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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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黎念在坐卧不安又无能为力中度过两天,她对商斗和经济法了解甚少,看完新闻后仿若困兽,无从着手。期间她给韩家父母拨了电话,那边韩父勉强镇定的语气和韩母突然发出的一声抽噎让她准备良久的安慰陡然变得苍白而毫无意义。

这两天她做过的唯一一件略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去了看守所,看到了韩道。

韩道精神很好,甚至还是那种惯常的无所谓的模样。他面不改色地环顾四周,笑了一下,竟然还有闲情同她打趣:“这几个月太累了,现在正好歇一歇。你不是说我可以改行写剧本吗?现在时间这么多,倒是真的可以考虑。”

黎念望着他的笑容,愧疚心理反而愈来愈重。不管怎么说,他如今的状况都和她有脱不掉的干系。

“……真的会被公诉吗?”

韩道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你不用担心那么多。我会没事的,放心吧。”

但黎念根本无法放心,她只觉得深重的挫败甚至是淡淡的恐慌。她不自主就想到了三年前,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在懵懂中一觉醒来,却陡然发现自己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巨变。她嫁给了对其一无所知的陌生人,她的家族随后倾散衰败,再之后,最重视的人也离她而去。她恍惚觉得自己孤零零站在原地,不理解从何时开始就已经孑然一身无枝可依。

如今似乎俨然是当年的翻版。一切都发生得毫无预兆,却又分明是已被密谋了良久。安铭臣依旧是那个笑到最后的赢家,隐忍,不动声色,然后骤然出手。不讲情面,不留余地。

黎念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曾经险些被他那些温柔和体贴迷惑了双眼,差一丁点就忘记了安铭臣曾经露出的凉薄本色,还以为那才是他的本质。如今得感谢他再次用事实提醒了她一次,黎念再次庆幸自己前两天及时地收了昏头没有一厢情愿下去。

黎念设法联系到了为韩道做辩护的律师,尽管她对经济犯罪没什么概念,但还是详细询问了假如公诉后被判无罪的可能性。可是律师的措辞始终不确定,尽管语气中透着乐观,但“应该”“很大可能”“没有意外的话”等等词汇也同时被他罗列了长长的一串,虽然黎念很能理解这位金牌辩护律师谨言慎行的风格,但她心中还是十分忐忑。

律师一个人侃侃而谈就有五分钟,黎念听得越来越烦躁,却除了信任和等待之外又无可奈何,只好压抑住失望和想要指责的心态耐心听他说完,然后礼数周全又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她因为此事夜不能寐,又试图去找其他有用的人,却有捉襟见肘之感。安铭臣既然敢做,就会做得周全。而其他人出于各方面的考量,对她的回答都是模棱两可,无法完全保证。

她越发焦急,手头的通告能推则推,余下的时间都用来关注韩道的状况。

几天奔波下来,黎念身心俱疲,发了低烧,浑身酸痛,偏偏公司高层组织旗下艺人聚餐,她和Ada都要列席。

晚宴地点定在顶层,黎念困倦到极点,没了以往的机敏,尽量往宴会的角落里缩,Ada在她耳边嘱咐的事她基本都没听进去。

她低烧不退,温暖的室内让她的脸颊红得像是天边彩霞。黎念撑到一半笑容都僵硬了,又过了五分钟,她的忍耐力到了极限,趁着轮番敬酒的热闹场面,和Ada打了声招呼就借口去洗手间跑了出去。

这个俱乐部设施完善,不仅有大型宴会场地,还有专门的休息室和会议厅。黎念开了一间房,一头扎进被子里再也不想出来。

她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似乎有人进了房间。但这个地方一向以保密闻名,黎念似醒非醒间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所以又翻身睡了过去。

所以,当她揉着眼睛醒过来,看到安铭臣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的时候,一下子彻底清醒。

黎念“啊”了一声,又极快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在这儿?”

安铭臣本来是坐在离床最近的沙发上,看到她醒来,慢吞吞站起来:“这个俱乐部有我股份,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你凭什么进我的房间?”

安铭臣挨近她床边,手里还拿着这个房间的房卡,看到她条件反射地向里一缩,短促地笑了一声:“你还是睡着的时候比较可爱。”

黎念不想理会他,光脚跳下床,四处寻找刚刚被扔得乱七八糟的外套。她只穿了一件中衣,在温暖的房间里并不觉得冷,但安铭臣的目光却让她感到如芒在背。

她背对着他系大衣的扣子,动作很快,却仍旧没有快过安铭臣,黎念刚刚转身,就被他以三面环臂一面背墙的姿势压制在墙壁上。

黎念睡了一觉,头疼得越发厉害,甚至比之前更加感觉不舒服。她的耐心迅速流光,话说得没有力气却有十足气势:“让开!”

“你不打算帮韩道了?”

他一开口,黎念才发觉他喝了酒,但眼神尚算清明。只是衣服不怎么整齐,深灰大衣被扔到了一边的沙发背上,并且身上有女子的香水味道。随后他贴上来,紧紧挨着她,手臂就像是钢筋水泥一般牢固,她根本挪不动。

“我一直在帮,只不过是没有用到你而已。”黎念越来越不耐烦,面无表情地瞧着他,“我不想跟你在这儿耗时间,请阁下放开手臂。”

安铭臣轻轻哼笑了一声:“那你打算找谁呢?你认识的人我都认识,你不认识的人我也认识。你找我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了。”

他越发贴近,那股若即若离的女用香水味道也越来越浓,甚至掩盖过了某种固有的清香气,黎念咬了咬牙,深深吸了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和他开口:“安铭臣,你把韩道整垮,你有什么好处?你的心眼就这么小。”

“激将法?对我不管用。”安铭臣低下头,嘴唇离她不到五厘米,“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黎念的眼神微微向下,可以看到对方衬衫衣领已经被扯开一粒纽扣,而原本干净挺括的棱角处俨然一枚淡淡的却依旧可以辨别出粉红颜色的唇印。

她冷冷地盯着那个地方将近十秒钟,慢慢回答他的话:“您太抬举我了。安董的心思谁能猜得到。”

她说完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他,成功。拎起手袋便走,身后安铭臣跟上来,把她细瘦的胳膊捏得生疼,声音同样低沉:“我的话还没说完。”

“你挑今天晚上问这种问题,不觉得不合适吗?”黎念试图甩开他,却被他越抓越紧,话音猛地变大,又想起这里的场合,于是又迅速低了下去。

“那我给你打电话,你会接?”安铭臣微微蹙着眉,“坐下,我们好好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我觉得恶心。”黎念冷嗤,指着门口,“你最好现在就走,否则我走。”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他稍稍低下头,很仔细地瞧着她的表情,嘴角抿着,慢慢地说:“我们谈谈。”

“不谈。”他挡住她的去路,黎念使劲去推他,“走开!”

他纹丝不动。

黎念仰起脸愤怒地无声质问他,看到他面无表情后,恼火地转移开视线,正好再次落到那枚粉嫩水灵的口红印上。

她盯住那里,咬着牙不置一词,过了一会儿见他依旧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突然低下头去翻手袋,找出帕子抬手去擦他衣领那一点碍眼的玩意儿。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花了很长的时间,白色的丝帕渐渐染上了指甲大小的粉色,而衣领那点异样颜色则慢慢晕开,最后只留下了十分浅淡的痕迹。

黎念依旧没有解恨,她的手帕擦完那里,转了角度又恶意地去擦口红印附近他脖颈的那块皮肤,她的力道依旧十分大,冷眼看着那里在她的手下渐渐由蜜色转为深红色,几乎破了皮。

这期间安铭臣一直一动也不动,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用一双暗沉沉的眼眸瞧着她皱着鼻子抿着唇去擦痕迹,瞧着她终于解了恨罢了手,看也不看把帕子直接扔掉。

黎念轻轻拍了拍手,抬起眼皮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可安铭臣的目光太复杂莫测,像是层层的蚕茧,把她细细密密缠绕,渐渐将她裹得透不过气来。

他微微靠近了一些,张了张嘴,还没有开口,已经有手机铃声先他一步响起来。

安铭臣皱了皱眉,拿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接,扔到了一边的沙发上,任其自生自灭。

电话不依不饶地响,在黎念听来十分令人烦躁。安铭臣却置若罔闻,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请你接电话,快要吵死了。”

安铭臣还是没反应,黎念索性自己走过去,按了接听键。

那边轻快又带着一分抱怨的声音传过来:“表哥,你出去好久,去哪儿了呀?”

“我有事。”说完他就把电话掐了。

黎念本来已经退到离他三米远的地方整理妆容,看到他快速挂了电话,心里暗叫不妙,眼睛瞟向门口,筹谋着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她如此提防,他却没再拦她。直到她的手指握住门把手才在身后叫住她。

安铭臣随意坐在沙发扶手上,把手机扔到一边,说:“黎念,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答应了,韩道就是完全安全的。”

黎念抱着抱枕窝在沙发里发呆了一整天,睁着眼从天黑看到天亮,心里满满当当只有一个念头,很想把安铭臣从头到脚当作A4纸撕成碎片。

她的低烧还是没有退下去,但不影响她正常的思考。她纠结了一个晚上,终于还是决定认命。

黎念花费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对自己重塑信心,然后终于扔开了抱枕,去了浴室洗了手,回到梳妆台前开始涂抹保养品和化妆品。镜子前依旧是那张不谙世事不经风霜的漂亮面孔,和四年前相比,除了眼神以外,其他都没有变。

记得曾经Ada真心实意地夸赞过她“皮肤真好,眼睛真亮,连素颜都很美”,还记得曾经安铭臣每次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最爱做的事便是抱着她,手指长久流连在她的脸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然后就会缓缓弯起眼,微微低下头,两人鼻息相闻额头相贴或者是他捏住她的下巴吻上去,长久的缠绵。

她还很清楚地记得他当时埋在她的脖颈中,闷闷笑声中说的话:“真是越看越漂亮,瞧得久了好像连心情都能变好。”

黎念收回思绪,很仔细地画着妆容,每一笔都浅淡得让人几乎看不见,但却又分明是出自刻意的修饰。她又因此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直到最后左看右看都没有察觉到瑕疵,才稍稍满意。

然后她把衣柜拉开,找出一件明红色的大衣,仔细检查每一颗扣子是否都钉紧,每一寸衣料是否都完好,确认无误后,才放心换上。

这件衣服安铭臣曾经给她买过一件相同的,被她半年前离开的时候留在了水晶庄园。后来她一时冲动发作,以一种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心情又去了专卖店,专门订做了件一模一样的买了回来。

不过再定做时她的码子比之前小了一号。她自从离婚后体重就一直减轻,春天的许多衣服都无法再穿,尤其是裤子,穿在身上从紧身版变成了肥大版。

黎念拎了手袋,没有戴帽子围巾和手套,然后拎了车钥匙离开。

她到达水晶庄园是下午五点十分,安铭臣没有在家。大门紧闭,只有一边雕花的圆柱雪白静穆,和她半年前离开的时候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黎念摘了墨镜收在包中,收拢衣摆,在门前的台阶上抱着双膝坐下来。

已是零下的天气,周围又空旷,北风呼啸着刮过来,黎念很快不可抑制地打了一个冷战。她的下巴低低地埋在衣领里,却还是抵挡不住冬天寒意的入侵。她刻意没有戴围巾帽子和手套,细嫩的皮肤裸露在空气里,像是被刀刮一样疼。

她的手肘支在屈起的双膝上,手臂交叉环过双肩,手指藏在衣领下面,她的头发已被吹乱,五分钟不到,眼睛都被吹得睁不开。

黎念权当是在拍戏的时候冬天跳进了冰水里,整个人低着头缩成一团,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不知等了多久,她在凉意中慢慢眼皮沉重,额头贴住袖子垂下去,眼前渐渐模糊蒙眬。

她想起了许多过往片段,从最开始到现在。她第一次疑惑而懵懂地见到安铭臣,木着脸和他去民政局登记,在新婚第一天开始同他在水晶庄园冷战,继而得知噩耗后同他大吵大闹地离婚。

再然后他面对她的质问眼神沉静又心不在焉,他在宴会灯光下和女伴低眉浅笑,他跟她四目交错却陌生得仿佛路人。

再然后她拍戏受伤后他抱着她轻哄入睡,在水晶庄园单腿跪下去喂她吃牛排,在瑞尔办公室把她抱到桌案上轻柔地吻着她,把资料无所谓地摊在书房里任她翻查。

最后一个场景是他俩在最终离婚前,他姿态从容却又言辞讥诮地嘲讽她终究仍旧是设了计使EM陷入困境,那个时候他的眼神凉薄,看着她仿佛是看着一个陌生人,话语也狠绝,让她除了接受无从回应。

黎念觉得很难受。

回忆这种事,有一个萌芽就可以疯狂钻出土壤。

一幕幕镜头飞快掠过,她越发觉得一阵揪心般的疼。可有些细节又是格外美好,让她的鼻子很快就犯了酸。黎念立刻仰起头,咬住自己的袖子止住抽噎,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成功把泪水硬生生逼了回去。

她定了定神,终于把所有杂乱思绪赶了出去,开始好好给自己做心理准备。她计划着见到安铭臣后的第一句话该怎样才能说得得体,考虑着他后面每一步她所能猜到的反应,然后做出对策,计较着假如谈判成功,她该如何善后,以及假如谈判失败,她又该怎样收场。

她想得太多,最后竟然将身体的寒意忽略。等她终于从冷冻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她已经在萧瑟中等了五个小时,而安铭臣依旧没有回来。

她坐得太久,也挨冻太久,最后已经全身发抖双腿僵硬。困极的眼睛强撑着睁开,黎念牙关紧咬又等了十分钟,还是没有任何人回来。

她再也撑不下去,终于放弃。

她的鼻子和脸颊已经被冻得通红,手指埋在衣兜里,依旧还是冷。黎念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已经麻木没了力气,只好扶住一边的柱子慢慢挪动脚步。

她靠在冰冷的圆柱上待了片刻,缓过劲来后头疼欲裂,身体摇晃得不由自主,大团大团白气从口中呼出来,她的低烧转成了高烧。

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挨到自己的车门,然后远远开过来一辆车,前车灯光线耀眼雪亮,黎念扶住车顶,被照射得一阵刺眼,恼火得很想诅咒。

对方的车速很快慢下来,有人推开车门下来,然后一步步向她走过来。

黎念明红色的衣裳在柔和路灯下格外打眼,脸颊被冻得通红,嘴唇咬成泛白色,零下十摄氏度的天气,只裹了一件单薄大衣,双肩瘦弱,长而卷的头发被吹得四散开,露出了皮肤白皙的脖颈,以及小巧的耳垂。

她勉力站在原地,没什么表情地瞧着越走越快的安铭臣。

直到他在她面前站定,黎念使了此刻可以集中的最大力气,伸出手掌扇了上去。

她发着烧,力道不大,但声音清脆。安铭臣抿着唇,表情依旧平静。

“安铭臣,你不是就想看我求你吗?你不就是咽不下被我算计的这口气吗?你不就是要享受我求饶服软的感觉吗?现在我为了来求你,为了向你示弱,为了向你服输,还额外在外面等了五个小时,你满意了吗?消气了吗?觉得高兴了吗?”黎念说着说着,眼泪渐渐积聚在眼眶,“你真卑鄙。我真后悔,我怎么就认识了你。”

她连说话都没了力气,质问的力度一点都没有,声音又细又弱,几乎被风刮走。等说完,她颤巍巍地去拉车门,被安铭臣揽住肩膀,强行按在怀里。

她冰凉的脸颊被他压在肩膀处,衣领的扣子硌到了她的鼻子,她拼命挣扎,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就掉了下来。

“滚开,我不想再见到你。”

“放手。”

“别碰我。”

“滚开。”

“滚。”

但是不论她说什么,安铭臣都还是牢牢把她摁住。最后黎念的力气终于全部用光,软绵绵地倒在他身上,任他轻拍后背,一点都不反抗。

安铭臣觉察出不对劲儿,偏过头一看,黎念紧紧闭着眼,脸色苍白得不像话,俨然已经晕过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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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天后:折火一夏甜文经典(共11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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