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万事皆备,人却远去(3)
第29章万事皆备,人却远去(3)
“好不容易?”申衣丛顿感紧张,“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姐晕倒了。”
申衣丛平日觉得骆云间惜字如金是个好习惯,至少不会聒噪,不会闲言碎语地招他烦,可是现在才知道,这样的骆云间也让他有想揍他的冲动,“骆云间,你把事情给我仔仔细细地说一遍。我妹妹一向壮得如牛一样,好端端的怎么能晕倒了?”
“在韩府的这几天她日日担心受怕,一直没有休息好,身子自然虚弱,再加上这次又受了刺激……”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温承晔跑了。”
“什么!”
“温承晔跑了,成了云蔓公主的人。”
申衣丛显然是太过惊诧,他张大了嘴巴,似乎是被这个消息梗住了呼吸,连声音都变得难以控制,那一字一句简直像是撕扯着才溢于齿间,“跑了?”
骆云间点头。
说实话,申衣丛的反应倒是出乎云间的预料。
按照往日申家人对温承晔的感觉,如果知道他已经离开,敲锣打鼓欢天喜地才正常,毕竟是去除了一个心腹大患——他们之前不是做梦都想着那两个人能分开,而且最好是打死不相往来的那种。那如今这个状况也好,其中一个人已经先行离开,也算如了他们的愿。
可是为什么,他却在眼前这个人眼里看不到任何欢欣的感觉?甚至,仿佛还有一丝难以承受的失望混杂在里头?
后来,骆云间才慢慢知道了他的想法——
“云间,你也是跟着鱼晚的老人了,自从我把你救回来,你便一直跟着她,你也该知道,虽然表面上看你是下人,但我们申家,从来没把你当下人看。而鱼晚更是对你实心实意的好。”
这是实话。
“那既如此,很多事我们便也不瞒着你,”申衣丛看他,忽然苦涩一笑,“你知道我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骆云间摇头。
“是来说亲。”他唇边苦涩又深了些,“是来说合鱼晚和那温承晔的亲事。”
“自古没有拗得过儿女的父母,这一场对决,鱼晚还是赢了。”衣丛悠悠地叹了口气,“今天爹爹来找我,说事情既然闹得这么大,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既然执意要嫁给那个倡优,那好吧,便顺了她的心。其实我爹他真是很生气,恨不得就此父女断绝往来,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自古女儿家视贞操如命,她已经成了他温承晔的人,自此以后,又有谁肯要她?”
骆云间没有说话。
衣丛远远地看了一眼正躺在床上的鱼晚,他叹气道:“到底是我申家的女儿,我爹就算是再恨,也舍不得她这样,可是现在……她……”申衣丛忽然转头,“这温承晔当真找不回来?”
多么可笑……
过去是恨不得让那个人滚走,甚至不惜诅咒他彻底死掉。现在是巴巴地盼望着,怕他真的是不回来了。
“让他回来?”看着床上的鱼晚,骆云间似笑非笑,“我看着悬。”
云间去送申衣丛,他忽然想起鱼晚那日的痛苦表情,不由得叹息一声,正要折回房间,路走到半截,突然听到了蓝萍惊恐的尖叫:“骆大侠,骆大侠,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
“刚才您送少爷出门,小姐突然醒过来,让我去给她做点莲子羹喝。我便去交代厨房,回来之后就看小姐已经不在房间。大家把这园子到处都找了,后来问了赵四,说小姐是从后门出去了。”
云间心里不自觉一紧,他抓起剑便向园外跑去。
骆云间的目光触及到鱼晚的刹那,他才舒了口气。
果不其然,她在这里。
眼前是威严的公主府,门匾上偌大的三个字烁闪着逼人的金光,在阳光的照耀下下似是能变成刀子,直直地射入到鱼晚的瞳仁里去。而她现在的身子原本便虚弱至极,此时她整个人浸润在这晨光中,脸颊竟也仿佛透明的。
云间轻轻走过去,“小姐……”
“嘘,别说话,”鱼晚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红色的大门,“云间,我在等他。”
“小姐,他不会回来了。”
“不。”
“他真不会回来了,小姐。”
“不!”鱼晚仍是倔强地回答着,她这副脆弱的样子却让云间心中猝然生痛,他猛地一转,揽过她的身子,迫使她对向他的眼睛,“申鱼晚,”云间话说得用力,一字一句仿佛都是咬牙切齿,“他,温承晔,不、可、能、再、回、来!”
鱼晚转过头,“他和你说过什么?”
云间一愣,“没有。”
“这就是了,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心里的想法?”鱼晚从骆云间的困束中挣脱出来,看向他的目光单纯执拗,“我觉得他就是能回来,你知道吗骆云间?”鱼晚紧紧地咬住下唇,“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不得已的隐情,可能是公主觊觎他的样子,强迫着把他捉了来。他那天那样对我,装着和我不认识,其实是保护我,他怕引起公主妒心再对我不利,所以才不得已那样冷漠。骆云间,你说我分析得对不对?要不然我都和他那样……”她抿着唇,坚定道,“他不可能离开我。”
“小……”
“这事也是怪我,就派你一个人守着他,其实你也是人,也会累的,也许一个不注意坏人就能瞅准你累的工夫,把人给带走了。他没有武功,又那样温和,到别的地方肯定是受人欺负。所以,那天他做出那个样子,是因为不敢得罪那个什么公主——其实这只是他迫不得已、无奈的自保策略。”
这一番推测像是钝钟一般,蓦然将骆云间的心狠狠一敲,“可是你这样能等到吗?”他轻下语气,话说得柔和,却是诱哄,只想劝她回去,“他今天又不一定会出来,你身子还不好,赶紧先回去。”
“他今天一定会出来,”她又抬头笑,“我刚才又递过去二十两银子,那侍卫大哥告诉我,也许他一会儿会出来。”
“小姐,你这样要等到什么时候?”鱼晚的脸色苍白,可触到骆云间的手却烫得惊人,骆云间抓着她的手逐渐用力,连拉带拽地要把她捉回车上去,“不如这样,你先随着罗叔回去,我再这儿等着好不好?一旦有了消息,我就……”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鱼晚眼睛突然起了光亮。
“承晔!温承晔!”她激动地喊了起来,边说边要冲到前面去,“我在这里!我是鱼晚,申鱼晚!”
骆云间抬头——公主府原本紧闭的大门开了一条缝儿,果真是他走了出来。
可他只是抬眸向这边看了一眼,那目光的意味甚至还不能辨个分明,温承晔便迅速地踏上一辆华美的车,急匆匆地飞驰而去。
鱼晚只跑了几步,便只能呆呆地站在路中间,看着温承晔坐着马车,从身边疾驰而过。
远处传来一声马的长嘶,骆云间循声望去,竟有辆车向这跑过来。公主府建在一条极僻静的路上,平时除了几个王公贵族,鲜少有人在这行走,因此车都行的如飞一般。这个时候,那赶车的人显然也发现了鱼晚,咬牙紧勒着马缰,紧急想要车子停下,可已经为时太晚,马儿像是疯了似的像这跑来。看鱼晚仍是动都不动,骆云间一时情急,连忙飞身过去。
抱她闪开的刹那,马车擦肩而过,飞起的尘土呛得人憋不过气,飞灰漫天中传来赶马人不满地叫骂,“有病啊你……好端端的站路上找死……”
骆云间没空去理那人的恶语相击,慌忙之下只顾看怀里的人有没有受伤,“小姐,撞到哪里没有?”他急急的打量她上下,却见她目光迷茫,呆呆地任由他摇来晃去,“申鱼晚!”这样一声大吼终于让她回过神来,她看着他,唇边竟漾起微笑,“骆云间,你说他没看到我对不对?他走的那样快,肯定是没看到我对不对?”
他迫使她面对现实,冷下语气道,“不,他看到你了,”眸光甚至也硬了下来,如刀一般戳入她的眼睛,“我看到他看到你了,只是当作没看见。”
“那他肯定是有什么隐情……”鱼晚垂下头,犹如梦呓般喃喃道,“或许是车里有人监着他,他这才不敢和我说话……肯定是这样的……肯定是这样的……”
“申鱼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