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别想美了爱情
第169章别想美了爱情
朱玉润紧张了起来,桌子底下使劲儿扯季曼的衣裳,季曼一脸正经地看着千应臣道:“千大人依旧不打算娶朱小姐?”
千应臣摇头:“应臣不喜欢被人逼着娶谁,再者彭小姐到底是彭太傅亲口要在下好生照顾的,总不能还没进门,便先让她受了委屈。”
小胖子不安地扭着身子,头上的珠翠晃来晃去,显得不安分极了。再看看旁边的彭小姐,船虽然在晃动,都能保持身子坐得端正,头上的步摇都没怎么乱晃。
跟人家一比,朱玉润这简直是难登大雅之堂,搁谁谁都不会喜欢。
“原本的婚期定在十天之后。”季曼道:“若是那时候千大人还没有改变想法,在下自然还是愿意迎朱小姐过门。”
千应臣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夫子相貌堂堂,为何就…”
就这么不长眼睛呐?
朱玉润这样的女人,真是世间少见了,原先半年之前偶然遇见,还是个眉目清秀的姑娘,不比现在这样圆润。但是半年过去,这作风真是一点没变,见着个男人就往上扑。千应臣回想起当初相遇的场景,还忍不住微微皱眉。
本来第一眼看见这姑娘印象不错,客栈里的一面之缘罢了。谁知道第二天他醒来就在她的身边,这姑娘还笑眯眯地道:“你是我的人了。”
是个男人就会觉得这女人简直不知廉耻,竟然还敢大大咧咧地四处宣扬,说她是看上了他,才会下药成了他的人。
那时候他正要拿着升迁令回京,不能败坏名声,早上看见她起来在客栈里四处找他,也都没吭声,径直离开了。
遇见这样的疯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徐州那一帮不要脸的人要故意害他。好在最后没坏事,不然他不会放过这女人。
深吸一口气,千应臣把后半句吞了下去,拱手对季曼道:“那就先祝贺夫子了。”
季曼笑了笑,旁边的彭小姐似乎是没听见,依旧是淡淡地看着湖水。
下了船,几人就一起在岸边散步,朱玉润好像是焉了,耷拉着脑袋也不再蹦蹦跳跳,就跟在千应臣和彭小姐身后不远的地方走着。
季曼在她身边,也才显得她没那么可怜,两人越走越慢,前面的两个人却是越走越远了。
“你为何不能放弃他呢?”季曼没忍住,小声问了一句。
她在这里见过了太多的利益,真情实感倒是见得太少了,以至于乍一遇见朱玉润这样的姑娘,完全无法理解。
朱玉润咧着嘴笑了笑:“我自从与他遇见之后,就经常做一个梦。”
“我梦见自己在寂静的亭子里安静地等着,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天上下着雨,感觉不会有人来了。但是等到最后的时候,他还是来了,打着油纸伞策马而来,说要娶我。天上的雨突然就停了,他站在那里,笑得很好看。”
说着说着又要两眼星星了,季曼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打断她:“骑着马打油纸伞,伞会被风吹破的,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为什么傻姑娘们总是自带美化功能,将爱情从飘着农肥味儿的朴实的稻田美化成一望无际满是香气的薰衣草花田,然后拼死拼活地要去追求呢?看清楚一点儿,实际一点儿不好么?
朱玉润顿了顿,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儿道:“我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天,已经尽量让他了解我了,结果好像得到的结果都恰恰相反。也许你们说的都是对的,我总是按照自己想的那样子去做事,都是我想得太好了。”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他。”绕绕头,朱玉润停下来看着季曼笑了笑:“让我放弃,我不甘心呢。”
季曼怔了怔。
前头的千应臣和彭小姐已经走得没了个影子,朱玉润看着,哎呀了一声,跺脚道:“你看你看,他们又把我们给忘记了,看着这天色也是该散步回去了,应臣身上还有伤疤没好全呢。夫子你先回去吧,咱改明儿见。”
她又笑得春光灿烂的,跟一团棉花糖一样往前面小步跑去,还回过头来冲她道:“再试试,不成我就嫁你啦,总要让我甘心才行。”
季曼站在原地,看着那小胖子跑得越来越远,最后没了个影子,才长长叹一口气。
世上的傻子为何总是这么多呢。
不过若是周围全是聪明人,这个世界也就真是无趣了。
朱玉润赖在千府,朱侍郎竟然也没说什么,大概是因为反正名声已经够差了,不在乎这一点,好歹说不定还能让孩子有个正经爹呢。
不过由于不知道内幕,朱侍郎对季曼是觉得愧疚得不得了,不仅帮她将粮行贡米的事情办妥了,还替她吩咐了下头好生关照,以至于季曼的身价突然攀升,一跃就成了京城粮行里头闪闪发亮的金星。
粮行联盟会选人的事情,几家大粮行都准备很是充足,上下打点了,其中刘记和荣记竞争最为激烈,最后重选的时候两边的人好悬没打起来。最后请了唐主事来喝茶,刘记是胸有成竹,没想到唐主事却道:“往年一直是老人,也该让让年轻人了。”
这话一出来,又是看着季曼说的。刘记和荣记都脸色不太好看,但是两家互掐历史已久,只要不落到对方头上,那还是好说的。于是奉承着唐主事,领头的头衔就落到了季曼身上。
为此季曼没少往唐主事和两家那里送礼盒,礼数做得周到至极,连谁府上的嫡子生辰都记得送个小玩意儿去,渐渐的,也就没人对她有不满了。
摆平了这些事情,季曼心情还算不错,在府里带着好好采花也是兴高采烈的。
结果冷不防就遇见了许久没出现的宁钰轩。
季曼有些心虚。
他的印鉴不见了,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的。但是那天之后,宁钰轩竟然什么也没说,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也没拦着她见好好。
“侯爷。”规规矩矩地行礼,陌玉侯却当没看见,抱着好好坐在一边的石桌边去,伸手抹了抹好好手上的泥,淡淡地道:“听闻你粮行生意做得不错,恭喜了。”
季曼干笑两声:“托侯爷的福。”
“是你自己聪慧,不关我的事情。”宁钰轩道:“明日长郡王也该启程回长郡了,不如你跟我一起去送送?”
身子僵了僵,季曼摇头:“送就不必了吧,自从来侯爷府上,在下就辞去了在长郡王府的职务,已经没什么干系了。”
“是么?”陌玉侯语气显然不信。
“在下如今只想一心一意教导世子。”季曼真诚地道:“请侯爷相信在下。”
“嗯,我信,所以明天还是陪我一起去。”宁钰轩道:“鬼白到时候会来提醒你。”
总觉得来者不善,她现在就是个夫子罢了,为什么要跟着去送长郡王?宁钰轩应该是不知道她还与长郡王府有联系啊。再说了,她跟着长郡王进过宫,其余人不知道他以前是长郡王的幕僚,太后身边的人却是都见过。明日去送别万一谁眼睛尖嘴巴杂地将消息传出去,她还怎么混?保不齐新帝还以为她是长郡王与陌玉侯的沟通桥梁,直接就将她给斩了。
宁钰轩这是得多看不惯她,才要非拉着她去啊?
季曼心里懊恼,却只能应下,想着什么法子好脱身。
晚膳之后,柳寒云却主动给她来铺路了,虽然来势汹汹,来者不善。
“夫子还打算在侯府住多久?”柳寒云开门见山地问。
这两天她一直派人跟着季曼,看他去逛青楼,看他教好好,再看她跟着出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是侯爷那边却是坐立不安,甚至还病了两天。她去照顾,却从侯爷嘴里听见了夫子的名字。
季满季满,温婉还当真没冤枉了他,真是个男狐狸精,竟然把侯爷迷到这种地步。
柳寒云身为正室夫人,是不会眼看着这种事情发生的。正好季夫子要成亲了,还不如先打发了去。
季曼看着这往昔温柔得话都不会多说的女子,叹了口气道:“在下想在侯府长住,也方便照顾世子。”
“夫子不是要成亲了么?”柳寒云皱眉:“成亲也不搬出去?”
“不搬。”季曼摇头道:“这件事在下已经跟侯爷商议过了,侯爷也是同意的。”
柳寒云都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了,这人也真是没点廉耻,仗着侯爷喜欢,就真赖在侯府不走了!
本来还想好好打发,毕竟是没什么背景的老实人家,结果要这样赖着,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夫子可否随我来一下?”柳寒云起身,虽然是询问句,却是径直往外走了。
季曼想了想,转身去将匣子里的荷包拿出来,出门对外头的丫鬟道:“请把这个给侯爷,我先同夫人出去一趟。”
外头守着的丫鬟老实应了去,季曼也就跟上了柳寒云。
刚走到后门,就见外头停着马车。季曼刚想问怎么,车上就直接下来几个家丁,七手八脚将她绑了上去。
头咚地一声撞到了车壁,后头跟上来几个家奴牢牢堵在了门口,马车飞快地就跑了出去。季曼捂着脑袋坐起来,看着面前的人道:“不用这般粗鲁,我会好好配合的。”
几个家奴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了,一个个坐着都是目不斜视,就当没听见季曼的话。
柳寒云这是要将她送去哪里呢?杀人她应该是不敢的,至多将她送出个几百来里地,不让她回去就是了。这样想,倒是轻松一些,正好她不想去送长郡王离京,柳寒云也是算帮了她个忙。
车行一路,季曼很平静地偷偷摸了摸身上备着的碎银和铜钱,一点一点悄悄塞进了靴子里。身为被劫持的人,她很老实,靠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眼神茫然地看着家奴们。
天色暗了,宁钰轩正准备就寝,就有丫鬟捧了季曼给的荷包送来。
“夫子让奴婢转交给侯爷。”丫鬟道:“说他与夫人出去一趟。”
与柳寒云出去?宁钰轩顿了顿,接过那荷包来打开,里头是当初与她一起上街,买到的同心结。
这是想告诉他什么?宁钰轩轻笑,这样不起眼的东西,她竟然还留着,他还以为傻的就他一个人。连他印鉴都能偷走的女人,怎的还会留着这个。
“侯爷,要去夫子那里看看么?”鬼白轻声问。
“去看来做什么?”陌玉侯淡淡地将东西丢在枕边:“她不是聪明么?什么都能拿来算计,自然能有自己的办法。”
鬼白点头,老实地去将房里的灯熄了。
“等等。”宁钰轩低喊了一声。
鬼白回过头,疑惑地看着黑暗里的主子:“怎么?”
沉默了一会儿,宁钰轩掀开了被子:“我们去凌寒院吧,也好久没去看曦儿了。”
“是。”鬼白觉得最近的主子好像经常反复无常,不过他是不懂这些复杂的事情的,听着吩咐就好。
柳寒云还没有睡,抱着曦儿等着外头的消息。她本是想干脆一劳永逸,但是这夫子背后还牵着人,她不能灭口,只能有多远送多远。若是有人怪罪,她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也好。一个世子已经分去了侯爷大半心神,无论如何也不能多个男人再来搅混水。
“云儿。”宁钰轩踏进门来看见她,微微有些意外:“你回来了?”
柳寒云一惊,随即大喜,抱着曦儿就迎了上去:“侯爷怎么来了?妾身一直在府里,未曾出去过,怎么叫回来了。”
难得他今日竟然主动来了后院,柳寒云高兴极了,放下曦儿就往陌玉侯那边推了推:“叫父亲。”
曦儿茫然地看着宁钰轩,小退了几步,又缩回柳寒云身后,抓着她的裙子不说话。
宁钰轩半蹲下来摸了摸曦儿的头,轻声问柳寒云:“你今日没出去?”
“没有啊。”柳寒云摇头,至多也不过去了躺后门而已。
宁钰轩顿了顿,回头看了看门口,鬼白已经从后院过来,拱手道:“夫子出府了,尚未回来。”
柳寒云心里一跳。
“夫子去哪里了?天都已经黑了。”宁钰轩笑着问了一句。
鬼白摇头,看了柳寒云一眼。
“夫子去哪里,妾身也不知道。”柳寒云垂了眼眸道:“妾身只与他在后院说了两句话,之后就回来了。”
陌玉侯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了,站起身来看着柳寒云道:“云儿,我不喜欢人对我撒谎。”
柳寒云挺直了背脊,抿唇道:“妾身没有撒谎。”
“夫子是对世子来说很重要的人。”宁钰轩看着她道:“就像你哥哥对你一样,也是很重要的人。”
这是威胁,柳寒云心里凉了凉,她哥哥柳如风正要调到京城来做京官,都是陌玉侯在处理相关事宜,因着她的关系,大概也很快能办好。养母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她照顾不来,就指望着哥哥快些进京。
只是,现在侯爷没有任何证据说她与夫子离府有关系,就直接这样威胁她是为什么?柳寒云皱眉,揉着帕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旁边的曦儿更是不喜欢这氛围,扭身跌跌撞撞扑去了奶娘怀里。
“既然你没有撒谎,那便我自己去找吧。”宁钰轩笑着将柳寒云的鬓发别到耳后:“你好好休息。”
“侯爷!”柳寒云不解地睁大了眼:“天色已经这样晚了,您要自己去寻么?”
“嗯。”宁钰轩走得头也不回。
柳寒云慌了,倒不是慌侯爷会把夫子找回来,慌的是,那季夫子在侯爷心里,原来真的已经重要到了这种地步?那这一院子的女人又算什么?
“去给侯爷指路。”柳寒云慢慢蹲下来,轻声对旁边的椿皮说了一句:“是锦州方向。”
“主子。”椿皮红了眼:“做什么还要指路,侯爷想去找就让他去找,反正他也不一定找得到。那样的祸害要是带回来了,说不定还会咬您一口。”
柳寒云苦笑一声,从奶娘手里抱过曦儿低声道:“总不能看着他白白寻那么久,人总有一天是会被找出来的,听侯爷的意思,大概也是知道与我有关。还不如就这样算了,免得连累哥哥。”
椿皮咬牙,跺脚道:“侯爷也真是没良心,主子与他有恩在先,生了曦少爷在后,现在竟然因为一个男人要这样对主子。”
柳寒云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马蹄高扬,宁钰轩知了方向就带着鬼白一路追上去。从京城到锦州也就只有一条路,只不过要追上可能得费不少时候了。
真是不让人省心,他完全可以不追出来的,让鬼白来寻也可以,大概是自己睡不着,也顺便出来散散心?
马鞭重重落下,宁钰轩低笑,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不知道走了多远,天好像已经很暗了,季曼靠着车里都睡了一觉,车才终于慢下来,一群人将她拉下去,看样子打算在山林里过上一晚。
这林子是旅人的最爱,因为没有猛禽而多野兔野鸡,搭个棚子就可以歇上一晚。
季曼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几个家丁生火的生火,搭棚子的搭棚子,也不愧是侯府出身,干净利落得很。
记得原著里聂桑榆也是曾经将陌玉侯的几个通房丫鬟给送走了的,搞不好就是这同一批人,想起来倒是觉得有趣。
看看天色,估计明早之后就可以离开京城的范围了,季曼思忖了一下,问:“这附近听着应该有河,我可以去洗个澡么?”
几个家丁看她一眼,出来一个人道:“我同你一起去。”
季曼嘴角抽了抽,想想也点了头。她不可能真的离开京城,要从这么些家丁手里逃出去,自然得用奇招了。
来到河边,天已经黑了,月色正好,隐隐可以看见河水粼粼。远处似乎也有人声,这林子里夜宿的人不少,故而这河看起来没那么可怕。
季曼脱了外袍,直接穿着内衣和靴子就下了河。旁边的家丁一边盯着她一边脱衣裳,见她这样奇怪,忍不住皱眉道:“你可别耍花样!”
“不会,我又没办法跑去哪里。”季曼笑了一声,在水浅的地方划了一会儿,趁着家丁脱衣服的时候没注意,一个猛子就扎进水里去。
岸上传来家丁的笑声:“你可别想借河水跑了,下面几步就是一个水潭。”
这是一条河的分支,前头的确是一个水潭,平静得很,就算她现在潜水跑过去,家丁只要发现她不见了,往那边岸上一堵,她就跑不掉了。
但是,她有个保命技能。
变脸。
扎在水里,季曼伸手就将人皮面具给取了下来塞进了怀里,然后将头上的木簪放开,一头秀发就散在了水里。身上就剩一件袍子,干脆就脱了去,穿着靴子一路顺着水滑到尽头的水潭里去。
“我就知道你会耍花样!”岸上的家丁穿了衣裳,没有下水,直接往水潭那边跑。
“休得靠近!”刚要跑到水潭边上,家丁就被一队穿着铠甲的人给拦住了。
“这……”家丁有些傻,停下步子解释道:“我家有个家奴顺着上面的水下来了,他想跑,我是来抓人的!”
几个侍卫皱眉,有人低声去禀告了一句,就有小丫鬟朝水潭里头喊:“夫人,您可小心,说是有家奴逃窜,别冲撞了您。”
水潭里有水声哗哗作响,家丁站得远,被侍卫挡了个牢实,只听得里头道:“这边都是女子,哪来什么家奴,莫是些登徒子想冒犯,让侍卫打发了去。”
“是。”
家丁被一个侍卫押着赶离了这片水潭。
水潭里一众女眷纷纷上岸,颇有些扫兴的意思。为首的女子裹上衣裳,淡淡地道:“眼看着就快到京城了,这路上遭的罪,回去可要好好补回来。”
“可不是。”一个娇俏的女子道:“郡主以前哪里在这荒郊野外露宿过。”
水潭里还有一个女人在安静地沐浴,有人回头看了一眼,笑道:“这是谁?忘记带衣裳了不成?怎么还不上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