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那句我爱你(2)
第28章那句我爱你(2)
她强撑醒来时候,汤铭乾正紧紧的拥抱着自己,似乎用尽全身的力量,那种骨头都在疼痛的感觉似乎都没有刚才那个似是噩梦一样的噩耗一样让人难过,她抓着他的后背,“汤铭乾,你告诉我,刚才我听到的都是谎言,你告诉我啊?”
他低眉顺眼,轻柔的说,“穿衣服吧,我找人送来了黑色衣服。”
这样婉转的默认,她开始撕咬他的胳膊,“汤铭乾,你他妈骗我干什么,我都是你的人了,你还要咒他死,你怎么这么坏,你怎么能这么坏?”
他还是紧紧的抱着她,任由她咬着。
她使劲的摇头,眼泪鼻涕都抹在他衬衣上,“不是真的,你快告诉我不是真的,他昨天还让我来见他,他那么坏,他还没有折磨够我,怎么会去死呢?”
他别过头去,飞快的擦去眼角的泪水,松开怀抱,拿起白色的衬衣,拍着她的肩膀,“来,我给你穿上。”
司机开车,他们肩并肩坐在后面。
她一句话不说。
闹了一个多小时不肯穿衣,她的头发被自己扯掉了很多,他心疼的制着她的手指,她满脸的泪水撕心裂肺的喊,“汤嘉煊,我要见他,我要见他。”哭喊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楼层,那种发自内心的哀嚎如同一把钝刀狠狠划过他的心口,她那种近乎痴狂的脸全是湿漉漉的泪水,“汤铭乾,不会的,怎么会呢,我们不要去好不好?都是假的,骗人的,为什么要去呢?什么狗屎葬礼,让它去死吧,我不信,我不去。”
他黑着脸不做声,只是用力的克住她不断撕衣服的手,给她套上裙子。
她亲他的眼睛,亲他的鼻子,亲他的嘴,“汤铭乾,你告诉我,这都是假的好不好,我求你了。”
他抬头抹去她的泪水,轻轻的握着她的手心,“沧烟,别闹了,他真的不在了。”
从那起,她再没有开口,痴痴呆呆的眼睛,一直空洞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也不再反抗,乖乖的让他把衣服穿好,他拥抱她,“放心,我都在你身边。”
门外已经停了一排排的黑色轿车,排出了很长的队伍,车子还没有停稳,她已经打开车门,跑出去。
那双黑色高跟鞋呆在车里,她没有穿,赤脚跑着。
路人都在看她,她只听到耳边的风声,还有自己越来越急的心跳声。
遇见了越来越多的熟人,在婚礼上面见过的人。
她已经开始掉眼泪,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眼睛,不停不停的开始流眼泪,那么急,那么痛,似乎是流血。
跑上台阶,她摔在地上,膝盖迅速的渗出血来,旁边有人叫她汤太太,过来扶她,说着节哀顺变,她却用力的推开人家,腿上流着血,脸上流着泪,“什么都不要说,我不信,我不信。”
很多的人,井然有序的排在那座门外,她的脚步慢下来,腿上的血滴下来,一滴两滴。
身边的人都默默的给她让出一条通道。
她屏住呼吸,因为每次呼吸肺都痛得要死掉。
走进那个摆满了白色花圈的屋子,她看见了汤爸爸还有汤嘉煊的哥哥们。
而面前放大的黑色照片,是她照的。
他的后面就是阳光,男子清秀的眉眼微微的带着笑意,对着她说,沧烟,你看你又把玫瑰插进来了,我告诉过你应该是百合。她坐在白色的桌子的对面,收起偷拍他的手机,无理取闹的说,“我就是喜欢玫瑰不可以么,就算是插花也要是我喜欢的颜色,我喜欢红色。”
男人阖上手中的英文书笑,“希望你将来和一群贵妇人聚会的时候,能够活着回来。”
她说,我是汤太太,别人都羡慕我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我呢。
她扑通一声瘫在地上。
“汤嘉煊,汤嘉煊。”
那声音,那悲鸣,惹得其他宾客都不忍落泪。汤爸爸的秘书还有司机都过来扶她,汤妈妈也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沧烟,这事来的太突然了,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可是,今天这个葬礼不可以没有你,因为你是他的妻子,你要负责接待宾客,你一定要坚持住。”
她的眼睛一直就在那张照片上从未有挪开过。
她咬着自己的嘴唇,那么狠。
所有的眼泪,狠狠的往肚子里面吞。
再不争吵,再不哀嚎,她任由司机把她扶到座位上,汤铭乾也赶到了,看到她那副丢了魂的样子除了心疼没有别的办法,也不能够走上前劝慰她,交代了助手买了药给她上药,她腿上的血已经干在了小腿上,那么悲哀那么无助的样子。
涂了药就开始仪式。
她站在那里,光着脚丫,一个个的鞠躬,九十度的鞠躬,几乎要俯到地上去,眼泪一低身就落到地上,然后抬起来,说谢谢。
他坐在她身边,一次次的疼。
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最敬重的小叔叔,也是最恨的小叔叔,当他没有了小叔叔的时候,才明白,他的恨是因为他永远比不上他,所以恨,所以不甘心,所以悲哀,所以沧烟选择了汤嘉煊的时候,他没有像是打齐濠良那样和汤嘉煊动手,因为他根本不配和他抢沧烟,他优秀的太多,那样的男人,甚至连沧烟都配不上的男人,所以,他选择祝福,他不敢争取。
绪甯和何同年一道来的,庄重的黑衣黑裤,何同年甚至躲到角落偷偷的抹泪,绪甯却平和的多,走到沧烟面前紧紧的抱着她,“如果我是他,一定不希望你太难过,毕竟你的人生还长。”
她问他。“绪甯,你说,他是不是去找姐姐了,自从我进了这里我一直在想,我这么难过,可是他是不是很快乐,因为他可以见到桑田了。”
这个小傻瓜,难道不知道,有个人一直只爱着你。
爱到最后,爱到放弃自己。
爱到像个白痴一样和他说,他等下一辈子。
他拍着她的肩膀,却是什么都不能告诉她,“或者,他一直都很快乐,因为和你在一起也很快乐。”
人,真是奇妙。
昨天还兴冲冲的要见到他,今天就这样见到他,痛的撕心裂肺,还是要伪装成为一个理智的妻子,听着无数次的节哀顺变。
绪甯走出了灵堂,四处张望一下,快步走进了停在路边低调的黑色奔驰之中。
门开,里面的男人正顺着玻璃望着外面,转过头来,迎着阳光,那张俊脸上面也有泪水。
她在他面前摔倒,他却无法下车扶住她的手,告诉她,沧烟,别怕,我在。
就这样,隔着一个车门,痴痴的望着,看着她如同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滴了一路的血,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进去,心已经痛的跳不动了。
我的沧烟,因为我,变成了什么样子。
如果我不这样,沧烟,你这一辈子,可能忘了我?
“她说,你去见桑田了,会不会很快乐。我告诉她,你一直都是快乐的,因为有你在身边。”绪甯心烦意乱的,拿出一根烟抽起来,不由得轻轻咳嗽一声,这样的悲情,可不是他的风格。
汤嘉煊看着他,“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谢谢你把桑田让给我,谢谢你答应帮我看看她,谢谢你帮我隐藏秘密。”
绪甯吐出烟圈,故作潇洒的说,“谢什么,这么磨磨唧唧可不是你的风格。”
宾客渐渐少了,她已经抬不起腰来。
汤妈妈抚着她,“孩子,坐会吧,今天累吧。”
她摇摇头,已经说不出话来,开口就是沙哑的干涸声。
“好奇怪,这里怎么有一张汤夫人的照片?”正在收拾的秘书从墙角捡起一个相框,装裱良好,照片中是她穿着婚纱的圣洁模样,巧笑嫣然,她一把抢过来,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是狂喜的样子,“我就知道他没死,他没死,这照片只有他有,他一定来过这里,他一定不舍得我,他一定没有死,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她抱着相框跑出去。
汤铭乾在收拾宾客名册,一转头,汤妈妈就在喊,“铭乾,你快去追啊,沧烟自己跑出去了。”
她跑出去,在道路上一直跑,一直跑,喊着。“汤嘉煊,你在哪里,你告诉我啊告诉我啊。”
马路对面,只剩下一辆黑色的车子,她不知为什么觉得他就在车子里面,也不望车子,直直就要奔过去。
他看见她在车流汹涌就要朝自己跑过来,手掌紧紧的攥着,那么痛。
推开车门,他一想到她要伤害自己,再管不了那么多,从车里面出来。她抱着手中的相框,紧紧的,要穿越马路来到他身边。
他昨天在灵堂昏倒是潘安把他带走的,所以就把那个随身携带的照片遗漏了,或者这就是宿命,她就是要看到他。
眼见着一辆车子马上就要开过来了,他走出车子,风吹乱他的发梢,他的脑海之中只有她,各种顽皮可爱的模样,各种哀怨发火的模样。
她马上就要和车子撞到,已经听到车子的鸣笛声,她忽然被人抱住,用力的把他抱到自己的怀中,两人一起倒在马路边,她欣喜的回头,“汤嘉煊。”
映入眼帘的却是汤铭乾担心的脸。
为什么,刚才她好像看到他了,他站在对面的黑车旁边,她顾不上身上的疼,忙往那边看,那边哪有什么人,黑色的车子也已经开动,她说,“汤铭乾,我看见他了,他在那里,他在那里。”她用力的指着那已经渐渐开远的黑色轿车。
汤铭乾捏着她的肩膀,“够了,夏沧烟你够了,他已经死了,我也不想这么承认,可是你看看这些人,你看看里面的骨灰,你看看他真的走了,律师已经送来了了遗嘱,你还在干什么?你这样伤害自己他能够回来,那我陪你,可是,他真的回不来了。真的,不在了。”
她的手还是直直的伸向黑色奔驰开走的方向。
为什么,就连走,也是自己离开,不带上我?
律师在办公桌上就座,汤嘉煊的哥哥全部正襟危坐在桌子周围,面色苍凉,在沧烟看来是格外的凄凉,不由得捂着自己的小腹,一天什么东西都没有吃,吃不下,而胃酸反复在纠缠,一次次的阵痛。
“请律师宣读吧,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她说的轻柔至极,已经沙哑的如同破锣的声音,她要回到他们的屋子,她要去他们去过的所有地方,她还要把他爱吃的东西全做出来,她还要带着他去看海,还要带着他去非洲。
律师翻开遗嘱。
“除了以各位哥哥名义修建的十套房产,全部财产转到夏沧烟名下。”
简单至极的遗言,真是他的风格,她转着自己的大腿,狠狠的用力,腿上已经无情一片,紧紧咬着唇才没有再度崩溃的大哭,扶着桌子站起来,死气沉沉的看着律师,“宣读完了么?我可以走了吗?”
律师不由得叹口气,“还有手续,等你过几天再来吧。”她那副样子,青紫的眼圈,残留血迹干涸的唇瓣,还有已经撕破的裙子,整个人都像是神游天外,在场的人都不由得替她捏一把汗,汤铭乾忙站起来抚着她的胳膊,她仿佛是被什么烫到一样,忙挡开他,轻轻摇头,“我自己可以。”
慢慢的,蹒跚的走出去。
穿着刚买的鞋子,还大一点,就像是穿着大人的拖鞋,她就这样有一步没一步的拖着鞋子走出去,鞋子拖着地板,那凄楚的声音,更是让汤铭乾攥紧了拳头。
汤爸爸对着律师说,“什么时候他给我们买了房子?”
律师合上了遗嘱,“他说在花槿路。”
众人面面相觑。
花瑾路曾经叫做花金路,是官商的聚集地,而他们的老房就在那里,只是各自成家之后汤恪咸也去世之后,那里的房子也卖了。
汤爸爸敛了眉头,“走。”
坐在车上的剩下三人也沉默了,各自心事重重的看着窗外。
“到死,也没有告诉老小真相。”汤铭乾的三叔叔狠狠的敲打着方向盘,车子尖锐的鸣笛。
汤爸爸拍拍自己三弟的肩膀,“你不觉得,还是让他这样去了的好,他怎么可能接受其实是他最敬重的父亲因为讨厌见他而把他送走的现实呢?”
二哥汤嘉席双手捂脸,想要把泪水逼回去。“可是,我们从来没有做到当哥哥的义务,甚至他每次回来来找我,我都是对他冷言冷语,我们这样的善意的谎言,他真的喜欢么?还是他更愿意拥有我们这些哥哥,可以扶持他帮助他。”
汤爸爸无言的开了车窗,秋雨很凉,落到脸上,和泪水是一个温度。
车子驶进去,三个大男人哭的失声。
这里的房子还是曾经的模样,只不过重新返修,汤宅的一草一木,甚至是那排成行的象征着汤家子子孙孙的柳树依旧繁茂,一切都如同过去那般,老三已经推门进去,写着他名字的宅邸,有着他喜欢的木吉他,可是当年因为要经商放弃了歌手的梦想,汤爸爸脚步沉重的扭开把手,还是古旧的木门发出吱嘎的声音,一室的繁华映入眼帘,当年他们还都是孩子的时候,这个小弟弟总爱缠着自己,比起来老二的捉弄,还有老三的欺负,的确是他这个大哥比较正经,所以汤铭乾在家的时候最爱缠着他,上山抓兔子,下河抓鱼,他死乞白赖也要跟着,一开始是个累赘,后来汤爸爸发现汤嘉煊的确是聪明的惊人,像是没有他不擅长的东西,刚去的几次他就一言不发听从大哥的话不惹事的躲在树后,再后来,他成了打头阵的分子,下河的时候也不管身上的白皙皮肤,也不管干净的白色衬衫,衣服一脱就光溜溜的跳进去,不出一会就潜出来,高举着胜利品,那时候的笑容,真的是没有任何杂质的。
他走到壁炉前,他们唯一的合照,全家福,他还是个孩子,而他们都生出了胡茬,算是半个男人。
其实,一直没有告诉他,其实他也是他们最宠爱的老小。
可是,只是为了不伤害,反倒更伤害。
当时他们家宴的时候开着玩笑说,如果以后都成家立业,要是能够搬回这里住在同一条街上做邻居该有多好,可是如今的汤家早就拥有这样的能力却没有了这样的和睦,各自都有了自己的事业,都忙着自己的家庭,忙着自己所谓的那些事情,早就忘了还有一个这样的弟弟,从来不曾忘记他们说过的任何一句话。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汤嘉煊已经死了,他们最宠,最愧疚,最想要补偿的人,去了。
这个汤家最英俊,最能干的子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