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蓝桉跑过少年时 3(21)
第81章蓝桉跑过少年时3(21)
长草花园—篇—
LonggrassGarden
我时常会做一个梦。
梦里你拉着我的手,奔跑在明澈的日光下,脚下是起起伏伏的屋顶,像凝固在空气里的海浪。
那时,我们还不懂得爱与不爱,心里也就没有痛与不痛。
我只想做你的影子,看你的漂亮笑容。
如果可以,
我宁愿停滞在那些无知无畏的梦境中……
Remembrance55:无路可退的坚强
蓝桉,你要我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
可你答应我的事,你做到了吗?
你说:“酥心糖,我有事要去办。你在家里等我,不要出去。我一定会回来。”
我记得一字不差,对不对?
可你回来了吗?
赵利海走了。
我从柜子里走出来,全身冷凉僵硬。
我不断地告诉自己,苏一,你要冷静,找回蓝桉就靠你了。
我从背包里,找出卫星电话,先报了警。
幸好接电话的警察懂英语,我把情况说了一遍。警察安慰我说不要慌张,再回到藏身的地方,躲起来,等待警察。
我说:“不能等,我要马上去找人。”
警察说:“我们会联系护林员,你一定不要单独行动,天很快就要黑了。没有专业人士陪同,一个人会很危险。”
他可能说得没错,这么大的森林,吞噬过多少生命。
之后,我又打给了大使馆。工作人员得知发生凶杀案,非常重视,表示会敦促警方找人查案。
最后,我给Carl打了电话,请他马上来。他是我在瑞士唯一认识的人,我只能求助于他。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一个人回到阳台,坐进杂物柜,关上门。
这个狭小的、封闭的柜子,让我觉得安全。
我把头倚在柜子的后壁上,全身冰冷没有一丝力气。
忽然,我发现柜子的内壁上有刻画的印迹。
我点亮手机,照过去。
那是一幅简单幼稚的简笔画,看得出来,是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小女孩儿。
只是时间太久了,久得面目模糊。
一定是失智的蓝桉常常躲在这个柜子里画上去的吧,就像在圣贝蒂斯阁楼的墙壁上,画上他永远不会遗忘的酥心糖。
我拿出钥匙,在小女孩儿的旁边,画了一个小男孩儿。他的个子要高一点儿,梳着光溜溜的小球头。他拉着她的手,仿佛在说:“酥心糖,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
突然之间,我心里的悲伤倾泻而出。我无法抑制地哭了,放肆的哭声融入河水的轰鸣,像疼痛与后怕杂糅出的怪物,不断地分裂、膨胀。
一个小时后,护林员们赶来了。他们组建了一支搜救队,沿着河水找下去。警察在两个小时后,才赶过来。他们收集了证据,为我做了笔录,护送我离开了小屋。
我说:“你们应该马上立案,阻止赵利海离境,要不然他就逃跑了。”
警察表示,没有尸体,没有凶器,所有的证据只能表明发生了一场不太严重的打斗,并不是凶案现场。还好有护林员听到了枪声,证明了我的话。
我开始庆幸自己听了蓝桉的话,没有做出冲动的事。不只是因为安全,也因为我亲眼见证了一场蓄意凶杀。
我必须要把这个真相传出去。
要不然,蓝桉就真的莫名其妙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五个小时后,仍然没有找到蓝桉。警方追查到赵利海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离境了。
这个老狐狸,早就买好了机票,作完案就直接逃回了国。
隔天清晨,Carl赶到了。他大概了解了情况,带我到一家路边小餐厅去吃饭。我吃不下东西,只要了一杯咖啡。
蓝桉中枪的画面,一遍一遍地重映在我的眼前。我反复想着,他究竟有没有生还的可能性。那一蓬洇开的鲜血,一次一次地刺激着我的神经。我不敢绝望,只期望自己只是看到了一场幻觉,一个假象。
可是,我无法自欺欺人。蓝桉随波漂走的身影,带走了我全部的希望。
Carl说:“你应该让我陪你去的。”
我抽了抽嘴角:“曾经有个人和我说过,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否则你会失去前行的勇气。”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Carl安慰我,“现在,你是要再等蓝的消息,还是回中国去?”
我想了想,说:“我不等了,我要回国。”
是的,我不等了。
不论能不能找到蓝桉,等待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
赵利海的身上带着蓝桉的全部身家。
我必须回去,尽一切可能阻止他。
Carl说:“苏一,你真是个冷静又坚强的女人。”
我说:“因为保护我的人,不在了。”
有时一个人的软弱,是有人给了她太多的保护。当她无路可退、背水一战的时候,内心就会迅速生长出坚硬的外壳。
二十个小时后,我在国内的机场落地。上飞机前,我和戴何铭联系过了。我仔细想了一遍能帮上忙的朋友,Q不在了,何以敬根本找不到人,而小缇也只会乱急,这件事,只有戴何铭能帮我。蓝桉不远万里地把他请过来管理公司,蓝桉选择相信他,我也就相信他。戴何铭在电话里告诉我,赵利海一回国,就发出了召开紧急董事会议的消息。形势万分紧迫,他会尽量想办法拖住赵利海。
我拖着行李一出闸,就看见了戴何铭。他带着律师团迎上来,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还有机会。”
“真的吗?”
戴何铭说:“蓝桉和你结婚之前,没有和你签婚前财产协议。蓝桉后来收购的赵利海的股份可以视作共同财产,蓝桉单方面转让可能不被承认。我们可以向法院申请财产认证,冻结转让。”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蓝太太实质的价值。旁边的助理小律师嘟囔了一句:“哇,这才是真爱,直接结婚的豪门还没见过。”
戴何铭瞪了他一眼,而我却觉得有点儿可笑。
我和蓝桉有着无数爱恨情仇,却唯独没有金钱的纠葛。
我们相爱,只因为我们相爱。
我的眼圈有些微微红了,可我咬了咬牙,把眼泪逼了回去。我说:“赵利海现在在哪儿?”
戴何铭说:“他现在在公司,我们马上过去。”
Remembrance56:双子大厦的蛊咒
有趣吗?
总是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来到双子大厦。
这里也许封藏着对我的蛊咒,周而复始地催动着厄运的脚步。它总是在我接近幸福的一刻,夺走我的所有,让我溺死在无助与焦慌中。
戴何铭带着我,直接去会议室。安澜的董事已经都到齐了。赵利海扬扬得意地坐在蓝桉的位置上,他看见我,说:“蓝太太,幸会啊。蓝桉不在,你来干什么啊?”
我怒不可遏地看着他,真想冲过去撕烂他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我说:“你这个杀人凶手!”
他应该还不知道我在小木屋里目睹了他的行凶,听到我的指控,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他说:“你这是开的什么玩笑?”
我对着在场的董事说:“他昨天还在瑞士,用枪逼蓝桉签下这份转让协议,事后他还枪杀了蓝桉。”
董事们顿时乱了,发出一阵议论的嗡嗡声。
赵利海却哈哈笑了。他说:“给人定罪可是要讲证据的,要不然,空口白话,和讲故事有什么区别?”
我真后悔当时没有把手机带在身上,导致我没录下他的罪行。我愤怒地说:“我是目击证人,我就是证据!”
赵利海摇头说:“我表示怀疑。”
“怀疑?蓝桉突然把产业全部转给你,才最让人怀疑!”
赵利海收起他猥琐的笑脸,说:“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你非逼我。那我给大家说说吧。蓝桉知道我赌博,很生我的气,所以才做出逼我卖股份的事。但是,在座的都知道,我们情同父子啊。蓝桉从小没有父母,对我就像对父亲一样。他气头过了,想起对我做过的事,非常内疚,结果抑郁症复发了,脑子又不好了,所以才躲去瑞士治疗。他觉得自己已经没能力管理公司了,又愧对于我,于是把我约到瑞士,把公司交给我,让我帮他管理。可是呢……”
赵利海抬起手,指向我说:“这位蓝太太知道了,不同意,追去瑞士和蓝桉大闹了一场。”
“你胡说!”
“我胡说?你口口声声地说爱蓝桉,他旧病复发你怎么不知道?”
“他根本就没病!”
“那他为什么瞒着你一个人躲去瑞士?你不是他最爱的人吗?别说你早知道,你之前到处找蓝桉,我们可都是有耳闻的啊。”
“蓝桉是为了保护我才没有告诉我,你不要乱带节奏!”
“呀,你反应这么剧烈干什么?难道我走了以后,你失手杀了蓝桉,故意来栽赃我?”
我指着他:“你血口喷人!”
赵利海两手一摊,说:“大家都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说我血口喷人啊?再说了,蓝桉明明好好地在瑞士养病,你突然跑来说他死了,我不怀疑你怀疑谁?至少我还有白纸黑字的合同,你呢?你有什么?”
他站起身说:“其实蓝桉最近的状态大家也都看见了,满脑子的都是儿女私情。他有用心管过公司吗?说白了,还是年轻,没有一点儿责任心,现在还异想天开地要搞AI。咱们安澜做酒店起家,不好好发展相关的产业,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看他就是被这个女人下蛊,竟做些莫名其妙的事!你们知不知道,蓝桉在香港给这个女人成立了三亿的信托基金。她今天来诬陷我,就是因为我动了她的肥肉,不能任由她继续坑我们大家的钱!”
在场的董事齐齐向我看来,而我却被他怼得张口结舌。
我真是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无力。明明我才是受害的一方,却被他颠倒黑白,诬陷到无力反驳。
我指着他,苍白地大喊:“你……你无耻!”
赵利海更猖狂了。他说:“不是我无耻,是你缺德。蓝桉生死不明,你还有心跑来和我争财产,你说你是什么人啊?”
他拍了拍手说:“各位董事,大家想一想,如果蓝桉真像她说的,已经被某人枪杀了。当然不是我啊。大家假设一下蓝桉不在了,你们是放心把公司交给她这样心术不正、手段恶毒的女人,还是交给我老赵?”
显然在场所有的董事都被他说动了。
我和他的对战,彻底完败!
我只能寄望于瑞士的警方尽快破案。
可是就像警察说的,没有尸体,没有凶器,只有一张翻倒的桌子,连场正经的打斗都算不上。
我还能怎么办?
戴何铭看我无力应对,开口说:“赵先生,我们不讲没有证据的事。蓝先生在婚后收购了你的股份,这部分是夫妻共有财产。蓝桉未经蓝太太许可,擅自转让属于非法,我们已向法院提出申请冻结股权转让。”
赵利海脸上一僵,他大概没想到这一点,眼神中露出一丝愤恨。他说:“看看,还说不是为了钱!”
我说:“就当我是为了钱吧,总之我不会轻易让你得逞的。”
我强硬地扬了扬头。
而我,也只能这样表达自己的强硬了。
我忽然明白了蓝桉的谨慎与多疑。他不只是童年遭遇了磨难,他的身边时时刻刻都潜伏着陷阱。
赵利海说:“蓝太太,不送了。你快去忙吧,要不然法院都要下班了。”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何以敬一马当先,走了进来。突然,他向旁边一撤,露出一位翩翩少年。
Remembrance57:蓝桉的反杀
是的,我就是要用少年来形容他。
他冷毅而挺拔,像一棵高耸入云、刺破天际的树。
他走进门,引来一众哗然。
赵利海指着他,哆嗦着:“你……你……”
蓝桉却无视他,走到我身边,说:“酥心糖,干得不错。”
我忍住了。
我忍住了快要冲出眼眶的泪,忍住了想要尖叫的冲动,忍住了要紧紧抱住他的欲望。
我像个合格的蓝太太,对他含蓄一笑。
蓝桉这才转头对赵利海说:“老赵,要是把公司交给你,在座各位还不都被你灭口了?”
“你这是怎么说话呢。”赵利海尴尬地笑了笑,强辩着,“你当初托付给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是怎么说的,你想听吗?”
“你不是后悔了吧?”
“我先科普一下法律知识吧。《合同法》第52条规定,一方以欺诈、胁迫的手段订立合同,视为无效合同。”
“蓝桉,我刚才还说呢,咱们得讲证据。”
蓝桉没有回应,而是拿出手机,把一段视频投上了赵利海背后的电视。视频里,蓝桉刚好跃出木屋的围栏,赵海利从后面追上来,举枪便射。
会议室里顿时炸开了!
这次终于轮到赵利海张口结舌了。他说:“你……你不可能拍到,这肯定是假的。你怎么可能……”
蓝桉一挥手,何以敬就从他的大背包里拿出一台小巧的无人机,“咚”地扔在桌子上。
蓝桉走到台前,说:“各位董事,很荣幸在这里给大家介绍我们安澜未来收购的重点项目。”
他对着无人机,抬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那架无人机竟然腾空而起,缓缓围绕着他对他拍摄。
我一下想起他当时在阳台上做的那个“OK”手势,我还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是在和我报平安,原来他是在给无人机打暗号。
蓝桉接着把手臂向前一挥,无人机便直飞了出去,拉远了镜头。他摊开手掌向上,收回小臂,无人机又飞了回来。接着,蓝桉伸出手掌,在空中凌空一抓,无人机便稳稳地落在桌子上。
虽然这套动作有点儿中二,但蓝桉做起来,真是帅死了。
蓝桉说:“这套动作智能识别系统已经相当成熟,不止可以应用在无人机上,还可以应用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我们安澜虽然以酒店起家,但是固守在一个领域里,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很快会被时代淘汰。AI是属于未来的新兴产业,我们投资这个领域,就是在投资未来。”
戴何铭带头鼓起掌来。
真不愧是把七夕过到太平间的人,抓个贼,还能顺带介绍一下新项目。
蓝桉转头对赵利海说:“至于你的未来,好好享受铁窗吧。其实,你在瑞士时,我就可以报警了,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等你回来?”
“为什么?”
“因为我希望你在国内受审,进国内的监狱。瑞士的监狱太舒适,不太适合你。”
会议室外,已经有警察在等着他了。
赵利海崩溃了,大喊着:“不可能,不可能!我打中你了,不可能!”
蓝桉说:“老赵,你电影看得是不是太多了?水的阻力是空气的八百倍,步枪子弹在水下都打不出两米,你一把P220手枪,站在阳台上打水面,子弹就算碰到我,也是挠痒痒。”
“不可能!”赵利海依然大叫,“我看见你出血了,我看见你出血了!”
蓝桉对着何以敬一挥手,何以敬就从他的大背包里,拿出一包血袋。
“你也太没常识了,中一枪哪会流那么多血啊?可是我老大怕你老了眼神不好,看不见,让我准备了超级加量大血包。你也试一试吧。”说着,他对着赵利海用力一砸。
赵利海终于不叫了。
他直直地摔倒在地,超级加量大血包,礼花般炸碎在他的脸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