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心存芥蒂,恃宠难骄(1)
第93章心存芥蒂,恃宠难骄(1)
苏以年的话,字字如晴天霹雳。
该信吗?似乎是不该信。可是若是不信,他说得那样笃定,又没有不信的理由。
“鱼晚,千万别喝了。”自从与苏以年见面之后,鱼晚便招来他要她去拿酒,想到还要回宫,申衣丛不大愿意,“你还要回宫,这样一味耽误下去,误了事情怎么办?”
“怕什么?哥哥你还怕我醉呀?”她笑着,伸手推他,“你该知道,从小到大,不论喝多少,我是没醉过的。”说罢又顿了顿,“哥哥,你信不信苏以年的话?”
“我……”
“你别我不我的,我知道,你就在外面偷听呢,所有的事情都听到了。”她勾勾唇,突然专注地看着他,“说,你信不信?”
“我……我也拿不准。”申衣丛有些无奈,“妹夫这样宠你,对你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了,你想上次咱爹爹祭日,他这不还……不过这苏以年嘛,倒也不像乱说。”
就知道问申衣丛会问出这样的结果,他这说了半天相当于没说。
鱼晚扯起唇角,扶着桌子站起来,“哥哥,你就给我喝一杯,喝完一杯我就回去。”
“鱼晚……”申衣丛不放心地扯住她袖子,咬唇,“咱们虽然被人骗过,但也不能成惊弓之鸟,再也不信人对不对?我想了想,就凭我妹夫那最近的作为,我还是信我那妹夫的……怀孕生子是女人最大的难事,也许他真是怕你这么早就难为着,所以才憋着没说……”
“事先有准备总不是坏事,”鱼晚又开始催酒,“哥哥,我知道了。”
衣丛说得对,再不回去,宫里又得闹翻天。
何止是她宫里闹翻天,马车刚踏进皇宫,她脚还没彻底落下来,便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妹妹你还知道回来啊!”宝妃猛地将她一推,“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知道回来?”
虽然是没醉,但酒还是让肚子有些发胀,鱼晚定了定身子,“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皇上先是到你宫里看你没回来,又跑去我宫里找人。同时,把皇宫其他地方差不多翻了个个。”宝妃一激动便有些聒噪,叽里呱啦地吵个不停,“这不,我想现在北华门门口候着,只要你一有消息,便回宫禀皇上。他大概也快来了,说你再……”
还没说完,只听她一声尖叫,“啊,你快看快看,皇上真来找你了。”
鱼晚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真那匆匆快步的,不是温承晔是谁?
自从入宫,她很少见到他着微服,可是今天他穿着一件普通的袍子,收敛了那太过张扬的明黄之色,转而以青色点缀,再加之样式也是市上的流行,一眼看上去,竟像是长宁家境富饶的公子少爷。见他走来,随侍的人纷纷跪下,齐呼皇上万岁,而鱼晚则像呆了似的,直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手被他紧紧拽住。而温承晔眉头紧皱,二话没说,拖着她便往前走。
即便穿便服也是帝王,这一路,有无数巡行的,游园的,办事的人们向他行礼,大概每行十步,便会有三五个人在一旁跪下,随即便又是底气十足的皇上万岁,娘娘千岁。鱼晚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温承烨闻声,握着她手的手微微一松,狭长目光迅速向这边看过,鱼晚用另一只手指着那些跪地的宫女内监,示意他喊起。
谁料得温承晔竟看也不看那里,盯着她的眼睛却更加分明深邃,正当鱼晚琢磨着要说什么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手腕一痛,他猛一用力,又抓着她快走。
鱼晚便一路笑到寝宫。
穿得低调,可做派却丝毫没有低调的韵味。两个人穿着放在长宁街头也不会显得个性的衣服,招摇地穿梭于宫廷宽道中,以这样像是拽着死猪一样引人注目的姿态,一直纠缠到莞憬宫门口。
待进了莞憬宫门,温承晔总算是放开了她的手,他微一抬手,周围侍者便像是得了命令,不过眨眼的工夫,便尽数退散。
这便是可怕的习惯。在莞憬宫中,只要温承晔一抬手,他们便知道要到门口守着;只要他一斜眼,便知道在莞贵妃和皇上有分歧的时候,要遵从莞贵妃的旨意行事;只要他一咳嗽,便知道要立时噤声,最好大气都不要再喘。
鱼晚虽然脑子清醒,但喝多了酒却有些脑子疼,鱼晚给自己倒了些茶,低头狼饮一大口。抬头时,正看到温承晔沉静若潭的目光,便微微一笑,递过茶杯,“你喝不喝?”
温承晔摇了摇头,眼睛却轻眨了一下,她灌得太急,正有水细细地顺着唇角流了下来。温承烨伸手刚要把她唇边的茶水抹去,却被鱼晚轻轻一躲,她低下头,自己满不在乎地用袖子擦了擦。
温承晔抬在半空的手只能放下,语气淡然,“在路上,你一直在笑什么?”
“你领着我走了一路,周边便有那些人跪了一路,隔两步便扑通一声,隔两步便再扑通一声,听起来和很多青蛙在跳水似的,你难道不觉得很好玩?”她摇头晃脑,眼睛喜盈盈的,“只可惜人家跪得那样辛苦,你却连理都不理,手也没抬一下。”
“是这样吗?”
鱼晚歪头,“不然你以为是怎样?”
“很大的酒气,”顿了顿,温承晔眯了眯眼睛,“你今天喝酒了?”
“喝了,哥哥今天心情好,便陪着喝了点。”
看着她的那双眼睛幽黑闪亮,温承晔眉峰一挑,仿佛有什么话要说,但最后还是抿唇,目光黯然,声音轻的仿若叹气:“在外面了一天,肯定累了,”他起身,转身欲走,“喝点醒酒汤,早睡吧。”
温承烨得手刚触及那镀银的门环,只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没来得及转头,便觉得腰间蓦然一阵温热,鱼晚伸展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头埋在他的衣服里,声音低沉闷钝,“我不让你走。”
之前的鱼晚可能任意妄为,可是册妃之后,她反而很少做这样的动作,温承晔身子一颤,竟有些无措。
大概是看他没有反应,鱼晚掐了掐他腰上的软肉,听到他“嘶”的一声吸气,满意地勾起唇角,“你今天走得那样急,是害怕我走掉吗?”
温承晔一怔,“你觉得呢?”
她叹气:“我觉不到。”
“是害怕你走了,你又不是没有走过。之前申老爷将你关在仓房里,你都可以想出各种各样奇怪的方式逃走,尽管这宫墙深深,但是朕觉得,你如果真想走,根本就拦不到你。”
他回答得如此坦白,尾音处似乎还有些担忧的滋味,这让鱼晚心里一软,不由转过身去,正面看着他,“为什么会担心我会走?”她踮起脚尖,伸手去摸他微皱的眉头,“你对我这样好,为什么还要担心我走?”
她的眼睛亮如琉璃,流淌的是最透明干净的颜色。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担忧?温承晔嘴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傍晚该回来的时候她仍未回来,他便在这莞憬宫里一杯又一杯的饮着茶,每次都想下一杯她便会回来了。可是下下……下下下……直到他肚子胀得难受,那廖远的天际升起了微白的月亮,她还是没有回来。他的脑海里便不断浮现出她拿着司寝局那药册时的失神落魄画面,再与这傍晚不归的场景凑在一起他一时间心尖像是被火烘烤一般,无从逃脱却又难以忍受。温承晔知道自己的焦躁来自于哪里,可是面对她,他又该怎样解释,他心里突然生出的焦虑和烦心?
“你成天说我傻子,你才真是傻,”看着他沉默的模样,鱼晚紧贴着他的胸膛,“放心吧,你对我这样好,赶我我都不会走。”说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伸手狠狠戳他左胸,嘴上语气狠辣,可目光含笑,又因喝了酒,别有一种醉态的妩媚动人,“不过你要是再骗我一次,我就会走!”
温承晔一怔,被她突兀的情绪变化弄得有些蒙。刚想说些什么,却又见她贼贼一笑,逼问似的将手指抵着他的下巴,“所以啊,你没有什么瞒我的,骗我的,对不住我的地方吧?”
温承晔眯起眼睛,一把抓住她另一只手,“鱼晚,你想说些什么?”
“我想……”鱼晚拉长声音,趁他眼神有些迷茫之时,用力拉下他的脖颈,唇软软地擦过他的耳侧,一字一字道,“我想——酒后乱性。”
温热醇香的喘息声在耳边盘旋缭绕,像是最春意连绵的风,悠悠地吹拂着他的身体,却又像是带着最狠辣的腐蚀功能,一点点让温承烨绷紧的肌骨绵软无力起来,“承晔啊承晔……”鱼晚边吻着,边细细唤着他的名字,声音小小的,像是猫儿渴求主人抚触的诱人呻吟。手却大胆的四处游走,仿佛在蓄意报复他一样,每当他的精神稍微有些清醒,她便又贴上来,柔腻的舌头轻轻软软,吸吮啃噬着他的每一处不安。
这世间说起来是奇妙的,正如水于火,鱼于猫一样,她于他而言,是最危险的克星与死敌。只是稍一沾染,便如同吸食了最醇厚的毒药,只有由其控制,根本无从逃脱。
行到半路,正当鱼晚眯着眼睛又一次从他颈间滑过,温承晔终于忍受不住,“鱼晚,”他呼吸粗重,眼底甚至浮现出情欲煎熬的浅红,他迫使自己目光清明,“你今天是怎么了?”
凭借他对她的了解,她虽然平日也行事超常,看似大大咧咧满不在乎,可在这事上却从不主动。
但是,今天却……
“你一进来便让他们都退下,难道不是想做这个……”看着温承烨的瞳仁充盈着挣扎与隐忍,鱼晚低低一笑,指甲有意地在他光裸的胸膛上划过,下一步却转身。
被退到一半的长裙拖在地上,似乎再走一步便会彻底坠下来。可她却不紧不慢,微微挑着玉足,姿态妖娆柔媚,“既然不想,那干脆把人都喊进来好了,来……”
来字还未出口,鱼晚只觉得顷刻间天旋地转。
温承晔用力拽过她的身子,微一转身,她便已经摔到在他的怀中,不及思索,他的唇便硬硬锁住她的呼吸,仿佛羞恼却更像是惩戒,霸道地辗转吸吮。一番纠缠,鱼晚的外衫已然退落到地上,她此时仅着着一件淡紫里衣,那最薄的翼绒材料,衬得她的肌肤润泽如玉,映出珍珠般柔润的光泽。微黄烛光随着两人纠缠时产生的轻风摇曳掩映,更有一种挑逗的魅惑与耀眼。
这样的时候,他要是还能停下,不是厉鬼便是神仙。
心里一旦有这样的想法,脑海里那根筋猝然断裂,刚才那般等待的焦躁与不安被时间调制成了最强烈的情欲,温承晔躬身向上,狠狠欺上那样醉人的柔软。赤裸的肌肤毫无嫌隙的相贴,瞬间滋生出最炽热的温度。天地旋转,仿佛有烟花突然在眼前轰然绽放起来,那样的璀璨夺目,斑斓流萤。
可再绚烂的烟花,终于也有烟消云散的时候。
温承晔手下动作突停,情欲未退的眸子依然有些迷茫,“你说什么?”
“不吃药了,”鱼晚插进他头发的手狠狠一揪,声音喃喃,“温承晔,我今天不吃药了好不好?”
仿佛她的话是最寒利的长剑,只一剑捅下去,他眼睛里的氤氲和迷乱便瞬间消失,“朕……”伏在她身上的他慢慢向下滑去,说话却极轻,“鱼晚,我们现在就这样,不好吗?”
鱼晚缓缓地松开了怀拥着他腰的手,垂下睫毛,蓦地将身子翻了过去,不再言语。
四周静谧下去,刚才还春意融融的莞憬宫仿佛一下过渡到冬天,身上明明盖着锦被让他热得烦躁,而只盯着她的后背,温承晔便觉得自己血液被一分分冰洁起来——该对她说些什么?说自己一时刚愎自用,明明想要保她于完全,却把她给害了?
“鱼……”
话只吐了一个字,便见鱼晚腾地起身,伸手向他前面,“拿来。”
温承晔一怔,“拿来什么?”
“药啊。”她将手又往前伸了些,眉宇间有些不耐,“快点,再过段时间,就算吃一堆也没用了。”
温承晔心里不知涌出什么滋味,但还是将早已备好的药递到她手心,“水……”这边还没备好,那边申鱼晚已经将药放到嘴里,喉咙一仰,只听到咕咚一声,那圆乎乎的药粒便咽了下去,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快得让温承晔又一呆。
“好了,放心吧。”鱼晚伸伸懒腰,舒坦地打了个哈欠,“睡觉。”
鱼晚的眼睛已经闭了一会,可再抬眼,却发现温承晔还是直直地坐着,暗幽的眼睛盯着她,“你不累吗?”她微微一笑,伸手向下扯了扯他的衣角,“放心好啦,我吞下去了,”又孩子气地张开嘴,舌头顽皮地向上向下翻了翻,“瞧瞧,一点东西没有是不是?”
“鱼晚,朕不是……”
“有话躺下说,这样仰着脖子看你我累得要命,”她话还没说完,就用力地将他一扯。温承晔没有准备,猝不及防地歪到了她的肩头。骨头相撞,瞬间生出生硬的痛意,听着鱼晚闷哼了一声,温承晔下意识便往一旁挪身子,目光关切,“没怎么……”
“当然没怎么,”她伸手一拉,又把他稍远的身体掰了回来,稍稍起身,在他颈窝处找了个地方舒坦地圈起身体,声音仿似喟叹,“别动,就这样待着。温承晔,我们说些话好不好?”
即使隔了这么长时间,鱼晚口里仍有醇浓的酒气。温承晔皱了皱眉,却爱抚地将她散在额头的发丝往耳边顺了顺,“好。”
说是两人说话,其实更像是她一个人絮絮叨叨的回忆。温承晔能做的只是嗯,啊,又或者是点头。她今天的话他根本插不进去,也不想插,仔细想想,鱼晚回来便有些反常,温承晔便猜想,可能她家里又出了什么事情。
这时候,安静的倾听便是最好的方式。
“我没和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情对不对?”她窝在他胸间,声音低低的,“别看我现在壮得和牛一样,其实我小时候身体特别不好。娘死后,身体更弱,季善堂的大夫都说我肯定是拉扯不活的,可是爹爹不信,一点一点帮我调剂。那时候申家不像今日这么大,在长宁也就两个铺子,这两个铺子的收入除了养小工补贴家用,其余的一大半都得给我看病……久而久之,不光是大夫,连街坊邻居都劝爹爹把我扔掉,别病没好还把家业给搭了进去。可爹说,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把我治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