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如果这些都是命运的考验

第9章 如果这些都是命运的考验

第9章如果这些都是命运的考验

1.

栗子私人烘焙的生意好到让邵佳恩意外,微信很快被加爆不得不马上增加了一个微信号,单单靠邵佳恩母女和经常来帮忙的方洛洛已经是忙到恨不得个个是千手观音的状态,邵佳恩在店门口张贴了招聘启事,很快,就招了两个帮工,家境贫寒的陈南陈北两兄妹。

两兄妹勤快麻利,哥哥陈南负责送货,妹妹陈北负责在店里打下手,这让邵佳恩轻松了不少,仗义的方洛洛也是如释重负。有了陈南送货也不用非得等三点了,金额满一百随时都可以送。订单越来越多,日子过得忙绿又踏实。一个月的试用期过后,邵佳恩给陈南买了一辆电动车,稍微远一点的写字楼也可以送货了。

盛夏就比较倒霉了,年还没过完就被外派到中部地区的深山景区里拍电影去了,他一度怀疑盛北辰公报私仇,但看着盛北辰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又实在抓不到把柄,再说了,演艺事业本来就是他自己的选择,当初全家族都反对也没能改变他的心意,这次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一想到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上那么长时间,盛夏觉得他的血都可以吐一桶了。

就在这个时候,栗子私人烘焙接到了第一个甜品台生意,来自邵佳恩一个叫简书墨的老客户,她是附近写字楼里一个大型广告公司的策划。栗子私房烘焙开业的第一天她就开始下单品尝,从最初简单的曲奇和奶油蛋糕,到后面的水果杯、木糠杯、栗子蛋糕等各种新品,她几乎每个都捧场,两个星期后是她的婚礼,对栗子蛋糕念念不忘的她邀请邵佳恩给她婚礼搭一个甜品台。

对甜品台的印象,邵佳恩停留在模糊的记忆里,酒店宴会厅水晶吊灯的璀璨灯光下,精致的小甜点整齐地摆放,身着华服的男宾女眷红酒盛装言笑晏晏……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以前的她是那美丽夜色下的一分子,她品尝那些美食享受着人生里的各种美好,却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这些美食的缔造者,她有点跃跃欲试。

上网查阅了各种关于甜品台的资料之后,邵佳恩买齐了材料。婚礼那天,她和妈妈凌晨五点起来,开始准备各种甜品,一个大甜品台加上当天的单子,全部准备好时已是下午了,她匆匆忙忙地和陈南背着几个保温包和摆盘赶去酒店。

简书墨是邵佳恩很喜欢的一个顾客,性格随和,长得也美丽,邵佳恩准备得格外用心。

酒店很奢华,宴会厅被布置成花海的样子,高贵又雅致。邵佳恩顾不上欣赏,时间很紧迫,和婚庆打过招呼之后,就跟陈南开始摆台。

等最后一个裱着奶油的水果杯被放上高高的点心盘,邵佳恩才松了一口气。晚宴已经快开始了,陆陆续续有人进场,很多人刚进场就被漂亮的甜品台吸引,好几个女孩还拿出手机拍照。

邵佳恩对成果还是很满意的,她开心地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甜品台的成品照打算做宣传用,陈南已经收拾好了保温包,她转身正准备去和在门口迎宾的新娘子道个喜后离开,突然,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落入邵佳恩的耳朵,女孩跑到邵佳恩面前有点迟疑地看着邵佳恩之后似乎又自己确定了,她说:“你是不是3号啊?”

邵佳恩脑袋里“嗡”的一声,她当然知道3号是什么意思,在最痛苦的看守所的时光里,这个代号她用了几个月。那些酸涩的记忆瞬间被唤醒,明亮的灯光下,那些可怕的过往呼之欲出似乎无所遁形,她的脸唰地白了,她有点惊慌地回过头看那个女孩的脸。对女孩,她并没多大的印象,但是听女孩说话的意思应该以前和她是一个监室的。

陈南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们,女孩看着她迷茫的样子提醒她:“在看守所的时候,我们关在一个监室啊!你记得我吗?我是酒驾进去的,没几天保释出来的。唉,真倒霉啊,我们是战友啊,我刚进去的时候没有衣服,是你分的衣服给我啊,你忘记啦,我对你印象特别深刻!一直想谢你来着,你后来判了几年啊?”

年轻的女孩衣着时尚,说话的时候耳朵上的钻石闪闪发亮,看起来就像不懂事的富家小姐大大咧咧,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却像炸雷在邵佳恩的耳边响起,炸得她眼前一片血肉模糊,那些她意欲深埋的过去,现在想来不过自欺欺人。

女孩的声音很大,原本围在甜品台边拍照的人似乎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迅速地以她们两个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圈看热闹,有些从邵佳恩这里订过甜品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邵佳恩脑子里嗡嗡作响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觉得她就像被人当街扒光了衣服一样难堪。

年轻的女孩冲看热闹的人叫:“看什么呢?没见过故人重逢啊!”然后又问邵佳恩,“你后来判了几年啊?什么时候出来的啊?我那个时候听别人跟我说你和我一样是酒驾但是你特别严重……”

简书墨听到这边的动静也已经过来了,邵佳恩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保温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说不出辩驳的话,想逃脚似乎有千斤沉。简书墨穿着婚纱挤进人群里,她冲那女孩疑惑地问:“干什么呢,丁玲?”

丁玲指着邵佳恩:“她以前和我关在一个看守所,帮助过我呢,正好碰见啦!”

简书墨有点火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自己不懂事还到处瞎嚷嚷,她是我请来的甜品师。”

丁玲也有点生气,娇俏的小脸上眉头皱了起来,冲着邵佳恩问:“3号,你说,你是不是3号?你说我是不是瞎嚷嚷?”

邵佳恩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晕厥过去,她的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任何声音,脸色惨白。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温暖的手坚定地搭上她的肩膀:“小姐,你认错人了,她是我朋友。”

看着突然出现的盛北辰,简书墨的脑子都要打结了,丁玲不服气地还要说什么,被她一把拉住,她结结巴巴地对着来人说:“盛总你……”

盛北辰略一颔首:“百年好合。”

简书墨的老公丁辉也过来了。

丁辉在宏盛担任高层,是盛北辰得力的左膀右臂,从他认识盛北辰到现在,除了林珈仪他从来没看见一个女人在盛北辰身边出现过,更不用说盛北辰主动搭着人家的肩膀主动向别人介绍。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但是关系一定不一般。他有点晕,不知道简书墨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个大神帮忙搭甜品台,还有这个不知死活的丁玲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以后不想嫁出去了吗?

围观的人群预想的八卦没有出现,却被突然出现的盛北辰帅了一脸,看见新郎新娘都过来了,新娘是笑眯眯的,新郎那个冰块脸可真让人受不了啊,大家都四下散去。

丁辉马上勒令妹妹丁玲向邵佳恩道歉。在丁辉冰冷的眼神下,丁玲只好识相地承认自己认错人,向邵佳恩道歉。

邵佳恩有点讪讪的:“没关系。”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盛北辰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更让她心烦意乱,她稍微退开一点,躲开了盛北辰的手。

盛北辰有点怅然若失地看了一眼自己突然变空的手,不着痕迹地把手放进自己的口袋。这个动作被丁辉夫妇尽收眼底,当下热情地邀请邵佳恩一起留下来吃个便饭。

新婚夫妇热情邀约,邵佳恩以门店里还有很多事情为由拒绝了,她带着陈南拎着保温包飞快地走出酒店大门,仿佛背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一般。

盛北辰追上来,叫住她:“邵佳恩,我送你。”

天已经暗了下来,邵佳恩站在酒店门口,听到声音回过头。她看着盛北辰从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向她跑来,光明与黑暗,这就是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她扭头欲走,却看见刚从车上下来的林珈仪。

天气还是很冷,林珈仪羊绒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小礼服,又尖又细的高跟鞋踩在她的脚下让她看起来亭亭玉立娇俏动人,她熟练地把车钥匙丢给泊车小弟。一回头,她第一时间看见了盛北辰,惊喜在她的眼里只持续了几秒钟,在看见他根本没看她一眼径直跑向邵佳恩的时候,惊喜变成了满满的恨意。

邵佳恩掉头就走,盛北辰追上来抓住她:“这边不好打车,我送你。”

“我没打算打车,我坐公交车。”邵佳恩头也不回。

林珈仪也跟上来:“佳恩,你就走吗?那要不我送你?”

够了,大庭广众之下被揭开伤疤的难堪,回忆起那些痛苦岁月的怨怼,让邵佳恩突然之间就像火山一样爆发了:“你们两个,一起给我滚!”

盛北辰和林珈仪还有陈南都被她这惊天动地的一吼镇住了,她转身就跑,陈南赶紧追了上去。

盛北辰被邵佳恩眼里浓烈的恨意震惊了,他愣在那里,看着路灯下邵佳恩越跑越远,直至看不见。

2.

随着杨特助交上来的关于当年车祸始末的资料越来越多,盛北辰的心也越来越冷,直到他把林珈仪请到办公室。

听到暂停《锦绣江山2》的项目,等她自己写完剧本再启动后,林珈仪手脚冰凉,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凝结了。她强装镇定:“我最近状态真的太不好了,我怕耽误整体进度。”

“没关系,你调整好状态慢慢写,我们等你。我想过了,找团队帮你写,太过急功近利,很容易出反效果,‘锦绣’是你的心血,是我考虑不周。”盛北辰看着她刷白的脸,温和却坚定地重复了一下自己的意见。

林珈仪有点慌乱:“万一很久都没写好呢?”

“你努力就好,集团也会尽量配合你的要求,你从现在开始放假,我们等你写完,我相信你。”

盛北辰的声音还是那么平和,但听在林珈仪的耳朵里简直不亚于原子弹爆炸。曾经的他是那么顺着她,在宏盛和盛家她是那么顺利那么风生水起,事情的发展突然变成她陌生的样子,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定是!

她看着盛北辰,他坐在办公桌后面,宽大的办公桌隔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语言温和却神情冰冷,过去那种一切尽在她掌握中的感觉消失殆尽。她没有想到,那么快,她连堂堂正正进出这栋办公楼的理由都失去了。

他说给她放假,但没说放到什么时候,如果她一直写不出他满意的剧本,是不是就不用再回到这里来?她要怎么办?她不敢明目张胆地找枪手来写,她怕被发现之后她会失去得更多,但是让她自己写,她怎么写得出来!

邵佳恩,她想起那天酒店门口,盛北辰看着邵佳恩跑远后那难舍的眼神,她的眼里突然浮起了怨恨——邵佳恩,一定是你!

接到顾客从芒果千层里吃到玻璃碴的投诉电话的邵佳恩简直是难以置信,芒果千层制作过程中哪里来的玻璃?但客户是老客户,众目睽睽的办公室里,从千层蛋糕里吃到玻璃碴吃出一嘴巴血确实是不容置疑的事实,邵佳恩觉得头都大了,她和妈妈交代要出去一下,就赶紧赶去医院。

顾客的嘴巴被玻璃碴割伤了,还不知道吞了多少玻璃碴进去,看见她非常愤怒,就差动手打她了:“先放五万块押金在这里,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你的店也别想开了。”

五万?邵佳恩被震惊了,她和对方商量:“能不能先检查,到时候用掉多少医药费我会负责的。”

“只有医药费就可以了吗?我们的误工费、交通费,还有受这么严重的伤难道不需要赔偿吗?”

对方家人气势汹汹的质问让邵佳恩简直不知道怎么招架,她低声和他们商量:“先放一万块可以吗?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

“你们店生意那么好怎么可能五万块钱都没有?你父母呢?叫他们来。”对方得理不饶人,看见只有一个小姑娘出现在这里更是气焰难平。

邵佳恩的脸僵了僵,她努力挤出笑容来:“我可以代表我自己,眼前最重要的是赶紧查一下是否有玻璃碴吃下去,无论怎么样,我会负责的。”

对方还在纠缠不休,邵佳恩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毫无防备地接起来,不料电话里陈北带着哭腔惊慌失措地说:“佳恩姐,我哥哥去送货的时候把一个小女孩给撞了。”

邵佳恩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他们怎么样了?”

“我哥和那个小女孩都昏迷了,路边的人看见他们打了120送到医院,我现在在医院,他们都在抢救,佳恩姐,我们要怎么办……”

邵佳恩扶住墙壁,太乱了,祸不单行,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些糟糕的状况。

她努力地稳了稳情绪问陈北:“你们现在在哪儿?”

“市人民医院。”

“我马上就来。”

吃到玻璃碴的顾客就医的医院和市人民医院有半个小时车程,邵佳恩向对方表示自己有急事,先留一点钱在这里,接下来会负责到底,但她现在必须离开一下。对方不依不饶,以为邵佳恩要推脱,非得要邵佳恩先放五万块钱再签下保证书,保证以后他身体有任何不适邵佳恩得负责到底。

面对这么无理的要求,邵佳恩也很难保持镇定了,她放下钱,飞快地跑掉了。

顾客的微信发过来:“你以为跑了就可以了吗?你会后悔的。”

急匆匆赶去医院的邵佳恩根本没有看微信。

陈南和被他撞到的六岁小女孩都在昏迷中,邵佳恩赶到的时候妈妈和陈北都守在手术室外面,一个三十来岁的少妇在手术室门口哭得肝肠寸断,应该是小女孩的妈妈,哭声凄惨。邵佳恩鼻子一酸,也跟着流下泪来。

苏素的脸苍白如纸,邵佳恩知道她一定是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回忆起了那些不愉快的往事。

邵佳恩走过去抓住苏素冰冷的手。

苏素喃喃着:“佳恩,我们要怎么办?”

邵佳恩拉着苏素在手术室的门口坐下,医院里清冷的灯光下,清洁工推着长长的大拖把在拖地,福尔马林的味道格外刺鼻,她觉得很疲倦。

如果这些都是命运对她的考验,那么真的太多,也太残忍了。

守到凌晨,两个人的手术陆续结束了,都还没苏醒。

陈南陈北从遥远的西北来,没有别的家人,担心哥哥的陈北孤独地坐在病房里。被撞的小女孩是当地人,千娇万宠的独生女,一个晚上涌来的家属已经快把病房外的走廊都占满了。

陈南撞的小女孩,陈南还在昏迷,家属纷纷去围攻陈北,邵佳恩挡在陈北面前不停地跟小女孩的家人道歉:“我们会负责的,真的对不起。”

陈北看着邵佳恩泪如雨下:“佳恩姐,对不起。”

邵佳恩摸了摸陈北的头。陈北已经十八岁了,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看起来比同龄的女孩子要瘦小很多。因为以前一直缺吃少穿,在烘焙坊工作的时候很勤快对食物也很爱惜,做甜品剩的一点边角料都是很满足地吃掉,邵佳恩一直很喜欢她。

邵佳恩努力地给她打气:“不要怕,还有我们呢。”

陈北哭得都要崩溃了:“对不起,佳恩姐,对不起,你一定要原谅我们……”

混乱的一夜过去,邵佳恩先把妈妈送回了家,她去了趟银行,把所有的钱都归总在一起,不用的时候觉得挺多的,出了事就是杯水车薪。她看着那并不丰厚的余额有点担心,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赶去烘焙坊,打算稍微整理一下东西,店先休业几天。人还没走到,却被烘焙坊前的人山人海惊呆了。

好多人拉着横幅,白布上面黑字写着“栗子私人烘焙坊黑店”“要吃芒果玻璃碴千层,请来栗子私人烘焙坊”,还有举着“盛夏粉丝后援会”旗子的少男少女,大家群情激奋,堵在烘焙坊的门口,弄得隔壁几家店也开不了,正在吵架。

邵佳恩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是方洛洛着急的声音:“佳恩你在哪儿?”

“我正准备去店里。”

“今天先别去了,你赶紧回家躲起来,我一会儿过来找你,你上下网看看,你被人肉了。”

“什么意思?”邵佳恩蒙了。

“我也是今天早上起床才看到,最开始是你店里顾客在网上爆料说在你的芒果千层里吃到玻璃碴,说你们不负责,拒绝赔偿,还配上了大量血腥的照片,紧接着就有人爆料说你坐过牢……到下半夜,有人爆料说你是盛夏的地下女友,还配上了你们在一块的照片。你也知道盛夏正当红,什么事情扯上他,就彻底无可控制,他的粉丝都暴动了。总之,现在很乱,说什么的都有,算了,你还是别上网了,也别去店里,快点回去躲起来。”

一夜没睡加上突然的各种刺激,邵佳恩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手臂和脸都开始有点麻木,眼前的景物模糊又晃动,她有点站不稳地蹲在地上。方洛洛感觉到不对劲:“佳恩?”

电话里回应方洛洛的只有一片嘈杂。

强烈的眩晕感袭来,邵佳恩忍不住抱住头,手机滑落在地上。

不知道是谁发现了蹲在地上的邵佳恩,大叫一声之后,堵在烘焙坊门口的人纷纷迅速地围了过来,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常,指责的、奚落的、“咔嚓咔嚓”拍照的、推搡的,她被推倒在地,似乎有人踩到了她的手,手背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不知过了多久,恍恍惚惚中,邵佳恩觉得有白花花的阳光刺了一下她的眼,她被人从地上抱了起来,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佳恩,坚持住。”

盛北辰很难形容他看见邵佳恩倒在地上被一群看热闹的人围在里面时的心情。他一向温和,那一刻还是愤怒地把围在最前面的几个推到旁边去。每天清晨浏览各种资讯是他的习惯,今天看到各种客户端铺天盖地的都是她和盛夏的新闻后,他就知道,出事了。

他已经没有几年前的潇洒和狠心,对着今天的她,他没有办法袖手旁观,他几乎是毫不迟疑地推迟了会议赶到了她的小区门口。果然,远远地,他就看见一群人围成一个圈,方洛洛在人群外哭喊着推着人群想冲进去,但是没有用。

他飞快地下车,拼命地冲进人群,那些挡着他的人,被他又狠又准地扔到旁边去,他看见她倒在地上,面无血色。

他不敢想象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情,他一定会追究到底。他真真切切地明白了他的心,他再也不想让她一个人孤寂孤苦的了。

3.

邵佳恩看着坐在她面前的盛北辰,不知道该说什么。晕倒的时候摔到了右边手臂有点痛,她忍不住伸手去揉,伸出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背上都是青紫。

盛北辰伸手拉住她的手,目光坚定又温柔,他缓慢又坚定地说:“佳恩,我们在一起吧,让我照顾你。”

邵佳恩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盛北辰的眼睛,她的眼泪瞬间涌上了眼眶,被她生生忍了下去。曾经千想万盼,终于到了这一天,却发现这句话如此苦涩。

苦难岁月里,她经常幻想,有一天她恢复自由,她从头来过站在云端,他爱上了她,她已经对他死了心,她狠狠地奚落他,再弃他而去。

但此时此刻,她的幻想只成功了一半,他真的说要和她在一起,却不是因为她重新站在云端,她也没有办法把他从心里排空狠狠地痛快地去践踏他,她一直压抑的感情就像汹涌的山洪一样铺天盖地地袭来将她淹没,她的喉咙又酸又苦,五年的时间就像长了翅膀一样疾疾飞去,却把她的心留在了孤独的原地。

她定定地看着他,那个冷漠的他,那个温柔的他。她其实很少能正视他的脸,记忆里最多的就是他皱眉离去的背影,却让她牵肠挂肚。直到今天,他温柔地牵着她的手说:“佳恩,我们在一起吧。”

就像曾经做过的,希望永远不会醒来的那些梦。

可是最终梦醒了,她的希冀不过只是自欺欺人,她的父亲没能救走她,她期待带走她的盛北辰也没有出现,严肃冰冷的法庭上,一脸冰霜的公诉人说:“证人盛北辰证言……”

时间没有带走任何的伤害,那致命的一击在这一刻想起依旧痛彻心扉。

她看着他温和俊美的无数次出现在她的美梦噩梦里的脸笑了,那笑容如蔷薇般绽放,就像十八岁的她一样笑得天真又灿烂。

她反手握住盛北辰的手,盛北辰几乎都要以为她要答应他了,她却说:“盛北辰,你现在可以回答千岛湖我问你的那个问题了吗?当年,你看见我开车了吗?”

盛北辰就像被踩到软肋,他的心也痛了一下。

他沉默了许久,说:“没有。”

“盛北辰,快五年了,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日子,我站在一个小小的被告席上,没有人来看我,你不在,我爸爸也不在,我妈妈也不在,公诉人说:‘证人盛北辰、林珈仪证言邵佳恩于29日凌晨两点驾驶白色宾利跑车……’我只听到这儿,后面我什么都认了。你们都那么信誓旦旦地证明,我差点自己都相信了,只是盛北辰,这么多年,我一直想问问你,当年,你真的看到我开车了吗?”

盛北辰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艰难地对她说:“对不起。”

他的心阵阵刺痛,懊悔与心痛像烟雾一样将他笼罩。他抓住她的手握在手里,近乎恳求:“佳恩,都过去了,让我补偿你好吗?我们有漫长而美好的未来,你相信我。”

邵佳恩的眼泪滑下来,盛北辰觉得那颗泪直接击碎了他的心,他把她的手握紧,她却把她的手用力地从他的手里抽了回来,她就像用尽了一生的力气般疲倦:“补偿我?你用什么补偿我?你能补偿给我四年自由自在的生活吗?你能让我回到四年前吗?你能把爸爸还给我吗?”

她疲倦的声音,每一个音都像敲打在他的心上,他像一个溺水的人一样做着最后的挣扎:“佳恩,我已经在调查这个事情了。不久之后会有结果,我会给你一个公道,无论如何。佳恩,无论当年是什么样子,未来我都愿意和你共同面对。”

“面对?怎么面对呢?公道?什么是公道?今天的你,喜欢我也罢,可怜我也罢,对当年不清不楚的事情心存疑惑于是想调查清楚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罢,可是你凭什么说给我一个公道?”

她举起自己的手伸到盛北辰面前,那些密布的茧子和因为天冷而复发的渗血的冻疮裂口触目惊心。

“盛北辰,这双手不应该属于我,这就是你们永远给不了我的公道。我恨你们。”

她掀开被子下床,盛北辰没有再阻拦她,他的心又酸又涩,回不去的当年,为什么那时的他要那么草率地做出证言,为什么不尽力救助她于水火之中,命运于他就是一个弧,当年甩出的每一鞭,邵佳恩痛七分,今天的他也要痛三分。

邵佳恩恍恍惚惚地走出急诊部才发现这是吃到玻璃碴的顾客范某住的医院,她转身往住院部走去。

邵佳恩做好了被大骂一顿的准备,意料之外那家人的态度简直就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她再送去的钱他们也不要了,一再申明范某没大碍很快就可以出院。

邵佳恩有点莫名其妙,或许是因为事情闹到网上已经不可收拾闹得太大,他们觉得愧疚吧。她想。

看着范某生龙活虎的样子,邵佳恩准备告辞,范某亲自下床送她出来。范某握住她的手,几乎是卑微地恳求她:“邵小姐,我有眼不识泰山,希望邵小姐在盛总面前美言几句,如果因为我,宏盛和我们公司的合作终止的话,我是万死难辞其咎……”

邵佳恩停留在脸上的笑容僵住,社会之现实,她理解得还是太浅显,她抽回自己的手,一句再见都哽在喉咙。她扯出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点了点头转身走。

医院门口就是十字路口,邵佳恩站在那儿,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春天已经到了,春寒料峭,树上却悄悄地发了新芽,她的脚冻得有点发麻,城市大得发空,她却不知道要何去何从,一个年轻的父亲抱着穿成一只大白熊的女儿从她的身边经过,两三岁的大眼睛女孩俏皮地趴在她爸爸的肩膀上,小女孩的妈妈拎着粉红色的卡通水壶跟在他们后面,小女孩紧紧地搂着爸爸的脖子:“爸爸,我今天乖乖地检查了耳朵,我可以吃巧克力了吗?”小女孩爸爸宠溺地说:“当然可以啦,爸爸马上带你去买。”小女孩妈妈有点愠怒地说:“发烧不许吃巧克力。”小女孩赶紧往爸爸怀里一缩:“妈妈好可怕,爸爸我们快跑!”

一家人笑着走远,邵佳恩的喉咙仿佛被棉花堵住了,回忆瞬间涌上了脑海,她心痛得几乎要站不住。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她才发现,对父亲的想念是那么痛入骨髓。

五年了,那个隆重热闹的生日宴上,爸爸对她说:“别玩太晚,爸爸一会儿叫林叔叔来接你们。”

那个时候的她满脑子都是盛北辰,巴不得父母快点走,于是点头如捣蒜,推着爸爸妈妈送他们进了电梯。

那个时候的她,充满了兴奋与期待,从来没想到,灾难即将迎面袭来,也是他们父女面对面说的最后一句话。

被送到看守所前最恐惧的时间,她有幸打了一个电话给爸爸,爸爸对她说:“不要怕,爸爸会救你。”

她用这句话,熬过了那么多漫长恐惧的日子,直到那一天,在看守所的走廊,那肃穆漫长得就像一样望不到尽头的人生一般凄清的走廊,她毫无防备地看见穿着天蓝色囚服的清瘦落魄的爸爸,她的世界顷刻崩塌。

她就像沉入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她自闭了很长时间,她不敢去回忆,她曾经那美满幸福的家,那温馨美丽、明亮的灯光下永远欢声笑语的家。

她假装没有记忆,假装不去想,爸爸就一直在。直到本能地对盛北辰说出压抑在心里太长时间的话,她才发现,那佯装的平静,不过是自欺欺人。

她想念活着的爸爸,想念那个优雅美丽插花画画的妈妈,想念那个幸福得像小公主一样的自己。

她清晰地记得那么多关于曾经幸福的事情,却小心翼翼地自我催眠。

她不敢去回忆一家人温暖的曾经,不敢去翻看有爸爸的照片,不敢怀念那个有爸爸的家,曾经有多美满,现在就有多心痛。

爸爸就是她和妈妈的天空和大树,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天空会坍塌,大树会倒下。那个时候妈妈常说等邵佳恩高中毕业了就安排她出国深造,爸爸总说舍不得,还是上个离家近的大学好了,两个人常常为这个事情发生小小的争执,然后分别跑来拉邵佳恩的选票。后来的事情谁也没想到,她出不了国也上不了离家近的大学,那原本属于大学的时光,她锒铛入狱。

判决书下来后,从看守所转到女子监狱之后就可以探视,每个准许探视的时间妈妈都会来看她,爸爸从来没有来过。她觉得不安,极度渴望听到爸爸的消息,又不敢问,直到有一天,妈妈主动提起:“佳恩你要坚强好好照顾自己,等你回来的时候,爸爸也回来了,我等你们。”

她虽然难过爸爸的遭遇,但也绝处逢生般燃起了希望,与家人团聚的渴望让她不再颓废,在期盼中强打起精神熬过每一天。

直到她走出女子监狱那堡垒般厚重的大门,站在湛蓝广阔的天空下,看到憔悴又单薄的妈妈一个人站在门口光秃秃的水泥坪上,她的心里开始有了不祥的预感。

妈妈带着她熟练地乘公交车,看着妈妈摸出公交卡在公车刷卡器上熟练地刷了两下,那嘀嘀两声就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心里,曾经连公交线路都弄不清楚的妈妈啊,而她也总是私家车接送,那个时候偶尔和同学挤一次公交车,全家都担心得不行,如今妈妈这娴熟自然的神态,让她心痛。

她们一起回到了外婆留下的安置房,没有正规的物业管理整个小区显得杂乱无章,楼下的花坛里种着乱七八糟的蔬菜,几棵树之间拉了晾衣绳晒满了花花绿绿的衣服,楼道里堆满了各家的杂物,她们两个不得不侧着身上楼,妈妈的表情一直很平静。直到回到了家,推开门的刹那,小小的客厅里赫然放着爸爸的遗像。

她残存的希望瞬间破灭,她的世界天崩地裂。她跪倒在地,妈妈蹲下来紧紧地抱住她。

妈妈说:“佳恩,爸爸去了四年了。”

她哭不出来,她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心如刀绞。

今生今世,再也没有人对她说你是爸爸的小公主,她多大声地喊爸爸,他都不会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今生今世,再没有人在推开家门的时候就喊她的名字,说宝贝看看爸爸给你买什么了。

今生今世,再没有人会牵着她的手陪她走过长长的红毯,把她的手交给另一个男人说我把我的掌上明珠交给你了。

今生今世,和爸爸只能梦里相见,她的孩子不会有外公,她的妈妈与孤独相伴,她的心,缺了一块。

她趴在地上,所有的愧疚与悔恨像潮水一样一阵阵地将她淹没,妈妈边哭边用力地想拉她起来,却突然手一松,“咚”的一声,晕倒在地。

绝望震惊的她手忙脚乱地去扶妈妈,等狼狈地把妈妈扶到沙发上之后,她突然明白,现在的她连悲伤的资格都没有,她的肩膀上,全是生活的重担,还有自己犯的错。她要好好地,她要好好地代替爸爸照顾妈妈。

醒过来的妈妈收起了爸爸的遗像,所有的思念都压在心底。而她逃避着这些记忆,仿佛她不去多想,爸爸总有一天会回来。

她想起盛北辰那双温柔的眼,记忆里就算是梦中也未曾见过的温柔的双眼,一切,都太迟太迟了。

4.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居然走到了安置小区的门口,远远路过烘焙店的时候,门口还是人山人海地被围着。她觉得疲惫又绝望,那些等待她出现的记者,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那些拿着旗子的粉丝,她真的好累,她真希望一切都是梦。

她低下头飞快地跑进小区,头也不回地飞快地冲进楼道一口气爬上楼,气喘吁吁地走到家门口,却看见门口的地上坐了一个人。

是烘焙坊商铺的房东太太。房东太太好像已经等了很久,一脸愠色,一看见她马上利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邵佳恩,我都等了你大半天了,你这电话也不接一个,你干的好事,你是做了什么惹了那么多人堵在我们商铺门口,旁边几个铺面也跟着做不了生意!我们一家老小就靠着这几个店铺过活,你这不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

邵佳恩蒙了,呆呆地看着房东太太像机关枪一样嘴巴一张一合。

房东太太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掏出一张纸:“门口那些人说了,不等到你出现绝对不走,你的新闻我们手机上都可以看见,你的事情我们也都知道了,我看那店你也没办法开下去了,谁还敢吃你家的蛋糕啊!算我求求你了,我们两个把合约解了,不然旁边几家也要跟着你倒霉!”

邵佳恩接过房东太太手里的纸,是一张租赁解除合同,她有点意外:“姐我付了一年的房租呢……”

“退给你退给你,剩下的我全部退给你,继续租给你,旁边几家都要退租了。我们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菩萨!”

邵佳恩身心俱疲,她实在无力消化这么多的讯息,她近乎请求:“姐,不会太长时间的,我已经尽力在解决事情了,很快就过去了,这个店我投了很多心血,再说我们有合同在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房东太太一口打断:“小姑娘,你家的事情我也是听说过的,我也觉得你挺可怜的所以没有为难你,你要是跟我说合同,那我就告诉堵在店门口的人你家住哪里让他们到你家来堵你,到时候你连家都没得回……”

邵佳恩头皮一麻,她无法想象好事者堵着家门妈妈出不去回不来的场景,她没有再说话,接过房东太太手里的解除租赁合同,草草地看了一眼,飞快地签了字。

房东太太似乎很满意,一把抽回了合同:“那我一会儿先去把你的招牌拆了啊,这样人家就不会再来了,你的东西,我先让你放几天,等风头过了你再来拿。”

邵佳恩点点头,房东太太开心地拿着合同走了。

邵佳恩只觉得疲倦无比,连掏出钥匙开门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她靠着门,慢慢地滑坐在地上。

看到新闻从连夜从山里赶回来的盛夏第一眼看见的邵佳恩就是这个样子,昏黄的楼道灯光下,一个单薄的身影孤单地抱着腿低着头靠着门坐着,她一动不动,看起来又孤独又凄凉。她似乎睡着了,盛夏的脚步声都没有吵醒她。

盛夏在她的面前蹲下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佳恩。”

邵佳恩迷迷糊糊地抬起来,一张英俊的脸几乎都快贴到她的脸上,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盛夏!

不同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样子,盛夏难得皱着眉头:“佳恩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很危险。”

就像漂浮在茫茫大海上遇见了一根浮木,看到盛夏站在自己的面前,邵佳恩莫名有了安心的感觉,她有点想哭。盛夏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有点不高兴地批评她:“你们这个小区不是很安全,你怎么能在门口睡觉呢?”

邵佳恩刚睡醒,脑子有点转不过弯,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起。”

盛夏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还不开门进去。”

邵佳恩看着他,似乎对他的突然出现很难以理解:“你不是去山里拍戏了吗?”

盛夏有点无语:“我难道不能回来吗?我们快进去吧,我刚下飞机就跑过来了,快饿死了!”

“哦。”邵佳恩赶紧转身开门。

盛夏有点无趣,讪讪道:“邵佳恩,你难道不用感动地拥抱我一下吗?”

“啊?”邵佳恩有点反应不过来地回过身来。

“那我抱你一下吧!”盛夏装出有点嫌弃的样子一下抱住了她,“受苦了,邵佳恩,我回来了你别怕。”

邵佳恩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他的身上有着淡淡的烟草味,她太累了,那么辛苦渴望的不过也只是这样的一个怀抱,盛夏,你的肩膀借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凌乱破旧的楼道在这一刻仿佛也温情脉脉了起来,她拼命地压住抽泣的声音,盛夏的肩膀瞬间湿了一大片,他的心里也是一阵酸涩。

山里通讯信号很差,白天手机什么基本都没信号,晚上到酒店连上无线看到邵佳恩蹲在地上被人群围攻的照片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都要疯了,他不顾阻拦,连夜从酒店出发,出了高价找了个当地的老司机开车,半夜黑乎乎的盘山路一圈一圈地绕下来,再开了几个小时高速到了省城,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临时买了机票飞回来,下了飞机直奔邵佳恩家。

他也不懂,他到底喜欢她什么,说漂亮,她肯定不是他身边女孩子里最漂亮的,聪明可爱这些,与现在的她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她总是能牵动他的心。

别的女孩都不这样,别人逛逛街做做指甲做头发,没事吃个甜品发个自拍,要么就去旅游,大家都过得好好的,唯独她特别,第一印象里的她就是个任性的大小姐,还没等两个人混熟,她已经成了倒霉蛋的样子。

她是真的很倒霉,随着她的倒霉,他也跟着倒霉,他本来过得好好的,人生是那么愉快顺利,因为她,他的心也缺了一块。

有一回拍电影他演男主,女主因为错手杀人被收监。女主被警车带走的时候,他痛苦绝望崩溃不敢置信,那悲伤惶恐的眼神、惊慌失措的举动,当时被各大媒体纷纷夸上天,说他当上影帝实至名归,演技爆棚。只有他自己知道,演技爆棚个鬼,他只是在那个瞬间,想起了被关在牢里的邵佳恩。

他低头看着她的脑袋,黑顺的长发柔柔地贴在肩膀上,他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他也很愿意这样天长地久地抱下去,只是——

“邵佳恩我们进去吧,我好饿……”

邵佳恩有点尴尬地回过神来,赶紧站直,两个人一起开门进去。苏素还在医院照顾陈南没有回来,冰箱里除了几个鸡蛋几根青菜空空如也,邵佳恩拆了两袋泡面加青菜鸡蛋煮着吃,吃完都累得不想动,一个靠在沙发上,一个坐在地垫上,居然都睡着了。

下半夜盛夏在地上被冻醒从地上爬起来,路灯从窗外投射进来,邵佳恩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拿起沙发上的毯子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一个决定在他的心里慢慢萌芽,渐渐坚定了。他掏出手机走到阳台,拨打了助理的电话。

地产大亨之子影视歌三栖明星盛夏拍完这最后一部电影即将退出娱乐圈接管家族产业的消息一经传出,即刻震惊了整个娱乐圈,占据了各大新闻头条。关于邵佳恩这个小小的花边新闻瞬间被压了下去,连吃到玻璃碴的当事人出来发帖澄清是诬陷都已经没有人关注了,影迷歌迷哀号一片,专访邀约像雪片一样飞来,被盛夏的助理统统挡了回去。

邵佳恩一觉醒来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她不知道。她当鸵鸟已经成了习惯,逃避伤害成了本能,知道自己被人肉了被网络攻击的时候,她就从内心拒绝看新闻。她醒来的时候盛夏已经先走了,给她留了一张字条,她拿起茶几上盛夏的留言:

佳恩,这几天会很忙,事情也会很多,但是相信我,一切都会处理好的,等我。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邵佳恩突然觉得充满了力量,她跑去洗了个澡,然后去医院。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出门路过烘焙坊的时候,烘焙坊的招牌已经被摘了下来,但是门口已经没有人蹲守了。邵佳恩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一切心水付诸东流,好运刚刚开始又匆匆结束,但盛夏的出现还是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力量,她收起纷乱的情绪,匆匆往医院赶去。

小女孩和陈南都已经醒了过来,这让大家都很高兴,小女孩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陈南因为腿断了,要多住几天。但相对两个人昏迷时大家的担心和恐惧,这似乎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苏素几天没睡好,眼睛下有了明显的黑眼圈,邵佳恩把她先劝回了家,然后去缴费处给两个病号交了钱。

回病房的路上,居然碰到了贺平。

五年未见,邵佳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在看守所的时候,贺平就是她角落里的阳光,每一次他的出现,给她带来外面的消息和无限的希望,虽然最后的结果不怎么好,但是对这个像哥哥一样的律师,她还是非常感激。

她有点激动地冲贺平挥了挥手:“贺律师!”

两个人在医院的小咖啡厅坐了一会儿。

其实隔了这么多年,当时觉得天崩地裂的事情,也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刚认出贺律师的激动过去了,邵佳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握着的水杯,贺平看着她笑了笑说:“其实我看见你有几次了,你去我们办公室送过甜点。”

邵佳恩有点意外:“真的吗,那你怎么不叫我?”

贺平笑了笑:“我以为你会怪我。”

邵佳恩也笑了:“不会。我一直记得你对我的鼓励,后来的结果,其实和你也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

贺平有点遗憾。

邵佳恩像想起什么似的说:“贺律师,其实你一直相信我的,对吗?”

贺平点了点头,似乎想了一下说:“其实我觉得还有一个人相信你。”

邵佳恩有点意外:“谁?”

贺平有点犹豫,但还是说了:“盛总,盛北辰。”

他继续说:“当年他出了证言,我觉得他应该后悔了,他现在在极力调查这个事情,我希望他有朝一日能还你清白,沉冤得雪,当年你太冲动了。我也在搜集关于当年的一些证据资料,如果能用得上,我会尽力。”

邵佳恩愣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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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期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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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如果这些都是命运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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