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我当心理咨询师遇到的那些怪诞事

第十四章《我当心理咨询师遇到的那些怪诞事

NO.13一个身体里住着三个灵魂

第一章

多重人格,即分裂性认同障碍。正常来说,一个人不管在任何时候都只有一个人格身份,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有些人会在不同的时期裂变成不同的人格身份。我现在要讲的是此类的典型,并且还是一个非常罕见的案例。

曾经有一阵子,张哥老不在办公室,频频外出,给他打电话,却时常打不通,就算通了,也是很匆忙地聊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我问安翠芳,她也不知道。有一天,我好不容易逮住了回办公室拿资料的他,一把拉住他说:“最近你咋回事,莫非有新欢了,为什么老见不到你啊?”

“哟,小子,哥我几天不在,想我了吧。”张哥嘿嘿笑着说。

我笑骂说:“想你妹,老实交代,最近忙啥呢?整天不见踪影!”

“不可说,不可说。”他还故作神秘样,气得我想掐死他。

“我去,还这么神秘,是不是有个很大的心理案件啊?快告诉我。”我猜肯定有什么大案件。

“是的,不过告诉你是有条件的!”张哥瞟了我一眼,嘴角开始上扬。

“啥条件?”说完后,我就开始后悔了!

张哥奸笑说:“一个月早餐,你亲手做的。”

“我去,又来,今年我已经被你敲了大半年的竹杠了。大哥,你能不能换个条件啊?”又是早餐,我真想抽他。

“可以,从明天开始你搬到我那里住,帮我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半个月如何?”张哥笑得更邪恶了。

“我去,你现在当我是你妈啊?!好吧,一个月早餐,快说!”二选一还是早餐划算,我同意帮他带一个月的早餐。

“嘿,看在你如此诚心的份儿上,好吧,哥哥我告诉你。”张哥油嘴滑舌地说,“前阵子发生的那起连环杀人案,你还记得吧。”

“知道啊,凶手不是已经投案自首了吗?听说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是的,警方邀请我们正在研究这名犯罪嫌疑人。”

“研究?为什么要研究?不就是精神分裂吗?”我心一动说,“莫非犯罪嫌疑人患的不是常见的精神分裂?”

“是的!”

“快跟我说说。”

“我现在急着要赶去精神病院呢,你要不跟我一起去?”说着,张哥递给我一个档案袋说,“这是犯罪嫌疑人的日记残片和警方提供的刑侦记录,你可以在路上看。”

“好啊。”我接过档案袋,跟着张哥前往精神病院。

在车上,我打开了档案袋,里面有一些大脑CT片、病例记录以及日记残片和刑侦笔录等复印件。我迫不及待地抽出日记残片和刑侦笔记,快速地看了起来:

9月1日晴

坐上广州飞往北京的直航飞机,我刚闭上眼睛一小会儿就被人摇醒,实在是令我很恼火,刚要发怒,那个上飞机时引导我入座的空中小姐说:“先生,您该下飞机了。”

“你在开玩笑吧?我刚上飞机!”

“先生,我们已经抵达北京首都国际机场了。乘客都已经走了,就剩您了。”她眼神里流露出的是一种忽然见到外星人时的奇异目光。

我伸长脖子越过座椅靠背四下张望了一番。果然,除了不远处有一个正在整理垃圾的空姐之外,一个乘客也没有。我匆匆下飞机的时候,听到她正在背后跟那个搞卫生的空姐嘀咕着什么。

挤上回家的公共汽车,我一手拽着拉手,一只胳膊夹着公文包,摇摇晃晃间,我想偷空再睡会儿,却被面前坐着的一对狗男女打搅了我的眼睛。

那满脸胡子拉碴的男子的嘴似乎长在了长发女的耳朵上,叽叽歪歪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长发女只是一个劲在笑,乌黑的秀发像随风柳叶一样轻撩着男子的脸颊。忽然那笑声变成了“哦、哦!啊、哈!”的呻吟声,仿佛很是享受。

我定睛再看,顿时背上冒出一溜冷汗!那胡楂男正在一点点咬长发女的耳朵!咬着咬着还使劲往外扯,整个耳朵连皮带肉被扯了下来,原来耳朵的位置只剩下一个酱红色的血窟窿。

外翻的脸皮往下耷拉着,滴着血,里面露出鲜红的肌肉组织。长发女紧闭着眼张着大嘴浑身在抽搐,似乎想叫又叫不出声来。

胡楂男很享受地在咀嚼着,发出咔咔的咬脆骨的声音,忽然齿间挤出一条细血柱直向我腰间射过来!我想躲几乎不可能,因为车上左左右右挤满了人。眼看着血飞溅到了我的裤子上。

“你们、你们……”我左右扭头惊慌地望向身边的其他乘客,希望寻求到帮助。

车上有人在咬人!在吃人哪!我真想大声叫喊,可车上的乘客们要么闭着眼打着盹,要么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移动的街景,个个都在随着车的起伏前后左右地摇晃着。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人在咬人?!

我再扭头看时,胡楂男已经吃完了那只耳朵,更可怕的是似乎发现了我,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露出白森森带血的牙!我立即浑身一哆嗦,紧紧将公文包搂在了怀里,随时做好反抗的准备。然而胡楂男并没有向我进攻,而是扭过头,满是鲜血的嘴又继续堵在了长发女耳朵位置的那个血窟窿上,仿佛在耳语一般。可是我看得很清楚,胡楂男那是正在……他正在……

我胃里一阵翻腾,直想吐。车一到站,我就疯狂地挤下了车,弓着腰在路沿上干咳着、大口喘着气。

大白天公共汽车上怎么会有这种事?!说给谁听谁也不会相信!但这的的确确不是在拍戏,它就活生生地发生在我眼皮底下!我都快疯了!这是什么世道!

回到家,掏出钥匙开门时,我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安慰可能是自己工作太疲劳,当时有点眼花看错了,只是幻觉而已,要不怎么可能面对那血淋淋的场面整车人都没反应?怎么可能有人吃人的事呢?那都是电视电影里瞎扯的。

我倒了杯水,躺倒在沙发里,眯了一小会儿。然后翻看着摆在桌上这些天来塞满邮箱的那些信件。照例都是些广告之类的垃圾邮件。我正要汇拢来一把扯碎扔进纸篓里,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有一张信封上赫然写着我的名字——广告信通常是不会有收件人姓名的。

我拿起来仔细一看,的的确确是我的名字——李大伟。可奇怪的是,上面除了我的名字外,既没有收件人地址,也没有寄信人地址,甚至连邮戳都没有。

我很好奇地飞快打开信封,抽出的是一张便条似的纸。只见上面贴着几行大概从报刊杂志上剪下来的字:“斩碎胡楂男,奸杀长发女,得奖金一万元。否则,罚!”

看完这几行字,我立刻感到头皮发麻,双手发抖,便条信几乎从我手里飞出去。我愣了半晌,突然从沙发里蹦了起来,冲向房门,反锁、插上门闩、用凳子顶上。然后牢牢关上窗,拉上窗帘!所有的煤气阀门、卫生间热水器水龙头全被我死死拧紧,房间所有的灯全部关闭,电视机、音响的电源全拔掉!

我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像个受了惊吓的老鼠警惕地四处张望猫的踪迹。

是不是投错地址了?还是谁在搞恶作剧?不可能、不可能!上面明明是我的名字。在北京我一个朋友也没有,生日也早过了。公司同事没有一个人知道我的住址!常年出差,邻居我也不认识一个!房东半年才见一次,她也不可能无聊到这种地步。再说,谁也不可能知道胡楂男和长发女的事呀!

难道有人在跟踪我、监视我?并且比我先到家?到底是谁留下的信?难道有鬼?!我弹弓一样跳起来,疯狂地将所有的灯都打开,电视、音响全插上,音量开到最大。

我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这个世界不可能有鬼。我拿着信,开门走了出去。我搬来这里住了一年多,第一次鼓起勇气敲响了邻居的门。

半开的门里探出来的是个五十来岁老太太的脸,我的突然造访似乎打搅了她。在幽暗阴森的廊灯下,她愤恨地望着我。我满含歉意和恭敬地自我介绍一番后,提出让她帮我个忙。我说我视力不好,眼镜打碎了还没来得及去配,想让她帮着看看信上写的是什么。

她脸上毫无表情地读完上面的字,我很诧异她读到里面的内容时会如此镇定。我差点怀疑是她留的信,当然这不可能。就算她事先知道我的名字,但她肯定不会认识胡楂男。

回到自己屋里,我满脑子里晃动的是昏黄的灯光下老太太那张扭曲苍老的脸和回响着她那沙哑的嗓音:“斩碎胡楂男、男、男,奸杀长发女、女、女……”

通过邻居刘老太太我确定了一件事,这绝对不是在做梦。我反而镇定下来,管他是谁留的信,我现在最重要的是睡个好觉,明天一早去公司向老板汇报这次销售和回款情况。再说,就算我真要去杀那对狗男女,才见过一面,让我上哪里找他们去呀?!

9月2日晴转多云

今天我起晚了,匆匆带好销售资料往公司赶,幸好还能赶上早上的例会。各地区销售代表汇报完近期的业绩后,老板照例给予大家一番鼓励和训诫。散会后,销售代表们纷纷赶往财务处核对销售账目或者汇转销售款项。

销售款项我回来之前已经汇到公司账上,我犯不着凑那个热闹急着去对账以便早点拿到业务提成金。

我正在办公室跟大家聊着这次广州之行的所见所闻的时候,老板找人来叫我过去。来到老板办公室,我见老板正坐在大班台后面,眉头紧蹙地低头看着什么材料,看到我进来,一抬手把那份材料往我面前一递,满脸阴霾地吼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账怎么会差了两万块钱?你知不知道谎报业绩的严重后果?!”

递过来的是我的业绩报告和一张财务的银行对账单。

差两万块钱?怎么可能?

对账单显示,有两万元销售款没有汇到账。公司有公司的规定,此时就算我私人掏出两万块补上,也不能挽回单据与账目不符的过失。按规定,我下半年的提成金以及年终奖全泡汤了。

这一天我郁闷到了极点,我明年所有的个人财务计划全破灭了,什么西藏旅游、买新笔记本电脑,全成了泡影。

我打电话去银行查对,告诉我说,昨晚有人通过电话银行的方式将我汇出的钱转走了两万。那人知道我的密码和私人信息,银行没理由不转。我追问是男是女,转去哪里了。银行回复是,根据保密制度,无可奉告。

我猛然想起昨天收到的那封信“……否则,罚!”电话从我手中滑落,我瘫倒在了座椅里,全身冰凉。我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我要杀人,我要杀了那对狗男女!拿回我的钱!

茫茫人海我去哪里找那该死的胡楂男和贱人长发女?就算他们真那么倒霉,让我再次遇上,可我从没杀过人,怎么杀?我能行吗?

下班后,我垂头丧气地往家赶,心里琢磨着马上又要出差广州跑业务的事。对这样奔波的生活我忽然感到了几分厌倦。

回到公寓大楼,在楼道里,我刚准备打开信箱查看信件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会不会……果然!信箱里又多了一封没有地址没有邮戳,却清清楚楚写着我的名字的信!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只见上面写着:“晚9点30分,南湖公园,杀胡楂男、长发女,奖三万……”里面还详细介绍了如何杀人以及毁尸灭迹的方法!

我兴奋得“哈哈哈”大笑了三声,楼里进出的人们惊异地望着我,他们哪里体会得到我内心的狂喜。

我睡了一觉,到晚上9点半,来到南湖公园,果然找到了这对狗男女。按照信里告诉的方法和步骤,我很顺利地干掉了他们。原来杀人并不是想象的那么难。当然,尤其在有高手的指导下进行。

处理完尸体,我迅速回了家。准备赶紧上网查一下我的银行账户时,突然发现自己的电脑开着。难道有人来过?我心里一阵紧张,说不定有谁正躲在我家里的某个角落,随时可能冲出来。忽然凳子发出了拖拽移动的嘎嘎声!难道有鬼?!我惊骇得跳了起来。

仔细一看,原来是我先前过于紧张,大腿不自觉地推挤了凳子,凳脚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我拍拍胸部松了口气,暗想也许是我临出门前忘了关电脑,重要的是我的银行里的钱是不是真的多了。

网上银行的对账系统显示,我的存款果然多了三万块钱!我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反正该拿回的钱都已经拿回来了,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这座该死的城市,再也不会有那该死的信来打搅我了!再也不需要被迫去杀人了!

第二章

在这两则日记残片下面,张哥插入了警方的刑侦笔记,为了便于讲述,让整个案件更条理清晰,我将警方刑侦的那些笔记稍微整理了一下:

警官李达匆匆来到马科长的办公室,递上一份刚刚拿到的验尸报告。

“马科长,”李达望着正急切查看报告的马科长,“要不是那个钓鱼者碰巧钓起那一包肢解的尸体,这个案子恐怕永远都难以被人发现。”

马科长皱起双眉:“嗯,湖底各处打捞上来的尸块拼接出来证实是一男一女,年纪都在二十五岁左右。他们头部对应的一侧都有撞击的痕迹。”

李达接过话:“是啊!凶手的确很厉害,估计是趁二人不备,突然从后面将两人的头猛烈对撞。这样他俩还没来得及反应和发出任何声音就已经昏倒。然后凶手把他俩拖到僻静处进行了肢解。”

马科长点点头:“我们找到的作案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有利的线索。虽然找到了作案用过的带血的塑料雨衣,以及裹脚的厚塑料布,但对于凶手我们还是一无所知。”

“这家伙也太狡猾了!”李达恨恨地说,“他包着脚走,一来不会发出声音,二来地上就算留下脚印,也无法确定鞋型和尺码,这就无法知道这个人的高矮胖瘦。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我们在他的雨衣里连一根头发都找不到呢?正常人一天都要掉四五十根头发,没有头发根本无法做DNA提取,以确定凶手的血型等资料。还有就是通常凶手作案后都会抛弃凶器,可我们什么也没找到。”

马科长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通知南湖公园管理处,警告谈恋爱的男女不要在夜间跑到阴暗僻静的地方活动,一定要注意安全!以防凶手再次作案。”

“这些年轻男女,谈恋爱去去电影院呀逛逛商场呀,不是挺好吗?什么地方不好去,就爱往没人角落钻,搞浪漫连命都不要了,真是活……”李达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打住,转移话题,“马科长,我们查过了,这对男女生前并无仇家,估计是一起变态杀人案件。”

“是啊,这就加大了我们的侦破难度。现代社会变态者越来越难以辨识了,说不定平时和蔼可亲的邻居,或者学校里睡上下铺的同学都可能是变态杀手,杀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任何动机和理由。”

日记残片继续……

9月4日小雨

我没有理由再担心什么,没有任何人知道我会突然改变行程不去广州。他们更想不到我竟然还在北京。在酒店登记姓名时,我用的是假身份证。这年头,哪个出门搞推销的人没几张假身份证?

我想,这下子谁也找不着我了,就算是我自己也想不到会这样。一切都是临时决定的,并且这家朝阳酒店也是碰巧路过就住进来了。

我需要好好休息几天调整和放松一下。

用刚从中关村买来的笔记本电脑上了一会儿网,发了几个电邮到公司,制造我已在广州的假象。

我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等我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了。我伸了伸懒腰,一天没吃饭,得去叫点东西吃。我随便披上件外套往门外走,刚到门口我停住了脚步,心腾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全身一阵发寒,仿佛突然跌入了冰窟窿。

一封没有地址、没有邮戳,方方正正写着我名字的信被从门缝里塞进来,稳稳地躺在门边的地毯上!

为什么会这样?!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我在这里,这该死的信怎么像幽灵般地又跟到了这里?!

我正在犹豫,突然间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找我?!难道……

我慌乱地四处寻找着可以用来攻击的武器,我在电脑包里竟然找到了一把瑞士军刀!这是我杀那对狗男女用的刀,明明被我抛弃了,怎么会又在这里出现?!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我顾不上想这么多,拿起刀冲到了门边。

“谁!”我把刀紧紧握着,做出随时可以捅出去的姿势。

“房间服务!您叫的晚餐到了!”

我根本没叫什么晚餐!我将门慢慢地拉开,只要他一进来我就是一刀!

“这是什么?”我将刀藏到了身后。

“一份扬州炒饭、一份松鼠鱼、一份蒜蓉西蓝花,还有一份玉米莲子羹,您检查一下,都齐了。请您在这里签个字,谢谢!”

我稀里糊涂地签了字:“我想问一下,这是谁点的餐?”

“不是您自己点的吗?这里不是405号房吗?我没送错呀?!”

算了,问了也是白问,他一个小服务员什么也不知道。管他谁点的,我正好饿了,吃了再说。

被他这一打岔,我心里反倒平静了许多。一边吃着饭,我一边拿起信来看。

“烧死邻居刘老太,奖金两万。方法如下……”

我津津有味地读起来,仿佛在看一篇精彩的小说。我不得不佩服这个神秘人的智慧,这样烧死刘老太实在是太高,并且不留任何作案痕迹。

我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不去找别人干这事,却死盯住我不放呢?不管他那么多,按他的方法,既没风险,还有钱收,何乐而不为?

在这则日记下,警方的刑侦笔记是这样子的:

当马科长赶到雄奇公寓4楼的时候,大火早已被扑灭了。楼道里拉起了警戒线,消防队员正在陆续撤离,几个穿白制服的人员抬着个担架往外走,上面是个拉上拉链的黑长塑料袋。如果不知道那里面是一具烤焦的尸体,隐隐透出的气味会让人感到有点像烤肉店牛肉烤煳的味道。穿着制服和便装的各类警务人员正忙活着各自的现场工作。

李达从里屋走了出来:“马科长,初步鉴定是做饭的时候,煤气炉操作失误引发的大火,是一起意外事故。刘老太是个孤寡老人,无儿无女,在本市也没有亲戚。据了解,老太太虽然平时不爱与人接触,但也从未发现得罪过任何人,暂时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马科长仔细查看着厨房里的一切,他用镊子夹起了一块似乎是烧焦的塑料薄膜残片。小李一见马上解释:“可能是刘老太正在炒菜的时候,从冰箱取东西,手里拿着保鲜膜,不巧接触到火苗,引发大火烧身,加上附近有油……”

“保鲜膜引起的火能把整个厨房烧掉吗?”马科长斜瞪了李达一眼。

李达哑口无言,想了想,嘟囔道:“门反锁着,现场也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人在场的证据,再说……”

马科长这时走到了窗边,烧得黑乎乎的一扇窗半开着,他顺势望了出去。忽然问道:“谁住在她家隔壁?”

“老太太是403房,隔壁是405。我调查过了,是个搞推销的单身汉,叫梁迪,去了广州,有不在场的证据。我特意打电话去他公司核实过了。”李达对自己工作做到了前头感到很得意。

“过去看看!”马科长斩钉截铁。

来到门前,敲门果然没人应。马科长回头望着李达,“把门打开。”

“这好像有点违反规定吧?”李达望着马科长炯炯的目光,不敢再说什么,掏出万能钥匙打开了房门。

屋里比较杂乱,很典型的单身汉居住的房间,沙发前的茶几上散落着一堆信件。

马科长从浴室的窗户望了出去,正好透过隔壁的窗户清楚看到刘老太厨房里的情景。李达在一旁仿佛明白了什么:“您意思是,有人从这里纵火?可是他怎么能……”

“要是我用保鲜袋做成气囊注入液化气,再装入一小块固态二氧化碳以保证一定的重量。然后我趁对面做饭的人转身的工夫,从这里抛到厨房的煤气炉上,你说会怎样?”

李达若有所思:“如果把手伸出去,离刘老太厨房不到两米的距离,倒是不难抛东西过去。老太太年纪大了,一旦有意外发生,会很难自救。可杀人动机是什么呢?又会是谁?”

马科长没有理他,独自踱入了客厅。他对电脑桌旁镜框里的一张照片发生了兴趣。那明显是男主人旅游期间拍的照片,里面是一个光头的年轻小伙。

马科长坚定有力地说道:“马上通缉连环杀人嫌疑犯梁迪!”

第三章

档案翻页后,日记继续……

10月11日阴转晴

这段时间实在太忙,忙得想写点东西都抽不出时间。这已经是我杀的第五个人了。我银行账户里的钱在不断增多。从开始杀人时的恐惧,然后是兴奋和成就感,到了现在我已经开始麻木甚至有些厌倦了。其实,我杀人真不是为了钱。

我已经换了十个住处,可不管我到哪里,不管我用什么方式逃避。那该死的信总能准确无误地送到我门口。并且如果我不按照信上指示的去做,后果不仅仅是罚款这么简单了,而是成了生命的威胁。前一次因为没有按期完成任务,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的一根手指被莫名其妙地削掉,我想反抗却找不到复仇的对象!

这个神秘人像个鬼魅一样始终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指挥着我、控制着我,用那一封封该死的信!我发誓,一定要找到他!跟他来个彻底的对决!再这样下去,我很快就会疯掉。

于是,这七天来,我一直整日整夜不睡,两眼眨也不眨地静静守候在我所住旅店的对面。我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谁在不断给我寄送那一封封夺命的信件。

时间一天天过去,果然不再收到新的信件。我想这一切终于过去,这次换的住处终于没有被跟踪发现,我终于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然而就在昨夜,七天的煎熬我再也坚持不住,浑浑噩噩中我疲惫地睡去。今天一大早我照常回到了旅店房间去洗漱,一推开门,一封没有地址、没有邮戳、写着我名字的信,端端正正地摆在了地上!

你给我出来!我疯狂地大喊。我突然强烈地感受到这个人,不,这个东西就在我的周围,甚至就在我的背后!他故意在折磨我,在我精疲力竭的时候再次出手,他想彻底让我崩溃!

他离我越来越近!一个人走在楼道里的时候,我会隐隐感到身后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猛一回头他却又消失不见!我绝对肯定,那不是错觉,他一定在那里!

洗脸刷牙抬头照镜子的时候,我几乎能清楚地捕捉到他那瞬间消逝的脸!那是一张男人的脸!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魂。但他到底是什么?是时空穿梭过来的人吗?还是传说中的隐者?可他为什么偏偏要找上我!

卫生间里忽然传来轻微的滴水声,那一定是他,我要冲过去看看!……

这则日记下面,清晰地记录了犯罪嫌疑人投案自首的情况:

马科长独自坐在办公桌后,埋头于一堆卷宗里。这段时间以来,连续的杀人毁尸案搞得他焦头烂额。抓捕那个叫梁迪的嫌疑犯的行动也一直没有任何进展,这个人就好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般。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人一定就是那个变态杀手!可是他人会躲在哪里呢?

当前唯一获得的线索是,从他公司得知他已经很久不跟公司联系,并且携款潜逃。警方对公司提供的梁迪的电子邮件地址进行了二十四小时的监控。可是,梁迪最后一次发邮件是他声称去广州那天。等警察追踪到朝阳酒店时,他已经离开了,下落不明。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李达匆匆从外面几乎一路狂奔了进来。

“报……报告马科长,梁迪……梁迪来投案自首了!”

“什么?!”马科长腾的一下从座椅上蹦了起来,“他人在哪里!”

审讯室里,梁迪静静地坐在审讯台对面的椅子里。他虽然一脸憔悴和落魄的样子,但可以感觉出来,他此刻的精神状态很好,神志也非常清醒。

“你的姓名和年龄!”

“我叫李大伟,今年二十七岁。”他的回答也异常的冷静和清晰。

李达愣了一下,望了望马科长。

随后的审讯进行得很顺利,“李大伟”供认了所有的杀人事实,并详细交代了杀人经过和细节。一切都完全符合实际情况。

可是有一点非常矛盾,他始终坚持自己叫李大伟,他也从来不认识什么梁迪。对于推销员的身份和他所服务的公司回答得也都准确无误。

“我患了严重的梦游症!”“李大伟”坦白,“在梦游过程中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然后给自己写信,命令自己去杀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哦?那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有梦游症的?为什么这么确定信是你自己写给自己的?”李达边问边做着笔录。

“开始我也不知道,一直以为是什么神秘人给我寄的信,甚至还怀疑过是什么鬼。当然了,这个世上不可能有鬼。可是,慢慢我注意到,每次信出现的时间恰恰都是在我要么睡觉起来,要么打盹之后。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并且不论我去哪里,信总会如影随形必然跟着就来,难道你相信真有这么个人成天在跟踪我吗?那他又会是谁?”李大伟扫视着对面这些警察的脸,他倒成了发问者。

“并且我为了找出这个寄信人,连续守候了七天七夜!为什么我实在挺不住睡过去后,一醒来信就到了?唯一的解释就是,我梦游过程中变成另外一个人,写了这些信,然后放到了门口。我想,这正好解释了你们提到的这个梁迪,说不定就是我梦游过程中使用过的身份。”

“那你收到的那些信件呢?”马科长问了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作为罪犯谁会想留下证据被抓到呀?当初我也不想。我自然会在每次收到信后把它毁掉呀。可是,自从我发现这一切的元凶就是我自己之后,我不能再让事情这样继续下去了。我一定还会继续杀人,还会继续给你们添更多的麻烦……”

这何止是“添麻烦”这么简单!那可是一条条生命呀!

“这就是你写给自己的杀人命令吗?”马科长出示了一张从他家搜到的那封信。

“不!不是!绝对不是!上面有详细的杀人时间、地址和方法,这张白纸一定是谁事后替换的!或者我自己毁了?但这封我好像没来得及毁呀?最开始也没经验……”

张哥在警方笔记下面备注了一行字:案件的侦破虽然到此告一段落,可还是迟迟无法结案。因为虽然这个自称“李大伟”的梁迪能够描述出所有的杀人细节,但是警方却丝毫找不出任何的行凶证据。也就是说,除了这个“李大伟”自述部分外,没有任何的证据显示他与所有的杀人案有直接的关系。并且,表面上看不出他有任何杀人动机。毕竟,那唯一能说明问题的所谓信件能找到的那一封还是空白信。

第四章

看完日记残片和警察刑侦笔记后,我跟张哥说:“根据办案程序,照例要对犯罪嫌疑人进行精神分析,所以你是精神鉴定专家团中的一位喽?”

“是的,根据警方提供的资料和我们初步对梁迪的判断,我们认为他患的不是‘梦游症’,而是‘双重人格分裂症’,虽然他有‘梦游症’的症状,但化成为‘李大伟’这个人的时候,他拥有一个与‘梁迪’的记忆、行为、偏好完全相反的完整人格,是典型的‘双重人格分裂症’!”说到这里的时候,张哥突然问我,“小子,考你的时候到了!一般的‘双重人格分裂症’是什么症状?”

“咳,张哥你自己刚刚不是说了嘛。”不过他既然这么问,自有他的深意,于是我像小学生答题似的认真地回答道,“一般说来,在任何特定的时间段,内陆诸意识层的只有一种身份,称为主体人格。此时所有的情感、思想和言行都按照主体人格的方式活动,不显出另一身份的痕迹。不定期一段时间,通常是在受到精神刺激之后,可突然转变为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身份,一切情感、思想和言行按照后继人格的方式行事。这时,个体对过去的身份完全遗忘,仿佛从心理上另换了一个人。从一种人格到另一种人格的转化通常是突然发生的,当后继的人格开始‘执政’时,原先的主体人格是意识不到的,并忘却之前已发生过的事情。”

“完全正确,按理说‘梁迪’和‘李大伟’这两种人格,彼此是进不了另一方的记忆,几乎意识不到另一方的存在,可是我们研究发现,他的这两套人格不但人格记忆和行为有相重叠之处,而且二者竟然相互交融在一起!”

“啊,真有这等事啊,以前我只在怪诞心理学书上看过,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真的存在这么奇特的案例啊?!”我大吃了一惊。

“嗯,这一发现,让我们专家团对他更有兴趣了。开始深入研究他。这时,更怪异的事情发生了……”张哥一惊一乍地说,“在深入研究梁迪的时候,他一直都非常配合我们,然而有一天,他霍然利用我们研究人员的信任,差一点逃出了精神病院;还有一次,他利用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逃生技巧,从精神病院逃出去了,正当我们想要全城搜捕的时候,他自己又自动投案了,声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逃,反正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人在外面了,看到电视里自己的通缉启事,连忙投案自首!”

“我去,这也太牛×了吧。”我忍不住感慨起来,“莫非他还有第三个人格不成?”

“是的,有了这两个事件后,我们经过诱导,发现梁迪还拥有第三个人格,就是这起‘连环杀人案’幕后指导,这个人格叫‘张来’,也就是说他一共身兼三个人格,第一个人格是‘梁迪’,第二个人格是‘李大伟’,第三个人格是‘张来’。‘梁迪’胆小怕事,常感焦虑和抑郁,生活中依赖性很强,‘他’对‘李大伟’和‘张来’一无所知;‘李大伟’独立性强,非常有自己的主见,‘他’知道‘梁迪’一点,有时候还会通过梦境对‘梁迪’进行简单干预;而‘张来’是三种人格中最厉害的角色,‘他’既博学又狡诈,对‘梁迪’的一切了如指掌;对‘李大伟’的行为也稍有了解。”张哥顿了一下,接着说,“在治疗中,我们通过催眠诱导发现,‘李大伟’是从梁迪17岁的人格中分裂出来的,那一年他相恋两年的初恋女友移情别恋爱上了他人,他大受打击,一时想不开,跳河自杀,好在刚巧有人路过救了他。‘张来’是梁迪上班后,一直混得很不容易,对社会产生了怨恨,想以杀人宣泄情绪——于是便又分裂出‘张来’人格,以处理这种犯罪冲动,这起连环杀人案就是‘张来’暗地里策划,然后要挟懦弱的梁迪实施……”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已经到达北京×××精神病院,张哥带着我来到了关押梁迪的特殊病房。见到梁迪的第一眼,我略微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如此消瘦,文文弱弱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不过他的精神状态很好,看到张哥了,主动跟他问好:“张医生,你来了啊!下午好,咦,新来了一位朋友,张医生,你介绍介绍呗。”

“是的,带了个朋友过来看望你,他也是我们咨询中心的心理咨询师,叫欧阳子瑜,你叫他欧阳就成。”张哥笑着为他介绍道。

梁迪于是跟我打了个招呼,我连忙回了个。

张哥问:“今天怎么样?”

梁迪眉头紧皱地说:“唉,饭菜还是不大好吃,我觉得咱们精神病院大厨的水平真不怎么样,炒菜不是少放盐就是多放了油,真为他着急,还有啊,环境也不大好,旁边的邻居不是这个大吵大闹,就是那个满地乱跑,没一个安分的,唉,跟一群疯子在一起实在是太痛苦啦……”

一听这话,我就乐了,心中暗暗地说:还说别人疯子,你自己不就是个疯子吗?

张哥安慰道:“大锅饭就是这样的啦,我下次来的时候给你带点外卖怎么样,你想吃哪家的?”

梁迪吧唧了几下嘴巴说:“好久没吃锅包肉了,张医生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带一份锅包肉啊?”

“没问题。”

“就知道你张医生仗义,不像其他专家,见谁都拉着一张老脸,好像别人欠他钱不还似的,做人嘛,开心最重要,干吗整天仇大苦深的,你说对不对!”

我去,竟然还劝导别人了,看他语言抑扬顿挫、条理分明、逻辑清晰,如果不是在这样的特定场景下见到他,我简直不能相信他是个患有精神疾病的病人!

“对对对,人生苦短,做人就得这样。”张哥回答道。

“对了,张医生。”梁迪似乎想到了什么说,“上次拜托你帮我向受害者家属道歉的事情你办了吗?”

“我从警方那边拿到了受害人家属的联系方式,一一打电话代你道歉过了。”

梁迪神情有些黯然地说:“嗯,谢谢了,下次如果有机会站在他们面前,我一定会再向他们致歉的。”

“事已至此,你也别想太多,你这不是有病吗?安心接受治疗吧,你会好起来的!”

张哥又安慰了他几句,然后就带我离开了。

关于梁迪的后续情况,我是多年后得知,在张哥他们专家团的精心治疗下,梁迪其他两个人格终于完全消失了。康复之后,本来他可以出院的,但是他执意不肯,后来留在精神病院里当了一名义工。

(第一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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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心理咨询师遇到的那些怪诞事件(全3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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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我当心理咨询师遇到的那些怪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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