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左右逢源

第四章 左右逢源

“就这么一件小事,来找我做什么?”中渊真人的神色很是不高兴。他不断地在叶司篁身上看来看去,也看不出眼前这个少年有什么奇特之处。

“师尊所说极是。我这徒弟已经拜了师,这事实是改变不了的。何师兄的做法实是有欠妥当。”习善诚连忙点头称是。

何善用不紧不慢道:“师叔,叶司篁这孩子资质极佳,特别适合接受我的传承。如果是一般的弟子,我也不会和师弟抢。无论如何,还请师叔破一次例,将这孩子交给我培养,弟子感激不尽。”

习善诚怒火上腾,高声道:“何师兄,你也太霸道了。你看中的弟子就请求师尊破例交给你,那资质好的弟子就该是你的吗!我就只配调教平庸驽钝之材是不是?”

中渊真人思忖片刻道:“何师侄,不是我偏袒自己的徒弟。善诚所言确实有理,师侄何必一定要争这叶司篁呢?天下良材美质多不胜数,师侄若是想收弟子,自可以下山去寻。如此弄得兄弟反目,恐怕得不偿失啊。”

何善用叹息一声,温声道:“师叔,你飞升的日子,怕是不远了吧?”修行者飞升之时,将遭遇天劫,能安然渡过者不过十之一二,是以飞升往往是死亡的代名词。这句话问得很是无礼,立刻招来习善诚的怒目相向。中渊真人也是心里不快,不过知道他还有后话,便暂时忍下没有指责。

何善用无视中渊和习善诚的感受,继续道:“师叔这一辈,只剩下师叔一人了。弟子这一辈,也有许多师兄弟羽化登仙。弟子虽然愚钝,在这世上的时间也所剩无几。虽然你是我师叔,但无论入门的时间还是修行的时日,你也都只比我多了两年而已。如今师叔弟子众多,自然不知道我如今的苦处。当初我为了精研炼器之道,避居山谷不问外事,一晃已经七十余年,而门人弟子从未收得一个。这七十余年来,我也颇有所得。若是不能寻得一个好弟子悉数传授,实在过于可惜。而这叶司篁正是最适合的人选。师叔难道忍心看到弟子七十余年的心血白白浪费吗?”

听他言辞恳切,中渊真人和叶司篁都不免感动于心。习善诚却是暗骂:“你自己不收徒弟那是活该,现在知道后悔了?装出这副可怜相来抢我的徒弟,也不知道害羞!”只是这些话不能明说,因此陪笑道:“何师兄处境凄凉,善诚闻说也百感交集。只是这小徒虽然刚刚拜入我门下,却也感情非浅,你让我如何能舍得?”

何善用逼视着习善诚,朗声道:“师弟,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果真是因为感情非浅而不能舍得吗?你是舍不得这孩子的良材美质!”又向中渊真人深施一礼:“师叔,好弟子可遇不可求。习师弟尚且年轻,或许日后还有机会。可是我一旦错过,恐怕就要抱憾终生了!请师叔明断。”

“师父……”习善诚也拜倒在中渊真人的面前。

中渊真人无奈地看了看二人,对叶司篁也越来越好奇。这个孩子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为什么能让何善用和习善诚打破头撕破脸争执不下?他散出一缕神识扫过叶司篁的身体,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孩子的根骨简直太好了!后天精气充盈,奇经八脉极为通畅不说,难得的是心性纤尘不染。这样的一个弟子,日后不但修为提升容易,就连渡劫也是轻而易举。只是不知道悟性怎么样。这就难怪何善用、习善诚二人争得头破血流了。

“你们都起来吧。”中渊真人捻着胡须,“何师侄处境可悯,可是善诚毕竟是叶司篁名正言顺的师父,我也不好强令他将弟子让给你。既然争端由叶司篁而起,不如就由他自己来决定拜谁为师。我以掌门人的身份,将叶司篁由习善诚门下开革。然后再让叶司篁自己来选择师父。这样,你们二人都有机会,失败者也不得再有怨言。你们认为如何?”

何善用立刻应允:“这样最好。我完全赞成师叔的提议!”

习善诚心里很不痛快。徒弟本来就是他的,何必多此一举横生枝节!待要不答应,看着师父逼人的目光又不敢反对:看师父的意思,是打定主意要给何善用机会了。又转念一想,自己也未必就输了,反倒可以干净利落地断去何善用的纠缠。于是一咬牙关:“我赞成。”

中渊真人又看向叶司篁:“叶司篁,那你呢?”

叶司篁没想到自己还有发言权,连忙道:“我没意见。”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此时不管选谁,都会得罪另一个人。中渊真人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抛给他,他怎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接了呢?

然而覆水难收,中渊真人已经宣布:“好。我以霜华门第九代掌门的名义,令习善诚将其弟子叶司篁开革出门。”

习善诚接道:“叶司篁祸乱师门,今日开革出门,收回所赐法器,废去修为。师门所赐名号不许再用。请师父和师兄作证。”习善诚嘴里念叨着,心里也觉得好笑,这套仪式用在这里纯属笑话。祸乱师门不过是随口编的理由,但也不是毫无根据。能让何善用和习善诚打得头破血流,这祸虽然不大,可也是祸。开革出门,转眼就要重新收纳;收回法器,转眼又要赐予;至于废去修为,叶司篁从来也不曾修行,哪来的修为可废!若不是师父有命,他才不愿意继续这样的闹剧。

叶司篁交还了法器春芽,又听中渊真人道:“你现在已经不是我门中传人了。因你资质绝佳,我霜华门愿意收你为弟子。这里有两位师父,你选择一个吧。”

何善用和习善诚站在一旁看着叶司篁,目光中满是期待。叶司篁走到习善诚的面前,深深一拜,何善用立刻紧张起来。只听叶司篁道:“习师父,您对弟子的器重和栽培,弟子铭感五内。”说完竟然走开,到何善用面前拜了一拜。习善诚心里一凉,但是叶司篁的话又让他放了心:“何师父,您的点化之恩弟子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说完又跪倒在中渊真人的面前。

何善用与习善诚两人各自吃了一惊,此时又迷惑起来。就连中渊真人也大感意外,不知道叶司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掌门师祖,”叶司篁慢条斯理,“两位师父对弟子都有大恩,无论我选择谁,势必伤害一人。那样一来,弟子其罪难赎。因此弟子抖胆,请求同时侍奉两位恩师,请掌门师祖示下。”叶司篁的小算盘打得很响,既然你们都想当我师父,我就让你们都如愿。不管你们怎样争来争去,得便宜的还是我。

中渊真人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当时就是一怔。何善用反应极快,立刻表示支持:“这个提议很不错,我完全赞成。请师叔示下。”他的想法是,能争取来半个徒弟,也总比没有强。

习善诚紧接着表示支持。他和叶司篁已经断了师徒名分,对何善用已经没有了半点优势。若是不表示点高姿态,恐怕会被叶司篁看轻,那么很可能连半个徒弟都得不到了。因此虽然心里连连叫苦,面上却也是不露声色。

中渊真人也想明白了。无论是谁当叶司篁的师父,这个资质绝佳的弟子都属于霜华门。此人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必定可以让霜华门更加发扬光大。拜两个师父又怎样?资质好的弟子重点培养也无可厚非。

“既然大家都赞成,那就这样决定了。”中渊真人道,“叶司篁,你重新拜师吧。”

“先等一下。”叶司篁心里乐开了花,“掌门师祖,为了避免再引起争执,有几个条件需要说明。”

“你说来听听。”中渊真人道。

“首先,弟子分身乏术,这行拜师之礼必定有先后之别。”叶司篁道,“我若先拜何师父,习师父必定心有芥蒂,以为我厚此薄彼。我若先拜习师父,何师父也必定有如此想法。因此,还请师祖定个次序。”

中渊真人暗暗点头,这孩子考虑得还真周到。“那就以门中长幼为序吧。”中渊真人道。

这是个非常合理的提议。何善用自然毫无异议,立刻表示赞成。习善诚只好吃个哑巴亏,暗自郁闷。谁让他年纪小呢。

但是叶司篁的话立刻让他舒服了不少:“既然以长幼为序,何师父年长,就要沾些便宜了。但从此习师父未免要低上一头。为公平起见,弟子想保留习师父先前所赐予弟子的名字,何师父就不必再另外赐名了。至于法器,就请两位师父自行决定吧,弟子不敢僭越。”何善用与习善诚连连点头称是。

“日后,我当然不可能随时跟随在两位师父身边。那就从明天开始,逢单日跟随何师父,逢双日跟随习师父。”叶司篁刚说完,习善诚就叫喊起来:“不妥不妥。那要是赶上月小没有三十,我不是要吃亏?”

何善用得意洋洋,叶司篁这样提议分明是向着他:“习师弟,你弟子众多,赶上月小的话,就多担待些吧。”

习善诚寸步不让:“我弟子多怎么了?咱们就事论事,我弟子多也不能白白让给你!”

他们其实并不在意多那一天,只是关系到叶司篁到底心里偏向谁,这才斤斤计较。叶司篁明白这一点,因此打圆场道:“那这样,每逢月小,月底那一天我就把两位师父请到我那里。这样行了吧?”何善用和习善诚这才停止了争吵。

一切细节商定,再无异议。中渊真人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里雪亮。这个叶司篁,狡猾的很呐。这样安排,看似不偏不向,其实是在给两位师父制造矛盾。何善用和习善诚以后可有架打了。可怜那师兄弟二人当局者迷,还不知道自己被徒弟算计了,正乐呵呵地接受叶司篁的拜师礼呢。

叶司篁故意不提赐器的事,他明知道两位师父一定会拿出自己最得意的法器来。毕竟谁也不想被对方压上一头。但是他没有半点修为,也无从判别法器的好坏。何善用给他的是一只竹管,叫做空鸣。习善诚拿出来的依然是春芽。叶司篁心里暗暗感动,看来习善诚先前对自己真的是寄予厚望了。

这两件东西都是半成品。何善用还特意解释:“为师不是拿不出更好的法器,只是对你来说,从一开始修行就不离身的法器才能够发挥最大的作用。将来再将这法器以你自己的手法重新炼化,将是最适合你的独一无二的最佳法器。”叶司篁心里也很得意,甫入师门就得到两件法器,除了他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叶司篁拜过了两位师父,三人一同向中渊真人告辞。这样的结果也是皆大欢喜。可谁想刚刚离开中渊真人的洞府,何善用和习善诚又起了争执。

“徒儿啊,跟大师父回去,大师父有好东西给你。”何善用把“大师父”三个字咬得特别响。

习善诚不乐意了:“何师兄,你虽然年长,可也不必成天挂在嘴上吧?你是不是觉得司篁用了我取的名字,心里不平衡了?”习善诚倒也不是小心眼愿意没事找碴的人,只是今天好好的一个徒弟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半个,心里不忿。

何善用也是故意气他:“师弟,咱们徒儿不想让你太难过,用了你取的名字也是为了安慰你。你可不能辜负了这孩子的一片苦心哪。对于咱们徒儿的这个决定,我可是绝对赞成。这正说明咱们徒儿有孝心,不白疼。得了这样一个好徒弟,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心里不平衡了?”

他一口一个“咱们徒儿”,习善诚气得牙根直痒痒。叶司篁大感头痛,连忙打岔:“两位师父,我找大师兄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何师父,你那里我改天再去吧。师父们,弟子告辞了。”说完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习善诚还在和何善用争执:“你听听,他刚才叫万司礼大师兄,可见还是偏向我这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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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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