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二极管之宴

第五百一十七章 二极管之宴

见萧良如此肆无忌惮的拿二极管形容他是一个思维狭隘、片面的人,熊志韬脸色顿时就垮了。

按照他的脾气,此时应该拂袖而去,在这孙子眼前多留一秒钟,都是给这孙子脸了。

玛德,在游艇上,他又不能跳海!

走都不走,真他妈恼火!

熊志韬脸皮子抽搐几下,强忍住没有发火,没处可去,也不可能找个角落待着,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萧良说道: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呢,我就不知道,我就简单问了一个问题,怎么就成‘二极管’了?”

温和却昏昏欲睡的氛围骤然冷了下来。

华兴战投部的两名高层管理,之前是应熊志远出面所请,才跑过来撑场子。

熊志远已经明确近日就会正式离开华兴,熊志韬以后才是战投部的核心。

就算苏利文、熊玉琼在场,萧良对熊志韬说话如此不客气,他们也是眼神不善的挤到餐台前来。

“打个比方而已,志韬总莫要误会,”萧良哈哈一笑,说道,“柳主任代表我们官方,有些话不方便多说。我个人是没有太多顾忌的,也喜欢敞开来说亮话,但绝对不是针对志韬总你个人,请不要误会。”

“不是针对我个人,难道是针对我们所有人?”熊志韬不善的问道。

“不,准确的说,我是针对某种思维跟偏执的情绪,”

萧良说道,

“回归在即,香港社会的各个角落里,其实还普遍存在悲观、焦虑的情绪,担忧回归之后,香港并不能保持长久稳定的繁荣;也担忧大陆的政局稳定不会长久,担忧大陆稳步增涨的经济局面随时会因为意外因素中止。这种种担忧与焦虑,导致了香港很多企业以及投资者,在面临内地难得一遇的投资以及加码投资机遇面前,畏手畏脚,顾虑太多。就更不要说那些贱卖资产移居海外的,现在也是比比皆是了。我说话这么直接,调子没有跟一些媒体上宣传的保持一致,大家不会怪我太快人快语吧?”

近年到香港出差或到香港工作、定居的内地人,受到媒体宣传的影响,即便非官方人士,也极少注意到香港社会存在的负面情绪如此严重,总是以为香港人人思归。

突然间见到萧良说出不一样的论调,顿时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你说的这些,跟我刚才的问题有什么关系?”熊志韬质问道。

“柳主任说回归有利香港稳定繁荣,有利大陆经济产业进一步发展,这话肯定没有错,但柳主任这是从大的方面,高屋建瓴的阐述了两地未来发展向好大局,也是必然会形成的格局,”

萧良狠狠的讽刺熊志韬一下,却非肆意,而他接下来的这番话,却是要对在场邀请的宾客所言。

他拿刀叉轻轻敲了几下酒杯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然后站起来,说道,

“但是我们看问题不能片面,更不能狭隘,不能说未来数十年两地大的格局是好的,就一定说当中一点波折都没有。香港曾经发生、跟回归有关的历史,也都证明了柳主任所言,大局向好、间有波折这个论点……”

“……六七年,香港劳资纠纷引起大规模罢工游行,港英当局采取暴力镇压,大陆民兵小组出动增援,一时间局势风雨飘摇。担心局势不稳以及香港回归的不确定性,就此引发香港向外的第一次移民潮,不计其数市民变卖财产离开香港。这就是间有波折。但大局向好呢?动荡的局势以及大陆政府的明智决策,迫使港英政府打击腐败、整顿警队、重视民生建设、强化华人参政,直接促进了华资在香港奇迹般的崛起。这一点,我相信在场所有人都是受益者,华兴、鸿臣作为香港华资的代表,无一没有这一时期获得真正意义上的崛起。如果说熊老先生与朱鸿召董事、朱璐董事,六七年时看到时局紧张,也惶然离开香港,能有今天的华兴与鸿臣吗?而那个年代只看到波折,却无视向好大局、惶然离开香港的那些人,此时栖身何为?我不是说那一批迁出香港的人,一个个都境遇惨淡,但整体是什么情况,与留在香港的相比,又是什么一个状况,香港年轻一代没有记忆,但鸿召董事、朱璐董事,苏董、熊董,都应该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八二年中英首脑在北京会晤,会谈结束,撒切尔夫人走出会场,摔下台阶那一刻,香港也是风声鹤唳,社会再次陷入恐慌与迷茫,引发新一轮的移民浪潮。无数富豪及专业人士变卖房屋,携带大笔资金前往欧美。这一次移民潮,直接导致香港楼市八十年代中后期的数年低迷。这也是间有波折,但是大局向好呢?香港自八十年代以来,直接受益于大陆的改革开放,迎来难得的产业升级机遇,成为国际资本进入大陆的桥头堡。而八十年代中前期只看到间有波折、无视向好大局,从香港移民出去的那一些人,无疑又错过了香港资本市场爆炸式增涨的黄金年代,错过了亚洲四小龙的腾飞荣光。我想在座的玮益总是有深刻记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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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到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港英当局以及香港社会某些人的居心叵测,有意散布、制造悲观、焦虑氛围,再一次在八九、九二年引发新的移民浪潮,一时间移民在香港仿佛成了潮流,好像是理所当然之事,理智被恐慌、迷茫淹没。这是第三次间有波折,但大局向好呢?大局向好就在我们脚下,同样规格的一艘游艇,九零年日租金用不到两万港元,但我今天为了招待好大家,却要为今晚掏上十万港元。九零年至今,香港楼市增涨四五倍,促进了香港商业的繁荣,我想那些在八九年到九二年那些只看到波折而无视向好大局,变卖房屋离开香港的那些人是看不到这点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媒体机构去调查一下他们此时的心情…………”

“……即便到现在,亦或在未来,我依旧要说,香港与大陆大的发展格局,一定会向柳主任说的那样,大局向好,但也一定会出现我所判断跟观察的那种情况,会间有波折。最重要的,还是在座各位的选择,是不是要当一个二极管,只看到间有波折的那一部分,而看不到大局向好,更看不到曾经发生过的三次移民潮前后香港前后的巨大变化,看不到鸿臣、华兴在三次大潮中,坚定选择相信大局向好,是何等正确的选择?”

萧良的话是非常尖锐的,而且是直指在座众人心里的犹豫跟迷茫,也直指香港华资内部的分歧。

甚至就连苏利文、熊玉琼以及朱鸿召、朱璐这些人物,内心依旧存在极大的犹豫与不确定,甚至才在鸿臣、华兴在投资方向出现分歧,他们顾忌重重,不愿或不敢坚持自己的主张。

这怎么能行?

更不要说朱玮益、熊志韬之流了。

而柳轶群这样的高级官员,在这种场合也只能说一些不痛不痒的空话套话,又如何去震动人心?

柳轶群之流只不过是滚滚洪潮的坐享其利者,而非推动者,更非创造者。

熊志远之前多次到东洲,与萧良接触,多是谈行业、谈企业,苏利文、熊玉琼到东洲那次,主要是谈具体的能源电化学方向的技术发展与展望。

虽然国内政局稳定,坚持改革开放的方针,是萧良判断产业经济发展趋势的核心,但萧良很少直接谈到时局。

即便萧良明知道华兴集团内部对投资大陆,存在方向性、战略性的巨大失误,也仅仅是从内地经济发展的角度,鼓动熊志远多在华兴内部做些工作。

这次来香港,宿云生物的股权置换计划存在太大阻力,萧良发现他之前说的远远不够,发现苏利文、熊玉琼以及朱鸿召、朱璐这些人,对未来方向性判断上,也远没有他所想象的坚决跟清醒认知。

这导致他的计划,他们是认可的,却没有太积极的意愿站出来支持,更不要说与之捆绑了。

他逗留香港的时间不会太长,有些话就必须说透。

得罪熊志韬,萧良是不惧的,但藉此能推动熊家内部更快、更深层的分化,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所在。

留给苏利文、熊玉琼夫妇的时间不多了。

对他们来说,这么大级数的资产,又跟熊氏的其他资产混同在一起,想要进行战略性、方向性的转移,一年时间能做的事非常有限,但不做更完蛋。

这点甚至比宿云生物部分股权这次能否在香港顺利曲线上市,更为重要。

如果说今天这番话能对苏利文、熊玉琼夫妇有所触动,现在其实可以去谈一谈明年这个时候将会爆发的亚洲金融危机了。

毕竟很多端倪已经在泰国等地开始出现了,萧良相信以索罗斯为首的国际投机资本,此时也应该盯上泰国着手布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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