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第12章

世事究竟可以有多无常?

无常到,上一秒,我以为自己已经拥有全天下,下一秒,我又亲手失去了他。

一、如何科学地怀上前任的孩子

我在一间素白的房间醒来。

四周是雪白的墙面,床和被子也是雪白的。我的手也是苍白的颜色,而手上插着的针管和半空中挂着的吊瓶,也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白。

明晃晃的白炽灯灯光从头顶罩下来,刺得我的眼睛都有一些睁不开。

习惯了一下四周的光线之后,我睁开眼睛看了看,发现了韩丁那张挂着一丝焦急的脸。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着白袍的年轻医生。

韩丁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他说:“苏恬,你终于醒了。”

我想向他展露一丝笑容,让他不要担心。可是这一脸病容如果挂上微笑,想必也一定很难看吧。

我问:“我到底怎么了?”

听到这个问题,韩丁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色。

倒是年轻医生一脸平和,走上来说:“恭喜你,怀孕了。”

恭喜我,怀孕了?

怀……孕?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问:“医生,你在逗我吗?”

年轻医生依旧一脸平和地摇了摇头,说:“怎么可能逗你呢?检查结果显示你已经怀孕两个月,只是你的身体有些虚弱,所以有先兆性流产的症状。我建议你这段时间或者住院观察,或者卧床静养。”

我怀孕了。

我怎么会怀孕呢?

如果不是医生在逗我,那一定是上帝在和我开一个致命的玩笑。

我想了许久,终于想起之前和袁树没羞没臊的那天晚上。

那天之后,我们仿佛又回到了单纯的编辑和写手的身份。谁也没有提起过那晚发生的事,彼此心照不宣,好像那晚并没有发生过什么。

第二天醒来,我多少有些惊慌。

但我惊慌的是,我作为一个编辑,却和自己的作者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该怎么办。

而后来,我一直忙于处理袁树的签售会和公关危机,以至于生理期没有照常来向我报到,我也没有留意。

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会给我带来一个如此意想不到的结果。

而且是在我将袁树以那样决绝的方式从我的生命中赶出去之后,我才得知这样这一个结果。

上帝真是一个高级玩家,我们这些蝼蚁众生,应该只是他手中一个个小小的玩物吧。

我一时忘了面对这样的事情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配合怎样的反应。

医生检查了一下吊瓶的情况,然后和我说:“宝宝现在的情况已经稳定,你不用太担心,先好好休息,这瓶吊针打完之后让你先生按床头的铃,会有护士过来换药水。”

然后他把双手插进口袋里,走出了房间,顺便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韩丁。

我尴尬地看了韩丁一眼,问:“他刚刚说的我先生,不会是指你吧?”

韩丁也有些尴尬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你醒来之前,医院要求家属签字交费……我联系不到你的家人,所以……”

麻烦自己的老板为自己出钱出力,还顶上了我先生的名号,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我埋下头说:“谢谢你啊,韩丁。”

韩丁倒是不介意,一脸轻松地说:“小事情。”

然后他像想起什么似的,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问:“孩子……是袁树的?”

我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

他的眼中似乎有一抹愧疚,沉默了半晌后,他说:“抱歉,我不知道这个情况。如果早知道的话,可能就不会要求你和他以这样的方式分开。”

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毕竟,连我这个当事人也完全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意外。

我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尴尬的沉默之后,韩丁问:“需要我通知他来医院吗?”

仿佛下意识地,我赶紧摇了摇头,说:“不要。”

韩丁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连忙解释道:“我还没有想好,该不该告诉他……”

毕竟这剧情发展得过于神速了,我自己都措手不及,而袁树昨天才被我那样伤害过,我不确定他知道这样的事情之后,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他应该不会相信我吧。

韩丁不置可否,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需要我帮你安排手术吗?”

我一脸疑惑:“什么手术?”

“……就是电视上说的那种轻轻松松三分钟的手术。”

“……”

我在心里冲韩丁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一个霸道总裁,高冷富二代,这些东西倒懂得不少。

就不能说人流手术吗?

可是,我今天接收到的重磅消息刚才已经将我炸得体无完肤,无力思考。现在韩丁的提议,虽然也许是为我考虑,但是我只是下意识地用没有插针管的手紧紧护住了自己的肚子,轻轻地说了一声:“不要!”

韩丁一怔,在我的病床旁边站直了身子,深蓝色的西装在白炽灯的照耀下,让他的脸色显得有些病态的白,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帅。

他的眉头轻蹙,脸上依然看不出太大的情绪波动,用那张万年没有变化的脸静静地注视着我,说:“那我明白了。”

我一脸蒙。

你明白?

你明白什么了?

现在这么复杂的情况,连我自己都没有搞清楚,也不明白,韩总你到底自己get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

韩丁显然没打算对我多做解释,只是留给我一个帅气的背影,然后走出了病房。

不知道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

即使你生活在一个喧嚣的城市,即使在这城市里你有一群可以一起聊天吐槽、吃饭、看电影、唱歌、旅行的朋友,即使你将自己的生活经营得五光十色,你的内心深处,依旧孤独。

这种孤独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你想要倾诉,拿起手机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拨出的号码的时候,在你发一条朋友圈却只收获一堆冰冷的点赞,都没有一句温暖的回复的时候,会尤为明显。

这种孤独就像一种病,只有在袁树靠近我的时候,这个病症才能得到些许缓解。

而袁树已走,我想我这病怕是不能好了。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他在我的身体里留下了一颗小种子。

这颗小种子已经在慢慢生根发芽,将来或许会成长为一个迷你版的袁树。

虽然不能和他在一起,但是可以看着一个迷你版的他长大,这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吗?

我不知道。

但是,想到有一个如他般阳光干净的小孩在我的肚子里渐渐成形,我竟有一丝温暖,内心深处也有了一些力量。

窗外一棵玉兰树,被初秋时节的骤雨打得摇摆着枝丫。我躺在病床上,一边看着在雨中跳舞的玉兰树,一边胡思乱想着。

也许我自己都没有发现,此刻的自己竟然轻轻抚摸着腹部,笑得一脸幸福。

二、如何科学地带着孩子嫁给我的老板

我以为韩丁出门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了,饿得饥肠辘辘的我,正准备打开手机,点个外卖。

没想到这个时候,他提着一个食盒推开了我病房的门。

他先是把我从病床上扶坐起来,又将置于病床末端的小餐桌摆到床上,放在我坐起身之后刚好方便吃饭的位置,然后打开食盒,一层一层在小桌子上铺开来。

有鸡汤、梅菜扣肉、红烧鲫鱼、糖醋排骨,和一盘翠绿的炝生菜。

最后,他把还冒着热气的米饭和筷子递到我手里,满脸慈爱地看着我说:“吃吧!”

因为实在饿得慌,我拿起碗和筷子就生吞了一口白米饭,然后看着目光灼灼地望着我吃饭的韩丁说:“韩总,要不是你现在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帅气得要命地坐在我面前,单凭你看我的眼神,我会以为你是我妈,只不过披上了韩总的马甲。”

韩丁看着我,满脸问号。

“你刚才照顾我的那一套动作简直一气呵成,看着我的时候目光又透露出些许慈爱,简直就像被我妈附体了。”

韩丁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说:“什么眼神,那明明是同情的目光!”

我心中一梗,默默地闭嘴吃饭了。

韩丁双手抱胸,靠在病房里那雪白的墙上,如果P掉眼下的病床和正在输液的我,他简直就像在给时尚杂志拍封面。他看我吃得喷香,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这就对了。快点吃,吃饱了好替我干活。”

啊?

Excuseme?

我都重病卧床了,他竟然还指望着我替他干活?

韩丁的体内,果然流淌的是万恶的资本家的血!

我满脸震惊地看着他说:“韩丁,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我都这样了,你竟然还想让我上班!”

韩丁走过来,用食指毫不留情地戳了戳我的脑门:“想什么呢,谁说让你现在去上班?!”

我啃了口排骨后说:“你刚不是说让我吃饱了好替你干活吗?”

韩丁坐在我床边,用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我,说:“还记得之前你冲到我办公室,我差点以为你想‘潜规则’你老板的事吗?”

这……

我确实想起来了。

当时袁树刚刚入侵我的出租屋,我急切地想摆脱他,柳依然就出了个馊主意,让我去找韩丁扮演我的男朋友。

只是这个主意到前几天才彻底落实。

韩丁继续说:“既然你没失忆,那你一定还记得你曾经说过,只要我愿意帮你弄走袁树,你可以向我提供我想要的任何服务,并配有完美的售后,而且还不影响我和女朋友之间的感情……”

等等,这话确定是我说的吗?

怎么听起来不对啊?

怎么听怎么不太正经呢?

更过分的是,韩丁此时此刻在此种场景提出这个提议,是想干吗?

难不成……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得筷子都掉到汤里了。

“不是吧老板,你不会告诉我……你想‘潜规则’我吧?”

然后,我赶紧挺了挺看上去依旧平坦的肚皮说:“孕妇你都想潜,老板,你简直……口味太重了!”

沉默半秒之后,韩丁的怒吼声突然响彻医院,我的后脑勺被他结结实实地敲了个栗暴。

“苏恬!你的脑袋一天到晚到底都在想着什么!”

这不巧了吗,刚才韩丁问我的问题,袁树也曾经问过我。

他们这对CP还真是心意相通,连关注点都如此一致。

所以,之前回答袁树的答案,我也一模一样地甩给了韩丁。

“我的脑袋里啊,就是装了点不可描述的东西啊……”

然后我听到韩丁拳头握得咯咯响的声音……

是的,我是苏恬,恬不知耻的恬。

许多时候,我是一位严肃而又正经的主编。但我不严肃、不正经的时候,大概分分钟能把人气到生活不能自理。

此时此刻的病房里,韩丁似乎被我气得不太好,他正无力地扶着额头,努力消化我刚才的答案。

我在鸡汤里捞出刚刚掉落的排骨,继续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消化了一会儿之后的韩丁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他正了正领带,说:“也好,你这种性格,说不定治得了我爸妈。”

这次轮到我斯巴达了。

“治你爸妈?什么情况?”

我以为在我闪闪发光的人生里,袁树已经是终级Boss了,这又不是一部打怪升级的灾难片,难道还有特级Boss即将登场吗?

韩丁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我床边,脸上竟然泛起一丝难得的兴奋。

他说:“是这样的。我有一件比较棘手的麻烦事,可能只有你帮得了我。”

我点点头:“你先说。”——然后我再视情况而定帮不帮。

当然,后面这半句我默默地吞回了肚子里。

“陪我回家,假扮我的女朋友,而且正好你怀孕了,这样也比较方便……”

我越听越不对劲,连忙打断了他:“等等,等一下!韩总,为什么你也会需要这种业务?你不是有个正牌小明星女朋友吗?”

而且……为什么我怀孕了反而比较方便啊……

明明一点也不方便好吗?

万一你的正牌女友听到风声,来找我麻烦,像众多狗血言情剧里演的一样,把我约到一个楼梯间聊天,然后一言不合就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呢?

简直可怕!

我弱弱地将被子盖上了我的肚皮。

韩丁沉吟了一会儿,决定向我老实交代:“谢安澜……其实只是家里帮我安排的结婚对象。”

哦……我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样故事的脉络就清晰多了嘛。

像韩丁这种豪门之后,父母一般都乐于为自己的子女安排家世相当又能对其事业有所帮助的结婚对象,但是韩丁作为一个性向成谜又有性格的富二代,绝对不乐意接受啊!他必须自己追求真爱啊!所以他想祭出我这个撒手锏,假扮他的女朋友,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把怀孕两个月的检查报告直接甩到父母面前,告诉他们:我的真爱是这个杂志社小主编,并且我已经成功弄大了她的肚子,速速让我和谢安澜解除婚约!

嗯,以我丰富的想象力判断,韩丁的人生应该是这个戏路无疑了。

自行脑补了一出豪门恩怨之后,我觉得实在是有责任和义务帮助韩丁脱离困境,重获自由,所以我大气地一挥手,爽快地说:“韩总,不用多说,我都懂。您想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您开个价。”

韩丁一脸蒙,估计脑子里想的是——

我还没说完呢!你急着表什么态!

这是一个靠谱的合作伙伴该有的态度吗?

而且剧情都没有听我交代完,就要求我开价?

所以韩丁从一脸蒙变成了一脸天真,他问:“开价?开什么价?”

这个议题,我就很喜欢了。

听说男人们都喜欢拖良家少女下水,劝失足妇女从良。我不一样,我喜欢和商人砍价。

我把腰背挺直,坐在床上,尽量让自己坐出在凤辇上,并且已经母凭子贵,择日就将被封后的既视感,一边摸着肚子,一边说:“韩总,是这样的,虽然你对我有知遇之恩,但是咱们在商言商,你想请我帮忙的话,出场费肯定是必不可少的,对吧?而且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情况特殊,所以这个费用想必你也不会给太低……”

韩丁听完我的一堆歪理之后,勾着一抹亦正亦邪的笑,抬了他的手——

我以为他又得给我一记栗暴,结果他却把那爪子伸过来摸了摸我的头。

“嗬!苏恬,不得不说,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编辑,但你真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不知道韩丁说的这句话算不算夸奖,但我依然摸着肚子回赠了他一句:“彼此彼此呀,韩总。”

然后韩丁又说:“和你在一起生活,一定很有意思。”

和我,生活,有意思?

那可不一定哦,我的老板。你有可能还会很头疼。

三、如何科学地和老板回家见父母

我特别喜欢我和韩丁的这种关系——非常纯粹的金钱关系。

他花钱雇我上班,又用钱让我和袁树分开,现在我又因为钱,决定陪他回家演一场豪门拒婚大戏。

千万别说我没骨气,因为,我的骨气也是明码标价的。

在人民币面前,我只想面“币”思过。

而韩丁也没有让我失望,他后来开出的条件几乎让我无法拒绝——

如果这次我能成功帮他和谢家解除婚约,以后我的年薪将达到五十万。

这是什么概念?

这是每年多给我三十万薪水的概念呀!

这可比一次性甩张支票结账埋单爽太多了。

我就喜欢这种假公济私的老板!

所以,韩丁帮我办理了出院手续,我又在家里休养了一段时间,在我感觉自己已经长胖了十斤,身体棒得可以徒手抓流氓的时候,我拨通了韩丁的电话。

“喂?老板吗?我已经准备好了。”

我感觉自己此刻特别像一个地下情报工写手。

而韩丁在电话那边也特别配合,他说:“今晚行动!”

“喳!”

挂电话前,韩丁不忘叮嘱:“晚上我去接你,记得带上你的检查报告。”

这种必备道具,我怎么可能会忘?

我说:“老板你放心,我可是专业的。”

然后我愉快地挂掉了电话。

啊!我爱赚钱,赚钱使我快乐。

赚钱也可以让我短暂地忘记袁树离开的痛苦。赚钱更可以让我这个即将做单亲妈妈的人,多那么一点点的安全感。

好爱这个功利的世界!

下班后,韩丁开着他的悍马来接我。

我钻进副驾驶室,系上安全带之后,问:“现在我们去哪儿?”

韩丁看了我一眼,说:“我家。”

呃……这个答案让我的脑海里乱入了一段话——

你家我家还是如家?今天明天还是七天?

抱歉各位,我又污了。

让自己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走之后,我偏过头对韩丁说:“韩总,这戏路不太对呀。”

“哪里不对?”

“按照电视剧里的剧情发展,如果你需要我假扮你的女朋友,你应该先对我的着装鄙视一番,然后把我带去那种一般人很难进入的高级私人定制的礼服店里,让我试衣服。所有裙子你都会觉得不好看,直到我试了件纯白色的简约小礼服,让你惊为天人,你对服务员说‘就这套’,然后马上刷卡买单。然后你会对我的头发和妆容表示不满意,又带我去一个美容沙龙帮我做头发和化妆,最后发现包装出来之后的我简直美得惊为天人,从此不可救药地爱上了我,心甘情愿为我做一切……”

韩丁赶紧打断了我的想象:“停停停!苏恬,千万别把你平时看的《霸道总裁爱上我》《总裁大人的贴心助理》这些言情小说里的戏路强行安到我身上。”

我问:“为什么?”

韩丁还挺有自知之明地笑了笑说:“因为像我这种性格设定,在你喜欢的那些言情小说里,估计活不了两集。”

哈哈哈哈哈……

我觉得有史以来第一次,我的观点和我老板的观点非常难得地保持了一致。

看我笑得这么没心没肺,韩丁似乎很想把我踹下车。

然后我马上挺了挺自己的肚子,他凶狠的眼神终于柔和了一点。

我拍了拍我的小肚子,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虽然还没有出生,但是还挺好用的,竟然让我有一种……母凭子贵的错觉?

韩丁专心地开着车,偶尔回过头来看我一眼,仿佛也察觉到了我的一些小动作,然后嘴角挂着一抹笑容,说:“苏恬,现在才发现,其实你挺有趣的。”

我偏过头来想了想,说:“是吗?”

韩丁一边开车,一边点了点头,低声说:“我现在终于知道袁树为什么喜欢你了。”

他声音有些低,车里又播放着音乐,我没听清,问:“什么?”

韩丁笑了笑,没再说话。

我却厚脸皮地凑过去说:“我这么有趣,你可得对我好点,多给我涨工资,不要炒掉我。毕竟好看的皮囊很多,有趣的灵魂太少。”

韩丁依旧一边开着车,一边不置可否地笑着。

我所在的C城,由一条江分割为河东与河西。

河西有一座非常有名的山,名叫岳麓山,因山上有一座千年学府岳麓书院而得名。

岳麓山上风景宜人,漫山遍野的百年古树,山上还有许多名胜古迹。我一直将这里当成一个旅游胜地,从来没有想过,这里的半山腰处,竟然还有一所住宅!

韩丁的座驾慢慢驶进上山的路,路边的警卫竟然神奇地对他一路放行。

我惊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韩总,你也太夸张了吧?你家住在岳麓山上?”

韩丁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问:“是啊,很奇怪吗?”

我没头没脑地问了句:“合法吗?”

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今天有某些地区的某种动物终于学会了爬树,韩丁又笑了,我竟然玄幻地觉得,他笑着轻扫我一眼的时候,眼里竟然还带着一丝宠溺?

是不是因为我太久没谈过恋爱了,所以脑子里戏有点多?

而且,就在我让自己不要多想的时候,韩丁伸过来一只魔爪,准确无误地拍在我的后脑勺上,摸了两把。

所以……

我这是……

被总裁大大……

摸头杀了?

然后总裁大大开口说话了。但是他说话的时候比他不说话的时候更可怕。

因为他说:“苏恬,有时候你还真是挺可爱的。”

喂!这位总裁,请你撩妹之前做出一些筛选好吗?现在坐你旁边的这个美丽动人的女孩子正是带球跑的状态呢。

我被这玄幻的一幕吓到,乖乖闭嘴,决定接下来少说话、多做事。

在车库停好车后,韩丁领着我进了门。

这个临山而建的独栋别墅虽然不大,但是非常精巧。

里面的装潢也不像其他有钱人家里那种暴发户风格,而是简约大气,以黑白灰为基调,让人看上去很舒服的北欧风。

进门之后就是会客厅,会客厅的左手边是餐厅。

此时,正有一位系着围裙打扮得体的阿姨从厨房里端着一盅汤走出来,正准备将煮好的汤放到餐桌上。

她看到客厅里的韩丁之后慈爱地笑着说:“丁丁回来了?这是你的朋友吧,快坐呀。”

丁丁?这个称呼有点熟悉。

不是韩丁的妈妈是谁?

假扮韩丁的女朋友也该尽心尽责,所以我一个箭步冲上去,就和韩妈妈热络地打起了招呼:“伯母您好,真是不好意思啊,第一次来就让您亲自下厨了,这个汤我来端吧!”

结果韩妈妈非但没有开心地回复说“不用不用”,反而用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个外星异类,而她是第一次见到外星人的地球生物。

我……究竟哪里做得不对?

我扭过头去看韩丁,韩丁也正单手扶额做头疼状。

仿佛感觉到我正看着他,他无语地说了声:“那是我们家保姆,惠姨。”

我……

无语凝咽。

为什么你们家保姆都如此贤惠得体,和普通家庭的女主人完全没有差别啊,韩丁你跟我讲清楚。

韩丁也许觉得我有点丢人现眼,将我拉到了客厅。

客厅中的楼梯上,此时一对衣着华贵的男女正缓步走下楼。

男人长相和韩丁有几分相似,看起来就像韩丁的中年板,穿着衬衣西裤,显得非常精神。

而他身边的女士看起来就年轻许多,一身裸色的连衣裙将她的皮肤衬得更加白皙,头发随意地扎了个马尾辫,皮肤和身材好到让我自惭形秽。

我凑到韩丁的耳边,悄悄跟他说:“韩总,你姐长得可真美!”

韩丁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位已经走下楼来的女士,愣了一下。

他掐了一下我的手背说:“不懂不要乱说,那是我妈!”

“啊?原装的吗?确定不是后妈?这也太年轻漂亮了啊!”

韩丁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咬牙切齿地说:“苏恬你还真够可以的啊,保姆你叫伯母,我妈你说是后妈,你的智商是被狗吃了吗?”

我差点被韩丁说得嘤嘤哭泣。

毕竟,我不知道有钱真的可以买来一个女人的十年青春,并且看上去毫无PS痕迹!

韩丁转过身,趁他爸妈没注意,冲我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然后把我拉到沙发旁边,按坐在沙发里。

然后,他脸上扯着一抹笑容,向两位长辈介绍说:“爸,妈,这是我的女朋友,苏恬。”

韩丁的父母坐在我们对面的沙发上,韩丁的父亲也有着和韩丁一样的面瘫脸,脸上一直没有太多的表情。

倒是韩丁的母亲,那位年轻漂亮的阿姨,听到韩丁这么介绍我之后,反应极大:“就是因为她,你才一直不肯和谢安澜结婚?”

韩丁坐在我身边,点了点头。

韩妈妈看起来很生气,气得一张美丽的脸庞有些变形:“安澜年轻、漂亮,事业有成,家里更是书香门第。你现在带过来这个……叫什么?”

或许因为我太没有存在感,韩妈妈竟然连我的名字都忘了。

我连忙补充道:“苏恬。”

韩妈妈接着说:“你现在带过来这个叫苏恬的,你说她身上有什么优点,是安澜没有的?”

这句话就问到点子上了。

我腼腆一笑,冲韩妈妈说:“阿姨,您别说,我身上还真有一个谢安澜没有的优点。”

韩妈妈显然没有料到我竟然如此坦然,还接起了话:“是什么?”

我把韩丁的胳膊搂进怀里,往他身边蹭了蹭,说:“我肚子里,有我们韩总的孩子。”

这次轮到韩妈妈目瞪口呆、语无伦次了。

“你……你说什么?”

我碰了碰韩丁的肩膀,示意他赶快入戏,我戏路都已经为他铺好了。

韩丁的反应也算神速,他连忙保护欲十足地将我搂进了怀里,说:“是的,小恬……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要对她负责。”

韩妈妈先是一脸震惊,沉思了一会儿之后说:“我可不信,别随便带个女孩子回家就说她肚子里有我们韩家的孩子,证据呢?”

还好我准备充分,于是我从背包里掏出了医院的检查结果,向韩妈妈递了过去:“您过目。”

检查报告上用宋体五号字清清楚楚地写着苏恬怀孕两个月。

韩妈妈一脸震惊地看向韩爸,希望老爷子可以出面解决这个混乱的局面:“老头子,你看这该怎么办!我是没辙了,你做主吧!”

老爷子拿过报告扫了一眼,深深地皱着两道浓眉,又抬起头来看了我和韩丁一眼,问道:“你们在一起交往多久了?”

我和韩丁显然都以为这是一道抢答题,于是异口同声地说——

“一年!”

“两年!”

老爷子显然遇到过如此没有默契的情况,眼睛一瞪,拉长声音问:“到底交往了多久!”

我和韩丁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继续抢答——

“两年!”

“一年!”

这就尴尬了……

千错万错,都怪我们演戏之前没有好好对一下台词啊!

韩丁生气地瞪了我一眼,我弱弱地缩回沙发里。

早知道我就不开口和他一起完成这道抢答题,让他一人作答就好了……

老爷子也被气得不轻,表情严厉得吓人,拿着验孕报告继续审问:“韩丁,你确定这个孩子是你的?”

韩丁显然对老爷子充满畏惧,老爷子这么一问,他马上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收到这个答案之后,老爷子先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慢慢地,他严厉的脸上,竟然绽放出如同菊花一般的迷之微笑?

他招招手让韩丁过去他的身边,拍了拍韩丁的肩膀说:“好小子,做得好。有你爹当年的风范!”

这下轮到我搞不清楚状况了。

到底什么情况?

自家儿子先上车未补票,做爹的不但没有打断他的腿,还将他夸奖了一番,说他有他爹当年的风范?

莫非这种习惯在这个家里还能遗传不成?

老爷子小心翼翼地将那张验孕单折好之后,放进了自己的衬衣口袋里。脸上如同菊花一般的笑容明显有点收不住,他说:“行行行,我批准你们择日成婚。”

听到这句话,我就更加震惊了。

老爷子您等等,您这个路子太野了,我们年轻人完全跟不上啊!

上一秒您还不同意我和韩丁交往呢,怎么下一秒就让我们择日成婚了?

说好的拼死反对我和韩丁在一起呢?

老爷子显然没有感受到我的这番心理活动,起身向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问着:“惠姐,饭做好了吗?”接着又开心地嘀咕着,“嘿!太好了,终于可以抱孙子了……”

然后,他还开心地招呼我们过去一起吃饭:“快来快来,韩丁,还有你的女朋友叫什么来着?苏恬?一起来吃饭,坐我身边来……”

这个反差……到底什么情况?

我被这完全不合常理的情节走向雷得外焦里嫩,大脑当机,无法反应,直到韩丁将我从沙发上拖起来,往餐桌走去。

我把韩丁扯到一边问:“我不是来你家帮你拒婚的吗?怎么现在变成我得和你结婚了?”

韩丁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一出,压低声音说:“我也不知道我爸竟然这么开明啊!咱们吃完饭再说好吗?”

不好!

你爸这何止叫开明啊,简直叫奔放!

这顿饭,吃得那叫一个坐立不安。

韩丁的父亲坐在上座,而我就坐在他的左手边。

明明他刚出场的时候俨然就是韩丁的中年版,另一个不苟言笑的霸道总裁,结果就在刚刚,他切换了模式,现在全程看着我,或者说看着我肚子里的宝宝,脸上洋溢着慈爱的光辉。

他一会儿让惠姐给我盛汤,一会儿又亲自给我夹菜,一边夹菜还一边说:“来来来,多吃点,你现在处于特殊时期,得多补充营养。”

我诚惶诚恐地接着,小心翼翼地说:“谢谢叔叔……”

韩丁的母亲倒还算正常,依然一副看我不顺眼的样子,几次韩爸爸为我夹菜的时候都差点拍掉他的筷子:“老头子你干吗呢?我们韩家的儿媳妇,只能是谢家的女儿!”

韩爸爸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笑呵呵地回一句:“可是人家已经怀上我们韩家的种了嘛……”

嗬,敢情还真是母凭子贵了。

一顿饭吃下来,我心里五味杂陈。

韩爸爸不断地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领结婚证呀?”

“婚礼定在哪个海岛比较好?”

“预产期什么时候呀?”

“嗯,在孩子三个月之前把婚礼办完比较好,那时候还不显怀……”

“孩子的名字你们想好了吗?”

……

我求助地看向韩丁,结果韩丁那家伙只会自顾自地坐在我旁边生吞白米饭,完全没有为我挡掉老爷子这些问题的打算。

我很想说:老爷子,您一位坐拥数亿资产的富豪,底线能不能高一点!说好要反对我和韩丁在一起呢?说好韩丁只有谢安澜才配得上呢?

怎么我们假装怀个孕,你就顺水推舟地要让我们马上结婚了呢?

我愤愤地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踹了韩丁一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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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次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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