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蓝桉跑过少年时 3(19)
第79章蓝桉跑过少年时3(19)
Remembrance49:半梦半醒之间
我从未见过蓝桉如此紧张。
他打电话把何以敬叫了回来。我们一起去了监控室,把监控录像全部调出来。
“太豪”这边的防盗系统很严密,怎么可能有人随随便便地走进来?
何以敬在大门的监控画面里找到了黑衣人的第一次露面。他轻车熟路地走到扫描口,伸出手指一按,门锁便开了。
何以敬叫了一声:“不可能吧,难道他是……”
他马上从电脑上调出了指纹锁记录,显现出的头像和名字,竟然真是Icy!
我觉得我要疯了!
Icy到底是人,还是不死的幽灵?
何以敬不断地切换监控镜头,跟着那个黑衣人。黑衣人对镜头似乎都十分熟悉,他把帽檐压得极低,几乎每个角度都完全避开摄像头拍到他的正脸。他一路去了游泳池的那片天顶,放下礼物盒,走到玻璃上,默默地注视着泳池边的两个人,直至蓝桉砸碎了玻璃。
他低着头,逃得极快,直到离开大门前,才回望了一眼。
而那一眼让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
是Icy!
虽然定格的像素不高,但是没墨镜,没有遮挡,画面里清清楚楚的,就是Icy的脸。
何以敬隔了半晌才说:“不可能吧。”
千夏站在门前,脸上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惊慌。她说:“他为什么不找我呢?”
那天晚上,我蜷在蓝桉的怀里一直睡不着。
我把耳朵贴近他的胸膛,有力的心跳让我感到安全。我说:“你把那个晴天娃娃放哪儿了,我想看看。”
蓝桉说:“你还是不要看了,看了要做噩梦。”
我说:“蓝小球,咱们还能不能摆脱他了?”
蓝桉低低地说:“放心,会有结局的。”
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一会儿睁开眼看他,一会儿闭起眼吻他。天色渐渐泛起一层微蓝的光,像无垠的水。我淹没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手机的短信响了。
蓝桉在我耳边轻声说:“酥心糖,我有事要去办。你在家里等我,不要出去。我一定会回来。”
我喃喃地说:“嗯,你要早点儿回来啊。”
他吻了我的额头,又吻了我的唇。我微微睁眼看他,他抚着我的头发,说:“睡吧,我爱你。”
不再等待—篇—
NoMoreWait
因为爱你,
才有了耐性去等待。
也因为爱你,
才有了勇气去追寻。
是的,我的耐心与决心,
都只因为你。
Remembrance50:Icy的礼物
我一直有个可怕的梦。
梦里,蓝桉俯在我的耳边,轻声问我:“苏一,你相信,我爱你吗?”
它是团迷雾般的梦魇,附在我的身后,时不时地跳出来,禁锢住我的视线,封堵住我的耳膜,钻进我的口鼻,让我窒息绝望,却又留一丝生命,体验痛楚与挣扎。
我放声狂叫,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静,极度的静。
偶尔,有蓝桉的声音,在暗雾里飘游。
“苏一,你相信,我爱你吗?”
这个在梦中永远无解的问题,这一天,我却听到了答案。
蓝桉说:“睡吧,我爱你。”
我忽然从梦中醒来,天已大亮,蓝桉不在身边。我缓缓坐起来,静静回想清晨的蓝桉。
他是吻过我的额头、我的唇吧?
他是说过“我爱你”吧?
他……
我没来由地有种不安。
也许是那句突如其来的“我爱你”。
打死也不说“我爱你”的蓝桉,怎么会突然说这三个字?
我打蓝桉的电话,竟然已关机;我打给他公司的秘书,秘书说他就没去公司;我又打给何以敬,但他并不知道蓝桉的去向。我四处找那只黑色的礼物盒,好像也被他带走了。
我有些心焦,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看电视。新闻主播清脆悦耳地播报着即时新闻。我看着闪动的画面,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才发现自己就这样坐了一天。
蓝桉还没回来,手机依然关机。
千夏路过客厅的时候,看见了我,走进来问:“你看一天电视了,不累吗?”
我说:“你……知道蓝桉去哪儿了吗?”
千夏说:“怎么了?他离家出走了?”
我摇了摇头,不想说了。
夜幕已至,蓝桉依然未归。
我躺在沙发上,脑子一遍一遍想着他离开前对我说的话。
“我一定会回来”是什么意思呢?
这是一句准备历尽千辛万苦才会说的话吧。
我再次打电话给何以敬,已经是深夜三点了。
我说:“告诉我实话,蓝桉去哪里了。不要骗我。”
这次何以敬沉默了。过了许久,他才说:“小一,你就安静等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等。
又是等。
我和蓝桉难道永远跳不出这个轮回。
我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
一天,两天……
我仿佛长在了沙发上,我不想离开这里。如果蓝桉回来,我要第一个知道。
梁妈煮了粥给我,她说:“你得吃点儿东西。”
我点点头,接过粥碗的手微微有些抖。看来我真的需要吃点儿东西了。
梁妈看我吃了东西才转身离开。
千夏笑盈盈地坐在我对面。她说:“以后,就不要劝我了。你看,轮到你,也一样失魂落魄。”
我没力气和她斗嘴,低头喝粥。
千夏说:“你知道那只黑色的礼物盒哪儿去了吗?”
我放下碗,迫切地问:“你知道?”
千夏笑了笑说:“Icy送来的礼物,我怎么会不留着?”
原来是千夏把那只盒子偷偷拿走了。我说:“在哪儿呢?给我看看。”
千夏站起身说:“跟我来。”
她带着我去了她的房间。我走进去发现房间里摆了许许多多的折纸。
千夏轻描淡写地说:“在‘梨核’折的。”
可有时候,解释便是心虚。看着桌子上厚厚一沓未折的彩纸,折纸大概是她消磨想念家万的一种方式吧。
千夏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那只黑色的礼物盒,递给我:“你知道吗?盒子里不止有晴天娃娃。”
“还有什么?”
“还有蓝桉离开的原因。”
我忙打开盒子,黑色的晴天娃娃躺在里面,用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眼睛看着我。
我把它从里面拿出来,下面露出一个信封。
它就是让蓝桉离开的原因吧。
我打开信封,里面有几张照片,主角都是我。
照片看起来是偷拍的,有“七夕”时的我,也有“跑酷大赛”时的我。而每一张的中心,都有一个高倍瞄准镜的十字准星,旁边写着——
你能看住她一辈子吗?
如果不能,来找我。
你知道我在哪里对不对?
我忽然想起何以敬说的,被谋杀的男孩儿,心底一片冰凉。蓝桉是为了我才不告而别的吧。
千夏说:“姐姐,如果蓝桉知道我把这个给你,一定会打死我的。所以,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放心,我不会让蓝桉那么做的。”
千夏微微笑了,说:“我不是想求你这个。”
“那是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是Icy,你一定要拦住蓝桉,别让蓝桉伤害他。”
我说:“蓝桉不会那么绝情的。”
千夏看着那个黑色的晴天娃娃,说:“为了你,蓝桉还有什么情不能绝呢?”
Remembrance51:生命蒙了灰
我不想等了。
或者说,我不能再等了。
我不能再被动地等待蓝桉,等待命运派发给我一个结局。无论未来会有怎样的危险,我都要和他一起面对。
我把那只礼物盒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除了晴天娃娃和照片,再无其他。
我想,何以敬一定是不会帮我的。如果他知道我出去,说不定还会拦住我。
我能想到的能帮我的人,就是Q了。
我给Q打了电话,可她一直不接。于是,我带着晴天娃娃直接去找她的新家。
我乘着电梯到了二十二楼,发现门口站着几个人。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和几个穿着物业制服的人在说话,没人注意到我。
阿姨说:“她家漏水都漏两天了,叫也没人应。你们赶快把门打开,要不然把我们家全淹了。她家的人也太不负责了,出门不关水的。”
已经有物业在开锁了,大概是Q留在物业的钥匙。物业说:“你们有没有拍下来,证明一下我们进去没拿东西。”说着,他就推开了门。
房子里有“哗啦哗啦”的水声传出来。阿姨站在门口喊:“是厨房,是厨房。”
我跟着物业的人走进去。忽然,一个人大喊:“死人啦!”
我吓得推开他,冲进厨房。我看见了Q,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有水不断地从水槽里漫出来,流过她的身边。
我跑过去,扶起她的头,说:“Q,你怎么了?Q!”
Q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却又闭上了。
我大喊:“快打120!”
救护车来得很快,我跟车去了医院。
抢救得还算及时。
在病房外面,我见到了医生。
我说:“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医生摇了摇头,说:“不要谢了,救回来也没剩多少日子了。”
“什么意思?”
医生看我不懂的样子,说:“你们这些家属怎么当的啊?肝癌晚期,你们还不知道啊?”
我惊诧地看着他,半天才回过神来。我颤声说:“她……她自己知道吗?”
“那不是废话吗,疼也疼死了。”
我张着嘴,震惊到无以复加。
我推开病房的门,Q正在闭目养神。她听见声音,睁开眼睛,虚弱地对我说:“谢谢你啊,小一。”
我在她身边坐下,强忍住眼泪,说:“什么时候知道的?”
Q不在意地说:“早就知道了。”
“为什么不早点儿治?”
“不想上手术台,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医院里。”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Q说:“帮我给小T打电话好吗?我想见见她。”
“我已经打过了。她说学校有点儿事,晚上就过来。”
Q闭上了眼,点了点头。忽然,她又睁开眼睛问:“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摇头说:“没什么,等你身体好一些再说吧。”
这个时候,天大的事也不能再烦她了。
可Q却说:“不是重要的事,你也不会来找我。快说吧,要不然我还得惦记着。”
我犹豫了一下,拿出那个晴天娃娃,说:“是Icy留下的,蓝桉看了就走了。你知不知道这个晴天娃娃的来历?”
Q接过来,看了看说:“这两枚扣子,我倒是认识。白的,应该是蓝桉衣服上的,红的是Icy的。”
我问:“他们大概什么时候穿过?”
Q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记不得了,不过,这块布应该是餐布吧。”
“餐布?”
Q大概是累了,闭着眼,静了一会儿,说:“我想起来了,Icy在瑞士读过一年酒店管理。我记得他学习的照片里的餐布就是这种式样。”
我想起戴何铭和我说过,Icy去瑞士学习的时候,带着蓝桉去疗养过。我忽然就有了希望,他也许是去了瑞士呢。
Q说:“我也累了,你走吧。你去问问戴何铭。瑞士的事,他肯定知道得多一些。我想睡一会儿。”
我拉起她枯瘦的手说:“不急,我陪着你。等小T来了,我再走。”
我不能再扔下她一个人了。我后悔之前没有多陪陪Q,她一直想让我帮她修复和小T的关系,可我每天沉浸在自己的小幸福与小计较里,忘了她的寂寞和孤独。
Q没再说什么,只是闭起眼,睡着了。
我给小T发微信,问她什么时候过来。她回:“你先帮我陪一会儿,现在正在直播,我离不开。等散了,我就过去。”
我看着屏幕,想敲两句教训她的话,可又怕她对Q更生怨气。
Q很快就睡熟了,我拿着手机翻看着有关瑞士的介绍和新闻。
直至深夜,Q忽然醒了。她说:“几点了,小一?”
我说:“两点了。”
“小T还没来?”
“太晚了,我怕不安全,让她明天过来。”
我编了个理由,怕Q伤心。
“也是,她一个女孩儿是不安全。”Q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喝掉了一瓶,人看起来,忽然就有了精神。
她稍稍侧了侧身说:“小一,有些事,我想还是告诉你吧。”
“什么?”
“关于蓝桉的病情。”Q说,“当初他只让我一个人去,就是不想别人知道他的治疗情况。其实大脑这东西,即便机能恢复了,也会有些后遗症的。你上次问起他,是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吗?”
我说:“他……有时会搞混以前发生的事,特别是我和卓涛的,他会以为是我和他。”
Q有些无奈地说:“看来还真是这样。”
“什么?”
“你知道Icy偷拍的视频吧?”
我点了点头。
“有许多都是你和卓涛的片段。蓝桉一个人的时候,常常整夜整夜地看。他看着你笑,就会跟着微笑;他看到你哭,就会跟着皱眉。他在英国的心理医师听我转述这段经历曾经担心过这个问题。”
“什么问题?”我忧心地问。
“记忆混淆。”Q说,“人反复接受虚假记忆的引导和刺激之后,有可能会把这段记忆当成自己真实的经历。特别是在长期记忆方面,情绪色彩浓重的事物会让记忆更加深刻。那位心理医师担心蓝桉大脑恢复之后最大的障碍很可能是分不清记忆的真假。”
我忽然就明白了蓝桉为什么常常去找卓涛了。他一定是在分辨自己与卓涛记忆的界线。
Q说:“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有蓝桉这样深情的男人用心长久地爱着你。而我这一生都不知道自己该爱谁,也不知道谁会爱我。我每天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假装不需要别人,其实我心里疼得要死,只是没人知道,没人知道……”
Q闭上了眼,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细不可闻。我不知道她是睡着了,还是……
我感到一丝一丝的怕。
我轻声唤她:“Q……Q……”
Q忽然睁开眼,说:“小T来了没有?”
我说:“还没,天还没亮。”
Q听了,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就此吐尽了她身体里最后的气息。
一瞬间,生命便蒙了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