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周二是温太太定期复检的日子。
温冉本想请假陪她一起去,却被温太太拒绝了。
温太太有些哭笑不得:“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可以,你好好去上班,这段时间请假已经够多了,小心你老板解雇了你!”
温冉说没关系,不过母亲执意不要她陪,她只好吃过早饭就去上班。
医院有些远,温太太决定打车过去。只是刚一出楼道口,就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那里。温太太顿了一下,待得看清车里的人时不由得有些惊讶。
是叶以祯。
他显然也看到了她,连忙开门下车,向她走来:“伯母。”
这算是他回来之后他们第一次真正意见上的见面了。温太太并不清楚女儿和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不好发表意见,所以她只向他点了点头:“你好。你是来见冉冉?她今天去上班了,恐怕……”
“不是,我是来见您。”叶以祯说,“今天是您复检的日子,我送您过去吧。”
温太太一怔:“你这么忙,这样麻烦你不太好吧。”
叶以祯伸手为她们打开车门:“没关系,我今天有时间。”
实际上温太太出院之后,他又专程去了医院一趟,向主治医师了解了一些情况,知道今天是复检的日子,便吩咐助理把这天的行程空了出来。
其实他今天是想见她的。
那天在他家,她在他怀里大哭了一场,哭完之后她反倒是镇定了。他知道她心里藏了许多委屈,不可能一下子原谅他,所以他也不强迫她。
走的时候他提出要送她,结果被温小朋友虎着脸拒绝了。
小朋友有板有眼道:“你现在还处于考察期,不能要求待遇。”
于是叶教授只好把她送到了车站,买好了票送她上车。进站之前他站在不远处看着排队检票的她,偶尔她一个回头张望的眼神都会让他心中一软。可等到他站在她触目所及的地方时,温小朋友又不搭理他了。
真是……别扭的可爱。
收回神,抬头从后视镜看到后座的温太太。视线相遇,她向他点了点头:“上次真是多亏了你。”
“伯母不用客气,温冉她一直很担心您的身体。”打了转向灯,叶以祯淡淡说道。
温太太笑了笑:“那天恐怕吓坏了她。”想起什么,她问,“是她给你打的电话?”
握住方向盘的手稍稍收紧,叶以祯摇了摇头:“不是,是我打给她的。”
那天刚刚结束了一个饭局,开车正好路过她家附近。鬼使神差的,他忽然很想见她,便打了她的电话。没想到电话刚一接通,那头就传来她哭得哽咽的声音:“呜呜,妈妈,我妈妈……”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地他也紧张起来,便挂了电话掉头开向小区。
温太太听了静了一瞬,而后惭愧的笑笑:“我的身体不争气,害的孩子也跟着一起提心吊胆。”
叶以祯微笑,将车子停入了医院的停车位,陪着温太太向医院走去。
主治医师安排的是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检查过程很顺利,检查结果又显示一切正常。不过鉴于温太太的血压一向不太稳,医生还是建议她多休息。
温太太在银行从事的是财务工作。因为工作要求要经常保持思维清晰,所以神经总是维持在紧张状态,长此以往,对身体健康状况也会有一定的影响。
听完医嘱走出医生的办公室,叶以祯忽然问:“伯母,您有没有想过换个工作?”
温太太一时有些不解:“为什么要换工作?”
他笑着解释:“您现在的身体已经不太适合从事这些紧张度高的工作了,不妨换一个轻松的试试。”
“哦,是这样。”温太太沉吟道,“我之前倒是没有想过,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倒真是要考虑考虑了。”
之前她想的最多的是养家,现在女儿也已有了工作,生活也颇稳定,她也不必这么辛苦了。
“其实,身体为重,您辞了工作也无妨。”
“你这么说倒让我想起了冉冉前几天说的话。”温太太笑了笑,“她说她工作了,可以赚钱养我了,不愿意让我再去工作。这孩子。”
想起那孩子说这话的表情,叶以祯原本沉静如水的眼眸微微渗出一丝笑意:“她说的有道理。”
“小叶。”
“嗯?”
温太太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严肃:“找个地方,我想跟你谈一谈吧。”
叶以祯微怔:“好。”
早上,温冉一来到公司就感受那份不同于往常的气氛。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走起路来都轻快了许多,她不免好奇,连忙抓住小许问个究竟。
“BOSS说GP那边的项目拿下来了,合同也签好了,过两天还会举行聚会,温冉你去不去呀?”
温冉舔舔唇,想拒绝。可小许一问完压根儿就没给她机会说话,大手一挥:“不用问了,去,你必须得去,咱们项目部能拿上台面的没几个,你可不能怯场,听见没?”
她还能说不吗?苦笑一声,趁中午休息的时候小许拖着她一起到就近的商场选购礼服。
她天生对漂亮衣服没有太多执念,穿衣总是以宽松舒适为主,晚礼服之类的自然也很少穿了,除非必要场合。到商场没半个小时,她就选了一件中规中矩的黑色晚礼服,百搭更衬她白皙的肤色,穿上总归是没有错的。
小许就没那么简单了,左边一套右边两套的拎在手里,一一试过,拿不定主意,便去询问温冉的意见。
温冉喝一口水,笑道:“哪一件都好看,随便选一件好了?”
小许啐她一口:“哪儿能那么随便。你是不知道呀,这次宴会是合作双方一起参加的,GP的人也会来,听说那里多得是单身青年才俊,得趁这个机会捞个好的。”
温冉一口水险些喷了出来,小许拿着礼服急忙向后一躲:“怎么了?”
温冉咳嗽几下,哑声问道:“你是说,GP的人也会来?”
小许有些莫名其妙,她自是不知这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当温冉是高兴的,“是呀,是BOSS特意邀请的,你想啊,打通这一脉,以后的事情不就好做了嘛。”
那么,他会来吗?温冉咬唇想。
她现在的心情非常矛盾,说想见到他吧,却总抑制不住有些慌乱;说不想,可是又无法无视内心隐隐的期待。
到底怎样才算好呢?
叹一口气,温冉决定暂且先不想。
晚上下班回家,在公司门口跟一同下楼的小许分道扬镳之后温冉缓步向地铁站走去。可惜没等她走多远,一辆看着扎眼的黑色卡宴就停在了她的前面。
温冉皱眉看着这个讨人厌的拦路虎。
叶以祯探过手臂来替她打开车门,看着她鼓起的包子脸说:“上车。”
温冉双手插兜在原地打转:“我要是不上呢?”
叶以祯故作苦恼地思索了一番,而后豁然一笑:“那我也没办法了,只好使出杀手锏。”
“什么杀手锏?”她警惕地看着他。
“现在是下班时间,来往都是你的同事,我要是忽然亲你一下,会怎么样?”说着他真打算倾身过来。
温小朋友连忙跳到安全范围,对他怒目而视。
叶以祯看着她微微一笑,终于不逗她了:“上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温冉瘪瘪嘴,上了车。
坐稳之后,某人倒没急着开车。
温冉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不开车?”
叶以祯没说话,只是忽然向她俯过身来。温冉一紧张,下意识地站起,结果脑袋一下子撞到了车顶,顿时疼得眼冒金星。
叶以祯哭笑不得地伸手轻揉着她的脑袋:“你紧张什么?我只是替你系一下安全带。”
温冉两眼泪花的看着他,伸手想拍掉揉她脑袋的手。
叶以祯抓住她的手不让她闹:“以为我是想吻你?”
温冉小朋友恼羞成怒地看他一眼:“想得美!你,你现在还处于考察期,不能要求待遇!”
叶以祯失笑,最后揉了两下转过头去正正经经开车了。
他带她去的地方有些远,而且周围路灯很少,一路走过去都很暗。温冉很是好奇他这是带她去哪儿,可是拐过一个弯,前面忽然亮起了灯之后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他带她来的是京山,叶宅。
下车的时候温冉不干了:“我不去。”
叶以祯也不强迫她,只是替她打开车门,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她耍赖。
“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不下车!”她有些沮丧,因为上一次来这里的记忆实在算不上好,而这一次他说都不说就带她过来了,她实在是毫无准备,出丑是必然的。
叶以祯叹一口气,伸手顺了顺她柔软的头发:“我要是告诉你,你还跟我来吗?”
“……反,反正我不下车。”她撇过头去。
某教授只好叹一口气:“那好吧,我是罪人,老爷子也是。我请他来见你。”说着转身欲去。
“那怎么行!”温冉大惊地拦住他,结果看到他那一脸笑容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上当了。
这人就是这么讨厌!
她瘪瘪嘴,最终还是跟他下了车。
路有些不好走,他伸过手来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来开门的是齐嫂。
见到她温冉不禁有些尴尬,而齐嫂则是两眼一眯笑得很开心:“以祯回来啦,还带着小姑娘一起过来啦,快进来吧,老爷子在里面等着呢。”
叶以祯不禁笑笑,回过头来看温冉。小姑娘正大睁着眼睛,犹是有些不敢相信呢。
“发什么呆,老爷子正等着我们呢。”
说着带着她向里屋走去。
一进里面温冉就看到餐厅的餐桌上摆了满满的一桌好菜,而老爷子和叶韵桐则正坐在餐桌旁等着她。
她吃惊地回望,叶以祯正淡笑着看着她,一双幽黑的双眸似乎有光泻出,看上去异常明亮。
坐在主位上的老爷子咳嗽两声,将她唤回了神。
“您好。”温冉还是有些拘谨地跟他打着招呼。
叶赞嗯了一声,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尽管也是有些不自在可却硬是没让她看出来一星半点儿。
“愣着干什么,坐吧。”
温冉嗯了一声,坐了下来。叶以祯在老爷子和叶韵桐之间看了一眼,也跟着坐了下来。
叶韵桐为她加了一筷子菜:“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烧了一些菜。尝尝看,合不合你口味。”
温冉拾起筷子尝了一口,很快微笑:“很好吃。”
叶韵桐听了很高兴:“那就多吃一些。”
主位上的叶老忽然轻咳了一声,叶以祯挑眉觑了老爷子一眼。人老爷子却是看也不看他:“女孩子胃口好很关键,不能太瘦,多吃点儿对身体好。”
温冉几乎是有些受宠若惊,而叶韵桐则是吃吃一笑,又给温冉加了几筷子的菜。叶老爷子的态度的转变让温冉有些不适应。难道,真是她那天心灰意冷情况下说出来的一句话起的作用?
这一顿饭就在温冉的莫名其妙中吃完了。
吃完饭老爷子要去院子里遛弯,指明让温冉一个人陪着。叶某人不答应,老爷子横他一眼:“我们就只是在院子里溜溜,丢不了你的人。”
老爷子横的一眼,再加上温小朋友倒戈相向的一个白眼,叶教授腹背受敌了,只能答应了。
已经进入夏季了。
京山的温度不算高,入了夜听着虫鸣走在这明亮的夜色中还是别有一番风趣的。只是温冉搀着老爷子,走得颇为谨慎小心。
“丫头。”
“嗯?”
“以祯这回是不是让你生气着急了?”
温冉一怔,有些吞吐地说:“没,也没怎么着急。”
叶老爷子开怀地笑了笑:“别瞒我了。丫头,是我不好,你是不是打心眼里讨厌我这个老头子?”
“没有!”温冉急急地否认。
叶老爷子拍拍她的手,转过头,和蔼地看着她:“你只告诉我,你那天说的话,还能不能算数?”
那天,她对齐嫂说的话?
温冉羞赧的低下头,用极低的声音说着:“算数。”
叶老点了点头,站在月色中沉默了一会儿。温冉就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良久,老爷子叹一口气,回过头来向她伸出了手:“丫头,扶我回去吧。”
“嗯。”
温冉知道,虽然老爷子没有说什么,但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只是让她费解的是,老爷子为何还要叹一口气。
叶以祯一边开车送她回家一边听她说道,闻言,微微一笑:“说不定老爷子是后悔关我禁闭了。”
温小朋友很不屑地哼一声:“没资格说话的人就不要乱插嘴。”
叶以祯也不生气,将车子刚刚停稳在小区楼下。还未待温冉反应过来,就直接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俯身贴住她柔软的唇。
温冉被吓住了,睁大眼睛任由他吻她。
他轻咬了一下她的嘴唇,她吃痛的惊呼一声,却被他趁机而入。勾住她的舌,纠缠不已。她被吻得晕晕乎乎的,手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脖子,直到被他松开后才发现,立即羞涩地放开。
“你干嘛?”她一边平息呼吸一边努力装作凶巴巴地问他,可惜她的额头还抵着他,如此近的距离让她的话软绵绵的,毫无威力。
叶教授很无辜也很无赖的说:“你不让我说,我就只能做了。”说着又吻了她一下,被她一把推开了。
“流氓!”
小朋友恼羞成怒地丢下一句下车了,而某人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终是没忍住,开怀的笑了。
叶以祯教授第一次被叫流氓的感觉居然是还挺不错。
与GP的宴会定在周五的晚上。
温冉早上提着小礼服来到公司上班,却在中午跟小许一起吃饭回来的时候被楼下的保安叫住签收一份快递。
温冉打开一看,竟是一件晚礼服。黑色天鹅绒,胸前点缀有细碎的粉钻和金色树状装饰,更重要的是,有一个披肩小坎。
这种保守的晚礼服一想还会出自谁之手?温冉咬唇,暗自腹诽:这人肯定故意的。
逃过小许的追问,温冉来到茶水间给叶某人打电话。那边接的很快:“衣服收到了?”
温小朋友咬牙切齿:“收—到—了。”
“哦,那很好,晚上就穿那件。”叶以祯一边签一份文件一边说道,这几天接近暑假,他都留在T市处理GP的事务。
“不要。”温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已经准备好了。”
“那件袒胸露背的,不许穿。”签好最后一份文件,叶以祯走到窗边,一边想象着温小朋友在那边呲牙咧嘴的表情一边低笑着说道,“就算穿也是穿给我看。”
“想得美。”温冉嘟囔,“你今天晚上过来吗?”
“嗯,想我过去?”
温冉:“……”
叶以祯低低一笑:“好了,我看时间,有空就去。”
温冉哼一声,挂了电话正是一点半,工作时间到。不过还未待她走出茶水间,下一个电话就追了过来,温冉低头一看,是温远。
“远远,有事吗?”她的语调不自觉的提高,有着她意识不到的欢快。
那头的温远却有些支支吾吾:“姐,我今天见到小叔了。”
“喔,在哪儿?”
“在家里。”
“小叔回家了?那你还不高兴?”温冉笑着打趣。
“不是因为这个。”温远急急地说,“我刚刚帮他收拾行李的时候看到了一份儿英文病历。”
“是小叔的?他生病住院了?”温冉一边问着一边向办公室走去。
“如果是小叔的我就不给你打电话了。”温远嘟囔,“是,是叶叔的。”
脚步忽然刹住,温冉握紧电话不受控制地反问:“什么?”
晚上六点,温冉就跟小许一起坐车去了酒会现场。
穿的是叶某人送过来的晚礼服,而且外面还套了件外套。这样的打扮,在六月初的天气温冉竟会感觉到冷。
“你没事吧?怎么脸色发白呀?”小许不禁担心地问道。
“没事。”温冉摇了摇头,不禁裹了裹外套。
会场布置的很壮观,小许一边啧啧叹了几声一边说,“老板这次又下血本了,你猜GP有没有提供友情赞助,他们的人总归也要吃喝呀?”
温冉失笑,推了她一把,向里面走去。
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温冉能够感觉在在场的许多公司女同事都打扮的很精巧,端着酒杯,眼神四处乱撒,一个对视,就能看出她们的意图。看来,这年头,恨嫁的人可真不少。
她撇过头,端起一杯香槟,酸甜的味道顿时席卷了味蕾。
不一会儿大BOSS来了,一身黑色正装,迷煞不少人。温冉进公司不久,BOSS的事迹却听了无数次了,传闻他是B市一家房地产龙头企业董事长的小儿子,在T市开这家公司纯属玩儿票。
小许对这些传闻很不屑,她很佩服BOSS:“说这些话的人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玩儿票,咱们还用这么辛苦的找投资方吗?直接从B市捞点儿钱过来不就得了。”
就是那些豪门世家,也总有一些异类。他们不靠家里,只相信自己的实力。BOSS是,他也是。
想到这里,温冉不经意地瞄了一圈儿,未见到那个熟悉的修长挺拔的身影。温冉无意识地咬了咬唇,握住酒杯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她不禁又一次想到了今天中午接到的温远的电话,她在那头告诉她,那份病历上显示着他曾在伦敦某家医院做过一次手术和接受过两次复检。
时间就是他离开的那三个月,而这件事他回来之后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对她提?!
他到底,瞒了她多少。
一想到这些温冉就感觉到恐慌和害怕。
“怎么不去跟他们一块儿玩儿?”不知何时,楚蔺端着酒坐在了她的一边。
温冉骤然回过神来,尴尬说道:“哦,我,我不会跳舞,进了舞池大概会很扫兴。”
楚蔺也轻笑了下:“哦,真巧,我也不会,不如我们来聊聊天?”
呃?温冉愣了一下,而后笑,很有兴趣的样子:“可以,不过,我们聊些什么?”
楚蔺忽而转过头,凝视她几秒,有些古怪的笑了笑:“温冉,你是不是有点儿怕我?”
“哈?”温冉有些意外,“楚总监,你误会了,我……”她有些坐立难安。
楚蔺一笑,按了按她的肩膀:“别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
呃,看来楚总监真是好心情呀,还有时间跟她开玩笑。
温冉忍不住汗颜,又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却殊不知,身边男人所想。
楚蔺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温冉时的情景,那时候人事部门在招聘,他们部调出了一个人协助招聘,由于招聘的职位很重要,他便亲自到场了。
那天的招聘出奇的不顺,不知是他要求过高还是应聘者素质不过关,总是天都要黑了,他还没找到想要的人。就在这个时候,温冉走了进来。
她穿了一套标准的套装,将形体轮廓勾勒的很完美,在他们一群考官面前坐了下来,神色很淡然。
他按照流程,问了她几个问题,她答得出奇的好。他心里基本已有数,听旁边人事部门的同事问最后一个问题。
“温小姐,你是国内高等学府毕业的研究生,对职业规划的标准是什么?”
那时的她愣了一愣,而后轻声答:“我没有什么标准,我只想做一点事情,让自己能有一个新的开始。”
这样的答案不是最好,却是让他意外的答案,于是便将她留了下来。
一阵低呼声将他唤回神来,他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男人从厅外走了进来。他穿着简约大方,一件黑色风衣里桌了一件白色衬衣,袖口处那枚紫色的袖扣很是显眼。他看见过那对袖扣很多次,那应该不是贵重的东西,可是这个男人却总是戴在身上。
叶以祯,他低念男人的名字,而身边喝得晕晕乎乎的某人也跟着动了一下身子,他下意识地看去,只见她正惊慌地从椅子上下来,一个不稳,崴了脚跟。
楚蔺忙伸手扶住她,低声询问:“还好吗?”
温冉忍痛摇了摇头,一边推却楚蔺的帮忙一边俯下身去揉脚踝。期间,她还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从她身上略过,虽只是一瞬,却犹如芒刺在背。
她直起身,看着他眉头一皱,想向她头来。无奈却被大BOSS一把拦住,引向了主席台。而温冉只是看着他,冷冷笑了一下,放下了酒杯。
整个大厅顿时让她觉得有些窒息,她想要出去透透气。拒绝楚蔺的陪同,她慢慢地来到门口。
刚刚无意识地灌进了许多酒,温冉站在门口,酒意熏陶地整个脑袋都处在混沌状态,无法思考。
发了一会儿呆,她蓦地嗤笑一声。
门童看见她这幅样子,不禁上前来问是否需要给她叫一辆车,温冉摇了摇头,迈着虚浮的步伐向前走去。
眼看着就要踏空,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她惊慌的回望,看见的人让她瞬间失语。
他眉头微皱着,手里还拿着她不知道扔到何处的外套,面对着酒气滔天的她,他的语气着实称不上好:“喝了酒还到处乱跑?”
她愣怔着看了他几秒,很后很利落地甩了他的胳膊,继续往前走。
随即,便被拦腰抱住了。温冉完全是气急败坏地扭过头去:“你干什么?”
“你这个样子想去哪里?”他皱眉,用外套包住了她。
温冉动弹不得,简直要气厥过去了:“放开我!”她试图用吼的,可是喝了酒,气势上不去,声音软绵绵的,干脆手脚并用。
他挺刮的西装很快就被她弄得面目全非,他从未这么狼狈过,可是他却忽然不气了,静静地凝视着撒气的她,而后笑了。
“冉冉,怎么了?”他顺着她的头发,“难道是因为我不让你穿那件礼服很生气?”
“我有那么幼稚吗?”她尖声反驳,忽然觉得有些累,“还是,在你看来,我一直都是这样?”
长不大,像个幼稚的小朋友一样。所以遇到事情也不告诉他,有了麻烦也瞒着她,甚至躲着她。
“那是怎么了?”叶以祯敛起笑容,因为他明白,现在的她不是在开玩笑。
温冉凝视着他,许久,才开口:“一个人做手术,会不会感觉到害怕?”
这句话让他的瞳孔骤然一缩,抱住她腰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动作,让她印证了一切。
“骗子!无赖,流氓,大骗子!”她揪着他的衣领捶打着他。
叶以祯垂眉看着她,许久没动,一直任由她发泄。终于等到温冉渐渐没了力气,叶以祯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声问:“是谁告诉你的?”
“怎么,我要是不告诉你你就会继续骗我是不是?”她说“非要我给你拿病历来你才肯承认吗?”
这下,他明白了。
叶以祯看着她,轻轻一笑:“冉冉,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可是我们能换个地方吗?就不怕你的同事看到笑话你吗?”
“你都不怕了我怕什么!”她瞪他一眼,却毫无威力。
“我是他们的上司,他们不敢,那你呢?”他笑着看她,不怕死地火上浇油。
温冉怒视,而后——妥协,妥协的结果就是他的车里。车子缓缓地向远处驶去,他开得极慢,似乎并不着急。而温冉坐在后排上,车窗半降,吹进来的凉风让她酒醒了一大半儿。
叶以祯偶尔偏过头来看看她,却都被她毫不留情地瞪了回去。某人只好淡淡一笑,回过头专心开车。
车子停在小区外的一家咖啡店,他下车向咖啡店走去。温冉回过神来,想去开车门,结果才发现——这人竟然把车子给锁住了?!温冉愤懑地捶打了一下车门,而后又很快缩了回来。很疼!
过了一会儿叶以祯打开后排的车门,看见温冉捂着双手呲牙咧嘴的,不由得问:“怎么了?”
“你干嘛把车子落锁?”温冉质问道。
而某人只是递过来一杯热茶,而后淡淡的说:“没什么,就是怕你跑了。”
温冉:“……”
“喝茶,冉冉。”
“别叫那么亲密,我没原谅你!”她撇过头去,“你个大骗子!”
他看着她,许久,宠溺地笑了笑:“我没骗你。”
“还说没有?!”她激动地站起,差一点儿又像上次一样撞到头。这一次之所以没有,是因为上面有只手一直在护着。温冉感受到了他的手,愣怔了一下,忽然就红了眼眶。
叶以祯终是叹了一口气,倾过身去抱住了她。
他的怀抱一直很温暖,每次他一抱她温冉都会感到异常的安定。她曾经没法想象如果失去了这样的怀抱,她会怎样。
结果他证明给她看了,她会迷茫,会难过,会伤心。而这所有的一切一切在他回来之后又消失的很快,快到她自己都有些难以相信。
他们像是又回到了从前,只不过他不再是她的老师,她也不是他的学生。像千万对相爱的情侣一样,他们在一起。
所以,等到她发现他瞒了她那么大一件事情的时候,她的感觉很复杂。有生气,有怒意,更多的却是担心。
“不哭了,冉冉。”他轻吻她的鬓角,“其实那只是一个小手术,没什么大问题。”
“能让你无声无息消失三个月还不是什么大问题?”她顶着一双核桃眼反问。
叶以祯一怔,发现这个问题有些难交代,不得不采取迂回政策。他将她抱上他的腿,任由她挣扎也不放开。
“其实,这件事说来话长。”他沉吟片刻,抬头看着她。
温冉哼一声:“那你就长话短说!”
他不禁笑了笑,顺了顺她的头发说道:“还记得有一次我出差到伦敦吗?本来是两周时间,结果我一周就回来了。”
她当然记得,那天她被大伯母叫到家里,谈论男朋友的事,结果出来半路遇到了他。当晚他还第一次为她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其实那次是项目出了点儿问题。那个项目投资额很大,所以老板让我和行之一起负责这个项目,结果后来查出这笔钱来路不明,或许还跟黑势力有一些关系,我们就搁置下来了。不过有些资金已经投入市场,回收非常麻烦,这就给急于撤资的一方造成了不小损失,我们也就被盯上了。”
“为什么?”
“因为对方怀疑我们是故意占用他们的资金。还记得温远的那次车祸吗?”
“跟他们有关?”
“听行之的意思应该是他们”他顿了下,接着说,“或许他们是知道了行之是温远的小叔,两人关系比较亲近,想要借此来威胁。不过幸好当时车流多车速缓慢,那场车祸才没有造成很大的伤害。不然,温远现在……”
后果难以想象。
温冉忽然感觉到后怕:“难怪远远车祸之后小叔一直没出现。”忽然想起什么,她抬头看着他,“你,你是不是担心,我也像远远那样,被用来威胁你?”
“是有点儿害怕的。”他凝视着她,笑了笑,“不过那件事情不到一个月就解决了,剩下的时间,全用来做手术了。”
说到正点上了,温冉立刻挺直了问他:“到底为什么手术?”
“偏头疼。”他说,“一开始不是很严重,后来可能是过度劳累脑右侧跳的厉害,没办法只能接受手术了。术后休息了一个多月,咖啡和酒精全禁了。”
看着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叶以祯又补充了一句:“现在没事了,好了很多。”
“胡说!”她说,“你前几天明明还在酒店喝过酒!”那杯刘副行长敬给他的酒,他一滴不落地全喝了。
叶教授颇有些无奈地看着她:“那不是你不听话吗?你要听话跟我走,我哪里还犯得着喝那杯酒。”
温冉一怔,有些难过的低下头。好像就是这样的,她那时那么任性,一点儿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叶以祯见不得她难过,扳起她的脑袋揉了揉:“冉冉,我不是怪你……”
她眼眶微红,揪着他的衣领问:“那你还骗我说是叶老!”
“没骗你,那天送完你回到家老爷子就关我禁闭了,等到行之解决那件事之后老爷子才放我去英国手术。”他说着,眉头微皱,“总之,那段时间很混乱。”
既要担心她,还要忍受病痛,而且还有一个不理解他的老爷子。所有的问题纷涌而至,处理起来想必是费了不少心神,更别提他那时候身体还病着。
其实也不是不想给她打电话,只是那段时间手术前做敏感实验的反应很大,他的嗓子哑的都说不出话了,一打电话,肯定要吓到她。
这些他不说是因为怕她多想,瞎担心。你看,就算现在没事了,她还哭得乱七八糟。
“温冉,没事了……”他吻着她的眼泪。
温冉哽声道:“你,你如果全告诉我,我肯定会原谅你的。”绝对不会那样折腾他。
他温柔地笑笑:“这不是心虚么,好歹要让你发发怒气。”
“你,你真讨厌!”
“嗯,我讨厌。”
他全盘接受,却让她更内疚了。
擦干眼泪,她看着他,柔顺地揽住他,低声说:“对不起。”
他顺势抱住她,低笑着说:“如果是另外三个字我会更乐意听。”
温冉欲哭无泪,好不容易营造的诚恳道歉氛围,全被无赖的某人给破坏了。
“你不要太得意,我现在要重新考虑要不要原谅你。”她撇撇嘴,“谁让你交代错误态度这么不诚恳。”
“这还不够诚恳?”叶教授忽然觉得头疼,“那好吧,我还是采取老办法。”
“什么老办法?!”温冉不解,直到他的吻压下来才明白过来,老办法就是——说的不管用,那就用做的!
温冉同学不禁泪目腹诽:叶教授你太无耻了!
尾声
晚宴结束的第二天,温冉一来上班就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一路走过去,都能听见低低的议论声,或惊诧,或艳羡。各色眼神看的温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直到小许看见她,一把把她扯进了茶水间。
“怎么回事?”温冉有些不解。
只见小许磨刀霍霍:“跟我你都保密!说,你跟GP的那位叶分析师是什么关系?”
“叶,叶分析师?”温冉努力装傻。
小许一下子就要扑上来掐她的脖子:“装傻,再装傻!”
温冉连忙求饶:“好了好了,我老实交代!”
小许放开了她,充满期待地看着她:“说,什么关系!”
温冉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故作平静地说:“咳咳,男女朋友关系。”
说完静待三秒钟,小许果然双手托腮努力克制尖叫声:“天呐,我这不是遇到宝了了吗?”
“怎,怎么?”温冉被她看得有些发毛,说话也变得不利索了。
小许嘿嘿笑两声,难得有些羞涩地说:“我告诉你啊,昨晚上你走没多久叶老大就走了,有觊觎叶老大的就跟出去了,结果发现你和他……”
温冉脸红地打断她:“说重点。”
“重点就是叶老大带着你走了,把他英俊潇洒的小助理留下了!温冉,看在我单身的份儿上,你让叶老大把他介绍给我吧!”
听了这个理由,温冉同学忍不住满头黑线。
温冉下午调休,中午下班刚走出大门就看见那辆停在不远处的卡宴,她向身后张望了一下,原本密切关注她的同事们瞬间移开了视线,做若无其事状。温冉笑了笑,大大方方地向他的车上走去。
叶以祯为她打开车门,顺便又递过去一杯饮料:“你的同事好像很关心你。”
“托你的福。”温同学故意拉长声调,叶教授一下子就明白了。
“不介意?”
“不介意,反正你也不是拿不出手,嘿嘿嘿。”一脸得意的表情
叶以祯失笑,真不知道她这是夸他还是损他。
“下午没事,打算干什么?”
温冉摇摇头,其实她是想跟他在一起,干什么都无所谓。
叶以祯笑笑:“既然没安排,跟我去一趟B市吧。”
“干吗?”
“秘密。”叶教授故作神秘道。
温冉瘪瘪嘴,算是答应了。可没过两个小时,等看到近在不远处的大院的高墙一角时,温冉就立刻反悔了。
“停车!停车停车!”她有些恼火地喊,叶以祯却面不改色地坚持把停在了红墙大院门外,此行的目的地到了——温家大宅。
“为什么要来这里?我不想进去!”温冉别过头。
叶以祯偏过头看着她,忽然笑了笑:“今天我是来提亲的,你要不进门我提给谁?”
温冉一噎,气鼓鼓地说:“他做不了我的主,我把他开除了。”
“傻丫头。”这么说的时候,他是有些心疼的。毕竟这个孩子曾经在这座宅子的主人那里受过很多苦。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要亲自带她来,以后再也不让她因此而受委屈。
“冉冉,那天伯母去复检的是时候是我陪她一起去的。”
温冉看他一眼:“干吗忽然提起这个?”
叶以祯笑,交握住她的手:“其实那天我是去向伯母负荆请罪的,我已经做好了被骂个狗血淋头的准备了。可惜伯母修养太好,到头来都没骂我一句,待我很和善。检查完她说要找我谈谈,我原以为那会是一场批斗会,结果你知道伯母对我说什么吗?”
“说什么?”
“伯母给我讲了她的故事,还有你的小时候。”当时他是有些奇怪的,可是对实在是对她讲的内容很感兴趣,便没有打断,“最后,伯母拜托我一件事。”
温冉没说话,隐隐却有一种预感。
“伯母说,要让我替温老爷子征求你的原谅。她说她曾恨过温老爷子,知道恨一个至亲的人有多么痛苦,她不希望你也如此痛苦。”叶以祯顿了下,又说,“温冉,我也不希望你给自己套上那么多的枷锁,我要你快快乐乐地活着。”
“我,我不是恨他。”温冉说着,有些苦恼,“我只是,不想面对他。”
“那就这一次好吗?我不想你心里有芥蒂,也想所有的人都认可我们。”
双手被他紧握着,温冉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温和的目光忽然让她觉得可以放心。是啊,有他在,她还怕什么呢。
“好,就这一次。”
大伯母乔雨芬看到他们很是吃了一惊,手中的茶具差点儿摔在地上。坐在一旁喝茶的温老爷子也难得愣怔了一下,看着两人,眼睛眨也不眨。
“冉冉,你这是……”反应过来,乔雨芬挡在了他们前面。
温冉向她微笑:“伯母,没事的,我只是想把我的男朋友介绍给爷爷。”
乔雨芬尴尬地看了看老爷子,老爷子向她摆了摆手。
“坐吧。”老爷子放下茶杯,对他们说。
那个茶杯也是英国骨瓷杯,看到这个,温冉感觉心里忽然被碎片扎了一下,隐隐地疼着
老爷子也意识到了,轻咳了两声,将她唤回神:“过来了。”
“嗯。”
老爷子看向叶以祯,神情有些古怪。他是想不到,这个老战友的儿子会成为自己的孙女婿。
“以祯,你……”
叶以祯笑了笑:“温老,您好。”
“哎。”老爷子点点头,看看叶以祯又看看温冉,“你们两个,这是……”
“我是来恳请您的原谅和批准的。”叶以祯忽然说,一句话惹得温冉和温老爷子都诧异地看着他。
叶以祯向温冉淡淡一笑,看向温老爷子:“冉冉读研究生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了,是我追求的她。后来她临近毕业的时候我出了一点事情,离开了一段时间,不得已的情况下,冉冉才找洧川来充当男朋友。虽是误会一场,不过到底还是我的不是,我要向您道歉。”
温冉瘪嘴,看来母亲将一切都告诉他了。
温老爷子则是吃了一惊:“冉冉,你,你跟洧川……”
温冉有些歉疚:“对不起爷爷,我骗了您。我们只是朋友。”
温老爷子有些费解:“这么说,以祯才是你的……”
“是的。”温冉赧然地低下头,顺便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叶以祯轻笑,握住她的手:“若您能谅解我们,以祯自然感激不尽。至于温冉,我觉得没什么特别好说的,我爱她,想跟她在一起,也希望您能答应。”
闻言,温老爷子垂眉沉默了片刻。手指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似是在思考着什么。这安静让温冉有些不安,她动了动手指,却又被他握紧。温冉侧头看着他淡定如若的侧脸,稍稍平复了心情。
有他在呢。
许久,温老爷子笑了笑:“冉冉,你不用担心。我刚刚没说话,是我在想,你爸如果在的话,会说些什么。”
温冉抬起头,有一瞬的讶然。
老爷子却仿佛陷入的沉思,眉目间不再是严肃古板,而是多了些许温和:“我琢磨着他的语气,可总是觉得说出来不对劲。人老了记性不好,你爸又离开我太久,那音容笑貌都记不起了快。”
温冉感觉鼻间微酸,带着点儿哽音说:“爷爷,怎么忽然讲这个?”
温老爷子回神,仿佛是有些尴尬:“哈哈,大概是我最近怀旧怀的多吧。不提这个了!”他大手一挥,看向叶以祯,神情又恢复了严肃,“以祯,我只问你一句话。”
“您问。”
“你会一直待冉冉好吗?”
“我会的。”叶以祯说,声音不大,却很坚定。那种力度,温冉通过两人交握的双手,分毫不差的感觉到了。
温老爷子静了一瞬,说了声好。
温冉闻言半是惊讶半是感激地看着他。
温老爷子用一种可以称作慈祥的目光看着她:“冉冉,爷爷只有一句话。爷爷答应以祯,是爷爷相信他可以托付,可以对你好,不是因为其他别的什么原因,你明白吗?”
不是因为他曾经将母亲拒之千里之外的“门当户对”,而是因为他相信他。
温冉微怔,缓缓一笑:“我明白的,爷爷。”
温老爷子点点头,有些释然。他站起身向楼上走去,温冉伸手去扶,被老爷子拒绝了。
“你们坐着。”老爷子说,“吃过午饭没?不行再让你大伯母给你们准备点儿。”说着就去叫乔雨芬。
温冉想阻止,却被叶以祯拉住了。
他笑着对老爷子说:“还是您想的周到,这一路过来还真是饿了。”
老爷子笑笑,转身向楼上走去了。宽厚有力的背影,看上去前所未有的温和。
趁乔雨芬和成奶奶准备午饭的时候,温冉带着叶以祯来到了温家的花园。
夏季来到,许多花都绽开了,此刻正是最漂亮的时候。
温冉俯身摘了一朵,数着花瓣说:“小的时候每次来这里都是冬天,看不到花开。后来我问父亲,父亲说这些等到春天就能看到花开了。可是让我沮丧的是,每次等不到春天我们就要走了。父亲说这是个家,而我却想,这是一个母亲不能跟着一起来,不能常住的家。”
叶以祯站在身后看着花丛中的她,眉目温和:“冉冉,老爷子他现在,在尽力的补偿你。”
“我懂。”她说,“可是越这样我越觉得难过,因为我总是忍不住想,如果一开始就没有亏欠该多好。”
她还是有些隔阂,不过他已经带着她跨过了最大的鸿沟,剩下的那些,都不算得什么了。曾经在意过的伤害,在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回想起来,不过就是扎在心上的一根针,疼过了,也就慢慢淡忘了。
“诶呀。”
叶以祯被这突来的一声惊呼唤回了神,他快走几步走去:“怎么了?”
温冉哭笑不得:“扎进去了两个花刺。”说着就要去拔。
“别动。”叶以祯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替她把刺拔出。在他就要低下头的时候温冉迅速把手抽了回来,自己吮去了伤口的血。
叶以祯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忽而一笑。
“笑什么?”她瞪着他。
“没什么。”他说,“我只是,想到了第一次在温家见到你的情景。”
“第一次?”温冉不解,“你之前在这里见过我?”在她的印象之中,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出现在温家。
“见过。”他一边替她擦手指一边说,“那天我来找行之谈点事,顺便来拜访老爷子。”
那天温行之与温老爷子起了冲突,他们正准备离开。走到二楼的时候不经意一瞥,就看到一个穿着嫩黄色衣服的女孩儿按住脖子不停地跳脚,她是他班上的学生。那时他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回到学校之后,无意间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烫伤才明白了过来。
后来简单的询问了温行之,才知道了她的身世。
他觉得有些难以想象,原来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儿也会有这么坚强隐忍的时候。他隐隐觉着,她不应该受到这些伤害。
他放任自己一步步地接近,直到后来她的母亲生病住院,他送她一起去医院,临走的时候,他给了她一个拥抱。
“那个拥抱,我忍了很久没忍住。”他笑说,“忘了怎么一下子就伸出手了,不过当时脑子里有一句我记得很清楚。”
“什么?”她看着他,眼睛亮亮的,似是有异样的神彩。
“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话,这个女孩儿以后就由我来宠,来爱。”他抬头看着着她,说,“以前我问过你,现在我再郑重的问一次,这个例外的机会,你愿意给我吗?”
不只是谈情说爱那么简单,而是以后的人生都交给他,她愿意吗?
温冉认真凝视他片刻,他以坚定温和的目光回望,两相交汇的刹那,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踮起脚尖抱住他:“我愿意。”
读书的时候曾听过这样一句话:“一生中对自己影响最大的会是这样三个人:恩师,挚友,伴侣。”
一直以来她认为获得这些是极为不易的。可是走了这么远,蓦然回首,发现自己已经全部拥有。
他是她的导师,用理性的思维和智慧教导她怎样去面对人生一个又一个的坎坷。他亦是她的挚友,分享她的喜怒安乐。在不久的将来,他还会成为她的伴侣,陪她度过漫长的一生。
能拥有这样一个人,她,何其幸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