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少傅,我想和你断袖
第4章少傅,我想和你断袖
在我扒饭途中,少傅他非常挑食地选取了几个小菜品尝,又喝了几口汤,这才面向刑部尚书解释了我们这一行混吃混喝的个中曲折缘由。
“是这样的,在下身为太子少傅,对太子的成长以及教育肩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殿下既为储君,自然应当了解上京百姓民生。”
刑部尚书面无表情道:“这与撕毁刑部封条有什么关系?”
我暂停扒饭,从饭盆里抬起脸,望着刑部尚书,忽然理解了一个叫喜怒不形于色的成语。撒尚书的色之黑黝,自然是不可能看得出喜怒的。虽然撒尚书被我望出了一脑门的汗水,却毫不妨碍他表达心中对于干扰刑部办案的权贵的不满。
姜冕盛了一碗蘑菇汤推给我,才又正色向尚书道:“自然关系极大。太子殿下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无贫贱之分,无富贵之见,与商贩平等交易,与百姓同甘共苦,亲自品尝民间果腹之粮。听闻卿月楼发生命案,太子殿下当即登临卿月楼,亲临命案现场。难道撒尚书觉得太子殿下如此一番苦心都是狗拿耗子?”
刑部尚书木然道:“下官岂敢。”
我把碗里的蘑菇都吃掉后,抬手一指食桶,道:“撒尚书,你们刑部的蘑菇很好吃,我想把这几桶赏赐给刑部大牢里的囚犯,尤其是重刑犯,也许吃完后,他们就会感动而愧悔,从而反省自己的人生,撒尚书,你觉得怎么样?”
未等撒正浩回应,姜冕已露出悠然神往之情,并拊掌讴歌:“殿下宅心仁厚,实在是社稷之幸,撒尚书,你不这样以为么?”
撒尚书默然片刻,向后指挥属下搬走食桶,送往牢狱重刑犯囚禁区。
我鼓着吃撑的肚子,往椅子里一躺,觉得硬木椅略咯骨头,便又蠕动几下,蹭到了少傅腿上,便也不甚嫌弃,暂作软枕,侧躺下了。姿势舒服了以后,我问道:“撒尚书,那个什么楼的案子进展得怎么样了?我回去好跟父皇说。”
原本一干刑部官员都挂着被吃霸王餐还赖着不走的辛酸表情,听闻我末一句后,纷纷打叠精神,上品饭后茶点旋即送到,撒正浩肃然与我汇报:“回殿下,刑部经过多方取证,人证物证俱全,卿月楼花魁卿歌阙之死,嫌犯便是大理寺丞常毓,不日便可结案。”
我欲爬起来反驳,却被一枚扇柄横压住了肚子。整个人被按住后,姜冕赞誉道:“刑部办事果然奇速,此案结后,刑部在陛下心中,一定非寻常司法譬如什么大理寺可比肩。可喜可贺,姜冕在此预祝撒尚书为政理想即将实现。”
尚书脸膛终于由黑转红了一些:“姜少傅过誉了。”
姜冕一抬腿,膝盖将我踢出去后,起身将撒正浩悄悄拉往一边,扇面打开遮在两个脑袋之间,开始当众私语:“撒尚书,姜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是否合适。”
撒正浩无法推辞,只好木着脸道:“姜少傅请说。”
“那个……姜某年轻时候求学颇染了些纨绔习气,此生没有什么其他爱好,唯好酒色,每到一处总要打听当地名酒美人,不尝个鲜不开心。”少傅眼神顿时缠绵,将刑部尚书望着。
木脸尚书终于木不下去,兴许以为面前这位太子少傅口味独特,从他漆黑的脸膛里看出了绝色,顿时别扭地呆不住:“何、何必跟下官讲……”
刑部僚属站得近的,也都颇吃惊,完全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于是纷纷投向我。我从椅子上爬起坐直后,就看着食案上的一只猪头,觉得这只黄灿灿油闪闪的猪头都比他们刑部尚书要美貌几分,少傅一定是饥渴得紧。
姜冕丝毫没有自觉,兀自叙述着缠绵悱恻的语调:“姜某怎能不同撒尚书说呢,姜某就是要告诉尚书大人你啊。”
几个从属官没抗住,扭头表示十分煎熬。我很理解,我开始趴案上啃猪头了,如此美貌的猪头一定不能辜负。
撒正浩这个时候还是很好地体现了作为刑部首脑的定力:“姜少傅的心意下官已经知道了……”
姜冕奇道:“你知道什么了?姜某还没说呢。”
“……”还没有说都到这个地步了,众属官全不顾威仪了,提着官袍一溜儿跑光了。
可惜我跑不了,舌头被猪头嘴卡住了,拔不出来,只好保持一亲猪泽的姿态。
只听姜冕强行按着刑部尚书诉说衷情:“所以,姜某自西京到上京后,便去了一趟卿月楼,品了美酒,自然,也见了美人,只是可恨呐,姜某为人迂腐了些,总要与美人谈谈歌舞艺术再升华至情爱,可是,还未待我升华,美人便香消玉殒,哎。撒尚书如此吃惊的表情,一定猜到了,没错,此美人正是身故花魁卿歌阙。姜某一腔深情,尽付流水。”说罢,开扇掩面。
“喔……”刑部尚书长吁口气,“姜少傅节哀,那花魁既无缘分,便可作罢。其实世间未必没有值得你一腔深情付出之人,兴许就在身边,只是你未曾发觉。”
姜冕挪开扇子,神色复杂将身边尚书扫视,不由侧让了一步:“唔撒尚书美意,姜某心领了,但世俗不容之事,还是免了吧。”
撒正浩咳嗽一声:“姜少傅误会了,其实下官心意是……”
“撒尚书,姜某说了,你的心意,姜某只能拒绝了。”少傅义正言辞,随即诧异道,“方才不是满堂人么,此际怎一个不剩,太子殿下尊驾在此,实在太无礼了。”
撒正浩替自己属下辩解道:“刑部掌大殷律法,自然事情多,事无巨细,均耽搁不得。伴驾太子殿下,下官一人亦可尽全力。”
终于提到我了,我抱着猪头已嘴麻,既然要尽全力,那一定可以将我拔出,我便等着。
既然四下无人,姜冕便又拉着刑部尚书并坐,“太子殿下在吃东西,我们不要打扰他。其实姜某想恳求撒尚书一件事,可否让姜某见一见卿歌阙最后一面,让姜某亲手去埋葬这一片深情。”
被少傅这样诗歌一般的语言风格一激,我又深入猪头三分。
刑部尚书犹豫踌躇许久,终耐不过东宫少傅那一双深情桃花眼:“那好,下官陪你去停尸房,但不可过多耽误。”
“实在不知如何言谢。”姜冕款款道。
二人达成共识后,来请示我。
“殿下,这只猪头你啃半晌了吧,既然如此喜爱,那就在这里继续吃吧。我随撒尚书去办点事,你不要乱跑。”姜冕吩咐后,就要走。
我挥出一只油腻肥手,将他袖口攥住:“唔唔……揍吾……”
“……元宝儿,这样不太好吧?”姜冕为难道。
刑部尚书凑过来观察片刻,面向姜冕:“姜少傅,太子殿下似乎好像……被猪头给咬住了,他是在说救他吧……”
合二人之力,我被解救出来后,坐在椅上,舌头尚未有知觉。
姜冕看着我的眼神复杂:“殿下,陛下没有同意为你纳太子妃,那也是考虑着你年岁未够,虽说你偶尔好点女色有损求学之心,但也未曾完全阻止于你,你这样毫不挑食连猪头都不放过,实在太有违人伦了。”
为什么我吃个猪头就有违人伦了?但我舌头酸麻,动弹不了。
他又叹口气,语重心长:“殿下,你这样看着为师,难道非要为师明说,本朝是禁止人兽恋的。”
我深深震惊了,原来还有人兽恋。
我的神思不由走远……
恍惚中,刑部尚书拉了拉姜冕:“姜少傅,你教给太子殿下这样的知识,真的好么?”
姜冕疑惑道:“有什么不好么?把他的龌龊之心先掐灭在萌芽状态,防患于未然,所谓预则立不预则废,难道要他日后为君了,荒淫无道残害忠良?”
我的神思嗖地收回,原来将来我为帝后,可以荒淫无道,顺便还可以残害忠良。
刑部尚书咳嗽一声:“姜少傅,你不觉得从方才你训诫殿下开始,殿下的表情就略奇特么,好像在想些什么不好的东西。”
“嗯?姜某怎么没有觉得?撒尚书你多虑了。好了,我们去停尸房看一下花魁吧。殿下,你就留在这里,知道么?我们要去一个很幽森可怖的地方,你千万不要跟来。”交代完后,姜某与刑部尚书便走了。
我溜下椅子,去了刑部大院,一路自然是畅通无阻,没有人不知道我就是传说中的东宫混世魔王,所以老远看着我走来,他们就纷纷跑路了。我舌头恢复些知觉,逮着一个腿脚不便被树枝勾着帽子没能跑掉的问道:“停嘻黄,么走?”
该君惊恐之余略加思索,片刻后顿悟:“太子殿下要去停尸房?”
我点头。
他给我指了一个方向。
我放了他,自己赶路,沿着松柏阴森路径一路直入,未多时,一抬头,果然见一处屋宇掩藏在不起眼的角落,两三人把守。后院距离大堂有一段距离,所以这里的人应该没有见过我,也就不认识我。我蹲在松树底下思索。
不久,有一个官差走到把守的两人跟前,同情道:“前面大家都在争抢太子赏赐的蘑菇汤,你们仨杵这里没尝到吧?我刚抢了一口,果然撒尚书招待太子的饭菜比咱们平时嚼的猪食要高不知道几个档次……哎……你们别跑那么快,这里谁接班?”
一溜烟,不见人影,只余三根长矛竖在地上。该官差从门缝里朝内望了望,不由打了个寒颤,一阵瑟缩,抱着手臂快速转身,“小崽子们饿死鬼投胎,现在赶去连根蘑菇丝都不会剩,老子才不给你们看门。”愤然便走了。
当下空空如也,我从树下起身,走过去,趴到了门口,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推门,有锁,也有大豁口,我自两扇门之间的空缺钻了进去,毫不费力。不过,要从众多棺木中找到花魁姐姐,自然就费力了。但是,花魁姐姐的美貌,促使我不怕苦不怕累毅然从第一口棺木开始查起。身为储君,我被自己的精神感动了。
棺木或加盖或无盖,或有味或无味,约有五十来口。我思索片刻,又决定从第一口无盖的开始查起,有盖的实在太沉,推了推,纹丝不动。一排排看过去,极大地丰富了眼界,原来死法居然有这么多种不重样,遇到颇为离奇的,也会驻足观赏一阵,遇到面目狰狞的,我就从棺木里挑起一片衣襟,将其面相遮住,嗯,这样就不怕了,我为自己的机智感到深深的满足。
溜达了三排大饱眼福后,开始第四排,走到中段,我脚步忽然定住,视线也钉在了一口崭新棺木里的艳丽衣裙上,我凭着自己储君的智慧,瞬间推断出,这一定就是花魁姐姐了。不知谁盖了块布到她脸上,我伸手揭掉,满怀憧憬,少傅一腔深情所付的美人儿,是个……
骷髅。
两只空洞的眼,盯着虚空。
少傅和刑部尚书一同来到停尸房门前时,均吓了一跳:“殿下?!”
我站在门锁前,对他们挥了挥手,“不用看了,花魁姐姐没有死。”
刑部重审卿月楼案。
我也被拎回了东宫继续趴着养伤。
抄写着歪歪扭扭的《诗三百》,太医署令柳牧云抱着医箱进来,与手持戒尺坐着想事情的姜冕相遇,二人互相问候了一番,柳牧云便来我身边搁下医箱。
语气很是责备:“臣都说了,殿下这伤要静养,你怎能还跑出宫?谁带你出去的?陛下准了么?”
我从诗经上瞄了一眼少傅,他正拿起一卷书把自己脸遮了。柳牧云也跟着视线望了过去,“姜少傅……”
“啊,柳御医找我有何事?”姜冕拿掉挡脸书卷,一脸诚恳望回来。
“没事。”柳牧云转过头来,将我头顶收起的四方垂帘全部解下,我前后左右均被帘子挡住,罩住我与太医,当然还有那只常备医箱。
姜冕身为东宫少傅,被如此隔离在外,很是介意:“即便没事,也无需如此见外吧,太子伤势如何,我身为少傅,当然也要看一眼。”说着就来撩帘子。
柳牧云给我后背整个盖住,抬手就拽住了帘子:“姜少傅乃是教太子读书,告诫他身为储君应当具备的品格,我是御医,负责调理太子身体,治伤的事,自然由我负责,请少傅勿要干涉的好。”
“柳御医!我为太子少傅,难道就只需关心太子学问,不得过问身心么?我今天告诉你,我是殿下之师,不管他的哪一方面都管得!”被挑战了权威的姜冕,很是气结。
我赶紧扔了抄书的笔,爬起来观看少傅大战太医。
眼见少傅炸毛,柳牧云想了想,只得道:“可是,太子殿下害羞,不愿意让太多人看到,他是储君,这是事关尊严的事。”
姜冕道:“你少胡扯!元宝儿嘴里的所谓尊严都是你教唆的吧?你知道你这样的臣子将来会入什么传么?告诉你,必是佞幸传无疑!”
“少傅自去入忠良传吧,柳某佞幸便佞幸。”
“……”姜冕被气急了,思维开始突破常规模式,“柳御医,你如此霸占元宝儿,莫非存了不臣之心,喜好小童么?”
“……”柳牧云顿时怒了,“姜冕!”
我满帘子里跑,要打架了……
少傅大战太医,眉儿等人被惊动,前来劝架,两方劝息怒,却全不知战事起因。眉儿将巴巴观战的我清理到一边:“殿下,究竟怎么回事,可是你挑起的?”
我赶紧摇头。
“那是怎么回事?”
我想了想,整理了一下逻辑:“太医要单独和我在一起,少傅不同意,说要照顾我的身心,太医说我会害羞,少傅说他胡扯骗人是佞幸,太医承认自己是佞幸,少傅就生气,说太医霸占元宝儿,是不臣之心,是喜欢元宝儿。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我摊手,表示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眉儿一脸震惊。目儿一脸绯红。传儿一脸恍然。情儿一脸荡漾。
姜冕和柳牧云同时扭头,顿喝:“不要说得那么简省!”
眉儿灵机一动:“姜少傅,阿笙姑娘还在偏殿等您呢,要不,奴婢去叫她再等会儿?”
姜冕瞧了柳牧云一眼,摇着扇子便气呼呼地走了。
阿笙姐姐,我一听,也要跟去,被太医给拽住了。
“殿下还没换药。”
众人不由分说,抬了我到帘内软垫上,扔下,按住,扒裤子。嗖嗖的凉,外加柳太医轻柔的手指抹药拂过,钻心的痒。扑腾几下,又被按住。但是扑腾中,瞧见传儿情儿别有深意的目光在无声中交流传递。
柳牧云迅速给我上完药,抬头问传儿情儿:“二位姑娘可有眼疾?需牧云给看看么?”
“啊不严重……”二人潜逃。
目儿红着脸捧了杯茶,端到柳牧云身边小凳上搁下,“柳、柳太医,您喝茶。”
“姑娘可是中暑,可要牧云开一剂药?”太医整理医箱,头也不抬。
目儿捂脸跑了。
眉儿审时度势:“我找陆詹事说点事情去。”
我趴软垫上翘起脑袋四顾,除了一个太医,再无他人,连米饭都不来找我玩了,看来我在东宫人气已然下滑。趴下,继续抄书。半时辰后,抄完一篇语意不明的诗经,累得我满头大汗。扔了笔,自己跟自己玩了许久,一扭头,忽然见柳牧云还在身后坐着,坐得寂然无声,将我无声无息地看着。
这么说,我刚创的一个东宫太子吃遍上京顺便屡破奇案为人民所敬仰并广为传颂的游戏已经被发现了。慢慢扭回头,捡起笔来继续抄书。
“元宝儿喜欢民间小吃?”后方忽然传来声音。
一个字写歪了,我矜持地嗯了一声。
“还喜欢去坊间玩?”
接着嗯了一声,又续道:“储君要体察民情。”在刑部时,少傅似乎就是这么对刑部尚书说的。
后方沉默。片刻后,又问:“元宝儿,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么?”
我停笔,也不回头,看着前方,十分淡然:“嗯,我是太子,而且是个傻太子。有两处跟别人不一样。”
“错了。记着,你不是傻太子,说你傻的人,他们才是真傻。”
这个论断很是新奇,但我并不以为奇,依旧很淡定:“那我不一样的是什么?”
后方又沉默片刻后道:“就没有人说你长得像小姑娘?”
面对柳牧云的提问,我自然而然道:“还有人说父皇是女人呢,我同父皇长得像嘛。有人以为我是娘子不是郎君,这说明我是个美貌的太子,将来会有很多妃子愿意爱我。”
“你同陛下是十分的相像,但众所皆知,陛下是万千宠爱只在鸾贵妃一人之身,为什么元宝儿却想获得众多妃子的爱?”柳太医不急不缓娓娓问来。
我惊讶道:“难道不是越多越好么?”
“江山,疆土,子民,财帛,自然是越多越好。”柳牧云起身走了过来,曲身半蹲于我面前,幽晦不明的目光凝住我视线,“但这世间唯有一样,只可有一份,不可与人分享。”说着手指点向我心口。
虽然听不大明白,但觉得柳太医仿佛在戳一只可口糕点的神情,就让我稍微悟了一点点:“喔,好吃的东西一定不可以与人分享。”
他似是被我的领悟感动到了:“……也算是一个意思吧,你多读书吧。”
我捧了书出示给他看,附带上自己皱巴巴的抄录,很期待地抬头望他:“太医哥哥,你看我读了好多书,也抄了好多。你不觉得我是个勤勉好学又非常让人感动的太子么?”
他看了看我扭曲的字迹,生出一个介于感动与感慨之间的微笑:“勤勉是好,但首先,让那混账姜冕教你写写字,练练书法。或者你不喜欢他,我也可以教你……”
“我喜欢。”我深嗅一下,赶紧道,“少傅身上有梨花的香气呢,我很喜欢。他在树上吃花,树下喝酒,我喜欢。他在卿月楼搂抱着漂亮姐姐们,在刑部大牢里被老鼠吓到,我也喜欢。”
柳牧云紧紧盯住我:“因为你喜欢留仙殿的梨花?”
我觉得太医哥哥误会了,赶紧解释道:“不,我喜欢有梨花香的少傅。”
柳牧云摇头不信:“你还小,你喜欢的只是梨花,混账无耻的姜冕恰好入住了留仙殿,染了梨花香。”他从袖中掏出一只枇杷果,“元宝儿还喜欢什么?”
嘴里口水流淌,立即道:“喜欢枇杷。”
他微微一笑,将枇杷往我嘴里一送:“那姜冕……”
我吃着枇杷含混道:“谁是姜冕?”
柳牧云抱着医箱离开的时候,依旧是面带微笑,并嘱咐我不可再乱跑,好生养伤,将可获得一日一个意外奖励。
我重新开始抄书,直到孙洗马急匆匆闯了进来。
“姜少傅!那些凤钗确是出自一家店铺……嗯?少傅不在这里陪太子殿下?”
我扔了书本,速度爬起来,“少傅去陪阿笙姐姐了,我跟你一起去找他。”
我们同去了安顿阿笙姐姐的偏殿,却没见人,宫女说,姜少傅已私下将阿笙姐姐转移去了他的留仙殿。他居然掳走了我的太子妃!
在东宫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我对孙洗马沉重道:“孤男寡女在一起,果然是会出事的。”
孙洗马颇拿不定主意:“既然姜少傅愿意,那就让他们去出事好了,而且听说这位阿笙姑娘正是姜少傅在西京时定的亲,也名正言顺不是。殿下,你夺人妻也就算了,可要是夺了你少傅之妻,是会被天下人唾弃的。”
我皱眉:“那我夺谁的妻好?”
孙洗马惊道:“殿下,臣说说而已,你最好谁的妻也别夺。”
“难道要夺人夫?”我明白了,“孙洗马的意思是,让我夺了少傅?”
孙洗马的意见让我陷入了深思,如此曲折的缘由让我顿悟。只要夺了少傅,阿笙姐姐就不能和少傅出事了,将来就可以是我的太子妃了!
醒悟过来时,孙洗马不知已将我凝视了多久,眼神纠结而复杂:“殿下,我朝不比邻国大曜,我朝自陛下立国起,就严禁断袖了,您可千万别重蹈前哀帝的覆辙啊!”
角落里,崔舍人也震惊了片刻后,开始取随身纸笔记录。
打定主意后,我已率先往留仙殿跑去了。
气喘吁吁跑出雍华殿,闯入留仙殿,跨过大门,往正交谈的二人之间一站,紧接着扑向一人——
“少傅,我宣你。”
姜冕被撞得往后一退,“喘完了再把舌头理顺了说。”
“少傅,我喜欢你。”
姜冕站定了道:“嗯,我知道了,去抄书。”
我觉得节奏好像不太对,继续扑,埋胸:“我要和你断袖。”
被埋胸之人僵了僵,顿喝:“谁告诉你断袖的?!”
门口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少少少傅,下官只是提了一提……”
姜冕转头骂道:“你是哪里不对劲,跟他提断袖!你不知道他见什么学什么,听什么想什么?陛下禁断袖,你教他儿子断袖,你是想把自己脑袋给断了吧?”
孙洗马伏地痛哭:“下官不是那个意思,少傅你听下官说……”
我从少傅胸前抬头,深深凝视他:“羡之,不用担心,孙洗马说,我大表皇叔就断过,我们也可以。”
姜冕将我从胸前拎起来,抖到地上,再转向一脸绝望的孙洗马:“孙昭,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一死!”
貌似已极度生无可恋的孙昭洗马,瞅准了一根柱子,爬过去抱住,一边绝望着,一边把脑袋往上撞,一下又一下:“好的,少傅。”
阿笙姐姐茫然在当地:“这,究竟发生了什么……羡之哥哥快住手,你真的不可以揍元宝儿……”
姜冕第六次将我从身上扒下来后,忍无可忍抽了戒尺,挽了袖子,照着我屁股就是一顿打。
没有想到少傅如此刚烈,完全不在计划掌握,我捂了屁股往外蹿。
一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来人将我往怀里一护,跨过门槛,怒道:“混账姜冕,元宝儿屁股有伤,是你随便打的么?你再敢打她试试?”
我使劲点头,从柳牧云怀里露出一只眼窥探。少傅一气未平一怒又起:“无耻太医,元宝儿是我弟子,我怎么打不得了?你一介太医整日是有多闲,时时刻刻都能出现在跟前,你还不放了元宝儿,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好这口!”
柳牧云怒笑道:“姜少傅似乎忘了我乃专属东宫御医,主管太子殿下健康,你肆意妄为践踏殿下身心,我有陛下赋予神圣职责,自然有权制止。另外,小殿下自六岁起,就是由我看护照顾,说是抱到大的也不过分,便是这么搂搂抱抱至今也有六年,你要将我如何?”
姜冕深吸口气:“果然无耻!”
柳牧云一笑:“承让。”
姜冕回头转身,抬手:“留仙殿,关门!”
我挣脱怀抱,扑向大门,赶紧道:“不能关门,我已经知道卿月楼凶手是谁了,少傅你听我说……”
我夹在门缝里的时候,姜冕转过身来,冷淡地看着我,似乎是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我迅速抓住这根稻草,暂时也没有去想他冷淡的眼神把我的小心脏戳得有点疼,虽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隔着衣服和皮肉将我戳到的,努力在门缝中伸手够向他衣角:“我知道,是跟制作凤钗的商铺有关的……”
他走过来,拉开半扇门,我得以恢复自由身,不敢再扑他,也不敢再抱大腿,做出怯怯的样子,试探去攥他衣角。他哼一声,手里的戒尺没有再往我屁股上落,似乎也没有往我手上落的趋势,我得到极大鼓舞,将怯怯的模样深入推进,眼神闪烁地抬头望向他。
门外,似乎有人转身走了,脚步沉缓,渐渐消失。
我视线里,姜冕看着门外,若有所思,似有所忧。
我以为他同我一般在考虑凶手,不妨,他突然问道:“元宝儿,柳御医可曾对你说过奇怪的话,做过奇怪的事?”
思维和我一样跳跃,我喜欢。于是想也没想道:“刚才太医哥哥给我屁股抹药后,戳着我心口好像说了我是好吃的,这世间只有一份,不可以与人分享。”我觉得应该是那个意思吧?
姜冕眉头一皱:“果然被我猜中,谦谦君子的皮相,掩盖着一颗龌龊心,这个恋童癖!”
我问:“少傅,什么是恋童癖?”
他晃了晃戒尺,严肃道:“元宝儿,以后不可以再让柳牧云给你上药,知道了么?”
我摸了摸屁股,“那我伤还没好,谁给我上药?”
他将我盯了一眼:“你那么期待地看着我做什么?眉儿她们是干什么用的?”
我扭头:“好吧。”
姜冕又看向门外,迫不及待道:“陆詹事,银票查得如何了?”
我回头,果然见陆詹事拎着袍子挥着汗赶了来,喘道:“少傅,你交待的事,我照办了。以东宫少傅欲出售鸾贵妃赏赐的乌丝栏素缎以偿还青楼巨款为名,以乌丝栏素缎锦兑换银票,确实自东宫和后宫收上来不少仿造大殷宝钞的假钞,模样与你交给我的那叠银票一模一样,背面有月牙形抠痕,偶尔还有同号银票。少傅,若不是这般收集查看,我也不会发现这批混杂真钞中的假钞,尤其若不是少傅发现那叠银票中有同号存在,谁会在意那个月牙抠痕,只当是不同批银票模具偶尔有异。不知坊间是否也有假钞流通,此事可得立即禀报陛下啊!”
姜冕拉了陆詹事入殿,断定道:“民间自然也有流通,不然那叠假钞我是从何得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