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谁是谁的纳西瑟斯,谁是谁的水仙花(
第21章谁是谁的纳西瑟斯,谁是谁的水仙花(10)
男人央求订货的老板宽限几天并四处去筹集货款,却是遍尝世态炎凉,墙倒众人推的滋味。曾经所谓的好友,所谓的知己,均推脱资金短缺,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奈,男人只好回到阔别已久的老家,想从父母那里得到一点资助。屋漏偏逢连阴雨,回家后看在眼里的,却是让自己心痛不已的画面,母亲患上了糖尿病,为了支付昂贵的医疗费,父亲几乎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男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父亲骂他没良心,责怪他这么多年都不回家看看母亲。男人则抱着母亲几度哽咽,将自己身上筹来的几千元钱塞在了父亲手中并说道:“儿子不孝,这些年来未尽得孝道,反而害得二老为我艰辛操劳。等过几天回来接您二老和我一起住。一定好好侍奉你们。”
男人只得回到家,和女人说明真相,女人从银行取出所有积蓄给了男人,但还不够赔偿货款的五分之一。女人不得已变卖了男人曾经送给自己的各种各样的衣物首饰,可惜这些,相对于那些货款来说,不过是九牛之一毛。
难道自己辛苦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家业就这样毁于一旦了吗?难道老天不长眼,这样惩罚一个心地善良的有良知的生意人吗?想当初刚刚起家的时候,无论多苦多累他都挺下来了,后来生意渐渐好转,自己手头有了积蓄也不忘捐款给慈善机构或者中小学校资助家庭困难学生。和同行生意人相比,他给员工的工资是最多的,对员工最好也是远近闻名的。
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辛苦经营这么多年的生意就这样毁了。所以他揣着仅有的几万元钱,四处寻找货源,由于奢侈品消费市场受海外金融风暴的影响,同类的海外厂家关于这批货的生产,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停产了。
男人绝望了,只得想办法将自己的店铺抵押出去,才勉强凑够了违约金。
失去本钱和声誉的男人,生活竟拮据到连水电费都付不起的地步。无奈男人只得找了份搬运工作,女人给别人做保姆。起初,男人不让女人出去打工,他说:“我是男人,怎么可以让老婆出去受苦?无论怎样我都会照顾你的。”
不得不说,现实是残酷的,当爱情与理想遭遇现实的时候,爱情就变得轻如鸿毛,理想就变得一文不值。
当别人山珍海味,而自己只能啃咸菜喝稀饭的时候,每次经过洁净的橱窗,看着里边精致舒适的衣服只能轻叹一声的时候,当自己的老婆只是因为一角钱和菜贩子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当生活只剩下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时候,当现实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时候,他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想起年少时自己关于爱情,关于理想的论断,多么的幼稚可笑,一切的一切都抵不过残酷的现实。
终于有一天,身心俱疲的男人倒下了,高负荷的工作让男人患上了肌肉无力症,几乎丧失了一半的劳动力,整个家瞬间崩溃。
最让人痛心的是,女人走了,走得那样自然而然,那样无情决绝,没有半点留恋。
女人去做保姆,那雇主竟是曾经对女人垂涎三尺的景姓老板。其实早在男人生病之前,那景姓老板早已对女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女人和他一起走。起初女人是不愿意的,但耐不住虚荣心及物欲的诱惑,女人的心渐渐地越走越远,在名利面前竟忘记了曾经对她恩重情深的结发丈夫。男人的病,更坚定了女人离开的决心。
男人哭了,沉默的泪如决堤的洪水,悄无声息却痛彻心扉。
曾经那样坚定地以为对彼此的爱永远都不会变的两个人,心却在润物细无声的琐碎光影中,渐渐地老去。
再回首年少时的梦,只化作一声轻轻地叹息:人生若只如初见。
女人带着不到两岁的儿子毓澄走了,男人带着四岁的女儿毓静回到了以前的城市,再见到自己父母的那一刻,双膝跪地哭着喊着:父亲母亲,儿子不孝!激动的情绪让男人的病情恶化,四肢无力,顷刻间瘫软在地上……
最初的美好,最终的荒唐。
毓静再次想起自己听完奶奶的故事后所写的一首诗:
讲故事的老人
讲故事的老人很老
像秋阳下
扎根黄土的玉兰
讲故事的老人很瘦
如秋风中
摇曳不停的蔷薇
讲故事的老人很深沉
似秋雨中
默默泣泪的梧桐
也许,谁也想不起
某一个春光明媚的美好时刻
玉兰花儿的冰清玉洁
蔷薇花儿的浓浓馨香
梧桐树叶鲜翠欲滴
就像那故事中
圆满的开始
却有着
残缺的结局
五十三、忘了苏醒
几个月后,经过美国医生的全力抢救和治疗,铭卓终于醒了过来,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五月,依然充满暖春的气息。铭卓看窗外枝繁叶茂的粉色蔷薇花,脑袋里的记忆卡终于有所恢复了,但身体依然很虚弱。医生建议他静养一两年,脑中的瘀血才能完全散去,在这期间,不宜有过多体力活动。但让人想不到的是,铭卓这记忆卡里,居然多出很多让自己惊奇而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他微微睁开双眼,感受着窗外灿烂的春天的气息,蓦然想起那一句:花气袭人知骤暖,鹊声穿树喜新晴。
但此刻,浮现在他脑海里的不仅仅是鸟语花香的景色,更有让自己都觉得有点离奇的过往。铭卓又微微地合上双眼,沉浸在几年前那段被时光剥离的记忆里。
那时铭卓好像受了严重的伤,深沉的昏睡中,却有一朵朵金灿灿的太阳花绽放在眼眸,这画面模糊而悠远。睁开双眼时,发觉自己躺在一张软绵绵的床上,柔软的真丝面料的棉被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暖暖的阳光从半透明的乳白色纱窗斜射进来,照在亦昏亦醒的脸上,这时候,门外走进一个六七岁的女孩,斜斜的马尾上扎着淡紫色的蕾丝蝴蝶结。
“这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铭卓有气无力地说。
“哥哥你别急,这儿是云霁岛,你受伤了,妈妈救了你。”小女孩说道。
“云霁岛?云霁岛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是谁?”铭卓仿佛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就连自己的姓名也忘记了。
“你好像喝了很多酒,而且身上有好多伤。伤口已经让医师帮你处理了。”
铭卓摸摸自己的头,裹满了结结实实的纱带,一阵阵钻心的疼几乎让他再次昏厥过去。
“我记不起来了。我为什么会喝酒?怎么会来到这里?”
铭卓双手抓着绷带,使劲地摇着脑袋,想要记起些什么,脑海里却一片空白,剧烈的痛让他几乎失去意识。朦胧中脑海里瞬间闪过一片金灿灿的花海,哦,那是太阳花吧,铭卓想着。
不一会儿,一位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推门进来,恭敬地说道:“小姐,刚听到这位少爷醒了,就去请了医师,老爷和夫人临走前吩咐过的,务必要治好他,医师已经等在门外了。”
“杰明,快让医师进来。”小女孩说道。
“好的。”
只见医师带着大包小包的医疗用具和药品走了进来,对铭卓全身检查一番,说道:“这位少爷身上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头部的内伤比较严重,而且接近中枢神经,要完全治愈还需一段时间的调养。”接着开了几服药和针剂,说道:“药和针剂一日三次,每天按时服用和注射。对了,他的手臂有轻微的骨折,多吃清淡点的食物,喝骨头汤和蛋白质粉有助于伤口和骨骼的愈合。”
“好的,我们会照医生所说的去做的。”小女孩说着,吩咐管家去熬汤。
“医生,为什么我想不起之前发生的事,所有的事我都想不起来了?”
“可能和你头部的伤有关,有可能是瘀血压迫了神经网,致使你失去了部分记忆。”
“可是,我连自己的家、自己的家人都不记得了!”
忽然间门开了,进来一位妇人,身着淡紫色的蕾丝纱裙,窗外柔柔的阳光斜斜地洒在她披散开来的头发上,好似镀了一层薄薄的金。
只听她柔和地说道:“你现在身上有伤,什么也不要想,安心静养吧,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难道,他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记得了吗?可是,这位紫衣女子如此年轻,完全不像是自己的母亲!
后来当他问起时,母亲总说他居然连自己的妈妈都不相信!那次头部的伤,不过是他学游泳时不小心溺水导致。可是,为何受伤那天他会喝那么多酒?脑海中浮现的太阳花究竟代表着什么?铭卓越想越不明白。
这些天,铭卓眼前总会不经意地浮现一些画面,这些画面仿佛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又仿佛不是现在的自己。铭卓的心,渐渐地开始动摇,我到底是谁?曾经那个真实的自己,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真正的父母是谁?铭基集团的董事长为何要收养一个不相干的人?
这些谜题,如这春日骄阳下盛放的花香,无时无刻不萦绕在铭卓的心际。他想立刻飞回中国,探寻被那片蔚蓝色海水所掩埋的过往,却无奈浑身无力并被母亲和杰明所看护监管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