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游松长腿一跨先行上车,车身随他动作一晃,余男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抬步跟上。
她淡定坐了后面,坐下时,才发现,原先座位上那只皮质黑包已经被他一并扔到副驾,两只黑包,他的压着她的,以扭曲的姿势紧紧相贴。
余男收回视线,侧过头,他也在看她,一侧眉峰微挑,眼中促狭。
汽车启动,张硕凑过来:“人瘦就是好,换做是我,两人挤着肯定不舒服。”
章启慧接话:“余姐姐,你多少斤?看着好瘦。”
余男笑:“肯定比你重。”
章启慧低头,捏捏自己大腿,嘟着嘴:“我也要九十多呢。”
石明说:“已经很瘦了,叫你不要减肥的。”
“什么呀……”她扭了下,“现在流行骨感美。”
游松哼笑一声,章启慧探头:“游哥,你笑什么?”
游松没答,张硕替他说:“你游哥口味比较独特,他喜欢肉感美女。”
章启慧夸张‘啊?’一声。
他表情丰富,啧啧嘴儿,“肉感十足那种。”
游松身形向下滑了滑,霸道的舒展身体,靠着椅背,侧头问:“过百了吧?”
余男不明所以“什么?”
“体重。”
余男漫不经心,挡回去“你猜。”
游松视线向下滑,眯了眼,当真仔细揣度起来。
他故意说:“一百一二?”
余男抿抿唇,哼一声。
游松说:“猜中了?”
余男;“……”
张硕听见了:“余导,那你是游哥喜欢的类型。”
余男问:“什么类型?”
“肉感十足啊?”
余男躬身从座位下拿水:“那还不如喜欢猪呢,肉感更足。”
张硕“噗……”
游松咬着烟,掀起眼皮,无声笑了下。
她不说话,拖出水,是刚才等车空隙买的,用指甲划开包装,拿出几瓶递给后排三人和游松,又递一瓶给老胡。
老胡开车心无旁骛,没回头,直接向后伸手,余男把水递到他手上,他说了一句白语。
余男也回了一句。
游松烟没点,夹在耳后,拧开水来喝:“刚才那是你家?”
余男说:“是。”
游松眼神探究:“没看出来,你还挺有钱,那位置挺贵吧?”
“现在贵,以前便宜。”
游松随口问:“你自己住?”
余男看他一眼,模棱两可的答“你说呢。”
游松哂笑一声,不置可否。
路上车少,车速提上来,渐渐远离那片荡漾的湖水。越行越高,上了盘山路,窗外是高耸的山和参天古树,景色不及刚才,大伙儿慢慢失去观看兴致。章启慧觉得无聊,想让老胡放几首流行歌曲,可老胡哪懂什么流行,除了广播就是白族民歌,她只好拿出手机放音乐。
车上没人说话,张硕头歪在一边睡着了。
一对小情侣互相依偎,默默看着窗外恒久不变的山壁。
音乐安静流淌,空灵略带苦楚的女声,带了几分压抑。
正午太阳炽烈,温度也升上来,余男明显感觉大腿外侧温度越来越高,光裸的皮肤沾染几分潮意。
他那边开着窗,但空气不通,车里闷热,他像一个巨大火炉,浑身散发热量。
蓦然间,她鼻端漾出汗液的味道,夹杂专属男人的气息和淡淡皂香。陌生的,熟悉的,令她一阵恍惚。
余男借由开窗动作往外挪了挪。
窗开了,空气流通,干冽的凉爽吹进来,沁人心脾。
萦绕鼻尖那种味道也随风飘远。
窗外,林宇茂密,树叶婆娑间掬起一缕阳光,在山涧恣意绽放。
由于大丽高速尚未修好,他们走的之前老路,老路绕远,道不好走,全程需要四五个钟头。
两小时后,终于下了盘山路,拐上一条土道,车外尘土飞扬,游松关了身侧的窗,看一眼余男,她没动,他直接顷身过去。
余男本来在他右面,他却伸左手去关她右边的窗,两人以面相对,整个庞大身躯压过来,他胸肌几乎擦着她鼻尖过。
余男撇开头,游松维持这个动作,低头能看见她头顶发旋,翘挺的鼻尖。他靠回椅背,喉结一动,拿起旁边矿泉水喝下大半。
这是个村落,零星出现几户人家,路边有卖当地水果的摊位和收费的卫生间。
又行了几分钟,前面出现两家饭庄,三层小楼,规模不小。饭庄前方空地停了几辆旅游巴士,车身标注青旅或国旅字样。
老胡找地方把车停好,几人跟着下车,都先抻抻筋骨呼吸新鲜空气。
他们往饭庄走,游松走前面,其他人紧随其后。正当饭时,饭庄几乎坐无缺席,他们在角落位置坐定。
叫来服务员点菜,六个人,六道菜。
这种地方别提什么档次,几人都不挑剔,赶了一上午路,也都饿极,每个人闷着头风卷残云。
余男吃了两口,和老胡说了什么,老胡放下筷子,从兜里掏出车钥匙递给她。
余男也没交代,转身离开。
游松扒着饭,盯着余男背影,直至消失,他才收回目光。
他吃的极快,吃完一碗,又让服务员给添了一碗,没多久,饭碗又见了底。
他放下碗筷,把刚才车上那半瓶水喝干,侧头点了根烟,用力吸了一口才缓缓吐出。
游松斜靠在椅背上,周围烟雾弥漫,表情看不真切。
他看一眼旁边低头扒饭的老胡。
叫一声“老胡。”
老胡鼓着腮帮子;“嗯?”
游松问:“余男呢?”
老胡反应两秒,磕绊的说:“有事,回家一趟。”
“她家在这?”
老胡皱起眉,往上抬抬布包:“……阿婆家。”
游松想了想“你是说外婆?”
老胡‘啊’一声,赶紧点头,又指指自己:“我家和小余家在这。”
游松说:“你和余男都是这的人,是邻居?”
老胡竖起拇指,笑了笑:“我看她长大。”伸出左手比了一个高度,比饭桌高处半尺。
游松看他动作点点头,吸了口烟,眼睛不自觉眯了眯,半晌后,又问:“她是白族人?”
老胡往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不经意说“不是,她七岁……被捡来的,很乖。”
游松一滞,烟举到嘴边忘了动作。
“她不是本地人?”
老胡发觉失语,条件反射去看周围,那几人埋头吃饭,并没听到这边说话。
他赶紧低下头,扒了两口饭,不再回应。
他不答,他也不再问。
一根烟燃尽,他起身出去。
张硕嘴里鼓着饭,‘唉唉’两声,“你上哪去?”
他没回头:“透透气。”
张硕喊;“那你别走远啊,一会不好找你。”
游松来到室外,这会太阳比刚才还要毒,周围基本是游客,都披肩、墨镜、遮阳帽的打扮,就连男人也大多带了遮光镜。
他走到背阴角落坐下,一会功夫,后背已被汗液浸湿。
他一条腿踩在石板上,翻出手机,打开地图定位,小小的蓝色箭头动了两下,最后稳住。
上面显示地名,三个字:板桥乡。
饭馆离余男阿婆家没多远,走路要一刻钟,开车五分钟就能到。她开了老胡的车回来,阿婆家和老胡家是邻居,他平常在大理拉活,周末才能回家一趟。
余男把车停在路边,去副驾提出黑包,进院子前,把口袋的钱分出一大半塞到黑包里。
她软软叫了声“阿婆”。
阿婆在房下纳鞋底,她头顶挽髻,外包蜡染的布帕,穿着蓝色对襟上衣,领口点缀素色花纹,蓝裤子,黑布鞋。听了喊声抬起头,一见是余男,忙高兴的起身,迎过去:“我家男男回来了?带游客了?”
余男把东西放下,拉着阿婆坐在门前的小凳上,“是啊,我回来看看,顺便给您带点东西。”
阿婆捂唇咳了两声,嗔怪道:“又乱花钱,自己多攒点,做嫁妆。”
“我要再陪阿婆几年。”余男笑着说,她轻拍阿婆的背:“您感冒了?”
阿婆不住的咳“没事,可能凉着了。”
余男起身给她倒水,阿婆喊:“把屋里的铝盆端出来。”
铝盆里装了满满的琵琶,阿婆拈了一颗,剥开外皮,露出黄橙橙的果肉。
她把琵琶塞到余男嘴里,咬一下,清凉多汁,甘甜爽口。
余男说;“阿婆,搬去大理和我住好不好,让我照顾您?”
她和她说过不止一次。
这次阿婆还是摇头,“住习惯了离不开,你时常回来看看我就行。”
余男握住她苍老的手,抿紧唇。
时间紧迫,她并未久留,阿婆送她出去,在门口欲言又止。
余男咬咬唇:“振阳哥最近挺忙的,我回来他还要我带话,让您注意身体,他一有时间就会回来看您,您别记挂着。”
阿婆似乎一直等着这话,却嘴硬说:“我不惦记,你们平平安安的就行。”
余男低头,没说话。
阿婆摸着她脸颊:“是我们阿阳不争气,我也没福分有个疼人的外孙媳妇。”
“做您亲外孙不是更好么!”
阿婆忙不迭地:“好好好,你在我身边儿就好……等会。”她想起什么折身回去,从屋里找来干净的袋子,把那盆琵琶装进去,拎给余男;“拿着路上吃。”
余男看着满满一袋琵琶,嗔一句:“怎么吃得了?”
阿婆捏她脸:“我们男男从小就爱吃,吃不完分给游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