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万事俱备 诉天冤 问苍天
叮~~
随着张千影缓缓拨动琴弦,那已经二十余年没有响过的十方琴,此时竟是发出清脆的琴音。
这琴音悠扬,余音悠远,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但这声音却是宛若天籁之音一般,令人深深痴迷其中。
好听!太好听了!
琴音缓缓消散,而房间内则是一片寂静,娄知县傻了,张千影也傻了。
娄知县傻了,是因为面前这张他弹了整整二十余年都没有弹响的十方琴,此时竟是被这样一位小伙子弹响了。
张千影也傻了,心说我昨天晚上去完厕所洗手了啊,怎么洗完手还把十方琴给熏醒了呢?
好半天的功夫儿,娄知县才缓过神来,他看着张千影,神色复杂,张了张嘴,但却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唉!罢了罢了,这十方琴跟了我二十多年,我都没能将它弹响,没想到小公子今日竟能够弹响此琴,也罢,等此间事了,这十方琴便赠与公子。”
闻言,张千影受宠若惊,赶忙摆手道:“不行不行,娄大人,我此行只是来借古琴,届时必将奉还,如今我虽将它弹响,但又怎能夺人所爱?”
娄知县摇了摇头,轻轻抚摸着十方琴,怅然道:“小公子,此言差矣,你能弹响此琴,证明此琴与你有缘,况且这十方琴放在我的手中,只是一个摆设,与其如此,还不如赠与公子,毕竟此琴的光彩,不应埋没在我这个凡人手里。
“不不.”
张千影赶忙拒绝,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娄知县却已经是叹息着摆了摆手,不让他再说下去。
转过头看着桌上的十方琴,娄知县目光感叹,犹似在惜别一位多年老友。
半天的功夫,张千影所需要的这些东西,尽数都准备齐了。
以邢二为首,又挑了十七名差人,晚上夜审冤魂的事情也与他们交代清楚,听完之后,这些差人一个个既紧张又兴奋。
千叮咛万嘱咐,包括娄知县在内的一共十八人,晚上切记遇事不可慌乱,一切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邢二等十七名差人心情很轻松,身为差人,他们风里来雨里去,无畏黑天白夜,胆子本就很大,况且见鬼这种事普通人一辈子可能都赶不上,他们能强忍住心中的兴奋就不错了。
只有娄知县这小心脏直打鼓,食欲不振,心里像是有团火在烧的一样,脸色始终煞白煞白的。
下午没什么事,张千影便让众人散去休息,毕竟晚上还有大事。
等晚上吃完了饭,邢二等人腰间挎着单刀,手里拿着刑杖,站在院子内,排列整齐,他们真心没什么怕的。
娄知县躺在床上,腿软的都下不来地,最后还是被师爷拽出来的。
数着时辰,亥时,张千影换上娄知县的衣服,在铜镜面前照了照,娄知县的衣服稍微有点大,不过好在两人的身形差不多,他穿着衣服坐在椅子上,也看不出来什么端倪。
“晚上大家都精神点,千万不要慌,一切有张小公子,记住了吗?”
“是!”
院子里,邢二带着一班衙役,正训话呢,这时候张千影穿着官袍走了出来。
见到张千影,邢二等一班衙役,顿时眼前一亮,心中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精神,真精神!
虽说张千影是第一次穿官袍,但还真给人一种公正廉明,两袖清风的感觉。
来到院子内,张千影左右看看这群人,心中暗暗点头,邢二的眼光真挺好,今天晚上在这里的衙役,个个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一看就是阳气非常重的人。
有这样的一群人陪着自己,张千影心中也是多了几分底气。
看着看着,忽然,张千影眉头微皱,问道:“娄大人呢?娄大人怎么没在这里?”
今天晚上他是主角,因为他是主要审问孙盈翠冤魂的人,但娄知县最起码也得是男二号,毕竟人家娄知县是一县之主,地方上的父母官,等到他将一切询问清楚之后,抓捕此案的的凶手以及下达最终判决,还得是娄知县来做。
如此重要的一个角色,娄知县可是万万不能缺席的。
底下人也是左右看看,他们刚刚光听邢二训话了,也没注意娄知县来没来。
这时,邢二突然一指不远处,道:“公子,娄大人来了。”
顺着邢二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此时娄大人也换上了衙役的衣服,正扶着墙扭捏走来,他走起路来十分的费劲,好像很不舒服。
等走到近前,娄知县竟是累的满头大汗,刷刷往下淌。
张千影上下打量娄知县一番,心说走这两步不至于累这样吧,虚,身体还是虚啊!得补补,而且这腿怎么看着这么不自然呢?
他不由得开口疑问道:“大人,您这腿?”
此时娄知县的腿很粗很粗,好像大象腿一样,平时他的腿可不这样,今天像是往里塞了什么东西,连走起路来都是费劲。
娄知县垮着脸,看了看自己粗壮的大腿,道:“我年纪大了,怕冷,所以晚上多穿了一条裤子。”
“哦!”
张千影点点头,也没多想,管他穿了几条裤子呢,今天晚上只要娄知县在场,一切就好办!
张千影抬头看看天色,此时夜已经很深了,子时将近。
“今晚夜审冤魂,能否成功就仰仗各位了。”张千影脸色凝重,对着人群沉声道。
“小公子放心,我等一切听从小公子安排,定不辜负小公子所望。”邢二及一班衙役沉声道。
紧跟着,张千影再次嘱咐嘱咐今天晚上的注意事宜。
等到张千影将一切嘱咐好之后,他看了看娄知县,道:“大人,您别擦汗了,带着兄弟们先下去吧!一切等我信号。”
好家伙,从张千影刚刚说话开始,娄知县这脑袋上的汗,干脆就没下去过,他之所以这样,一个是心里紧张,另外一个是热的。
别人不知道,但他自己心知肚明,为了怕晚上吓尿了丢人,他连寒冬数九穿的大棉裤都套上了,因为这棉裤吸水啊!
如今乃是三伏天,本身天气就热,娄知县在穿上这么一条毫不透风的棉裤,这还没等升堂了,他感觉身上的衣服都快要湿透了。
摆了摆手,邢二拉着娄知县,带着一般衙役,分作两队,来在公堂左右的房间内。
众人散去,张千影面冲着公堂,望着门口上面牌匾上的四个大字,正大光明,他定了定神,然后整理衣衫,紧跟着龙行虎步,目不斜视,来在了公堂之上。
此时公堂内点着蜡烛,正对面四个大字,公正廉明,下方一张案桌,案桌上放着一张古琴,在古琴旁,放着一块惊堂木。
在案桌的下方,左右位置,分别放着两个纸扎的小人。
纸人的个头比成人男人要高出一头,没有五官,没有头发,只是素人放在一旁。
“开始吧!”
张千影面色凝重,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四道黑光自张千影的天灵盖噌的飞出,直奔公堂两旁的四个纸人,旋即只见这四个纸人的身体,竟是迅速扭曲起来。
阵阵黑雾突兀的出现,笼罩纸人的身体,看不真切,但隐约可以看到,这四个纸人似乎正在发生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些许时间,待黑烟散去,再瞧这四个纸人,彻底变了样了。
那原本纸扎的四个素人,此时竟是变得人高马大。
左边两位一黑一白,皆是头戴高帽,其中一位满面笑容,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口吐长舌,手持一根哭丧棒,高帽上写着一见生财四个大字。
另外一位面容凶悍,身宽体胖,个小面黑,手持一条勾魂锁链,高帽上写着天下太平四个大字。
再瞧右边,也是站着两位,这两位皆是身材高大,其中一位牛头人身,手持一柄钢叉,另外一位人身马面,手持一柄长刀,这两位站在此地,都快要将房顶给捅破了。
白黑无常,牛头马面,此乃勾魂使者,亦是阴间的四大阴神。
看着面前的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张千影一脸惊奇,竖起大拇指,此时这公堂内,倒还真有一种阎罗殿的意思。
“小公子,继续吧。”
张千影的耳边传来二爷空灵的声音。
本来化身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的应该是二爷三爷四爷老五这四位,本领最为高强的大爷留在张千影身边,以护张千影周全。
但大爷不插手,下面这哥四个心里没底,一旦出了意外,他们四个恐怕解决不了。
商议之后,他们决定让二爷留在张千影体内,其余的哥四个,化身黑白无常,牛头马面。
正好弹奏《诉天冤》还需二爷出手,这样一来,省得麻烦。
公堂中间放着一个铜盆,铜盆边上放着一身淡粉色的衣服,一个纸扎的人头,一些纸钱以及一根朱砂笔,半盒朱砂。
来在铜盆前,张千影蹲下去,心中默念孙盈翠的生辰八字,然后将纸钱点燃,放进铜盆内。
看着火焰升腾而起,张千影拿起朱砂笔,沾了沾朱砂,然后在一边的衣服上写下孙盈翠的生辰八字,旋即将这身衣服放进铜盆内烧。
衣服燃烧起来,白烟飘散,张千影又拿起纸扎的人头,左右端详端详,看了看,别说,这纸扎的人头画的还真挺精致,看得出来是一位大美女,而且纸扎匠有心了,还给这人头装上了头发。
在人头的眉心写下孙盈翠的生辰八字,随即也是将其放进铜盆内。
做完这一切,张千影站起身来,长呼口气,整理整理衣衫,迈步来到案桌后方,紧跟着坐了下去。
在他坐下的同时,正好,子时到,时间上分毫不差。
“小公子,我来了。”
耳边响起二爷空灵的声音,张千影面色凝重,轻轻点头,紧跟着,他只感觉猛然间天旋地转,瞬息之后,他的面前变得一片漆黑。
耳边还能够听见铜盆内火焰燃烧的声音,鼻息之间还有一股呛人的烟味儿,一切感知都在,但眼前就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小公子感觉可还好?”“张千影”开口问道。
其实这时的张千影,已经不是真正的张千影,他的躯壳已经被二爷所占有,此时他所有的动作,思想,皆是被二爷所操控。
因为张千影不懂音律,所以二爷只能借前者之手,来弹奏此曲《诉天冤》!
张千影心中说道:“还好,并无不适。”
二爷和他说过,一旦被鬼上身之后,身体会感到不适,严重者甚至会有生命危险,但他被二爷上身之后,感觉还可以,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张千影”点点头,旋即伸出双手,五指修长,放在十方琴上,他双眸微闭,紧接着十指轻弹,只听十方琴那低沉的琴音缓缓传荡开来。
这琴音十分低沉,无比压抑,好似一人再质问上天,为何我要承受如此天大之冤,为何恶人总能逍遥法外,而好人却备受欺压。
冤!冤!冤!
低沉的琴音中,每一个音符都透漏着这样一个字,令闻者动容,听者潸然泪下。
娄知县以及邢二等一班衙役,此时在两侧的厢房哭的都不成样子了,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只是听到这个音乐,他们的心十分压抑,不由自主的哀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