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46章 大结局:继往开来
听到君歌的反问,韩玉比刚才更惊讶:“他要娶的不是你?”
这下,君歌也懵了:“没听说啊。”
只有苏辰,微微抿了一口茶水,波澜不惊道:“不仅眼瞎,心也瞎。”
他说完,韩仁向他投来了无比同情的目光。
周启是聪明的。
从他得知韩玉早就知道自己是装傻之后,就彻底换了个模样,从先前使着小性子非要把她留在身旁,变成了直球,天天堵着苏辰回家的路。
因为整个韩府烧得什么都不剩下,原址重建也还需要不少时间,韩仁和韩玉,这些时日也都借宿在苏辰的府里。
“苏爱卿,这事情你得帮朕。”周启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手奋笔疾书,头都顾不上抬起来。
他说完这句话,还插着一句吐槽:“林州那群家伙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朕还没死,修什么陵园建什么庙?!是活太久了闲得慌?”
说完,他摆了摆手,又重复了一遍:“你得想想办法帮朕啊!你也看见了,几个忠心耿耿的老臣子,天天都在叨叨皇室子嗣太少这件事。话里话外那意思,就好像在说,甭管是什么人,多大年岁,只要是个姑娘家,能生个皇子出来,他们就认。就好像朕这个年岁,已经到了娶不到媳妇生不了孩子,需要他们满天下给朕物色佳丽了一样。”
苏辰蹙眉,看着他身旁憋着笑,端了一盏茶水,放在书案旁的沈钰,瞧着他微微点头的样子,有些无奈道:“两情相悦,为何还会弄成这样?”
闻言,周启握笔的手顿住了。
他抿了抿嘴,放下了手里的红笔御批,抬头看着苏辰:“……你还记得太上皇是为何登基的么?”
五十一年前,周启的皇爷爷利用阉党,削掉了世家大族,留给了周益龙一个忠心耿耿的,却权倾朝野无人抗衡的阉党。
五十一年后的今天,当逐渐失控的阉党被彻底肃清之后,大晋达到了空前的集权。
也正因为再也无人可以威胁皇权,所以周启才能开始大刀阔斧地对整个官制进行改革。
将原本乌烟瘴气的科举制度全面肃整,减免苛捐杂税,发展农业的同时,鼓励商业和航海。
沉寂了近乎七八十年的大晋,再一次显现出了勃然的生机。
他望着苏辰,半晌才叹息道:“当年,和周氏一起拼出天下的家族们,只剩下不掌权、不夺势,依旧保守初心的韩家。韩玉担心我们牺牲了那么多人才有如今局面,若是因为她入了后宫之后,再因着后宫之争,渐渐又掀起世家大族之间的明争暗斗,会毁了这些基业。”
苏辰了然点头:“言之有理。”
却见周启咂嘴:“有什么理啊?!”他指着眼前堆在地上像是山包一样的奏折,“就这,朕还有那扩充后宫的闲工夫?朕连去见她一面的时间都抽不出来,还后宫争斗呢……”
他叹息道:“太上皇荒废了几十年的政务,朕还不知道穷追猛赶个十年,能不能追得上呢。”
苏辰没说话。
周启有周启的道理,但韩玉的担忧也并非是无稽之谈。
他忽然想起彭应松的话,轻笑出了声。
命运还真是一个圆。
就像此时苏府里,君歌蹙眉听完了韩玉的一番肺腑之言,点了下头:“虽然你想的问题确实存在,但是……你这操心也操心得太夸张了。”她“嘶”了一声,“御史台这几个月,陈年积案累起来比屋檐都高,师父生无可恋,甚至每天都在琢磨提前退休。”
她顿了顿:“大晋的帝王政务,前后算算起码荒废了远超二十年的岁月。”君歌咂嘴,“我感觉,圣上应该近来三十余年,都没空把心思挪到后宫去。”
“那我岂不是和守活寡一样?”韩玉闻言,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这怎么能叫守活寡呢?”君歌颇为诧异,“你可以做女官啊,女子入仕几百年了,朝野里的女官喊得出名字的少说七八十人,你入了后宫就准备安心当娘娘去了?”
君歌的话,就像是打开了一扇新的门,听得韩玉如梦初醒。
“再说了,实在不行,你和离不就完了么。”只是这话,君歌说得就有些心虚了。
周启心沉似海,手段不比苏辰差。他应该都不会给任何和离的可能性。
尤其是如今,周启已经不再是那个痴傻太子,他已经是大晋的帝王,对外的脸面也需要维持。
“那你呢?”谁知,韩玉没继续说她自己的问题,反而是话音一转,看着君歌,“你和苏辰呢?就这么耗着?”
君歌一滞。
她面颊上方才的那一抹轻松散了大半。
“我和苏辰的情况很特殊。”她话音沉了,“苏辰现在是百姓心目中,力挽狂澜的首辅大人,而我则是‘坑害忠良的阉党走狗’的女儿。”
她看着韩玉,言至于此。
却见韩玉无比惊讶,轻轻牵起君歌的手,震惊道:“天下君氏不说一千也有八百人,谁知道你是谁啊!”她抬眉,有些怜惜地说,“再者,谁会认为那力挽狂澜的苏大人,会娶一个坑害忠良的阉党走狗的女儿啊?你想太多了。”
她看着君歌:“我看苏大人平日唯有待你是特殊的,也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你这么多年一向是坑别人,头一回栽在别人手里,这就是缘。”
韩玉拍了拍君歌的手背:“有时候,也得信这上天的恩赐。”
三月暖春的风,轻轻吹过韩玉的面颊,吹起她襦裙的衣摆,荡漾着,如层层的波。
苏家院子里的月季花开了大半,她们两人坐在院中,如在梦里。
君歌想了想,仍旧是摇了摇头:“就像你不愿意入宫一样,我也不太愿意给他包袱。”
韩玉故作嗔怒:“你这叫什么包袱?对他来说,这是他应该扛起的责任,你成了苏家的夫人,他莫不是还不保护你了?”
“一代君王尚且还有难处,别说他苏辰了。”
说到这,君歌话音一转:“你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我就更不乐意了。”
她说完,韩玉面颊上夹杂着怜惜,心疼。她抿嘴,半晌,郑重地说:“我去见他,同他说清楚。”
韩玉望着君歌:“你也要和苏辰说清楚,好么?”
君歌看着她,连连点头:“好,一言为定!”
她差点笑出了声。
被周启一直暗暗保护着,没能被牵扯进半分权谋争斗的韩玉,自然对这些老狐狸的行径没什么防范的心。
她说到做到,为了君歌的人生大事,毅然决然地郑重入宫。
……从此就再也没出来。
大婚之时,韩玉顶着十几斤重的凤冠,表情十分玩味地看着恭贺新禧的君歌和苏辰。
她当着群臣的面,和蔼可亲,无比关切道:“君大人与本宫这么多年情同姐妹,大婚之事就由本宫操持了,君大人不必费心,可好?”
君歌愣住,撑大眼睛,小声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好!那就下月初八了,本宫也看了,确实是个好日子,您说对吧,陛下?”
不等君歌反驳,周启乐呵呵地点头:“准了。”
说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却又像是安慰一般俯身小声说道:“早生贵子,我们四个也好早些周游天下去。”
那一瞬,别提君歌有多惊讶了。
她看着周启:“您这是准备坑……”
话音未落,苏辰一把捂着她的嘴巴,恭敬谢恩。
那之后,五月初八,大红的喜轿,将苏辰惦念了二十年的女人,变成了他明媒正娶的夫人。
红衣在身的他,望着身后那些未来大晋的栋梁,微微垂下眼眸。
这般日子,不知是不是当年米元思和君维安想要的,那些岁月像是蒙了一层纱,如今回望过去,仿佛是另一个人的记忆一样。
他从没想过做一个忠臣。
他对忠的理解,从来不是忠诚于某个人。
就像后世对他褒贬不一的评价一样,苏辰自己,也无法定义自己的善与恶。
权利的争夺里,他也曾迷茫过,也曾不择手段过。
但如今看着在自己手里,慢慢走向中兴的大晋帝国,便觉得年少时那些不顾一切的贸然而为,皆是值得。
就像是总有人要做启明的光,也一定要有人做那警醒世人的暗,才能在光影交错之间,为后世留下一条正确的路。
此生便值得了。
山河湖海,万民安泰,权利之下的尸山血海,难分对错。
但只要信仰在心,向阳而行,就算身在黑暗,也仍是英雄。
大晋的山河会永远记得他们,记得那将帝国推向乱世边缘的至暗时光是如何悄无声息的逼近的。
会记得撼动天下的那场逆淘汰,是如何造就一个民不聊生的天下的。
也会记得,一片黑暗之中,有人砥砺前行。
饮冰十年,热血未凉。
破云之下,忠奸难辨。
大晋189年年初,天盛二十二年正月初九,励精图治,带着大晋走向中兴之治,山河呈现空前辉煌的一代明君晋宪帝,积劳成疾,撒手人寰,留下韩太后与一儿一女。
最终,他那周游天下的愿景,也没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