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问你答
第14章我问你答
作为小组长,我决定为因苏南的缺席而心情分外低落的组员加油打气,所以我兴致高昂地制订了学习计划带给二位过目。
两人看过计划之后,依旧唉声叹气。
我不乐意了:“你们能不能给点面子?”
方晓静和方子聪默契地对视一眼,对我说:“不是不给你面子,实在是觉得你不太靠谱啊。”
为了证明我很靠谱,放学后,我强拉着他们两人去了图书馆。
复习没多久,我见方子聪鬼鬼祟祟的,危险地眯起眼睛:“你在做什么,方子聪?”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方子聪一跳。
啪的一声,一本书掉在地上,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本武侠小说。
我拿着书,恨铁不成钢:“方子聪,你已经高二了,不是初二了,能不能成熟点?都什么时候了还看这种闲书,说好的考大学呢?你这样下去,以后烤红薯去吧。”
方子聪被我骂得抬不起头。
一旁的方晓静被我的气场震慑住,不由得感叹:“胡乐,你这模样好像苏南上身,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的气势瞬间弱了:“难道以前苏南都是这么教训我的?”
方晓静和方子聪同时点头。
我轻咳一声,为了挽回面子,把书塞进书包里,哼了一声:“书我就先没收了,先好好做题。”
“这么杂乱无章地复习也不是个事,胡乐,你给我们讲讲吧,这几节数学课我都没听太懂。”
方子聪跟着点头。
我无可奈何,只能拿出数学书,从最基本的开始讲起。方晓静还算聪明,一点即通,但方子聪那个榆木脑袋,说三遍他还是懵懵懂懂,最后弄得我都没脾气了。
我连连叹息:“方子聪,我教不了你了,你去请大罗神仙来吧,我看只有他能化腐朽为神奇。”
方晓静指了指我身后:“大罗神仙来了。”
我转身一看,苏南单肩背包,双手随意地插在校服口袋中,面无表情地朝我们走来。
我朝苏南打了个招呼,接着转头“教训”方晓静:“什么大罗神仙,人家是去叶颜那一组的。”
方晓静又指了指我:“可苏南坐你旁边了。”
我蓦地一回头,被苏南近在咫尺的面庞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后,我真诚地说道:“苏南,你走错地方了。”
“没错。”他自然而然地拿起我面前的数学书翻了翻,又看了一眼我的试卷,伸手过来,“笔。”
我自动自发地把笔递给他。
苏南抿着唇,在试卷上勾勾画画几下,又把试卷推给我:“错了三题,至于大题,你第一道题的思路是对的,我帮你捋了捋,接下来你自己再想想,不会再说。”
然后,他看向方晓静。方晓静瑟缩了下,忙恭敬地将手里的试卷递给他。
苏南很快检查完,点拨了方晓静几下,方晓静谢过后,埋头开始做试卷。
最后,苏南看向方子聪,薄唇轻启,淡淡地道:“你需要特别辅导。”
我觉得方子聪……大难临头。
这一辅导,直接到了月上柳梢。
我和方晓静早已做好了试卷,正看着苏南拿着书,对着方子聪耳提面命地教育。
苏南为了不打扰我们,特意寻了一个角落,专门辅导方子聪。
可怜的方子聪,本来平时就有点怕苏南,现在苏南坐镇,他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乖巧如猫咪。
虽然苏南辅导我的时候,用尽了十八般武艺嘲讽我,但他竟然对方子聪手下留情,除了偶尔皱皱眉、压低嗓音之外,别无其他。
七点半,方子聪终于做完一张考卷,苏南检查了一番,终于点下高贵的头颅。
方晓静抱怨道:“方大少爷,以后能不能麻烦你快点?我们为了陪你,都快饿死了。”
方子聪双手举过头顶,合十道歉:“我的错,今晚大家都去我家吃饭吧,就当作感谢你们陪我这么久。”
方叔叔是小饭馆的老板,做得一手好菜,我和方晓静一合计,点头应下。
唯独苏南……
“苏南,你去不去?”我问他。
苏南利落地收拾好书包,潇洒地甩上肩膀,拉了拉带子,抬头看我:“嗯,走吧。”
方子聪和苏南走在前面,我和方晓静手挽手走在后头,方晓静和我咬耳朵:“胡乐你说,班长怎么突然跑到我们这一组?难道他跟叶颜那一组闹翻了?”
我想想叶颜从容冷静的模样,以及苏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摇头:“就算我们两人绝交,他们也不会吵架。”
压根儿吵不起来啊,他们都是有素质的学霸,怎么会为了逞口舌之快而浪费时间。
不过我的确很疑惑,他怎么会“叛变”到我们组来?
“我看班长就是为了你,知道你被徐子俊放鸽子了,所以班长同情你。啧啧啧,此等心意,感天动地。”
我白了她一眼:“怎么就是为了我?为了你们更多一点吧?”
“我和方子聪之所以能被班长点拨,还不是沾你的光!你试试看,要是换成别人,会有那种耐心教方子聪吗?”
我:“……”
这么一想,苏南真是用心良苦。
到了方子聪家的小饭馆,方叔叔热情欢迎,做了一桌子好菜,弄得我们这些小辈都有些不好意思。
为了感谢苏南,我一个晚上都在给他夹菜。苏南看着菜堆成小山的碗,嘴角微抽:“你做什么?”
“没做什么,吃啊。”我催促。
苏南狐疑地低下头,夹了一块牛肉片,放在嘴里咀嚼。
他吃饭的样子和方子聪形成鲜明对比,方子聪吃饭跟猪拱似的,毫无形象,有时候还吧唧嘴,而他吃饭却安安静静的,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方晓静一脸嫌弃地刮了一下方子聪的脑瓜子:“你能不能学学班长,吃饭斯文点行吗?”
方子聪被她一打,脑袋差点埋进碗里,顿了片刻,委屈地抬头:“我从小就这么吃饭啊。”
“你还敢还嘴?”方晓静扬起手。
“不敢了不敢了。”方子聪瑟缩了下。
我和苏南在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方晓静提议:“光吃饭多没意思啊,不如我们来玩游戏吧?”
“玩什么游戏?”除了苏南,我和方子聪都兴致勃勃。
方晓静眼珠一转,拿了一个空酒瓶放在桌子中间。
“这游戏是我发明的,叫‘我问你答’,转动酒瓶的人作为提问方,而酒瓶对应的人作为回答方,并且回答方必须诚实回答提问方的问题,否则的话,只能接受惩罚。”
这游戏说起来挺有趣的,我和方子聪跃跃欲试,唯独苏南泼冷水:“无聊。”
“玩嘛玩嘛,学习那么累,放松一下。”我见苏南不为所动,展开撒娇攻势,期待地看着他,“玩吗,苏南?”
苏南嘴角微抽:“麻烦你正常点好吗?知道了。”
我也知道自己不擅长撒娇,这还不是为了大家。
方晓静作为提议人,第一个转动酒瓶,酒瓶转了几次,瓶口停在了方子聪面前。方晓静勾唇一笑,一副大仇得报的表情。
她问他:“你最后一次尿床是什么时候?”
闻言,方子聪涨红脸,支支吾吾半天不肯回答,最后一咬牙说:“说惩罚吧。”
“好,有骨气。”方晓静拍手,“那你对外面第三桌的人说:‘你今天好漂亮,愿意和我交朋友吗?’”
我疑惑不解,方晓静为什么指名外头第三桌,这是什么缘由?
苏南凑过来,低声道:“外面第三桌坐的是一个四十五岁上下的胖阿姨。”
我:“……”
我先不夸奖苏南这过目不忘的本领,只感叹方晓静这厮的报复心贼重啊。
果然,方子聪出去看了一眼,便一脸菜色地回来,耷拉着肩膀道:“我选择回答问题。”
方晓静一副阴谋得逞的表情:“快说快说。”
我也摩拳擦掌,竖起耳朵,不是我八卦,实在是好奇像方子聪这样的人几岁才不会尿床。
苏南瞥了我一眼,淡淡地问:“你这么感兴趣做什么?”
“好奇啊。”我随口说道。
“好奇一个男人最后尿床的年龄?”他一挑眉。
我无言以对。
他哼了声:“你真是无聊。”
在方晓静的催促下,方子聪只能如实禀报:“九岁那年。”
他的话一出口,大家安静几秒,顿时哄堂大笑,连苏南眼底都染上了几分笑意,也不知道是同情,还是其他。
在我们的笑声中,方子聪红着脸,哼了声:“这有什么好笑的,胡乐你问问班长,他难道就没尿过床?”
我和方晓静顿时止住笑声。
苏南敛回眼底笑意,目光阴沉地看着他。
话出口,方子聪便后悔了,瑟缩了下,连连摆手:“当我没说过。”啧啧,敢在老虎嘴里拔牙,方子聪今晚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当然知道苏南尿没尿过床,他从三岁起就没再尿过床了,不过因为我拖累陷害,所以苏妈妈、苏爸爸都以为他们家儿子到了六岁才脱离尿床的行列。
这也是苏南为数不多的黑历史之一。
估计苏南也是想到了这点,黑着脸看着我,见我心虚地朝他一笑,他冷哼一声侧过头。
接下来,是方子聪转酒瓶,瓶口对准我。
我淡定一笑:“来吧。”
方子聪估计之前受了重伤,把气都撒我身上,他毫不客气地问我:“胡乐,你说一件班长大人的糗事。”
我的淡定瞬间消失,一把拉过方子聪,压低声音对他道:“你故意的是吧,方子聪?”
方子聪说道:“谁让你刚刚笑得最大声!”
我一口血哽于喉中,勉强咽下,抬头看了一眼苏南。
他单手扶额,淡淡地看着我,似乎在说:你要是敢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说来,虽然苏南一路开挂到现在,但做人哪能是完美的,尤其是小时候的苏南,简直就是一个小萝卜头,做的糗事多了去了,尤其是初三毕业那年,他做了一件让我哭笑不得的事情。
其实那事也怨我。
初三毕业那年,双方爸妈请了假,特意带我们去海边放松放松。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海洋,和河不同,湛蓝湛蓝的海洋一眼望不见尽头,海浪层层叠叠,时不时冲向我脚边。
当时我爸妈和苏南爸妈好像去买东西了,我看着一望无际的海跃跃欲试。
可苏南紧紧抓着我,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内心,在我耳边低声警告:“你那狗刨似的游泳水平,还是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明白?”
我虽然不甘愿,但因为初中三年被苏南“奴役”习惯了,对他的命令无条件服从,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但我这人最擅长讨价还价,所以我说:“那我想吃冰激凌。”
苏南瞪了我一会儿,终于败下阵来:“我去给你买,你给我在这里乖乖等着。”
可我失言了,一时之间没经受住诱惑,和几个小朋友玩起了沙滩排球。
玩了没一会儿,我原来站的地方传来尖叫声,有人大喊:“有人溺水了。”
我急忙扔下排球跑过去,只见几个大人争先恐后地跳下海,很快将溺水的女孩救了上来。
我一看女孩就傻眼了,她竟然和我穿了一模一样的泳衣,连头发都一样长,从背影望过去,连我都一时恍惚。
身边围观的人太多,我挤不过去,突然看到一道身影,急赤白脸地冲向那溺水的女孩。
我见是苏南,忙朝他招手,可他视而不见,几乎是踉跄地扑倒在那女孩面前,颤抖着双手,轻轻碰了她一下:“胡乐,你别吓我。”
他像得了帕金森一般,不可抑制地发抖,眼眶红得有些可怕。
苏南似乎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翻过女孩的身体,乍一看到女孩苍白陌生的脸,他狠狠一怔,很快反应过来。
“把她放平。”苏南的声音冷静克制。
其中一人将女孩放平,苏南双手交叉,放在她的胸肺处,伸直手臂,一下一下规律地按压。
过了没多久,女孩呛咳一声,挣扎着睁开眼睛。
女孩的家人不知道从哪儿赶来,拉着苏南的手千恩万谢。
苏南松了口气,谢绝对方的感谢,焦灼地环顾四周。
我朝苏南挥手:“苏南,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他听到我的声音,浑身一僵,慢慢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了我半晌,突然疾步朝我而来。
我才刚开口,喊了句“苏南”,便被他紧紧抱住。
他的力气极大,双臂如铁钳,我的背部被他勒得生疼,挣扎了下:“苏南,你怎么了?”
“我不是让你乖乖待在原地吗,你为什么总是阳奉阴违?”他开口,声音喑哑低沉,留有害怕的余韵。
自知理亏,我干笑一声:“有个小朋友邀请我去玩沙滩排球。你以为那个溺水的女孩是我吗?我既然答应你,就不会去海里游泳。”
苏南不再说话,只是抱着我,半晌后,他才放开我,狠狠地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儿。
我眼前一黑,捂着发红的额头控诉:“好痛啊,你干吗打人啊?”
“惩罚。”苏南面色不善。
看在苏南那么紧张我,还差点出糗的分儿上,我大发慈悲原谅他了。
“哎,你反应可真是快啊,发现那女孩不是我后,居然脸色不变,要换成我,早就惊魂……”
接下来的话我说不下去了,因为苏南后背都被汗水濡湿了,衣服紧紧地贴在身后。
这是苏南的一个小毛病,太过紧张会快速流汗。
“对不起苏南,要不我请你吃冰激凌?你受惊了。”我拉着他的胳膊,讨好他。
苏南眸光沉沉地看了我一眼,最后点点头。
见他点头,我和泥鳅一样想溜去买冰激凌,走了一步,手臂被握住,苏南抓着我的手,手指扣紧我。
我讶异地看着他,他抿唇说道:“你这泥鳅需要人看着,我和你一起去。”
“什么泥鳅啊,我怎么就是泥鳅了?”去买冰激凌途中,我强烈不平。
“一眨眼就不见了,你说你不是泥鳅是什么?”
“那不一定要泥鳅啊。”我徒劳地反抗着。
“那黄鳝?”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那还不如泥鳅。
“喂,胡乐,问你问题呢,你怎么了,灵魂出窍了?”方子聪拿手在我眼前挥了挥,我眨了眨眼,看向他们。
苏南担忧地看着我,见我望向他,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我想,苏南身上之所以背负着这么一个“糗事”,完全是因我而起,如果我还嘲笑他,那简直是猪狗不如。
何况,我若说他的其他糗事,以他锱铢必较的个性,回家后,他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吧。
我一脸视死如归:“我选择后者,惩罚吧。”
苏南讶异地看着我,眼底慢慢浮现出笑意。
今晚的方子聪估计是被苏南“奴役”久了,精神有些失常,看看我,又看看苏南,突然不怀好意地一笑:“那你走到班长面前,跟他说,他是猪。”
我:“……”
苏南:“……”
在我们可怕的视线中,方子聪补充:“还要说三遍。”
见我俩恶狠狠地瞪着方子聪,一旁的方晓静拉了拉他的胳膊:“你疯了啊?”
正当我以为方晓静会让方子聪“收回成命”的时候,方晓静突然竖起大拇指,贼贼一笑:“干得漂亮。”
我真是误交损友!
方晓静轻咳一声:“哎,游戏归游戏,结束之后谁也不能记恨谁啊。好了,胡乐你继续吧。”
我瞪了他们一眼,硬着头皮走到苏南身边,看着他的眼睛,那句“你是猪”怎么都脱不了口,吭哧半天,他轻轻道:“说吧,我不怪你。”
我都差点对手指了:“你真的不怪我?”
苏南淡淡地瞥了方子聪一眼:“冤有头,债有主。”
方子聪打了个寒战。
有了苏南打的镇静剂,我放心不少,于是眼一闭,一鼓作气地说道:“苏南,你是猪。苏南,你是猪。苏南,你是猪。”
话音刚落,方晓静和方子聪同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我睁开眼睛,抱歉地看着苏南。苏南面色如常,平静地敲了敲桌子,轻咳一声,那两个家伙瞬间安静下来。
接下来是我。我转动酒瓶,酒瓶对准了苏南。
因为之前对苏南万分抱歉,所以我这次对他异常手下留情,只问他:“你最讨厌吃的蔬菜是什么?”
还没等苏南回答,方晓静已经嚷嚷开了:“不行不行,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不准问。而且胡乐,你跟苏南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你会不知道他讨厌的蔬菜吗?不能这么放水!再问一个,要不然取消你问问题的资格。”
我瞪了方晓静一眼,而方晓静四处看着装无辜。
我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出来能问苏南什么问题。
他从小爱吃什么、讨厌什么,几岁会走路、几岁开口说话、几岁会写字等,我都一清二楚,还问什么?
最后,我勉强想到一个问题:“苏南,你怎么突然想到跑到我们小组来的?”
苏南愣了下,很快回答:“没有为什么。我们那一组都是拔尖生,在一起互相学习没多大意义,还不如资源共享,帮助后进生,也算是行善积德。”
后进生方晓静和方子聪,面如菜色。
原来如此,不知为何,我一直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安稳下来。
“这样啊,”我的笑容几乎藏不住了,又问了句,“那你应该会一直待在我们组吧?”
苏南定定地看着我:“会。”
接下来,轮到苏南转动瓶口,当瓶口对准我的时候,我突然有种宿命感,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我之前对苏南那般手下留情,相信他也不会为难我。
苏南本眼底带笑,正要开口询问,他却突然敛了笑意,直勾勾地看着包厢门口,面色讳莫如深。
我好奇,正要回头,却见方子聪突然跳了起来,迎了过去:“周承光,你这么快就到了啊,快来快来,我们在玩游戏呢。”
“胡乐,你让个位置。周承光,你坐胡乐旁边。”方子聪热情地安排着,说完又出去拿新的碗筷。
方晓静撞了我一下,害得我筷子一斜,差点戳到周承光身上。
我怒瞪方晓静,她却一直朝我眨眼睛、努嘴。
我顺着她努嘴的方向看向苏南。
我差点忘了这茬儿,苏南和周承光不对盘。
周承光似乎也注意到苏南不善的眼神,他看了一眼苏南,问道:“你们刚刚是在玩游戏吗?”
这其中,只有方子聪是单细胞生物,丝毫察觉不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还沾沾自喜地道:“一起玩吧,我把游戏规则告诉你。”
“好啊。”周承光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方子聪一拍手:“对了,之前是苏南转动酒瓶,瓶口好像对准胡乐了是吧?”
苏南收回落在周承光身上的视线,淡淡地“嗯”了声。
“那问吧。”我说。
苏南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随着他手指的敲动,我的心跟着一上一下的,没个着落。
突然,苏南停下敲击的手指,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知为何,我们同时屏住呼吸看向他。
苏南面无表情地问我:“请准确地说出朝代更替表。”
我:“……”
我现在是学理科的,会考过后,我早就把历史扔到九霄云外去了,苏南这乍一问,我哪里想得出来。
我也不指望方晓静和方子聪,他们离我也有点远,唯有周承光……
算了,他就更指望不上了。
“怎么,这么简单的题目回答不上来?”苏南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垂头丧气:“算了,我接受惩罚。”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一晚上被惩罚两次。
“绕着桌子走,我没说停,就不准停下;我一说停,原地坐下。”苏南一字一句道。
我诧异地抬头看着他,心想这是什么奇怪的惩罚,干吗要我绕着桌子走?
可苏南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也无法反对。
突然,周承光轻轻地笑了一声,他一笑,苏南陡然看向他。
苏南淡淡地开口:“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周承光摇头,“学长,你想太多了。”
“最好如此。”苏南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催促我,“准备好了没?”
我点点头。
我开始绕着桌子走,一圈又一圈,走了大约三圈,就在我以为苏南这是在变相遛狗的时候,他突然喊了停,我迈出的左脚倏然停下。
我停在了苏南面前。
他起身,拉住我的胳膊轻轻一拽,把我摁在他身边的位置上,低声道:“现在你就坐在这里。”
我原本混沌僵硬的脑袋,终于转了一个圈,回过神来。
敢情苏南大费周章,只是为了把我从周承光的身边拎到他身边?他这也太迂回了吧。
“好了,接下来到胡乐了,快点快点。”方子聪催促着。
我赶紧收回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转动酒瓶,瓶口对准了周承光。
周承光浅笑着看着我:“胡乐,你问吧。”
方子聪提醒我:“不能问废话哦。”
我白了方子聪一眼,踌躇一番后问道:“周承光,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胡乐。”周承光回答。
他一开口,众人瞬间沉寂。
我还没反应过来,突地听到啪嗒一声,循声望去,竟是苏南硬生生折断了一双筷子。
方晓静看了苏南一眼,率先打圆场:“周承光,你没考虑清楚吧,再说一次。”
我的目光却一直定在苏南的手上,那筷子断了后,可是有木刺的,不知道扎没扎到他肉里去。
周承光一笑:“你们误会了,我还没说完,我想问胡乐……”他看向我,似笑非笑,“怎么问这么笼统的问题。”
我憋在胸口的那股气终于顺了,埋怨地看了周承光一眼:“你说话怎么大喘气啊?停顿也不是这么停顿的,吓死我了。”
周承光又看了苏南一眼,很不走心地对大家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我看了苏南一眼,他面色稍霁。
闹了一个大乌龙,现场气氛有些僵,我轻咳一声,重新问:“那周承光,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我期待他说爸爸或者妈妈,可他低头思考片刻,低低一笑:“周叔。”
不知为何,我的心被他的话刺痛了。
他最爱的人不是父母,而是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周叔。
后面我们又玩了几圈,最后大家见时间不早了,便各回各家,挥手告别了。
回到家,我刚洗完澡,我那大嗓门的老妈就在下面吼道:“铁板棉袄,我煮了太多毛豆,你送一盘过去给苏南他家。”
我拿着毛豆去了苏南家,发现他家客厅黑漆漆的,只有二楼尽头的房间亮着灯,那是他的房间,看来苏爸爸、苏妈妈又在加班。
我端着毛豆盆,蹑手蹑脚地来到苏南的房间门口,打算吓他一跳。
结果我才靠近他,他便倏地回头,倒是吓了我一跳,毛豆撒了我一头一脸。
刚煮好的毛豆还很烫,我被烫得直跳脚。
苏南一边骂我,一边帮我拍掉身上的毛豆,没好气地骂道:“笨死算了。”
“谁让你吓我的。”我一脸委屈。
他准备低头捡掉在地上的毛豆,闻言看着我,似笑非笑道:“自作自受。”
我跟着蹲下,看到他左手贴着创可贴,蓦地想起在饭馆的时候,他硬生生折断了一双筷子。
“我看看你的手。”我抓过他的手,想看看他伤得怎么样。
苏南惊了下,深邃的眸子盯着我:“怎么,耍流氓?”
我白了他一眼,揭开创可贴,虎口处果然有一道伤口,血已经止住了,但看着我就觉得疼。
“你以为你练了金钟罩、铁布衫啊,徒手折筷子,你咋不去徒手劈砖呢?”我碎碎念,全然不知苏南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
他说:“你在担心我?”
“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我白了他一眼,“你家药箱在哪里?”
苏南指了指门外:“楼下客厅的茶几下面。”
我一听就去拿。
等我回来,苏南已经捡好毛豆,此时正靠坐在沙发上。
我坐在他身边,拿了棉签和药水,抓着他的手,将药水细细涂抹在他虎口处。见他微皱眉,我顿了下:“会疼啊?”
“不会。”他说。
“不会你皱什么眉?”我问。
“你涂药的手法太不专业了。”他说。
我无语凝噎,心想苏南你的强迫症该治一治了,我不是专业的护士,当然没法和苏妈妈比。
“反正能让伤口愈合就好,过程又不重要。”我哼了声,“这可是我第一次给人处理伤口,你应该感到荣幸。”
苏南嘴角抽搐:“没人会对这种事感到荣幸。”
替苏南包扎完伤口,我准备回去。
刚转身,手腕一紧,我诧异回头,苏南抓着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要洗头。”
“那你洗啊,问我干吗?”我一头雾水。
苏南晃了晃自己的手:“伤了。”
我愣了下,逐渐反应过来:“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洗头?”
苏南一脸坦然:“嗯。”
我犹豫了一瞬,应下了。
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给别人洗头。
暑假去爷爷奶奶家的时候,我经常做个孝顺孙女,帮他们洗个头之类的。
可我帮苏南洗头,还是第一次。
苏南坐在浴室的小板凳上,我看着他胡乱翘起的头发,笑道:“我都没帮我爸洗过头,要是他知道,肯定会提着四十米大刀过来找你。”
苏南轻笑了一声:“有可能。”
我看向苏南的脑袋,苏南的头发黑而浓密,摸上去非常柔软。
我掬了一捧水,打湿他的头发,有几滴水顺着他的面庞落下,滑落下巴。我顺着水珠的方向望去,不经意瞥到他漂亮的锁骨,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许是我吞咽口水的声音太大了,苏南疑惑地侧头看我:“你干吗咽口水?”
我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将他的脑袋扳正:“别动来动去。”
“轻点。”苏南不满,“我的脑袋不是机器。”
“可不就是机器吗?”我说,“做事一板一眼,跟设了程序一样。”
他低低道:“如果我是机器人,就没那么多烦恼了。”
“啊,你说什么?”我只顾着揉搓泡沫,没听清他的话。
“没什么。”他淡淡地道。
我专心致志地揉搓苏南的头发,蓬松洁白的泡沫出现在他的头顶上。
我顿觉好玩,一会儿把他头发捋成一根电线,一会儿又扎成羊角辫,玩得不亦乐乎。
前面就是镜子,苏南长得高,当然将我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难得他竟然没有阻止我,这让我十分好奇。
又把他头发捋了一个形状,我忍俊不禁,他问我:“很好玩哦。”
苏南所说的“很好玩哦”有好几种意思。
如果是在我犯错的情况下,这句“很好玩哦”相当于警告,意思就是我不想死的话,就赶紧停手。
还有一种情况,那便是苏南心情好的时候,这句“很好玩哦”便毫无杀伤力,只是淡淡的揶揄罢了。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苏南的面色,自顾自猜测,眼下应该是第二种情况,于是我更加大胆了。
想到苏南家里有相机,我就去取了相机。苏南见状,有些无奈:“你怎么比我还熟悉我家?”
“那是,我可是从小在你家钻来钻去的人。”
苏南一脸好笑地看着我:“我可不是在夸你。”
“我当你是在夸我了。反正相机都取来了,你就让我拍一张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苏南顶着两个冲天辫,朝我一笑,在我以为他答应之际,他突然拉下脸:“你想都别想。”
“别这么小气嘛!”我说道。
他轻而易举地将我手里的相机夺了过去,命令我:“快点洗,我冷。”
“小气鬼。”我嘴上这么说,但也不敢在老虎嘴里拔牙,只好乖乖帮他洗头。
帮爷爷奶奶洗过无数次头发的我,早已练就一身纯熟的洗头技巧,苏南显然很享受,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均匀。
突然,他睁开眼睛,长睫微颤:“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是处。”
闻言,我沉默地掬了一捧泡沫,趁其不备,抹在他的脸上。苏南冷不丁被偷袭,倏地转身来抓我,但我溜得比泥鳅还快。
但是我忘记浴室满地泡沫,而我还没穿拖鞋,因为跑得急,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前面滑去,最后以一字马的姿势坐在地上。
苏南顾不得满头泡沫,急忙来到我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好吧?”
我撇着嘴,欲哭无泪:“苏南,小时候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想学舞蹈?”
苏南愣了下,实在不明白我怎么还有心情问这种毫不相干的问题。
但他还是很快回答:“有,在你的强烈要求下,阿姨不得已送你去舞蹈班,结果舞蹈老师测试过你之后,很委婉地告诉阿姨,你并没有学舞蹈的天赋。”
我哽咽:“苏南,我小时候想劈一字马的愿望没实现,现在实现了,可真疼啊。”
苏南又心疼又觉得好笑:“你别乱动。”
最后苏南头发都没冲干净,便火急火燎地送我去医院,医生检查过后,憋着笑问:“没受伤,下次注意点就好。”
苏南难得不放心:“可她都劈叉了。”
我想,苏南想表达的意思是,我这把硬筋都能劈完美的一字马,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
医生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要相信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我突然觉得,这医生和袁老师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们该不会是师兄弟吧。
一字马事件之后,我收获了方晓静和方子聪的嘲笑,我表示这段友谊可以暂停了。
对苏南来我们小组的事情,我以为叶颜会找我算账,毕竟苏南原来是她队伍里的,现在半路出了我这么个程咬金,就此截和。
可我等了一周,也没见叶颜找我谈心事,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周五下午有一节自习课,苏南争分夺秒地利用这节自习课给我们开小灶。辅导结束后,他被老班叫走,让我先回去。
我收拾书包正要回去,却被方子聪和方晓静神秘兮兮地拉住。
“干吗?”我问。
方子聪朝我招招手,示意我靠近。
我狐疑地看着他,见他从口袋里头掏出一个白色的药瓶,我接过一看,瓶身上有着“救心丸”三个字。
“你从哪里拿来这瓶药的?”
方子聪回答:“是从周承光身上掉下来的,他自己没注意。”
我怔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