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一转眼就进入深秋了。
这座离海滨不远的城市终于有了秋天的感觉，树枝上干枯的叶子被风吹下来，飘落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有着幽远的意境。
左艺陪着林思楠在操场旁边拿着相机采风。操场上，班上的几个男生正在和隔壁班的男生踢足球，一群男生大呼小叫着，其中喊得最欢的就是余容和。
而林思楠的心里却想着去找袁靖宸，他应该在画室吧。
她看向图书馆后面的方向，走了过去。
路面上的枯叶被校工清扫干净了，而通往画室的那片梧桐树林却像是被校工遗忘了。那些枯黄的梧桐叶掉落在地上，薄薄的一层，像是金色的地毯。
她拿起相机拍了几张照，其实她还是喜欢北方的秋天，地上会有一层厚厚的落叶，而干枯的树枝像是天空的脉络一样延伸着，那样才是真正的秋天。
林思楠心里叹息着，真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游遍全国各地的景点，从南到北，感受着四季的不同。
她向前走着，快到画室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原来袁靖宸把画架拿到了外面，正在画她脚下的这条路。他好像正在上色，并没有注意到对面走来的人。
绘画时的袁靖宸与平时那个冷漠寡言的袁靖宸不同，在画画时，他的神情很安逸，十分专注，每一种色彩、每一道笔触都是用了心的，不被外界所干扰。虽然他的脸庞还带着几分冷峻，但是少了那份疏离感。
与其说他在画画，不如说在画画的他也是一幅画。林思楠拿起相机对着他按下了快门。
快门的声音惊扰了专心画画的人。袁靖宸抬起头，看到了正拿着相机、因为不小心闯祸而吐了吐舌头的人，但是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而是看了她一眼，默许了她的行为。
林思楠快步走到他身边，看了看画架上的画，正是梧桐林的林间小路，颜色也上得差不多了。
“好漂亮啊！”林思楠夸赞道。
“还好，落叶薄了一些，再厚点就更好了。”袁靖宸换了一个颜色，在画上涂抹着。
“我也是这么想的，拍起来也少了一些感觉，你看。”林思楠把相机放到他的面前，触摸着屏幕，把照片调出来给他看。
袁靖宸歪着脑袋看着，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了。
“拍得不错。”
他发自肺腑地赞扬道，转过头，看到她的头上有一片小小的枯叶，于是伸出手替她拿了下来。
“谢谢。”林思楠注意到两人的距离有些近，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
她这个样子让袁靖宸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心里感叹着，真的很可爱呢。他的脸上不禁浮起一丝笑意，他轻声说道：“很久没看到你来我的画室了。”
“最近课很多，你不知道吗？对了，你不用去上课的。”林思楠说道，他不用上课，自然也不了解。
“从下周开始我会经常去教室听课。”
林思楠感到很意外，问道：“为什么？”
袁靖宸没有看她，把视线转移到了他的画笔上：“有些内容我不太记得了，要温习一下。”
他当然不会说他喜欢看着她每天抱着书本在校园里走路的样子，看到她拿着书本的样子，他这个讨厌上课的人对上课也有了一些兴趣。
“那太好了。”林思楠的心里有些雀跃，竟然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她捂着嘴，偷偷地笑着。
袁靖宸没有追究这句话的深意，而是对她说：“闭上眼睛，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什么？”她感到很好奇，但还是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袁靖宸拉着她的手，一步步地向画室走去。
林思楠闭着眼睛，任由他牵着自己向前走。虽然不知道他要给她看什么，可是这种方式让她觉得很新鲜好玩。
终于停下了脚步，袁靖宸从桌上拿起一张证书递到她面前，说道：“睁开眼睛吧。”
林思楠笑着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荣誉证书，再看上面的内容，原来是袁靖宸的画在全国青少年画展上获得了第一名。
她拿过证书，惊喜地欢呼道：“天啊，是第一名！你什么时候参加的比赛？”从来没听他提起过，这个惊喜太突然了。
看着她眉开眼笑的样子，袁靖宸更加开心了，回答道：“是上学期的作品，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送去参赛。我都要忘记了，没想到今天收到了得奖的消息。”学校通知他的时候，他也感到很意外。
“这么大的事，学校怎么没有在广播里通知啊？”她抱怨道，竟然要袁靖宸主动来告诉她。
袁靖宸伸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我就想亲口告诉你，看到你惊喜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林思楠笑了起来，真的很惊喜呢。
“刚才我爸打电话告诉我，周末会在家里为我举办一场庆祝宴会，让我邀请同学们参加。我希望你能去。”袁靖宸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笑了笑。
“我当然会去了。”她点头答应了，转念一想，接着说道，“只是……我去合适吗？”秦熙和袁夫人对她的态度让林思楠有些顾虑。
“我就是想让你去……”袁靖宸欲言又止。
他想告诉她，请她去他家完全是借着庆祝宴会为自己做一件私事，他觉得自己和林思楠有着相似的经历和生活轨迹。
当一个人发现另外一个人身上有着和自己相似的东西时，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与对方分享属于他的故事和秘密。
可是以袁靖宸的性格，让他将这些话全部表述出来还真是困难。心里早就翻江倒海地闹腾了，可脸上还是一副淡漠的样子，不过原本冰冷的眼神却多了一丝温柔的情愫。
“就是想让你去”这句话听着像是生硬的命令，不过林思楠懂得了话里的深意。只是袁靖宸说不出口，但是她相信他会用行动表现出来的。
她点点头说：“好，我去。”
这算不算是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的约会呢？
转眼便到了周末。
袁家的豪宅在这天显得格外热闹，来参加宴会的不仅有圣育学院的同学，还有袁家的一些亲戚和世交。
袁氏夫妇为了这场庆祝宴会花了不少心思，整座大宅的墙上挂了很多粉色与紫色相间的气球，并把会场挪到了花园。在花园的主道上摆着粉色绸纱的路引，长长的桌子上摆放着各种美味佳肴，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盏华丽的水晶灯。临时请来的侍应生端着盘子在来宾中穿梭，一组乐队正在演奏着。
袁靖宸穿着一套白色西服，更显得他帅气挺拔。浓眉大眼，唇红齿白，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文质彬彬地在门口迎接来宾。
林思楠和左艺，还有几个同学站在自助餐桌旁吃着慕斯蛋糕，说说笑笑的。
不过，林思楠说话的同时，眼睛却在人群中搜寻着袁靖宸的爸爸——袁朝安的身影。他正在和几个人说着话，四十多岁的人依然气宇轩昂，林思楠发现袁靖宸的外貌真是融合了父母的优点。
这时，她的视线被一个黑色的身影挡住了。余容和拿着酒杯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说道：“喂，鬼鬼祟祟的，是在找我吗？”
“我才没有找你呢！”林思楠毫不留情地打消了他自恋的想法，身边几个同学都笑出了声。
余容和觉得很没面子，于是瞪了她一眼。
这样俊美的男生瞪眼睛，惹得旁边的女生都惊呼出声。
“这么多人，给点面子吧。”余容和低下头在她的耳边说道，距离很近，嘴里吐出的气息都喷到了她的脸上。
林思楠向后退了一步，压根没想给他面子，拉着左艺就往另一边走去。
余容和刚想叫住她，这时，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来了。
众人都往舞池中间看去，原来是袁靖宸和秦熙步入舞池开始跳第一支舞了。
林思楠停住了脚步，看着他们跳舞。秦熙很开心，跳得也很投入。而袁靖宸则像是被硬拉来陪她跳舞的，尽管平时就是一副冷漠的面孔，但是现在看来，明显有些不情愿。
跳舞的时候，秦熙故意和袁靖宸贴得很近，这让在场的同学们不由得露出了羡慕的神情。秦熙很得意，她就是想利用这个机会让同学们知道，只有她才能站在袁靖宸身边。
一支舞结束了，宾客们纷纷鼓掌。袁靖宸悄悄地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答应秦熙的事终于做到了，他开始在人群中寻找林思楠的身影。
四周的宾客们纷纷携舞伴步入舞池，乐队继续演奏起来。
林思楠注意到袁靖宸正朝这边望过来，应该是在寻找她。两人四目相接的时候都会心一笑，同时向对方走去。
周围还有人在跳舞，林思楠躲闪着，不过只顾着看袁靖宸，忘了她今天穿的是裙摆拖地的晚礼服。身边有个人的脚正好踩在了她的裙摆上。
“嘶”的一声，裙子被扯破了。如果不是林思楠反应够快，估计整条裙子都会被拽下去。
“啊！”她尖叫一声。
袁靖宸连忙跑过来，脱下西服披在她身上。
舞会因为这场小小的意外停了下来，大家都看向尴尬万分的林思楠。她的脸瞬间红了，窘迫得无地自容。
看着她这副窘迫的样子，秦熙忍不住嘲笑道：“林思楠，难道你没有质量好一点的礼服吗？”
“我……”林思楠看了看袁靖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而且踩住裙子的人也压根不知道是谁。
不远处的袁氏夫妇朝这边看来，袁朝安见到儿子反常的行为，很惊讶地问妻子：“那个女孩是谁？”
袁夫人不自然地笑了笑：“普通同学。”然后她看向袁靖宸，大声提醒道，“靖宸，快去陪熙儿，让管家带你的同学去整理一下吧。”
“我带她去就好。”袁靖宸毫不犹豫地拉起林思楠的手，离开花园，走向袁家大宅。
“哇！”圣育学院的同学们忍不住惊呼出声。之前就听说袁靖宸对转校生很特别，可是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在父母面前公然拉着她的手离开。
而在场的宾客大都是袁家的世交，对袁家的情况也有所了解，知道秦熙在袁家的地位很特殊，是袁家未来儿媳的指定人选，可现在袁少爷如此保护另外一个女孩。于是大家纷纷将揣测、猜疑的目光投向秦熙，有些女宾客还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各种异样的目光投过来，秦熙瞬间变成了焦点。她感觉很没面子，仿佛有无数双手在对她指指点点。她瞪着那两个进入大宅的身影，恨不得追上去找他们算账，让她受这样的委屈，简单是奇耻大辱。
想到这里，她迈开脚步就要去追，胳膊却被人拉住了，余容和的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腰上：“第一支舞和靖宸跳了，这第二支舞可是我的哦。”
“容和哥……”她小声地嗔怪道。
“我在这里，今天难得陪我一起跳舞，开心一点。”余容和温柔地笑道，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上。
表面上看来，这一段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宴会的进行。
在安静的大宅里，只有林思楠和袁靖宸两个人走路的声音。林思楠本以为借用一下一楼的洗手间就好了，可是袁靖宸带她上了楼，直奔他的房间。在他推开门的时候，林思楠犹豫了一下。
“我用一下公共的洗手间就行了，去你的房间不太好吧。”毕竟楼下还有那么多人，而且这里是他的家，万一有人看到就不好了。
袁靖宸猜到了她话里的意思，轻声说道：“宴会不可能这么快结束，我请你来我家，并不只是让你参加派对的，而是有东西要给你看。”
有东西给她看，会是什么？
林思楠猜测着，跟着袁靖宸走了进去。
他告诉了她洗手间的位置，林思楠便走进去，把洗手间的门锁上。
洗手间里很干净，也很明亮。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脸红通通的，是啊，在那么多人面前被袁靖宸拉着手离开，她一直脸红心跳地低着头，没有勇气看别人的反应。
这一次，估计秦熙要恨死她了吧。虽然不指望和她的关系有多好，但林思楠也不想得罪人，以后该怎么办呢？
再看看她脱下来的礼服，就更加苦恼了，裙摆撕开那么长的口子，她怎么回学校啊？
正苦恼着，洗手间的门被人敲了几下，袁靖宸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拿了一套秦熙的衣服，你换上吧。”
林思楠笑了笑，怎么忘了他家还有女生呢？她的手刚搭在门把手上，她又有些犹豫了，问道：“秦熙会同意我穿她的衣服吗？”如果那位大小姐介意，这件事又得大做文章了。
“你不穿她的，难道穿我的？”袁靖宸认真地问道。
算了，还是穿她的吧。如果穿袁靖宸的衣服回学校，那明天姐妹团的人非用口水把她淹死不可。
她躲在门后，把门打开了一条缝。袁靖宸将衣服递进来，她接过衣服后又重新关上门，穿上了秦熙的衣服。这是一套白色的休闲服，在林思楠的印象中，秦熙没穿过几次白色的衣服。看来她不怎么喜欢这套衣服，就算被她看到了应该也不会找她麻烦吧。
林思楠拿起被扯破的礼服走出洗手间，门口放着一个空袋子，看来是袁靖宸给她用来装衣服的，真的很细心呢。
这是第二次来他的房间了，她打量四周的时候，袁靖宸正在书桌后面的柜子里翻找着什么。
她走到他身后，说道：“上次来得太急，没有好好参观你的房间，今天我得仔细看看。”
“欢迎参观。”袁靖宸一边翻找东西，一边愉悦地说道。
林思楠看着房间的布置，干净简单，靠近落地窗的平台上摆着好几套画笔和颜料，可以看出来他真的很爱画画。
走到落地窗前，白色的窗帘垂到了地上，上面还坠着流苏。她伸出手摸了摸，然后轻轻地掀起窗帘的一角，正好看到花园里宴会的主台，看来袁靖宸的离开并没有影响宴会的进程。
她回过头时，发现袁靖宸的手里多了一本影集。
她放下窗帘，问他：“你不用下去吗？”
“今天的主角并不是我，这只是我爸借着给我庆祝的旗号举行的聚会而已。”袁靖宸走过来，落地窗前有几个很大的软垫，他坐在上面，拍了拍身边的软垫，“坐啊，给你看样东西。”
原来他说的是影集，而且他看起来很珍视这本影集，才会藏在那么隐蔽的地方。
林思楠坐在他的身边，双手抱住膝盖，看着他翻开这本有些陈旧的影集。
这本影集的照片并不多，在他翻开第一页的时候，她便认出来背景就是妈妈以前住过的旧居。而照片上的小男孩长得像瓷娃娃一样，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唇红齿白，笑得十分开心。
“这大概是我两岁时照的。”袁靖宸解说着，继续往后翻。
有在糖果店前拍的，拿着棒棒糖笑得很欢；有在现在的咖啡厅的位置拍的，当时那里只是简单的民居，他扮成了大老虎的样子；还有在旧居的楼梯上回头做鬼脸的样子；还有在家里吃蛋糕沾了满脸奶油大笑的样子……
“你小时候很爱笑哦。”林思楠惊奇地发现了这点。再看看现在的袁靖宸，最多比面瘫多几个表情。不过她也猜到了，影集里的照片都是他六岁之前拍的，是不是妈妈离开后，他才变得不爱笑了？
袁靖宸轻叹一声，从后面往前翻着影集，边翻边说：“你没有发现这些照片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我妈妈吗？”
她点了点头，继续听他说。
他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六岁以前，我和我的亲生妈妈在一起生活，她离开的时候拿走了我们所有的合影，只留下这些我单独拍的照片。”似乎怕她听不明白，他又补充道，“楼下那位袁夫人只是我名义上的妈妈。”
“我知道，秦熙和我说过。”林思楠坦白道。
“是吗？”
“嗯。”
“我以前的名字也叫楠楠，是我的亲生妈妈给我取的小名。”袁靖宸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林思楠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和你妈妈为什么会分开呢？”
“我也不知道，我爸说因为妈妈厌倦他了，因为厌倦爸爸，所以也讨厌我，把我扔给了我爸。”袁靖宸失落地说道。
“也许她有苦衷。”林思楠看着他，感觉到他的语气中虽然带着一丝怨恨，不过更多的是思念。
是啊，世上有哪个孩子愿意被亲生妈妈抛弃呢？
“楠楠。”他亲切地叫着她的名字，“我以后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我妈妈也是这样叫我的。”她笑道。
他叫她楠楠，是不是说明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你说你妈妈以前住在香坊街，那你看到这些影集，有没有想到小时候的事情？对了，你在哪个幼儿园上学？”袁靖宸现在更期待的是她能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找一找两人有没有共同点。
曾经在一起住过的邻居，多年后又聚在一起，不是很值得珍惜的缘分吗？
林思楠有些尴尬，轻声说道：“我妈妈在那里住过，我……我住在海边的一所……孤儿院。”
听到“孤儿院”三个字，袁靖宸翻着影集的手突然停下来，他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她：“你住在孤儿院干吗？”
难道她的家人在那里工作？袁靖宸并没有想太多。
林思楠伸出手在膝盖上拍了拍，说道：“因为我是孤儿，六岁的时候才被我妈妈领养，去了意大利。其实，我也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孩子。”
“你比我还要可怜。”袁靖宸感叹道，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同情、怜悯，甚至是疼惜。通过这段日子的接触，他觉得林思楠是一个乐观聪明、心态也非常好的女生。原以为她生活在很温馨的家庭里，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间他心里百感交集。
林思楠继续说道：“和我比起来，你还是很幸福的，你的爸爸妈妈至少还在这个世界上。其实世上的父母都爱孩子，除非有不得已的原因，否则他们是不会离开孩子的。所以，我相信我的亲生父母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才抛下我。你也要相信你的亲生妈妈是有苦衷的。”
听到她的话，袁靖宸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盯着她的脸。
林思楠被他看得有些脸红，低下头问道：“我的脸脏了吗？”
“有点。”袁靖宸想都没想就说了，却发现她的脸其实很干净。不过他还是举起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
柔和的灯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泛着迷人的光泽。那双灵动的眼睛里此时波光粼粼，像是深潭一样要将他吸进去。
林思楠僵硬着脖子，因为他的手指贴在她的脸上，并没有收回的意思。其实她向旁边躲一下就好了，可是她现在完全忘了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袁靖宸的眼眸，那里映着的自己的身影。
“我……”她只说了一个字，脑子便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此时，周围的气氛突然变得暧昧起来，房间里静得只能听到彼此慌乱的心跳声。
如果不做些什么，会更加尴尬吧。
这么想着，袁靖宸的视线往下移去，落在了她的唇上。她刚刚洗过脸，嘴唇还有一点湿润。
他单手撑地，身体下意识地慢慢前倾，一点点地逼近林思楠。
林思楠看着他的俊脸在眼前慢慢放大，紧张地闭上了眼睛。这让袁靖宸怔了一下，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笑容。
看到她闭着眼睛，睫毛因为紧张而颤动着，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渴望，向她的嘴唇贴近。
近了，越来越近了。
林思楠已经感觉到了他呼出的气息近在咫尺，于是慌乱地抿紧了嘴唇。
袁靖宸看着她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于是抬起了头。
即将覆盖到嘴唇的温热不见了，林思楠的心里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又感觉到她的肩膀被他抓住，他的嘴唇似乎正在靠近她的额头。
她微微缩着脖子，心里虽然忐忑，却又夹杂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就要吻到她的额头了，袁靖宸的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
“叮叮叮……”
清脆的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瞬间破坏了屋内的气氛。袁靖宸不得不停下来，望向声音的来源。
林思楠睁开眼睛，发现他的脸依然近在咫尺，顿时脸上发烫，猛地推开他，说道：“我的手机响了。”
她急忙跑到装衣服的袋子旁边，从里面掏出手机，是左艺打来的：“思楠，你在哪里？我们要回学校了。”
“哦，你在门口等我，我马上去找你。”她匆忙挂断电话，小心翼翼地看向袁靖宸。
这家伙又恢复了冷漠的模样，呆呆地坐在原地。她忍不住偷笑起来。
“我回学校了，周一见。”实在不知道和他说些什么，而且她也很尴尬。不等袁靖宸说话，她拿起袋子，打开门跑了出去，连门都忘了关上。
听到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袁靖宸才从刚才那一幕中回过神来，他的脸明显地红了起来，心也第一次因为一个人失去了控制，跳得那么疯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