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章  永阳坊案

第一卷_第1章  永阳坊案

大晋167年,京城永阳坊。

君歌手里握着一把白色布条,瞧着眼前院子门上的半个血掌印,挽起袖口:“什么情况?”

“死了。”六扇门捕头柳南恭敬地颔首,“是个老人,独居,没有目击证人。”

他边说,边把君歌往院子里面引。

“院子地面上的脚步痕迹很多,屋内处处都是血迹。”他一筹莫展,“死者还没抬走,君大人一会儿也看得到。”

“第一次勘察做过了么?”君歌回眸打量着柳南。

他是六扇门的四大神捕之一,年轻干练,温文尔雅,也是六扇门门主苏辰身旁的心腹。

君歌不动声色地睨着他,故意道:“我爹不是就在六扇门,大晋第一痕迹专家,你们把他唤来不就好了。”

闻言,柳南面露难色。

他尬笑一声,面上透着十足的歉意:“大人任务在身,不在京城,只能劳烦小君大人了。”

不在京城,这话君歌已经听了足足三年了。

三年前,君歌始终联系不到父亲,便只身一人从北境出发,沿着百年来踩出来的一条路,徒步上京。

可是自打她来了京城,除了知道父亲有任务在身,人不在京城之外,什么也没能打探到。

这一等,就是三年。

为了生活,她靠着从父亲那学来的痕迹检验技术,进了御史台的门,成为了御史一员。

但偶尔京城突发案件的时候,三法司人手不够,也会跑来借人。

就像现在这样。

君歌挽起袖子,出事的院子不大,在京城最西南的坊子里。灰墙黑瓦,是个标准的四合院。

“怎么发现的啊,凶器找到了么?”她瞧着门上那个血手印,大致估算了一下手印的长宽高。

柳南说:“被害人67岁,叫易有为,平日生活十分规律。辰时出门吃早点,而后三刻与棋友汇合,到坊子商街的棋楼下一天的棋,傍晚才回家。”

“但是今日一早,棋友照常来唤他,却见大门敞开,门上一个血手印。”

他站在门缝处,指着院子的方向:“棋友当时没进去,站在这里就瞧见了倒在堂室里的老人,就知道出事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君哥从门缝里望过去。

果然,尸体倒在地上,头东脚西,一眼就能瞧见内屋里满地的血迹。

她了然的点头:“验了么?”

“刑部的金大人来验过了,但因着尸僵未退,能给的信息极其有限。”柳南说,“被害人身上锐器伤有十八处,有十五处集中在头面部,剩余肩部一处,手上两处。”

十八刀,且集中在头面部。君歌蹙眉:“够狠的,这是深仇大恨啊。”

三月京城,晴空万里。

君歌撩一把衣摆,在门口蹲了下来。

她借着天光,歪着头瞧见了院子里两处密集清晰的脚印。

“我们门主专门吩咐了,说这些脚印痕迹君大人肯定会用得上,让我们都注意着的。”

听到门主两个字,君歌不动声色瞄了柳南一眼,应了一声“哦”。

她三年来绞尽脑汁要见六扇门的门主,次次都是人不在、有事。

事到如今需要求人帮忙的时候,倒是闲了。

君歌一边想,一边暗自琢磨。

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啊!

如果以辅助破案为由,见到了六扇门门主苏辰的话,她无论如何都要得到父亲的消息。

到底是搞什么奇怪的案件,能一连五六年杳无音讯。

她边想边迈过门槛,目光扫了一遍这间小院子。

院墙很高,没有蹬踏的痕迹。破锣框子扔在角落里,不规则的堆成一个小包。

洗过的衣裳随手晾在绳子上,当是许久未收,起了一层薄薄的灰。

“够邋遢的。”她咂嘴,扯出手里的一节白布条,蹲在将地上那些杂乱的脚印套在里面,用几颗小石子压住了线。

三两下,庭院里的足迹就被框的清清楚楚。

而被害人的邋遢,在死亡现场就更是明显了。

去掉为验尸专门搭设的木板小桥后,整个房间的痕迹被君歌圈的几乎无处下脚。

地上浮灰一层,脚印众多且凌乱。

除此以外,墙壁上,桌椅处,皆是肉眼可见的斑驳血点。

身中十八刀的被害人,此时正仰面躺在地上,双目圆瞪,满头是伤,死不瞑目。

惨烈啊!

这种场面,寻常人一眼就会噩梦缠身。

而君哥却心无波澜,半蹲在门口,目光搜寻着所有可能遗落的角落。

她知道这些在现场无声无息的痕迹,是重建现场的关键,是凶手带不走的,沉默的证据。

“对了,倒是有个物什十分突兀。”

身后,柳南手里拿着一片碎裂的瓷片。

赭石色,有弧度,接近半圆,大约半个巴掌大小,看边缘的色泽,应该是新碎裂的。

“除了酒壶的碎片,还有茶壶杯子,都已经清出来摆在外头的石桌上了。”

半晌,君歌端详着那碎片道:“这酒壶不是老人的。”

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浮灰,迎着晌午暖和的阳光,斩钉截铁道:“这是昨夜那不速之客带来的。”

“啊?”

见她那般笃定,柳南颇为诧异。

他都还没来得及告诉君歌,这被害人平日不饮酒,家里也没有任何酒器。仅凭一片碎片,她是如何判断出此物是凶手所留?

无视了柳南诧异的注视,君歌上前几步,将他手里的碎片凑在鼻子前闻了闻。

浓香型的白酒。

见柳南更是一脸迷茫,才笑言:“不奇怪,痕迹是会说话的。”她说,“单凭手里一片碎瓷,肯定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不严谨。”

君歌转身,指着眼前满屋的白布条:“但若是加上这些脚印,配合着步态、步幅与步角,除了这个结果之外,还能得出凶手本身体态中等,身高在五尺至五尺半之间,是男性的结论。”

她说的有多云淡风轻,柳南此时就有多么的怀疑人生。

“这……这也能看出来?”

瞧着他震撼的模样,君歌浅浅一笑,没有说话。

人的步态、步幅、步角,不仅只是侧面反映站姿与身形这么简单,甚至还能推断出行为人的性别、年龄、身高、体重。

一定程度还能体现出性格与处事方式,甚至疾病与伤痛。

她一边迈过门槛,回到院子里,一边抬起下颚,示意着青石板路上的脚印:“人在大量饮酒后,会重心不稳,步态紊乱。反映在脚步上,就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步伐。或蹒跚,或摇摆,前后倾斜,且通过视觉难以纠正。”

“但即便如此,足长不会改变,运步之后,足掌和足跟出现的偏外压,也不会消失。”

她一边解释着,一边时不时将眼角的余光投向正门口。

她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那个朝野人称“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六扇门门主,也该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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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女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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