是四颗协同发力,被毁掉一颗之后,当然会不协调。
最后一刻,西泽尔侧身闪避,屠龙者的剑锋在红龙的装甲板上扫出了火花,但只是一道浅浅的伤痕。
红龙猛拍背后的墙壁,插在墙上的武器震动着坠落,它抓住了其中的两支短矛。
屠龙者用的短矛也是超规格的,握在红龙的手中就是长矛。长矛的光在空气中高速地闪动,仿佛群蛇离巢,没有人能看清红龙进攻的手法,感觉一瞬间它就刺击了无数次。
屠龙者的装甲上出现了好几处孔洞,但红龙还未能正面贯穿装甲。红龙在几秒钟里就刺完了这一轮,矛头随即报废。紧接着是一对直剑被红龙握在了手中。西泽尔行云流水地斩切起来,面对比他雄伟太多的屠龙者,他竟然采用了攻势。
屠龙者也没有一味地躲闪,它纵横挥舞龙牙剑。切入西泽尔的剑光之中,武器带着振聋发聩的巨声碰撞,无数火花下坠,每颗火花都是红热的钢屑。片刻之后,龙牙剑和直剑的刃部都已翻卷和残缺。
骑士们不断地更换武器再将他们变成废铁,巨大的实验场中回荡着金属轰鸣,幸存的人们只能掩住耳朵,否则耳膜就会撕裂般地痛。
贝隆费尽力气才把昏死过去的薇若兰拖到一根柱子后面,佛朗哥立刻就抱着脑袋冲了过来,带来了某种白色的油膏。他将油膏厚厚地抹在薇若兰身上,把所有燎伤起泡的地方都遮住了。
“幸亏没有灼伤什么敏感部位,要是烧伤了你说我要不要给她抹药呢?”佛朗哥脱下自己的实验袍帮学生遮住,旗袍烧毁了一小半,之前薇若兰的状态着实有点不体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