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如果你说的事实是指我喜欢他的话,那

第9章 如果你说的事实是指我喜欢他的话,那

第9章如果你说的事实是指我喜欢他的话,那我可以承认

【1】

温觉非最后是从朱颜那里得知自己在学校BBS上被造谣的事情的。她从医院出来之后费了好大力气才偷偷把腕表连带着礼盒一起塞进陆子泽的包里,自己则像逃难一样赶紧回了寝室。

一推开寝室门,她就看到窝在她椅子里的朱颜,身上穿着的睡裙都没整理好,披头散发地抱着手机像是在和键盘侠对喷。这等不知被怎样蹂躏才能达到的视觉效果实在过于震撼人心,温觉非站在门口缓了好久,才转头问正全身心沉浸在游戏里的室友:“朱颜这是怎么了?”

室友还没来得及分心回答,听到声音的朱颜猛地冲过来,拉起温觉非的手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遍。没有发觉异样,她皱着眉问道:“陆子泽送你的腕表呢?”

温觉非第一反应是如实回答:“还给他了。太贵重了我不收。”说完才反应过来,又问,“你怎么知道他送了我腕表?”

“何止我?全世界都知道了好吗?而且你那块腕表和他的可是情侣款,偷拍的照片一爆出来,整个陆子泽的后援会都炸了,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越说声音越小,朱颜有些失魂地走回位置上,无力地瘫倒后继续刚才那个姿势,“生活啊,真是无常。那么多人梦里都盼着能够得到的礼物,你还嫌贵硬是还了回去。先别说它值多少钱的问题,重点是那是陆子泽送的呀,后援会的群里有个小姐妹,连当年陆子泽送清凉时递给她的矿泉水瓶子都留着,你真的不知道我们有多卑微……”

我喜欢的人竟然喜欢我最好的朋友,这种狗血戏码居然真的能够这样不讲道理地发生。她原本以为是自己不够幸运,没有办法得到他的喜欢,所以即便是面对他在示好后的突然转变,也没有办法去追究什么……可是他怎么能,怎么能转变得这么快呢?

温觉非这才明白过来,她的好朋友,虽然一直假装着毫不在意,其实是真的非常非常在意欢陆子泽。她走过去摸摸朱颜的头发,柔声说:“因为我自认为和他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所以这么贵重的礼物如果收下了,不知道要怎么报答才好。对不起啊。”

朱颜抬眼看温觉非,不习惯两个人之间这么悲情,她故意挤眉弄眼地学着温觉非露出委屈的表情,噘起嘴嗔她:“笨蛋,干吗说对不起?”

温觉非一本正经地答道:“作为你的好朋友,我应该和你喜欢的人保持更远的距离的,而不是让你误会我们之间正在暧昧,然后害你伤心。真的对不起。”

“傻啊你,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你这么好,我巴不得全世界都能喜欢你、对你好,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在外面会受委屈了。至于他不喜欢我,实在是太正常了,不是有一句话这么说——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就好像是王母娘娘显了灵……”

温觉非及时纠正:“是‘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感觉就像神迹’。”

“对对对,我毕竟是个唯物主义者嘛,得不到神迹眷顾很正常。而且,这也只能证明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而你是。不能说明我和你之间谁更有价值之类的,更不可能成为我和你之间的裂缝……”

越说声音越小,好像怎么都没有办法完全说服自己,怎么都没有办法忽略掉心里的失落和委屈。朱颜顿了顿,看向温觉非的眼睛:“主要是,讨厌你太难了。从小就是,见到你就只想着要对你好了,怎么都干不出伤害你的蠢事。”

温觉非一颗心都快化了,看着朱颜逐渐失控的悲伤表情,又感觉像是被锋利的爪子不断地抓挠。她急急地向朱颜解释:“你听我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会跟他成为朋友是因为什么你也知道的,我妈妈受了他很多照顾,我真的非常感谢他而已。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那块腕表是他说要送我当生日礼物的,我没有收,至于什么情侣款的我也就更不明白了……”

“我知道,错不在你。”朱颜抬手擦掉眼角的泪痕,“是我太自作多情,误会他了。以为他愿意多看我一眼就是对我有意思,以为他多和我说几句话就是爱情了,其实哪有那么简单?”

越解释反而越有狡辩的嫌疑,温觉非彻底急了,皱着眉娇嗔地一跺脚,道:“烦死了,为什么只要我身边一出现男生,就会有人说那是我的暧昧对象啊?”

原因很简单,一,她长得实在漂亮;二,那些男的也是真的图谋不轨。在这个爱情都速食的年代,就没见过有几个男生是真的抱着交朋友的心态去认识一个异性的,不是对你有意思干吗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和表情呢?这个说法虽然是直白了些,但显然已经成为很多人默认的价值观了。

朱颜想着,45度角抬起脸忧伤地仰望起明媚的照明灯来,手机忽然一响,她瞟了一眼信息,立马鲤鱼打挺坐起身拿着手机开始不停地点点点,嘴里也愤怒地开骂:“我一定要喷死这群抹黑你的脑残,她们就是见不得人好,只要是长得好看的女孩子就必须得是狐狸精?她们的思想怎么就那么龌龊啊?要不是那个帖子突然被删了,我一定顺着网线爬过去,把那个什么‘倒吃葡萄皮’揍得连葡萄皮里已经分解了的花色苷分子都吐出来!”

这样一番残暴又不失科学理论支撑的发言让温觉非倍觉惊悚,开始怀疑起朱颜究竟是法学院的学生还是生科院的学生,反倒是对她所说的抹黑帖子没什么兴趣。她讨厌八卦,也不喜欢刷BBS,更是对大家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行为已经免疫了,以为又只是一部分无聊的人在乱传消息。但在三分钟之后,她听完朱颜的陈述,也粗略看过一些被删帖子的截图,升腾而起的被羞辱感连带着怒气一并占满了她的心脏。

“能查到那个‘倒吃葡萄皮’是谁吗?”

朱颜一愣,拍拍脑袋说:“新生入学注册BBS就要实名制,要查肯定能查出来。我认识一个信科院的师兄,好像就是负责运营BBS的。”

温觉非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打开书包把白简行送的那束木春菊拿了出来,垂着双眸开始细细地整理:“那你帮我问问。”

十分钟后,朱颜说:“查到了,是国贸系大一的秦婉。”

此刻那几朵木春菊已经很好地被安置进了那个玲珑剔透的苏打水瓶里,正在纤纤素指下舒展着自己柔媚的腰肢。温觉非看了一眼时间,说:“能找到她人吗?”

朱颜有些讶异:“你找她干吗?”

“聊聊呗。既然她都这么关心我了,我不适当表达点儿谢意的话,多说不过去。”

“她曾经也想加入棋社象棋组,加过我微信来着。”现任象棋组组长的朱颜挠了挠后脑勺,正想说“我陪你一起去”,温觉非就小心地把插满花的花瓶摆到桌子旁边,对朱颜说:“问到了就发给我,我先去给她买点儿小礼物。”

望着温觉非出门的笔挺背影,朱颜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鼻子,她该不会气傻了吧?买礼物给第一手造谣她的人,就像那些明星都愿意花上几千万去买狗仔们偷拍到的料?这么曲线救国的吗?

【2】

然而事实是,温觉非面无表情地走到隔壁公寓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一只生鲜的鸡蛋。广告牌上贴着是“农家自产蛋”,结账的时候她随口问了一句老板娘:“这是您家的鸡自己产的蛋吗?”

老板娘大手一挥:“不是,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人养鸡能等到它生蛋?”

温觉非一时无语凝噎,寻思老板娘也是实在人,虽然话里蕴含的写实主义讽刺精神很是独到,但要是遇上了朱颜,两人就非得就当前严峻的食品安全问题和虚假广告问题来一次辩论赛不可。

刚想到朱颜,她的信息立马进来了,上面写着秦婉的寝室号,说秦婉现在正在寝室里优哉游哉地看着韩剧呢。

温觉非冷笑一声直接到秦婉的寝室去了,敲开门后直接问一脸震惊的开门人:“秦婉在吗?”

开门人被她身上又冷又狠的气场吓到,唯唯诺诺地退到一边。

温觉非直接进门,往正一身睡衣、敷着面膜戴着耳机看剧的秦婉走去,轻轻拍她的肩。

看得正入迷的秦婉被打扰,一脸不耐烦地扯下耳机回头,看到温觉非微笑着的脸时,那一刻她的表情变化因为敷着面膜没能看清楚,但光从眼神里也能得知是瞬息万变、精彩万分。温觉非定定地看着她:“你就是发帖的‘倒吃葡萄皮’?”

秦婉有些慌了,眼神心虚地闪烁着,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不是我……”

温觉非冷笑一声:“不是你?那你慌什么慌?”说罢直接伸手拉出她的右手,把刚买的那只鸡蛋塞到她手上,一张宛如蜡刻的脸冷得像蒙上了一层霜,“来,煎。不是说‘温觉非要是个干净姑娘,我手心煎鸡蛋给你们吃’吗?今天你要是煎不出来,有你好果子吃。”

秦婉没想到有这么一出,惊得面膜都差点掉下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抖了抖:“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温觉非的声音越来越冷:“就许你天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视我,不许我稍微关注一下你吗?学妹,喜欢的事物得不到,可能有很多缘由,但我建议你还是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如果得不到就去怨别人,只能说明你人品也很一般。你扪心自问,这样的做法,配得上你喜欢的那个人吗?”

秦婉看着温觉非的脸,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竟然委屈得几欲哭出来。她恼羞成怒地把鸡蛋往地上一摔,蛋浆从碎裂的蛋壳里迸出来,流了一地。她扯下面膜,捂着脸哭道:“我就是看不惯你那个样子!每天就只会装清高,看起来一副不近烟火的样子,背地里就只会勾引男人!”

温觉非看了一眼满地的蛋清,皱着眉捂住鼻子,说道:“我原本是想直接把鸡蛋磕你手上的,但想着这个蛋不是新鲜的,可能会很腥,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

秦婉哭得满脸涨红,五官全部皱在一起:“你在这儿装什么好人?”

“我没有想过要装。我是怎么样的人,了解我的人自然会知道,我从来不花费力气去向别人展示什么。这是法治社会,大家都是守法公民,我不可能真吃了你,但你造谣抹黑我是既定事实,你必须发帖澄清,向我道歉。”

“造谣抹黑你?你和陆子泽、白简行之间的那些事,难道不是事实吗?”

“我和陆子泽只是普通朋友。这个关系,你去问陆子泽本人,也会得到同样的回答。”

秦婉立马抓住了话里的漏洞,尖锐地提问:“那白简行呢?你的意思就是,和白简行的事情都是事实咯?”

“……”

温觉非颇觉心累,眼前这好看的小姑娘真是块当八卦记者的好料,应该建议她火速转去新闻学专业,不要再在国贸系浪费资源了。

“如果你说的事实是指我喜欢他的话,那我可以承认。”

……

温觉非并没有花费多大力气就把秦婉摆平了,道歉的帖子发出来时,温觉非刚好等到回北校区的校内巴士。刷好卡一回头就看到了坐在后排的白简行,在感觉到雀跃的同时不禁感叹着命运的安排,真是适时又奇妙。白衬衫外搭一件深灰色的毛衣,再配上黑色的西装大衣,凌厉的衣领线条将他的脸衬托得更加有立体感。他正静静地望着上车的她,头顶的灯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晕出淡淡的光。

温觉非几乎想都没想就往他身边坐过去,她没发觉他这次看她的时候没有笑意。一排三个位置,他原本坐在中间,偏生在温觉非坐定的那一刹那,他起身挪到了最里面的座椅上。白简行的声音像冬日凌晨将冰未冰的露水:“我们现在似乎不适合坐这么近。”

温觉非讶异地看向他,他看向前方的眼神和表情一样无神,像弥漫着一片大雾。她问:“你看到BBS上的帖子了?”等不及听他回答,她自顾自地解释起来,“我没有一脚踏两船。”

有些急迫的解释听在白简行耳朵里,是被困扰之后不想让他继续误会的举动。那其实他能误会什么?无非就是自作多情地以为自己是那两条船的其中之一,他费尽心思尚且得不到她半点信任和依赖,谈什么自作多情呢?

他只能淡淡地点头,声音像烟雾:“我当然知道。”

一句话把她所有的解释全部堵死,他说了他知道,可是温觉非偏偏就觉得他不知道。

她又沉默了一会儿,白简行猜多半是帖子出来以后,陆子泽和她谈判了,要求她来和自己划清界限,此刻她正难以启齿。

她果然很不擅长做这些事情,尽管看起来总是个冷面小姑娘,但一颗心柔软得根本不舍得伤害任何人。憋了半晌,她才又说:“那束木春菊我很喜欢,在花瓶的水里加了点维C片,据说可以多养好多天。”

这简直不是她的风格。白简行继续冷着脸,说:“挺好的。”

温觉非想笑,但是无论如何笑不出来,只得干干地咳了一声。巴士终于发动了,铺天盖地的引擎声里,她压低了嗓音,说:“对不起。”

“没关系。”是真的没关系。不想去管她为什么道歉,不想去管自己到底有没有被伤害,不管她做了什么都好,他都只想回答一句:没关系。

温觉非终于在这三个字里抓到了一点温柔和爱意,不由得坐直了身体,想认认真真地告诉他自己的心意。这种没来由地严肃让白简行也莫名地紧张起来,他生怕她还是鼓足勇气说出断交之类的话,他不想突然地就面对失而复得之后的再一次失去,哪怕失而复得本身并不存在。

温觉非说:“白简行,有些话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她在自己的眼神里写满了期待和欢喜,只可惜他一眼都没有看着,他只死死地盯着身前的椅背,用冷冰冰的语气一句话堵住她:“那就别说了。”

原本胀得像欲飞的气球,被一句话踩进寒冰炼狱,“嘭”的一声炸得粉碎。温觉非感觉自己脑子里正有什么在轰然倒塌,耳边突然响起朱颜带着哭腔的那句话,说:“是我太自作多情,误会他了。以为他愿意多看我一眼就是对我有意思,以为他多和我说几句话就是爱情了,其实哪有那么简单?”

她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境地,他竟然连告白的机会都拒绝给她。

温觉非感觉到自己的脸因为羞耻涨到发疼,她最为重视的自尊心正被人扔在地上随意踩踏,这一天下来积攒的所有情绪都在此刻被打翻,浆泥一般糊住她的每一条神经。

“我们以后还是尽量保持距离好些,免得又招来什么风言风语。”白简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但脑海里播放的全都是陆子泽和温觉非站在一起的画面,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挥之不去。他缓缓闭上眼,强迫自己停止思考,声音里也带上了些许疲倦,“太麻烦了。”

“好。”温觉非淡淡地应承,不会再麻烦你了。

此后直到下车,两个人都再没有说过半句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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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少年,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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