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的责任和义务
第19章她的责任和义务
凌晨时分,若依在蒙眬中听到手机的振动。她接起电话,是凯伦。
“你快看新闻,我给你发了链接。”她的声音很急促。
她点开手机上的链接,一行醒目的字跃入眼帘——溪云集团掌门人深夜就医,疑染重病。
“我已经给你安排了集团的商务机,你可以马上去巴黎。”凯伦补充。
她未再多言,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收拾,离开了酒店。
去往机场的路上,她一直打程定之的电话,却提示关机。心神纷乱间,她一遍又一遍地浏览那条新闻,配图是一张远距离拍下的照片,医护人员正将一张担架床推入一扇门内,跟随他们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侧脸暴露在镜头下,正是程定之。
她打开浏览器搜索,此时,相关的新闻越来越多,不少还附上了对溪云目前整体情况的介绍和业绩分析。她抚额倚在车窗边,心知这一天将格外难熬。
院子里的樱花开得正好。莹白浅红的花瓣缀满在枝头,一阵风过,就下起令人心醉的花雨。
最大的那棵树下,站着一个女人,身影俏丽动人,只是若依看不清她的眉目。
那女人朝她招手,仿佛在微笑。她好奇地一步步走过去,却发现自己走得很慢。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穿了双粉色的小皮鞋,脚小小的,分明是个孩子的脚。她急了,往前奔跑,却一下子被绊倒了,她看见那女人的裙摆,就伸手去抓,待手再收回来时,却发现自己抓的是一截白骨!
她骤然一惊,睁开了眼,却发现自己在飞机上。她按住胸口喘气,察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又累又急,她竟在飞机上打了一个盹,只是这梦境的诡异,让她格外不安。
“柳小姐,你还好吗?我们要降落了。”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空服人员给她端来一杯水。
她致谢接过,转头看向舷窗外蓝紫色的天空,心脏仍在怦怦直跳。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梦里的自己为什么是小孩模样?那个女人是谁?是母亲吗?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阻止自己进一步胡思乱想,才发现手指冰冷。
等她赶到医院,外面已经围了一些记者。她拉高了衣领,戴上了帽子,匆匆向里面走去。
刚走到大厅,就有一个男人凑近了她,问:“是去找柳雍云先生吗?他在那边。”
若依一怔,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说了声“谢谢”。
没走几步,却感觉一道白光一闪,她诧异转头,又是一道白光,刚才那个男人举着相机在拍她。她瞬间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转身疾步就走,这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带进了走廊一头的房间。
一进门,她就迎上一张熟悉的面孔,挣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程叔叔。”她唤他。
“你不该来。”程定之表情凝重,“也怪我,没有及时提醒你。”
“有人故意跟媒体泄露我爸生病的消息?刚才有记者拍我,也是为了进一步给报道加料?”这时候,她已经恢复镇静,一点点开始分析事情的可能,“今天溪云的股价肯定会跌不少。程叔叔,请你告诉我,第一,我爸究竟得了什么病?是不是上次在日本的时候,或者是更早,你们就已经开始隐瞒我?第二,我清楚你对我爸的忠诚,也知道如果你们有心要隐瞒,别人要查出他的病情很难,那么,我爸是不是有什么仇人在暗中针对我们,而且这个人不好对付?”
程定之目光一震,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
“你爸爸得的是肺癌。”房间一侧响起一道低柔的声音,有人走到若依面前,是徐静。
“病在他生日之前就发现了,”她抬手抚住若依的肩膀,“我们确实一直瞒着你,这是雍云的意思,他怕你担心,也是想让你专心忙酒店的事情,毕竟,以后溪云这个担子要交给你,他希望你能更快地适应。”
“静姨,他现在怎么样?”若依开口问,声音有些不稳,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样的消息,她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正在抢救,别担心,发现病的时候是早期,一直控制得很好,这次也应该问题不大。”徐静温和的声音,稍稍宽慰了她。
“程叔叔,我还在等你的答案。”抬起头,她目光直视程定之。
她忽然感觉到了肩头的重量。就在这一刻,父亲昏迷不醒,还生死未卜,而黑暗中却似乎有股不知名的力量,正在伺机而动,想要扑向他们。她必须要查出原因,去全力应对。
“先生做了几十年的生意,说没有得罪过人,自然是不可能的,但也不好说就一定是什么仇家在作对。你也知道,溪云现在的情况不佳,市场上想做空我们获利的也大有人在。我已经在让人调查了,有什么结果,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你现在要准备的,是接下溪云。这比我和先生想象中要早,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程定之没有回避她的眼神,语气镇定,“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先生,你专心做你的事。”
若依沉默了下,点点头。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一个护士探身进来:“病人醒了,谁跟我过去,先去一个人探望吧。”
“你先去吧。”徐静说。
若依跟着护士走了出去。
听着她的脚步声渐远,徐静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也许不用多久,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程定之不赞同地看着她:“那也不应该这么快告诉她。”
“雍云的病情吗?”徐静无奈一笑,“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即使我今天不告诉她,她也会很快查出来,那么,不如我主动告诉她,她反而会相信。我把晚期说成早期,也不算全然违背了雍云的心意。”
“至于她怀疑的另一件事——”柳眉微蹙,她轻叹了一声,“定之,山雨欲来风满楼,我有种感觉,这件事,也许我们也无能为力。”
隔着氧气面罩,若依凝视父亲的脸。不知为何,眼前这张容颜,竟让她有种陌生的感觉。
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或者说,是俊美。近乎完美的五官,带着一点阴柔的邪气,光是一张脸,也足以让很多女人神魂颠倒,更别说他还足够富有。只是,这么多年,也没有看到有什么女人能够长留在他身边。她觉得他是享受这种风流生活的,但此刻看他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面孔因为生病有些浮肿,她觉得他很可怜。
“爸,你还好吗?”她问。
柳雍云缓缓点了点头,显然刚经过一番抢救的他做这个动作还是有些费劲。
她握住他的手,才想起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了。还是在小时候,他常常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在院子里溜达,去动物园和游乐园。
眼中突然涌上一些热意,她侧首忍了一下,才又看向他:“你放心,我会照看好溪云。”
握着她的大掌一紧,望着她的那双眼眸里,似有千言万语。
若依低下头,挨着他的手臂,静静地趴在床的一侧,陪着他。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仪器轻微的声音。她闭上眼,感觉泪水滑过了脸颊。
同一时间的M城,天光初亮。
倚在沙发上的男人指尖划过手机屏,视线落在一张照片上。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被拍下的时候,她正转过头,美眸里有一丝慌张,但白皙精致的脸上,却仍是力持镇静的表情。
“满意今晚的戏码吗?”靠在一旁桌边的洛云抱肩望着他,“要不要我给你开瓶酒?”
说实话,她还真的有点不确定她这位老板是否满意,因为他脸上看不出半点喜悦之色。
“谈不上。”
“嗯?”
“谈不上满不满意,”淡淡的声音响起,“只不过是计划中的一件事罢了。”
洛云挑挑眉,觉得有些无趣。
“说起来,她还真的不知道她爸病了,”她打量着李修然,“这一晚应该够她受的。”
“听说你们昨晚好像也不欢而散……”
“今天继续买入溪云的流通股。”他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离开。
“这还用你说吗?”瞅着他的背影,洛云没好气地顶了回去。这人,分明是转移话题。
当天,溪云的股价下跌7%。公司晚间公告显示,经董事会决议,董事长兼总裁柳雍云卸任总裁职务,由其女柳若依任总裁、董事。
“柳若依持有溪云11%的股份,是柳雍云独女。在就任英国区CEO的数月中,她展现出了不错的商业才能,但是,她是否可以挽救已经在走下坡路的溪云集团,仍让人存疑。也许,她该脱下脚上的高跟鞋,奋足狂奔。”
“好了,别念了,”听着凯伦念着这段新闻,若依忍不住乐了,“这是哪家媒体,这是在写诗吗?”
“老板,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凯伦苦着脸,“这几天我都快被那些要求采访你的记者烦死了,你拒不接受吧,他们就各种乱写。还有,我想处理下你博客上的照片,免得他们乱用。”
“乱写什么了?”若依不以为然地挑眉,“写来写去,不就是说我可能搞不定?我也不能冲上去,跟人家拍着胸脯喊,没问题,我一定会把溪云做大做强吧。”
“你怕吗?”凯伦望着她。
“怕,怎么不怕,”若依微微一笑,瞅着她年轻的脸庞,“也有那么一瞬,想过要逃。可是,怕有什么用呢,逃又能逃到哪儿去?我一直以来自由任性的优渥生活,都来自我父亲,溪云是他一手打造的,虽然它和世界上许多巨头企业相比,并不算多大,但它也是一个小小的国,承载着他的努力和梦想。我身上既然流着他给予的骨血,那么捍卫这个国,就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因为,他只有我。”
所以,无论前面有多少可见的艰难,和不可见的险阻,她都要坚持下去,闯下去。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她的一席话,居然说得凯伦眼泪汪汪。
“谢谢,”若依捏捏她挺翘的鼻子,“那么现在放下你手中的这些烂新闻,立刻给我干正事去。”
目送着凯伦离开,她的视线落回到电脑屏幕上。
她其实也在看媒体报道,不过她更关心的是那些对溪云的深度分析。右下方有新邮件的提示,她点开,是美世咨询副总裁的回复。
她清楚地知道,虽然自己对于溪云的情况有了初步判断,但她还有很大的经验局限,所以,她需要外力协助。
浏览着邮件上的话语,她的眉心渐渐舒展。
“这个柳若依,还真叫我有些刮目相看。”看着手中的报告,洛云扬起嘴角,“这一个多月,溪云在她手里倒是有些起色了。她这三步棋走得挺漂亮。”
李修然抬起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说来听听。”
“第一步,削减成本。北美和欧陆今年不景气,她关掉了五家连续亏损的酒店,并顺利找到买家出售套现。同时在整个集团内部进行人事改革,削减管理层次和冗员,调整了KPI制度,虽然员工达标的门槛调高了,但激励也提高了,因此没有遭受什么反对声音。”
“第二步,优化线上预订服务。溪云和几家票务预订公司、百货公司达成了战略合作,推出机票+酒店+购物优惠的打包套餐,尤其针对大中华区的旅客,这个举措已经让溪云今年圣诞预订量较去年大涨。”
“第三步,调整自身业务布局。一直以来,溪云都是以奢华酒店形象示人。但是她宣布即将成立新的品牌,年底将先在亚太区和美国打造年轻人喜欢的生活方式类时尚酒店和非标住宿产品。”
“老板,什么评价?”洛云看着他,眼神促狭。
“让他们喘口气也好。”李修然淡淡道。
“这么短的时间,她已经做得很好。”洛云中肯的评价,语气里有一丝惋惜。
“她是做得很好,”清冷的声音响起,“但是柳雍云还活着,溪云还属于他。”
自他的语气里察觉到了清晰的杀气,洛云的表情也凝重起来,“你打算走下一步棋了?”
李修然没说话,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扔到她面前。
“你看了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待洛云离开,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了相册里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正从巴黎的溪云酒店走出来,她穿着卡其色的风衣,踩着一双裸色高跟鞋,裸露在外的小腿雪白纤细,别有一番风情。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他拉大了照片,看到她小巧的鼻尖,和嘴角微扬的红唇。
不得不承认,这个曾经总是赖在他怀里撒娇的小女孩,如今变成一个兼具智慧与风情的大女人了。这样的变化,连他都感到惊讶。
但是,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会怎么面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