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蓝桉跑过少年时 3(20)

第80章 蓝桉跑过少年时 3(20)

第80章蓝桉跑过少年时3(20)

Remembrance52:小木屋的晴天娃娃

这是我第一次见证死亡,生命就在一呼一吸间,失去了鲜活。

小T是清晨赶来的。

她站在空空的病房里,对我说:“我姐都癌症晚期了,怎么不告诉我?”

我说:“你多关心她一点儿,她也许走得就不会这么孤独。”

“凭什么啊?”小T嘟着嘴说,“她又没关心过我。”

我不知道这个时候,她还卖什么萌。

小T忽然捂着嘴,面露惊喜地说:“啊!对了,你说我要是把Q的葬礼办成黑色哥特风会不会很酷?来的每个人都必须穿黑色宫廷礼服,脸上画上黑色眼泪。到时候发在网上肯定爆。”

我看着她的脸,平生第一次想打人了。

离开医院,我直接去了安澜总部。戴何铭知道我来,停下手头的会议,带我去了他的办公室。

他一进门就问:“蓝桉回来了没有?”

我说:“你知道他离开?”

他点头说:“前一段时间,他重回公司说准备进入AI行业。有些老董事不同意,毕竟我们没有一点儿经验。可是他刚吃了赵利海的股份,是绝对的大股东,别人反对也没用。蓝桉计划靠收购来强行进入AI。”

我问:“他是要收购那个做动作识别系统的公司?”

“对,那是第一步。这个项目基本算是谈成了,已经到了签合同的阶段。可是那天早晨,蓝桉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要出去几天,让我想办法拖一段时间。可是就这么拖也不是办法,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我从背包里拿出那个黑色的晴天娃娃,说:“你知道这个娃娃的来历吗?”

戴何铭说:“这不是Icy做给蓝桉的吗?”

我惊喜地说:“你知道?”

“那年Icy带着蓝桉在瑞士学习。有一天下雨,蓝桉的情绪非常不安,时不时地拿纸巾往窗子上挂。后来Icy就用手边的餐布做了这个娃娃,剪了蓝桉和他的扣子做眼睛。那个时候,蓝桉可喜欢这个娃娃,走哪儿都带着,只要下雨,就把它挂在窗户上。”

“可是后来这个晴天娃娃不在蓝桉身边啊。”

“说起来,Icy并没有毕业也是因为蓝桉。有一次,和同学一起去少女峰玩,我们在山上,订了一幢临河的小木屋。那里风景奇佳,蓝桉住下就不想走了。你知道的,Icy有钱又任性。他看蓝桉喜欢,干脆就把房子买了下来,学也不上了,陪蓝桉住了几个月。他们回国的时候,这个娃娃就留在那儿了。”

我心里一阵窃喜,一定是那里了。

我急切地说:“告诉我这幢小屋在哪里好吗?”

戴何铭走到书柜前,从上面拿下一只相框,里面是几个人的合影,有蓝桉,也有Icy。他们的背后,有一幢不大的小木屋。

戴何铭把照片抽出来,在背面写下了地址。他递给我的时候说:“我在那边有朋友,我帮你联系,接应你一下。”

我说:“谢谢你,我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戴何铭说:“对了,你知不知道蓝桉在香港为你成立了一个三亿的信托基金?”

我震惊地问:“多少?”

“三亿。”

看来我做蓝太太的时间太短,每次听到以亿为单位的数字,都会心惊肉跳。

戴何铭说:“蓝桉不论做什么事都有一个目的,就是要你的生活平平顺顺。所以,不要去做危险的事,要不然就辜负了他的心意。”

我说:“如果用他的危险去换我的平顺,我宁愿不要。”

怎么说,我也是蓝太太了,对吧?从今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和他一起面对。

Remembrance53:你是个独立的女人

坐在飞往瑞士的航班上,Q告诉我的故事,反反复复地在我的脑海里回放。

窗外的云海反射着刺目亮白的光,我的魂魄穿游在时间与空间的隙缝里。

我仿佛站在某个黑暗闭锁的房间里,看见蓝桉陷在沙发里,面前巨大的屏幕上,是我和卓涛嬉笑怒骂的影像。

他是个没有青春的人吧。

没有骑着单车上学的岁月,没有为考试奋斗的夜晚,没有和朋友打球玩闹的午后……他有的,只是残酷的围捕与反杀。那些本该属于青春的故事,对于他来说,却是一段传奇。

有关于爱情与年少的传奇。

我到达因特拉肯市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夏日的瑞士美得像童话,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让人疲惫不堪,根本无心浏览。

当然,也因为心切。

想起澳洲那次疯狂饥饿的徒步旅行,只要有蓝桉在身边,所有辛苦也都变作了乐趣。

我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戴何铭介绍的朋友过来了,开车送我去少女峰。他叫Carl,德英混血,有德国人高深的眼窝和英国男人的嫩牛五方脸。我分不出西方人的年龄,特别是二十五岁到五十五岁之间的男性,没区别。

Carl会一些中文。路上,他问我:“一个人来旅游吗?”

“嗯。”

“单身?”

“已婚妇女。”

外国人大概不懂“妇女”和“女人”在现代汉语中微妙的不同。他说:“结了婚的妇女怎么会一个人出来?”

我说:“我在中国听说西方人一点儿也不爱打听别人的隐私。”

Carl哈哈笑了,说:“你是个有趣的女人。”

他把我送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不得不又耽搁了一天。分别的时候,他把准备好的爬山用品给我,问:“真的不要我陪你去爬山吗?一个人很危险的。”

我摇摇头:“不用了,我喜欢一个人。”

我必须一个人去。因为我不清楚蓝桉还有什么计划,不能牵扯更多的人进来。

Carl耸了耸肩膀:“好吧。看得出来,你是个独立的女人。”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有人用独立来形容我。是蓝桉让我脱去了怯弱,勇敢独立起来了吧。

不过,第二天进山之后,我就有点儿后悔没让Carl同行了。这片山地极大,小木屋的位置,又脱离了游览主干道,我只能靠卫星定位和地图去寻找了。

这些东西,我上次和蓝桉去澳洲的时候看他用过,轮到自己,真是比死都难用。

我大概走了三个多小时,就已经感觉自己快要累倒了。我在一块岩石上坐下来,周围是无止无尽的山林。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迷路了,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是不是真的通往蓝桉的小木屋。

忽然之间,我觉得有点儿可笑。我甚至不知道蓝桉是不是真的来了这里,竟然就凭着臆想,贸贸然地找来了。

我看了看地图,似乎不太远了。我站起身,拄着登山手杖向上走去。

是的,既然来了,我就不能退缩。即便他不在,我也要看看他住过的地方。

四个小时之后,我觉得双腿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只有机械地向上攀。

五个小时之后,我觉得大脑也不属于自己了,只是把迷茫换成坚信。

我坚信,我没有走错方向。

我坚信,我可以找到那幢小木屋。

我坚信,我一定会看见蓝桉,就像每次在我绝望的时候,都会看见他。

蓝桉说:“谁让你来的?”

是蓝桉的声音吗?

还是我累到出现了幻听。

我四处寻望,忽然在山石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清澈的阳光下……

Remembrance54:我能相信你吗

我竟然真的找到了蓝桉!

就凭一个晴天娃娃,找到了不告而别的蓝桉。

我可以说,这是个奇迹吗?

我自己创造的奇迹。

只是,到小木屋的最后一段路,是蓝桉把我背上去的。

因为从看见他的第一眼,我的脚就疼得钻心了,独立人设当场崩塌。

那幢小房子,里里外外都是木头造的,小小的阳台下,有条清澈湍急的河。

蓝桉一直沉默地板着脸,我也不敢说话。狭小的房间里,只有河水的“哗哗”声,流淌而过。他把我放在一张木制的矮床上,转身拿了热毛巾过来。我伸手接,蓝桉却没给。

他在我面前蹲下来,一只手托起我的下巴,一只手用毛巾擦我脸上的泥灰。

他是生气了吧。

我看着他硬邦邦的脸,突然抱着他的脖子,耍赖地说:“蓝小球,你不要骂我。我不能在家里等了,我怕再等就要老了。咱们结婚前,在车里说好的,以后所有的事都要一起面对。我求求你,别骂我。”

他把我从身上扯下来,突然吻了我的唇。

他用极热烈而凶狠的吻,封住了我的乞求。

我们吻得天昏地暗,仿佛世界崩散,也不能分离。

蓝桉停下来的时候,才说:“酥心糖,是我求求你,别再让我心疼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撇着嘴,忍着,忍着,忍着,突然“哇”的一声哭了。

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巨大的委屈冲出来。

找到他真的太不容易了!

蓝桉抚着我的头发,说:“我没骂你,怎么也要哭?”

“脚疼。”我边哭边耍赖。

就在这时,门前发出一串铃声。蓝桉走到窗前,拨开窗帘向外看去。那串铃铛是复古的防盗器吗?我擦了擦眼泪,凑过去,看见山坡上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人向小木屋的方向走过来。

我的心里一阵紧张,我说:“真是Icy吗?”

“应该是吧。要不然谁还会玩这样的把戏。”

“反正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他还能做什么?”

“Icy已经不是从前的Icy了,他对我也许不会怎样,但是对你一定不会留情。”蓝桉扶着我的肩,“听着,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什么?”

“第一,让我打晕你。”

“啊?”

“第二,藏起来,无论看见什么,不许出声,不许出来。”

我毫不犹豫地说:“第二个。”

蓝桉问:“我能相信你吗?”

“能。”

“上次你答应我在家里等,可你现在已经在这儿了。”

“那天我没睡醒。”

“我要你发个誓。”

“发什么誓?”

“如果你要是违背今天答应我的事,咱们终生不能相见!”

“蓝小球,你别吓我。”

“小一,我从不相信任何人,是因为我知道人性经不起考验。考验这个东西,不只是贪婪和诱惑,还有爱。你爱一个人,关切他的安危,就会为他违背一切。所以我要你以爱起誓。”

“我……好,今天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出来。如果我违背,让我一辈子见不到你。”

蓝桉满意地点点头,拉起我到了那个临河的小阳台。小阳台也是木制的,横生在河水之上。两个人站在上面,颤颤巍巍的,让人害怕。小阳台的侧面,有个一人多高的杂物柜。蓝桉打开柜门,让我坐进去,然后关紧门,拉来一把高背椅堵在门前。

那柜子,很旧了,木质的门板,开裂出大大小小的裂缝。我透过细小的缝隙,望着蓝桉。

他说:“别忘了你发的誓。”

“我知道了。”

蓝桉说:“我还要提醒你,这个誓言的执行人,不是神,是我,如果你违背今天的誓言,我保证你再也找不到我。”

我颤声说:“你要不要这么绝?”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蓝桉用食指比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转身出了阳台。

他把我带来的背包,踢到床下,才说:“进来吧,又不是不认识。”

我听见木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有脚步声传进来。我努力从缝隙中向外探看。黑衣人的帽子压得很低,我看不清他的脸。

会是Icy吗?

黑衣人慢慢摘掉了帽子。

我差点儿叫出来。

蓝桉也万分惊讶:“赵利海,怎么是你?”

是的,就是那个被蓝桉吃掉全部股份的赵利海。

他说:“你以为会是谁呢?Icy?”

我下意识地去摸手机,想把他拍下来。可是我一摸衣兜才发现,因为山区没有信号,我把手机放在背包里了。

赵利海哈哈地笑起来。他说:“蓝桉啊蓝桉,你还是太年轻,逃不过这些世俗的小情小爱。我和你讲,什么爱情,什么兄弟情,都是狗屁。你一在乎这些,就会被蒙了眼睛。”

此时,蓝桉已恢复了他往日的冷硬淡漠。他说:“你打着Icy的旗号把我约到这里,不是让我听你教训的吧。”

“嘿嘿,当然不是。”赵利海从他的包里拿出一只文件夹,扔到蓝桉面前,“你抢走的,现在要加倍还回来!文件我已经帮你起草好了,你把名下全部的产业统统转让给我。”

蓝桉微微一笑说:“我要是不签呢?”

“那是我约你来这里的原因了,听说瑞士不禁枪,持枪不注册。”赵利海得意地拿出一把黑色的手枪,对准了蓝桉。

我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慌忙紧捂住嘴巴。

蓝桉冷哼了一声,捡起地上的文件夹,看也不看地签上了名字,扔给他说:“滚吧。”

赵利海看了一眼,满意地笑了:“蓝桉,我约你到这里来,还有一个原因。根本没有人知道你来这里对不对?而且就算有,这荒山野岭的,失踪个把人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找几天,就没人在意了。”

我心里一沉,赵海利不止想谋财,还要害命!蓝桉真是太大意了。他认定Icy绝不会伤害他,却没想到骗他来这里的,根本不是Icy!

蓝桉说:“钱你已经拿到了,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你看,我不就是个反杀的例子吗?你比我狠多了,我今天留下你,将来你还不得要我的命啊。”赵利海阴恻恻地笑起来,“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我们可要说再见了。”

巨大的恐惧让我浑身发抖,我犹豫着要不要冲出去,给蓝桉制造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

可蓝桉却微微一笑说:“嘿,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

蓝桉是说给我听的吧。我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让身体的疼痛抵住内心的惊恐与撕裂。

赵利海却一愣,说:“什么事?”

蓝桉抬脚踢起面前的方桌,直砸向赵利海。

赵利海慌乱侧身,蓝桉趁机一个空翻,跳到阳台,向我这边挥手做了OK的手势,顺势跃出围栏,直跳入河中,飞速向水下潜去。

他是在向我暗示安全脱身吧。

可赵利海随后追了过来,举起枪,飞快地扣动扳机。

接连不断的枪声,响彻山林,惊起一片暗黑飞鸟。

我伏在木板旁,透过缝隙,一眨不眨地看着水中的蓝桉。

他的身体,在枪声中忽然停止了游动,一蓬猩红,像一团四处逃散的雾气,飞腾扩散,染遍河水。

赵利海站在围栏边,看着河中漂走的蓝桉,满意地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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