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梦境已散(1)

第43章 梦境已散(1)

第43章梦境已散(1)

所有的梦都会醒,所有的好都会尽,所有的我们,都会分别。

1

打开池宇的房门,有一幅他们两个人的合照放大了挂在墙壁上,池宇捏着她的脸,静静地望着她。那样含着幸福笑意的目光,为什么夜暖今天才看出来?

夜暖把池宇放到床上,他的脸色微红眼睛轻轻地闭着,静静地躺在床上,像沉睡的天使。夜暖打从心底里心疼这个小孩,从她第一次看到他起,就仿佛有什么在牵动着她,她以前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他像年少的许孟笙,她现在才明白,原来他最像的是蓝希,那个为了救她出车祸身亡的蓝希。

她想起当年的蓝希,那样爱过她的大叔,为了她改变自己和许孟笙争夺她的大叔,最后为了她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真的不想让池宇变成第二个蓝希,她一点儿也不期望。夜暖把醒酒茶给池宇喝下。一切都仿佛冥冥中注定了似的,所有的事和人,绕了一圈,又回到她的身边,可是她再也不复当年的心境。夜暖站到窗前,迎着月光,把银色拨片项链从脖子上取下来。她用力地呼吸了一下这里的空气,清甜中带着巨大的苦涩,几乎快要淹没她的心肺。是时候要离开了吗?夜暖转头看看已经在床上熟睡的池宇,如果她再继续待在池宇身边,他会不会像当年的蓝希那般,爱得那么失望、痛苦,然后遗憾地离开呢?

不,她不能让这种悲剧发生,她要离开他,在他的痛苦还不是很深的时候。

夜暖打开电脑,打下了“辞职信”三个字。

2

第二天早上,夜暖接到雷以朵的电话,她声音有些沉重地说:“夜暖,范总身体越来越差了。”

“都治了大半年了,还不见好转吗?”“范总其实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前几年都是硬撑的,现在积劳成疾。”“那他有什么打算?”“你明天来趟上海总公司吧,我有事和你商量。”

夜暖把辞职信带好,放在包里,准备随时拿出来。范总如果身体不行,整个范氏集团应该就会正式交给上官颜泽打理,她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夜暖并不懂。

但是既然雷以朵这么说了,她还是要去一趟,看看现在到底是什么形式。好在这么多年来,范伟铭对她的栽培让她拥有了良好的应变能力和丰富的工作经验,哪怕她离开范氏,也不愁找不到一份稳妥的工作。

夜暖急急忙忙地坐早上的大巴去了上海。在范氏集团门口,夜暖迎面撞上了上官颜泽和慕念婉。慕念婉挽着上官颜泽,两个人真像一对恩爱夫妻,旁边站着的,是慕慈。夜暖虽然不喜欢慕慈,但还是和她点了点头:“夫人好。”会议室里,雷以朵已经恭候大家多时了,公司的几个股东也在。夜暖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这是唱的哪出。“大家都到齐了。”雷以朵扫视了一下会议室,“范总的身体其实一直都不太好,遗嘱是在三个月前立的,就怕有万一,所以现在我来公布一下遗嘱的内容。”

遗嘱?夜暖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跑出来一份遗嘱。

雷以朵似乎并不想和夜暖解释,只是打开文件,读起来:“我范伟铭有一双子女,慕念婉和范池宇,我死后他们将平分我名下的财产。女儿念婉之夫上官颜泽先生以及长久以来一直照顾池宇的陆夜暖小姐,将同时接管我范氏的公司,平分我手中范氏集团的股权,以及拥有打理范氏集团的权利。如果陆夜暖小姐在将来和范池宇结婚,她将得到范池宇一半的财产。陆夜暖和上官颜泽如果对我的子女有背叛行为,手中的股权将自动转让给对方,如果两人同时有背叛行为,我所有的股权,就由我的妻子慕慈接手。”

“她凭什么平分股权,这太荒谬了!”慕慈站起身,指着陆夜暖,“她有什么能耐,能和上官一起做责权人!”

夜暖也非常吃惊,她是来辞职的,怎么现在变成要接管范氏的公司了?还是和上官颜泽一同接管,这实在太不符合逻辑了。

“我不同意。”上官颜泽站起身来,“我来到范氏集团从来不是为了范氏的任何财产,我只是想为范氏出一份力而已,所以我决定放弃范伟铭先生赠与我的任何资产。”

“上官,你……”慕慈非常惊愕——不,在场的所有人都非常惊愕。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所有人都知道,可是上官颜泽居然不假思索地就这样放弃了,怎么能不让人惊讶?

上官颜泽看了一眼夜暖:“至于陆小姐的决定,我不便干涉,但是这是我的决定,希望你们能尊重。”上官颜泽说得非常笃定,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的目光深似潭,似乎看不出任何的问题。

“那我……”夜暖也想放弃。“陆小姐,我想你还是先思考之后再做决定吧。今天的遗嘱宣读就到此结束,我会根据上官先生的要求来办理的。”

3

大家都出去了,只有夜暖和雷以朵坐在办公室里,夜暖说:“刚才人多,我不便拆你的台,我觉得范老板这样的安排非常不妥当。”

“他只不过将自己的财产平均分配了。”“结果没想到,人家从头到尾就没有觊觎过他的东西。”

“不贪财的人,更可怕。”雷以朵笑笑,“如果一个人爱钱,倒还是好事,容易打发,最怕他连钱都不要。”

“为什么要把财产分给我?还有,我和池宇根本什么事都没有。”“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让这种遗嘱面世,你到底在搞什么?”“我只不过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是不管怎么样,夜暖,你都必须帮我。”“你到底在进行什么计划?”“我只不过想让范氏集团更加稳固,范总现在身体这么糟糕,我不想范总这么多年来之不易的江山付诸东流。帮我这个忙,好吗?就当这么多年来,对范总栽培你的报答。”雷以朵非常认真地拜托她。

夜暖从来没有见雷以朵这样拜托过她,不管雷以朵在进行怎样的计划,她都知道,那一定是为范伟铭好,雷以朵对范伟铭的忠心要超过自己十几倍。

“到底你要我帮你什么忙?”“不论谁问你,你都说你已经接受遗嘱了,就行了。”“可是我不会接受的。”“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幌子。”“我怕我的忍耐有限。”

“不会很久的,我相信。到时候你想做什么,我们都会成全你。”雷以朵向夜暖保证。

“听上去似乎不是很难。”“谢谢你,夜暖。我替范总谢谢你。”雷以朵握着夜暖的手。“以朵,虽然我不知道我这么做能帮到你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得出来范总在你心目中的分量,我是冲着你对范总的这份忠心才帮忙的。”“我代表我自己、代表范总,谢谢你。”到底还是多情又无可奈何的女人啊,夜暖心里默默地想。

4

夜暖本来是要连夜回葵远的,但她只是坐了地铁,去了松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指引,让她想回他们的大学母校看看。一路上地铁的声音不时地灌入耳内,她坐在蓝色的椅子上,整个人向后倒着。有弹着吉他卖艺的人从车厢的前方边弹边唱往这边走来,夜暖想起她刚上大学的时候,许孟笙在地铁的通道里弹吉他,她站在旁边,并不觉得这有多么不好意思。他们每天都赶最后一班地铁回家,有时候听到广播里在说“这是最后一班地铁了,请旅客们尽快上车”,她就会和许孟笙拼命地跑,在车门快要关闭的时候,硬挤进去。

黏热的汗沾在衣服上,夜暖也不管汗臭,就抱着许孟笙的腰,把自己的脑袋贴在他的身上。

吉他弹唱的人正唱到夜暖的车厢,夜暖在包里找零钱,发现自己居然只有百元的大钞,她想了想,把一百元掏出来,往那个歌者身上背着的小钱袋里放进去。

同时另一双手也拿着一百元出现在夜暖面前。她不知道是谁能和她一样慷慨,抬起头,上官颜泽正微笑着望着她。

白衬衫,金色领带,银白色的领带夹上面一颗钻石闪闪发亮。他身上的物件看上去似乎都价格不菲。

歌者或许从来没见过有人一下子给那么多,竟然停下来对他们说:“谢谢,你们真是郎才女貌。”然后又继续弹着他的吉他去下一节车厢了。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上官颜泽问。“请便。”夜暖往旁边挪了挪,上官颜泽就这样坐了下来。夜暖没有说话,半年没有见到上官颜泽,夜暖在遇到他的时候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难道说“好巧啊,我们又偶遇了,最近工作怎么样”这种官方客套的话吗?夜暖是问不出来的。

蓝佳妮说她在为人处世上永远都不玲珑,从来不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斡旋,这是非常不符合社会生存准则的。

对,她从来都不想符合社会的生存准则,她只想做一个简单的自己,好好地生活,仅此而已。

“你知道他弹的歌叫什么名字吗?”上官颜泽问。

“什么?”夜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闭上眼睛,听。”

夜暖闭上眼睛,刚刚那个歌者虽然已经有些远了,但是她还是依稀地听出了那段音乐的旋律。

那是曾经四个女大学生合唱的网络歌曲,叫《心愿》,在她大学第一年生日的时候,许孟笙在她宿舍楼下给她弹过。

他一遍一遍地唱:“那些爱我的人,那些沉淀的泪,那些永远的誓言一遍一遍。”

“你听过吗?”夜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问。“没有。”他回答得非常快。“这首歌,叫《心愿》。我们都曾有过一张纯真而忧伤的脸,手握阳光我们望着遥远,静静的一天天,一年又一年,长大间,我们是否还会再唱起心愿?”夜暖睁开眼睛,“你还记得你许过的第一个愿望吗?”

“愿望吗?小时候许过,不过现在都不记得了。”他轻笑起来,“可能是要做卖水果的小贩、卖糖果的老板,那时候觉得能自由支配这些东西的人真的好厉害。”

“我高三的时候,我的好多好多朋友,在一家烧烤店,都写下了自己的愿望,我一直、一直都好想知道,他们许了什么愿,会和我有关吗?”夜暖扬起嘴角,“但是愿望只是一种美好的寄托,太难实现了。”

“你总是这么悲伤和悲观。”“是啊,这多可怕。”夜暖又闭起眼睛,她突然发现闭起眼睛的感觉真的很好,不用看不用想,只靠声音去辨别周遭的一切。“松江大学城到了!”广播里在喊。她站起来:“我到了,你呢?”“我也在这里下。”

他们一起打卡出地铁站,他走在她的左侧,地铁口的风呼呼地吹,夜暖说:“他们都说上海的天气比葵远的好,可是这么多年了,我还是适应不了。”她把手插在口袋里,出地铁站的时候,有人在卖爆米花,夜暖停下来,望着转爆米花的黑色圆柱体容器发呆。

夜暖对做爆米花的黑色机器一直非常害怕,但是她又非常爱吃,所以每次在买爆米花的时候,她总是对许孟笙交代:“你给我买,我去那边等你啊。”然后捂着耳朵,自己跑得远远的。许孟笙明明知道她很害怕爆爆米花的声响,可是还是经常逗她,有时候骗她说:“我问过了,他们刚刚开始转,还没那么快出炉。”然后当她试探性地放下戒备走近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她大叫一声,迅速躲到许孟笙的怀里。

许孟笙然后就搂住她哈哈大笑,以此为乐。“你要买这个?”

夜暖摇摇头。“老板,一袋多少钱?”“十块。”“帮我拿一袋。”“我不要。”夜暖说。

“给。”上官颜泽已经把爆米花放到夜暖的手里了。夜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眼前的上官颜泽太像太像许孟笙了,一眼就能洞悉她所想,又总会不动声色地满足她。“这种哄小孩子的东西,也只有你爱吃。”他突然说道。夜暖突然抬起头,望着他。“我往那边,你呢?”上官颜泽指了指上大的反方向。“我往那边。”夜暖也指了指。“好吧,那我们就在这里拜拜了。”上官颜泽转过身,背对着夜暖往前面走。

“许孟笙。”夜暖突然喊他。他没有回头。“许孟笙,许孟笙,许孟笙……”夜暖的声音由小变大。前面的人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只是加快了脚步。“许孟笙,你为什么不承认,你为什么不肯转过头来看我一眼?许孟笙,我恨你。”夜暖几乎是嘶吼一般对着那个渐渐走远的背影喊道。但是背影直到消失都没有转过头来,她捏着手里的那袋爆米花,还有余温在手中蔓延。她很想哭,但是还是哭不出来,她恨他,恨他让她再也哭不出来了。

一个人,丧失了哭泣的能力,那将多么可悲。

夜暖将爆米花打开,抓了一大把,丢在风中,那些轻飘飘的白色点点,随着上海阴冷的风,慢慢飘远了。

5

夜暖走回上大。她在这里读了四年书,刚来学校的时候,夜暖几乎要走迷路,许孟笙和她约一个地方见面,她总是找不到。好几次夜暖似乎都在校园里看到小米的身影,她低着头,遮住半边脸,阴魂不散地跟在他们后面,这成为了夜暖大学里重复出现的噩梦。特别奇怪的是,许孟笙失踪之后,夜暖再也没有在学校里看到过小米的影子。蓝佳妮说,许孟笙一定是和小米一起失踪的,她并不愿意相信。她最后一次听到小米的消息,是在新闻里,画面上是一个女子从外国语学校的顶楼跳下来摔死了。有人说,她是被她女儿从楼上推下来的。

新闻的篇幅很大,夜暖看清楚了那个面目模糊的女子,就是小米的母亲,小米的照片被放在右下角,新闻里说,女子死后,警方却始终联络不上她的女儿。

许孟笙似乎也就是在那天失踪的,失踪得那样仓促,没有一点痕迹,甚至没有带走任何一件衣服。

他的失踪像一枚炸弹,所有人都在找他,而他却消失了。老师、同学,所有的人都一遍一遍地问着夜暖,夜暖除了摇头就是掉眼泪,她整个人几乎要崩溃了。她如今都不敢回想那段时间的煎熬,每天都仿佛和死了一般,伤心欲绝。夜暖始终觉得许孟笙的失踪和小米有着莫大的关联,可是她始终无法将这一切联系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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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凉夜已成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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