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道是无晴还有晴(2)

第33章 道是无晴还有晴(2)

第33章道是无晴还有晴(2)

“真的?”卢幽姌见状,挥挥手让周围人退下,忙拉了凌雪薇去了里间:“我的好妹妹,可真有了心上人?快跟姐姐说说。”

“姐姐······”凌雪薇踟蹰着,她与卢幽姌自幼一同长大,情谊非比寻常,此时挣扎了半晌,终还是开了口:“只是见过一次,却不知他是谁,甚至面目都没有看见······”

“那?”卢幽姌不解。

“只是觉得看到那人时,便知此人是可以与我相知相守,琴瑟和鸣的。”

“妹妹如此,不会太过武断?”

“这样的感觉,说起来也许可笑,可是我确实如此认为。不过,却从未奢求过可以有好的结果。毕竟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就算我有心,可是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晓,面貌都不知道,即使想找,又如何找得到。更何况,落花有意,却不知流水是否有情。只是妹妹我一厢情愿罢了。”凌雪薇说到最后,言语中几朵落寂。

卢幽姌听她如此说,不由也叹了口气,又安慰道:“妹妹无需担心,相信凌相不会给妹妹指一门不好的亲事的。未来的夫婿必定人中龙凤,又一定会疼爱妹妹的。”

凌雪薇笑起来:“是啊,我想父亲不会委屈了我的。”言罢看看窗外,冬日的严寒逐渐褪去,有清脆的鸟鸣,她站起身:“都忘了过来是做什么了。母亲说午饭快好了,让我来唤姐姐呢。今天就在我母亲房里用。”

卢幽姌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唏嘘,为情所困,才是人间最苦之事啊。面上却带了笑:“那便快去吧,你在我这可耽搁得久了呢。”

这日,裕王在府中设小宴。他自西南归京,虽遵了沈羲遥之意常住在宫中的清晏堂,但这几日太后常召集达官家眷在宫中小聚,为了避嫌,他便住回了王府。裕王府的庭院在京中府宅里是出了名的清幽雅致,尤以园林著称。他这次邀了些往日里常走动的友人把酒言欢,都是些王公之子和文人雅士,十几人吟诗作对,十分逍遥自在。

聚会设在清芬轩内,周围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岩,石桥三港,兽面衔吐,又遍植松竹,冬日里更显高洁。宴席简单却也不失精致,银质高脚水精梨花案几上零星摆了些御造茶点,以及蜜合雪莲羹、龙眼燕窝汤水和其他几样滋补膳食,一旁有小厮照看一只红泥小炉,煨着他由西南带回的醇酒。

几人站在窗下,对着一倾松涛,品着美酒言欢,无非是一些京中近来的趣闻,或是品评新的的诗词。当中最为乐道的便是赵元嵚的婚事,虽说是父母之意,但卢家小姐的美貌贤淑在江宁是出了名的,身家更不用论,正巧赵元嵚本人这日也在场,便被众人调侃起来。

一时间七嘴八舌,说的多的却是卢世帆这几年的升迁与政绩,还有在朝中的关系。赵元嵚于此不在心上,只是淡淡笑着听他们调笑,一转眼见裕王站在窗边,望着满园松竹若有所思,便突然想起两江总督卢世帆与凌相交情极好,裕王之前去西南,都是凌相一己之意,还闹得与皇帝不快,此次裕王回京,皇帝希望能就此留下,可凌相那边却还是要裕王回去驻守。此时他们言谈间多提起凌相,不知是否勾起裕王心头之忧。便连忙岔开了话题,拉了同来的张昊天走到裕王身后道:“昊天,方才你作的那首诗该请王爷品评。”

沈羲赫回过头来,面上是一贯的浅笑:“哦?说来听听。”

张昊天笑了笑:“在下愚作,还请王爷指教。”之后道:“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云。”

众人叫好,忽然门外有人笑道:“好一句‘万树松萝万朵云’。”那声音洪亮清朗,人人听在耳中均是一愣,霎时间厅阁内安静下来,连外面轻微的松涛声都清晰可闻。

厅门开处,衣袍娑娑,落足却很轻。侍从护卫如众星捧月,来人穿一件银黄色“事事如意”绣金锦丝袍,系一件玄狐大氅,紫貂的风领衬出一张清逸俊朗的面孔,唇角还蓄着笑意。裕王虽也有了几分酒意,但这一下却醒了大半,慌忙里行了见驾的大礼,道:“皇上驾到,臣未曾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沈羲遥神色闲适,亲手扶了裕王起来,才道:“是朕没有让他们通传的。今日天气晴朗,朕便想出宫看看这年下里百姓的日子如何,路过你府,想起太后说起几日没有见你,思念了,便来唤你进宫。不想你倒自在,品酒论诗,好生快活啊。”一面说,一面解下玄狐大氅,露出里面紫金窄身祥云纹箭袖貂裘,四下看了看道:“你这里倒暖和。”又见其他人跪了一地,手一挥:“都起来吧。”

众人谢恩起身,却都恭敬地垂手而立。沈羲遥见他们如此,便笑道:“朕这一来倒把你们拘住了。”

裕王笑着上前:“都在聊些京中琐事,自然不敢有污圣听。”

“有什么,说来朕也听听这京中最近都有什么趣闻。”

众人互相看了看,赵元嵚红了脸道“方在大家正在调笑臣的婚事······”

沈羲遥见他连脖子都红了起来,便笑道:“这是好事,朕也有耳闻,是卢世帆的女儿,门楣不低,与你也是门当户对。”又看了看众人,都是年青的朝臣,多未娶妻,便玩笑道:“这是好事,你们若谁也有这般喜事,早早报来,朕准备贺礼送去。”

便有一人指着人群中的张昊天,笑嘻嘻说:“昊天兄,听说你父亲也为你订了一门亲事。可真有此事?”

张昊天之父为人颇为清高,出身世家名门,眼光极高。对待子女的教育婚配更是严格。尤其是长子张昊天,更是倾注万分心血,好在张昊天不辱父亲栽培,在朝中年青一辈中堪称翘楚。

此时沈羲遥听闻这样的消息,不由生出好奇,一扬眉道:“哦?朕还不知此事,是哪家的女子,入了你父亲的眼?”

这张昊天之父,正是吏部尚书张洪昇,向凌府提亲之人。

“家父所聘,乃凌相独女。”张昊天恭敬答道。

“凌相之女?”有人惊呼出声,带了不可置信。

沈羲遥一挑眉,带了有些讥讽的笑容道:“张大人还真会挑。”

众人皆听出皇帝语气中的不快,都以为是因着凌相与皇帝不和之故。张昊天也后悔起自己那般坦白,本就是八字还没一撇之事。想了片刻道:“凌府那边并无表示。不知父亲是为何要定下着门亲事。那凌家小姐在京中默默无闻,不若其他大家闺秀······”

立即有人附和道:“是啊,这凌家小姐在京中才貌皆无名,只怕我们昊天要委屈了。”说着还拍拍张昊天的肩膀,好似十分同情一般。

一道冷冷的目光扫来,如三九寒冰,说话人一凛,打了个哆嗦,顺着目光看去,只见皇帝神色如常,端着一盏酒在唇边,似乎想着什么。

“皇上。”裕王见出皇帝的反常,不知何故,故轻轻唤了一声。

沈羲遥似从冥想中回过神来,一仰头饮下杯中酒,却皱了眉,原来在手中端得久了,那酒早冷了去,一时间只觉得苦涩呛喉,心头又是一股无名之火。心思在这片刻已转了几下,愤怒、担忧、忐忑、紧张、不知所措,那酒下了喉,便也冷静了下来。

以张家之势,凌相难保不会不答应张尚书的提亲。凌雪薇确实到了出阁之龄,凌相女儿藏得深,以往提亲之人均是看上了凌家的门楣。凌相也不会委屈了女儿,才一再推辞。可如今,他与凌相水火之势已颇为明显,朝中人最擅长的便是站队。自己总会掌全权,已有官员悄悄退出了凌相一派。此时张尚书的提亲,不光是儿女的婚姻之事,更是官场上派系的联姻,再加上张昊天样貌不凡,才华横溢,如今在朝为官又如鱼得水深得赏识,凌相答应的可能性便不小了。

若是凌相允了,她便是张家人。一想到凌雪薇会嫁人,沈羲遥心里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是,她是女子,总得出阁。沈羲遥不愿心爱之人没有好的归宿,可又觉得除了自己,别人都配不上娶不得她。如此十分挣扎。此时他看向张昊天的目光,已多了三分嫉妒,七分不满了。

想了想,沈羲遥放下手中酒杯,似乎只是随意地调侃道:“若是昊天觉得这亲事会委屈了你,不如就由朕为你指一门婚事吧。”

张昊天与众人皆是一怔,皇帝赐婚是天大的荣耀,旁人难得。但看皇帝唇边蓄了几分玩笑的意味,便又不知是否可以当真。当下却只得拜了:“臣无德无能,不敢受皇帝如此恩德。”

沈羲遥摆摆手,却不再说话了。只是神色间有些须放松,转了头对裕王道:“你去准备下,等会儿与朕一同回宫吧。”

回宫路上,因年下天气依旧寒冷,兄弟俩便乘了一辇大轿。一路上沈羲遥只是看着轿外一晃而过的街景,默不作声,一反常态。裕王知道皇帝此时是心里不受用了,却不知到底为了何事。如果是凌张两家的联姻,倒不至于如此。可是除了这一遭,除去今日出宫所见,再无其他。想了想道:“臣弟这次回京,见得百姓安居乐业,商贾诚信,都是这几年皇兄轻徭薄赋的结果,百姓皆感恩戴德。”

沈羲遥摇摇头:“今年东都遭遇水患,虽说没有流民,损失却也不算小。朕已免去他们三年赋税。可是让朕心凉的,却是那一批污吏,若朕早几年发现,便不会有今年之事了。”

裕王闻此,安慰道:“皇兄莫要太过自责,不过这吏治该整顿时还是要整顿的。”

沈羲遥眼睛一亮:“你也如此认为?”

裕王点点头道:“臣弟认为如今的考核机制还不完善,地方官员多有谎报政绩,着实该再重新考核的。”

裕皇帝点点头:“不过这要慢慢来,得从长计议。一下子药猛了,反而适得其反。”

裕王见皇帝神色间多有放松,但眼眸间隐隐有心事,便知不会是因为朝中之事。皇帝私事他自然不多问,只是心中有种隐隐的念头,这心事,是与方才张昊天婚事有关的。

与太后共用晚膳后,兄弟俩商量了些国之要事,天色已晚,裕王便留在了清晏堂内。皇帝回到养心殿已到了往日安寝的时间,又批阅了奏章,已是不早。张德海见皇帝神色间露出倦意,便悄悄退下带了宫女太监捧了洗漱用具进来。却不见皇帝在案几前。仔细寻了,只见皇帝在寝殿里间,背对门的方向对着龙床侧一堵墙壁出神。张德海看了看,便摆手示意其他人先退在门外等候。

“皇上,“他小心上前,那面墙上本是一付金龙逐日福寿连绵的织锦装饰,此时织锦被掀开,露出里面悬挂的一副画像。那画看笔法是出自大家之手,旁边还有题诗“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天下春。”画上一倾红梅,开得恣意傲然。却不及前处一位佳人的风华无限。那美人清逸出尘,斜倚一树梅花,如同一缕花魂,美若谪仙。是之前皇帝临摹的那副凌雪薇的画像,化成甚至都未装裱,便挂在这隐蔽之处了。

“皇上,该安寝了。“张德海瞅瞅旁边的西洋自鸣小钟,轻声道。

沈羲遥点点头,又好似没有听到似的,只是盯着那画像,幽幽道:“你说,若是她嫁了人,朕该如何?”

张德海一愣,从未听过皇帝如此的口气讲话,但见那画像,他又了解皇帝的心思,方知皇帝说的“她”是谁,只是不知皇帝为何突兀问起此遭,许是今日出宫听到什么。可是自己又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想了想谄笑道:“奴才不知皇帝说的是哪位。”

沈羲遥转了身,一脸惆怅,直盯着张德海:“你不知道?”

张德海见皇帝是真问,思索了下,壮着胆子答道:“皇上想听老奴真心话?”

“当然。但说无妨。”沈羲遥又转了身去。

“老奴斗胆猜测,皇上是真心喜爱凌家小姐。”说着悄悄抬眼看沈羲遥的反应。只见他依旧站在那里,什么话也没说,眼神间却露出温柔。便又道:“只是皇上忌讳凌家小姐的身份,不愿迎她入宫。可她毕竟是个女子,总是要嫁人的。所以······”张德海踟蹰了片刻,心想也许这是个让皇帝看清的机会,便深吸一口气道:“所以不如就促成凌家小姐一桩婚事,亲自为她选一个如意郎君,能与她琴瑟和鸣,白头偕老······”张德海说到最后,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因为他已看到皇帝脸上的阴云,却还是鼓起勇气说完:“这样一来,虽然她不能伴在皇上身边,但是毕竟她幸福,不正是皇上最希望看到的么。若是入了宫,那些妃嫔······”张德海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皇帝会明白他的意思。

“朕不是不愿,是不能。”沈羲遥的语气十分无奈,哀伤的神情在他脸上呈现。不久变成坚毅:“你说的对,可是,朕不认为这普天之下,还有人能配得起她。起码,那张昊天不能。”

张德海这才明白了,原来皇帝是听说了张大人向凌家提亲一事,难怪如此。

“那皇上打算如何?老奴今日听说,凌相似有应允之意。”

沈羲遥脸上浮上一个狡黠的笑容,看了看搁在梨花木小几上的红木托盘,道:“朕记得,柳妃有个妹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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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成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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