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碎片重组

第12章 碎片重组

第12章碎片重组

“遗传?”

其余的人注视着陆修时异口同声道。

陆修时说完那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恍惚到自己刚刚好像只是讲了个故事,那并不是真的。可与此同时,他又无比肯定自己说出那些话的意义。

祝则清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长久以来的怀疑总算是得到了证实,可却令人感到压抑。

“那槿夏会有危险吗?”推门而进的傅玲珑手里拎着水果和点心,难以置信地看着陆修时问。

危险?是啊,自从他接近顾槿夏,满足自己内心的渴望之后,顾槿夏就随时处在了危险中。陆修时一开始并不知道,顾江东就是顾槿夏的爸爸,也不知道顾江东出院的那天刚好是顾槿夏动手术的日子,更不知道顾槿夏到底还是承受不了现实带来的残酷,一步步地重蹈覆辙。

“找到陈丽的哥哥或者找到葛周,案件就会有转机。”陆修时并没有就着傅玲珑的问题给出回应,他并不想回应,也不想承认这十足的危险。

洁白单调的病房,几个人拥挤在一起,空气变得凝重。两位躺着的伤员面对着站立着的三人,他们脸上的神情各异,眼神里却都流露出了担心。

陆修时只是站在那里,手心里却渗出了冷汗。他在等任队的消息,如果没有一点嫌疑人的线索,他只能坐以待毙,等着那个或许会联系他的凶手。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任队打来了电话。电话内容不可思议,让接听的罗蔓都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几年前,葛周曾经经历了人生的一件大事。他的同事张华明说有段时间他经常情绪失控,甚至有时候胡言乱语……”

任队接下来的叙述听起来荒谬却让陆修时隐约间好似明白了什么。

“总之,找到葛周是当务之急,可是这小子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一点都不见踪影。”任队在电话那头很是着急,大家甚至能想象他焦灼地在原地徘徊的样子。

“葛周到后来性情大变的时间刚好是乔乔的案子开始的时候,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听到祝则清的疑问,陆修时抬眼,坚定地说:“葛周、乔乔以及赵晓娜,他们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点。”

“嗯?”众人不解。

“他们都有过‘奇怪’的某一个时刻。包括乔乔对你说的话,以及赵晓娜对我说的话。”陆修时又回想起那句“他永远也找不到我”的话,这个局是说这句话的人设的。

抓不到他,为什么永远也抓不到他?

忽然间,陆修时意识到自己忽视掉的一个重要信息,忙拿过罗蔓的手机重新打给了任队,一接通就说:“任队,你还在监狱吗?赶紧去查下葛周接触过的犯人。对,所有犯人,不包括刑满释放以及监外执行的。我要他们当中所有人的资料,要快!”

祝则清听他所说,立即明白过来,道:“你怀疑凶手是在押犯人?”

“除此之外,我找不到任何更有力的结论了。永远也抓不到他,要么他已经死了,要么他已经被抓了。一个在监狱里的犯人,他没有自由,可他一定有足够的时间来策划这一切,在脑子里完成这一切,然后把罪名推到葛周身上。”

罗蔓对于陆修时给出的分析提出质疑:“一个犯人在不出高墙的情况下要怎么做才能让外面的事情发展成和他脑子里想的一样?这不可能。”

“他可以。”陆修时肯定地说,“如果他会催眠术。”

这个答案惊悚得令祝则清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起陆修时曾经对他提出过的“蛊惑”一说。最早开始,受到暗示的人是他。在处理孩子死亡案件的时候,那个恶魔就在他的身边,给予他心理暗示,让他不管不顾就找了陆修时帮忙。

乔乔行为的古怪性,赵晓娜最后一刻的崩溃,葛周记忆的混乱,这一切都是“未知”的那个人造成的。

“这样,我们仔细想想最先开始的案子。一点点来分析,所有罪恶一定要追本溯源,那么最初的案子才是我们现在所应该关注的重点。”

说罢,陆修时拉过一旁的小桌,拖到祝则清的床边,拿起白纸,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那支原本属于顾槿夏的钢笔,在白纸上最先写下来的是“陈丽”。

“陈丽?最先的案子不是乔乔的案子吗?”徐嘉澍躺床上勉强地移动了下,插了话。

祝则清摇头说:“时间上来说,陈丽的失踪案先于乔乔的杀人案。”

罗蔓看了眼在白纸上罗列着案子疑点的陆修时,感叹或许她当时喜欢上的就是大脑一直在转动无人能及的陆医生,可这样的陆修时也会累,会想静一静。

所以那个人才不会是自己,永远不会是。

“我先回法医室,再去检查下还有什么发现。”罗蔓说完,就先一个人离开了医院。

病房里只剩下傅玲珑一个女人了,虽然这几个男人她都很熟悉,但是在办正经事的时候,傅玲珑还是觉得回避比较好。于是,和徐嘉澍交代了几句之后也不舍地先回了家。

待病房里唯有他们三个的时候,那张白纸上的内容也多了起来。

首先,在整个故事中,陈丽一直是核心。如果没有陈丽的失踪,就不会牵扯出乔乔丈夫的死,继而也不会出现乔乔杀人的事情。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陈丽这人也没有,尸体也没有找到,这是第一个问题。”祝则清看着陆修时写下来的内容,算是复述给了一边的徐嘉澍听。

尽管徐嘉澍并不能完全听懂。

陆修时再接着讲到第二个问题:“撇开陈丽生死不说,乔乔如果是中了催眠术才袭击你,那么给她施催眠术的人是谁?凶手杀死那些康复出院的精神病患者,将他们埋在我闲置房子的后院,这说明凶手对我有一定的了解。”

“等一下。”祝则清听到这里打断了陆修时的分析,“可你身边并没有这样的人。一个既了解你而又被关押在监狱的罪犯。”

陆修时忽然停下手中欲写字的笔,他抬头和祝则清对视,眼里闪烁着光亮。那是一个被遗忘的故事,一个很久很久以前就存在的细节。

“有。”忽然间,祝则清好像也被自己的话唤醒了沉睡的记忆,“你曾经见过这样一个人。”

那是陆修时还在实习阶段,和导师陆博士进行的一项同犯罪人谈话的实习内容。而他们当时的谈话对象就是一个高智商的反社会型人格的罪犯。他并不在意这世上活着的人怎么样,他只追求自己内心渴望的东西,那就是杀戮。

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罪犯一眼就看透了陆修时,甚至能说出陆修时小时候意外跌倒,右手受伤的事实。

这让当时经验尚浅的陆修时感到不安,幸亏当时导师在身边,不然这课题他恐怕永远无法顺利结束。

想到这个,他和陆修时相看无言,只有徐嘉澍一头雾水听着两个人虎头蛇尾的对话。

“任队。”暂且抛开过去的阴影,陆修时及时拨通了电话,“我现在必须过来一趟。”

他起身走到房门口,刚劲有力的手刚握住门把手,就听那边任队说:“已经查到了。小吴将数据对比了下,发现葛周所监管的犯人里有个叫吕志安的犯人,葛周曾经给这位犯人带过书,据说有人曾听见葛周私下喊他老师。”

吕志安。陆修时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是啊,这名字毫不陌生,他甚至对其有深入骨髓的记忆。

“他现在在哪儿?”陆修时急着确认。

可这时,任队却遗憾地告诉他说:“吕志安已经死了,服刑的第八个年头就患癌症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陆修时顿感震惊。和葛周有过接触的吕志安已经死了,在他服刑的第八年……

“任队,我等一下打你电话。”陆修时匆匆挂断电话,又转而打给了罗蔓,一接通便问,“顾江东的死亡时间。”

罗蔓先是愣了下,继而在办公室翻到了顾江东的尸检报告,告诉他说:“三年前。”

她刚说完,陆修时就挂断了电话。想来,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吧。

陆修时这才明白,葛周并不是什么替身,而是实实在在的恶魔。他的恶行开始于吕志安死的那一刻。

而那一刻,他就成了第二个吕志安。

如果葛周成了吕志安,那么他会怎么对待顾槿夏,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则清,打电话给小吴,让他查查葛周的家庭背景。”

陆修时交代完,就拉开病房大门出去了,留下的祝则清在病床上继续研究案件,而徐嘉澍则在回忆自己在被抓走后的情景。

外面的天气如常,微风和煦,阳光灿烂。这和看不见的暗涌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陆修时驱车前往第四监狱与任队会合,整个案子已经在他的大脑中结束了。

只不过,葛周手里还有顾槿夏,还有一个他最后的筹码。陆修时想,当时自己初次见到吕志安时,为什么吕志安对他的事情会了如指掌?

如果换作是今天,换作是今天初次见面,他还会被吕志安的把戏给唬住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陆修时到了第四监狱,见到了焦头烂额的任队。

旁边还站着那个一脸凝重的张华明。

“我要看下吕志安的遗物。”陆修时见到他们两个的时候,开门见山地说。

张华明深以为来的是公安部门里的大人物,结果比起大人物,似乎这样的人更为神秘。

三个人一同前往放置吕志安遗物的地方,路上任队担心且谨慎地问道:“你女朋友不会有事吧?罗法医都告诉我了,你说你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陷入危险呢?你早告诉我,我早派人保护她了。”

每每提到顾槿夏,陆修时的心都能微微一颤。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这颗心都能感受到初见顾槿夏时的悸动。

“这世上没有安全的地方。”末了,陆修时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任队能感受到陆修时语气里的动摇,但他选择不揭穿。换成他,如果自己的老婆被这样一个疯子绑架,生命随时都会受到威胁,恐怕他也早就疯了。

而陆修时,似乎在难受的同时,控制着自己,不想让“担心”这样无用的情感扰乱他的思维,错过搭救顾槿夏的最好时机。

陪同的张华明忽然间停下脚步,望着离自己一步远的陆修时惊诧地问:“你……你是那个精神科医生陆修时?”

陆修时停住,回头打量着他,缓缓道:“我是。”

“葛周提起过你,只是当时大家在吃饭,我并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不过他好像有段时间很喜欢翻看有你报道的杂志或者书。”

张华明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又成了陆修时证明自己论点的证据。这个葛周在秘密调查自己,他会喊吕志安为老师,这说明吕志安很有可能教会了他催眠术。

葛周是在完成吕志安的遗愿。

用钥匙打开了放置吕志安遗物的柜子,里面的东西很少。张华明拿出来,就是简单的几本书。

他抖落了几下交到了陆修时的手上,那些书都是有关精神方面的专业书籍。陆修时翻了翻,里面居然飘落了下来一张泛黄的照片。

陆修时将其捡起,看到了照片中的一男一女。任队凑上前,看了看,顿时惊讶地叫出声来。

“这女的不是陈丽吗?”

张华明不知陈丽是谁,还困惑地问:“怎么这个吕志安还有女朋友吗?好像没什么人来看过他。”

“不是他女朋友,这是他妹妹。”陆修时道,后又问,“你刚刚说没什么人来看过他,言外之意就是还是有人曾经来看过吕志安是吗?”

张华明“啊”了声,犹豫地点了点头说:“我还是拿登记本给你看看吧。”

任队看着张华明转身,拉过陆修时问:“怎么多出来一个妹妹?吕志安的妹妹是失踪了的陈丽?这什么意思?”

陆修时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望着吕志安生前阅读的书籍。这个人,被迫停止了杀戮,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

“喏,你翻翻吧。”张华明拿来一个几年前的登记本,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探望吕志安的人真不多。我记得好几年前有学生和老师来过,说是研究什么课题。其余的我隐约记得有个女人来过。”

“女人?难道是陈丽?陈丽来探望自己的兄长,告诉了他自己的遭遇,而后知道一切的吕志安就给她复仇了?”任队立马在大脑里形成了故事的前因后果,推理了起来。而后想了想,又推翻,“不对不对,当时陈丽还活着呢,吕志安要给她复什么仇啊?”

“乔乔。”这时候,陆修时指着那一栏,将看到的名字说了出来。

听到这个名字比听到陈丽的名字还要令人震惊。但看到乔乔至少说明逻辑上没有错,一切的前因后果就是在陈丽失踪之后开始的,在乔乔来看吕志安时开始的。

陈丽失踪,乔乔得知内幕,来找吕志安。身为陈丽最后的亲人,吕志安必然是怒火中烧。

那么接下去的故事不用说,也能猜到了。

陆修时将桌面上的照片放回书本里,却在拿起来的时候发现了照片背面的字:

Findcomfortinpain.

陆修时在顾槿夏失踪到现在一直保持着绝对的冷静,直到看到这句英文。

“这写的什么?”任队问,并未注意到陆修时渐渐变苍白的脸。

陆修时指骨分明的手指捏着那张照片,好似只要轻轻一下那照片就会不复存在。

葛周,这就是你和吕志安玩的把戏吧。

“陆医生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很差哦。”任队不明所以,还半开着玩笑。

陆修时将那张照片交给他说:“上面的意思是‘苦中作乐’。”

“所以呢?”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顾槿夏时,她唱的一首英文歌的歌词。”

陆修时眼眸深邃,这事放在任何时候回忆都是美好的。可偏偏是在监狱,偏偏是在这样一个危急关头。

三年前。

陆修时从国外学成归来,在一家综合医院挂职锻炼。面对那些教科书上出现过的病例,他处理得游刃有余,即便是一些奇葩的病因,他也能随时保持冷静。

直到某一天,他参与的一例忧郁症患者的案子,他前脚刚给那个患者诊断完,那名患者后脚就从医院天台跳了下来自杀了。

那场面血腥十足,更多的是伴随着悲伤。

医院经过调查,证明这并不是一项医疗事故,陆修时的病例报告没有问题。但面对来势汹汹的家属时,陆修时还是受了点轻微的伤。

他的额头被伤心欲绝又气急败坏的家属用手里的手机给砸伤了,医院受到了损失。

每年,这样的医闹事件都不会少。医者仁心,医生都能懂,但看惯了生死,也就难以表现出悲情。而家属则认为那是无法宽恕的行为,他们难过,或许是在难过他们自己无法给重要的人施与保护吧。

医院领导对陆修时很是重视,所以也没有责难他,只不过是在会议上决定让他回家休息了几天。但这对于陆修时而言,就是最大的惩罚了。

他的冷静自持在决定下来的那一刻也有些动摇,他想自己到底也是凡人,他心情失落。

决定一出,他下午就直接可以不上班了。于是一个人在面对众多窃窃私语与外人非议的时候,竟然也无处可去,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医院外面的一条河边。

天气灿烂无常,就连吹来的风都是暖暖的。这会儿,陆修时却觉得有了秋天的凉意,他靠着护栏,微仰头,想要尽量释放自己的负能量。

尽管他现在根本没有在想任何事。

HowIwishIcouldsurrendermysoul

Shedtheclothesthatbecomemyskin

Seetheliarthatburnswithinmyneeding

……

忽然间,吹过耳朵的风带来了一首淡淡轻轻的歌,旋律淡然、平静。那不是动听的感觉,那是如故事一样吸引人的声音。

陆修时循着歌声望了过去,身子的右侧不远处有个长发姑娘,穿着宽大的不合身的病号服,但白皙美丽的脸庞却和这病号服格格不入。

一首歌,她并没有唱完,唱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她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后,表情渐渐被阴霾笼罩,似是心中有什么难言之隐,之后便陷入了沉默。

“这是什么歌?”陆修时没有上前半步,只是站在原地,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女生微微睁眼,竟也没有朝他看,只是含笑回答:“JamesBlunt的《TearsandRain》,一首……我很喜欢的歌。”

陆修时盯着她,没有再说话。因为这个女生脸上带着绝望和无助,这个时候她一个人在这个地方,足以说明问题。

“你唱得很好听。”陆修时道,尽管他想说的是其他的事情。比如,她脸上的表情;比如,她的病因。但此刻,他是个陌生人,无法插嘴别人的人生。

女生淡然一笑,眼波流转,盯着那泛起涟漪的河面,轻描淡写了一句:“我恐怕以后都不能唱歌了。”

陆修时微微惊讶,她的声音令人印象深刻,就和那首歌一样有着令人安静的力量。

“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那也是希望。”陆修时凝视着她。

可她一直回避着与这个陌生人的对视。

“谢谢。”她说。

陆修时的心情平复不少,只因为这意外而来的歌声与这个漂亮的姑娘,即便只看到她的侧颜。他忽而自嘲地笑笑,自己是个害了一条人命的人,居然还有闲工夫欣赏一个女人的外貌与歌声。

他抬脚,准备离开。

身后却传来那个女生清清如水的声音。她问:“那么,医生你呢?偶尔也要学会笑一笑啊。”

陆修时回头,仍旧没有看到她完整的面容。他和她从未相识过,一面之缘而已,却听到她这样连朋友都不曾劝说过的话。

没有回答,他默默地回去。

或许他今后还会面对更多的“失误”,但每次都要更小心谨慎才对。人心不是那么易懂的东西,或者说根本没人懂,虽然它是因为人的存在而存在。

河水在微微荡漾,姑娘姣好的面容在这蓝天绿水间更像是一幅画。她静静驻立在河边,嘴角带笑,眼睛却在流泪。

……

回忆的故事太短,只是一声鸣笛就让陆修时回到了现实。他不明白吕志安是如何知道那首歌的,或者是葛周布下的圈套。

无论如何,这次就算是深渊,他也要跳进去。因为那个唱着歌,却无比绝望的顾槿夏此刻就在深渊里。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找葛周?”任队边开车边问,“小吴还在继续调查着葛周的情况。”

陆修时在思考,如果葛周现在已经成了吕志安,那么他会把槿夏带到哪里?

“陆医生,你的电话在响。”

陆修时绞尽脑汁在想葛周会将顾槿夏带往何处,就连身上的手机铃声都没有听见,这首Tearsandrain。

陆修时本以为是小吴或者祝则清带来的一点点线索,可拿出来才发现是一个未知归属地的来电。

“停车。”陆修时对任队急切说道,自己则立马接通了电话。

视频通话开始,一开始是黑乎乎的一片,隐约能听见艰难的喘息声。

陆修时能预感,那是顾槿夏发出的,于是焦灼又无比紧张的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他看不见里面的任何物体,不知道顾槿夏现在状况如何。

但那喘息声就像是酷刑之后的呻吟。

“陆医生。”画面依然漆黑一片,却传出了嘶哑疲乏的声音。

后座的张华明听到这声音立马反应过来说:“这就是葛周的声音!”

任队惊讶地瞥了眼后座:“声音哑成这样你也能听出来啊?你确定?”

张华明很肯定地点头说:“当初在警校军训喊口号,嗓子喊哑是常事,葛周就是这声。”

得到了张华明的保证,任队担心地看了眼陆修时,并没有作声。老实说,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这算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了,但愿等会儿看见的顾槿夏是完好无损的。

“槿夏在哪儿?”陆修时问。

“她就在这里。”视频那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葛周有意不让顾槿夏出现。他冷笑了声,“不要紧张,她还没死。不过我想你也不忍心见到她现在这副样子。”

听到这话的瞬间,陆修时捏着手机的双手青筋暴跳,关节发白,好像就差那么一秒,他就能硬生生地把手机掰断。

“是不是所有人在面对心爱人的时候都容易成为一个笨蛋呢?陆医生,你怎么也变得如此愚笨?这样的……一个女人。你该和我一样,改变这个社会。”

陆修时神情冷冽,盯着这个黑漆漆的画面,一言不发。旁边的任队只是惊觉这个葛周已经成了疯子。而张华明则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一个始终觉得人性本善的警察,最后却不知何时开始憎恨并且屠杀起了制造“罪恶”的人,这样的葛周连同那些残存人性的罪犯一并泯灭了。

“他们不值得被拯救。可你,却让他们再一次成了人类的灾难。”

“陈丽呢?”陆修时隐忍着内心的愤怒,压抑着可能会失去顾槿夏不安的心,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几个字。

那边忽而停顿,似讥笑道:“她很好。我想他们都很好。”

陆修时蹙起眉头。

“陆医生,你该找个更好的女人。”

陆修时没有接过他的话,而是问:“吕志安的父母,你知道是怎么死的吗?”陆修时话锋一转,又转到了吕志安的身上。

葛周不说话,似是在等着他说。

“吕志安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只为了和妹妹独自在一起,他对自己的妹妹怀有畸形的感情。迟迟抓不到凶手,是因为吕志安没多久就因为肇事逃逸致人死亡而被抓进了监狱。那么你呢?”

陆修时话音一落,任队就觉得自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那是被陆修时这番话给吓的。

太惊悚了!

果然,视频那边出现了磕磕碰碰细碎的声响,竟然还隐约传来顾槿夏努力发出的声音,那声音很轻很轻,可还是能被陆修时捕捉到。

“这个世上比黎明先到达的永远是黑暗,在最黑暗的那天,我会清理你所有的障碍。”

说完,葛周那边掐断了电话。

陆修时在打电话的过程中就已经打开了录音模式,下载下来立马传给了局里的技术人员。

而后对任队说:“陈丽已经死了,葛周很有可能将陈丽的尸体同吕志安放在一起。我救顾槿夏的时间不多了。”

他接着说:“查葛周父母名下所有的房产包括葛周的,不管是隐秘的还是公开的,全部挖出来。我已经把刚刚的录音发送给了你们技术人员,分离出顾槿夏的声音。”

对于陆修时的这番话,任队表示震惊。后座的张华明则颓废地叹了口气,瘫坐在那里。

“先去葛周家看看。”陆修时重新系上安全带,催促任队开车。

他不能让葛周得逞,他要救下顾槿夏,他要许诺她未来。所有的一切,不能在这刻停止。

似乎只是睡了一觉的工夫,顾槿夏已然不知道白天或者黑夜,分不清春夏或是秋冬。

全身剧烈的疼痛,那没停止过的殴打让她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块是完整的。顾槿夏不明白这世上为什么会存在如此穷凶极恶的人,她以为一切都只是梦境。

可当她再次从昏迷中苏醒,她依然只看见这黑漆漆的矮房,她躺在这冰冷得如罗法医那里的解剖台上,旁边放置着各类精细的刀具,心惊胆战。

她太过于疲乏,起初面对殴打的惊恐,连连的叫喊声都足够让她体力透支,更何况是一刻不停的虐待。到了现在连身体上的疼痛感都有些不真实,尽管她的余光甚至还能看见自己肩头皮开肉绽,流着鲜血。

她答应拿自己换回徐嘉澍,这个决定不会错。因为,她坚信陆修时会找到她,他一定会。

“你的眼睛是最令我讨厌的地方,还有你的声音。”那个嘶哑的嗓音渐渐靠近,如同黑暗山林中的魑魅。

这个人的身影逐渐压制在了她的身上,光亮全部被吞没。

“你的眼睛里写满着不屈服,可其实你却比任何人都软弱。你的声音甜美柔软,却像是毒蛇的毒液,让人游离于你的控制中。像你这样的人,最应该去死。”

顾槿夏并不知道他是谁,听着他的话,给不出任何的回应,却仍旧害怕紧张地流泪。这泪水是屈辱的,她怕他,非常怕,却正中他的下怀。

他右手拿着剪刀,微微弯腰,左手抚上了她的面颊。红肿的面颊已经没有当初红润的感觉,他的右手还留有掌掴她时的震颤感。

是啊,把所有罪恶的人都扔进地狱是件多么开心的事情。可惜啊,吕志安做不到的事情就由我来做好了,我想我会比他做得更好。

“我当时真该让陆医生看看你的样子,或许他会发了疯地求我放了你。”他靠在她的耳边,咬着她的耳垂缓缓说道,“不过就算是他求我,我也不可能放过你。”

顾槿夏努力地挣扎着,想要别过脸,可她却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脸颊被他死死地掐着,他恶狠狠的嘴脸近在眼前,布满血丝的双眼愤懑地盯着她。

那是想要一个人死的决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们?”顾槿夏发出的声音清晰却无力,她的眼泪不停地流,不仅因为害怕更因为悲愤。

他听到这话,狠狠地甩开她的脸,继而顺势抓着她的头发,迫使她的脑袋往后仰。他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你居然还问为什么?那些人才是这个社会的刽子手!他们害得别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居然问为什么!你的爸爸不就是这样的吗?啊!”

爸爸。顾槿夏心底的凄凉一刹那将她吞没。她想知道的真相就在这里,可她畏惧了。关于爸爸后来的事情,她想知道,可如今怕是猜也猜得到了。

被送入精神病院的爸爸之后再无消息。医院说他已经能够正常生活出院了。可出院后就石沉大海,那么大的一个人说不见就不见,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被人给杀了。

“看你瞪我的样子怕是知道了什么。”他由之前的暴戾突然转而低低地笑了,手里的剪刀游走于她的全身。那锋利冰凉的触感让她惊颤,让她毛骨悚然。

“陆医生当年因为一起非医疗事故而被医院责罚回家休息。那天,他签了字批准你爸爸出院。同时在那天,他见到了正准备动手术前的你。可惜的是,你和你爸爸就这样错过了。不过你明知道你爸爸就在同一个医院,可你也不曾想到要去看他,光是这点,你其实也是个刽子手……”

“别说了……”顾槿夏喃喃着拒绝再听下去,泪水更加汹涌。

她不是不想去看爸爸,而是当时的她真的没有勇气。一个患了病的自己要怎么笑着去见自己的爸爸?她的悲惨似乎根深蒂固,她并不是个美好的人。

妈妈和爸爸对她的期望,希望她快快乐乐,美好如朝阳。她都辜负了,全部都辜负了啊。

“顾江东被杀的时候,他还哭着求我放过他一命,他说他想去见他女儿,只是一面就好。我打断了他的腿,他痛着嚷着求我放过他,你说腿都断了他要怎么来找你,于是我打断了他的另一条腿,顺便也折断了他的手。我在替你妈妈报仇呢,你妈妈不是被他给打断腿了吗?”

“别说了!别说了!”顾槿夏终于承受不住,大声哭了出来。脸上的血渍被眼泪冲刷,整张脸凄惨又绝望。她哭着摇头,努力地想要避开,想要遗忘,哪知真相如此不堪负重,令她几近崩溃。

“他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了,你妈妈才能获得新生活不是吗?你为什么不谢我?”他的态度突然急转而下。他愤怒地再次扯着她的头发,拼命往下拉,“啊,对了。起初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你爸爸,直到你自己亲自将爸爸的照片放到了陆医生的办公室,我才明白我杀的人都是这个社会不需要的人。而你也是一样的,你和你爸爸一样,你们这些神经病都是这个社会的败类!你明明知道!”

在这些荒唐的话中,顾槿夏似乎听到了什么令她惊悚到无法回应的话。但此刻她的头皮似乎快要被撕裂,她咬着牙低喊着:“至少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做任何危害社会和个人的行为!可你是杀人凶手!精神病人或许会做出一些伤害别人的事情,但那并不是他们的本意!”

这番话是顾槿夏遭受折磨以来说得最多的话了,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她原来是这么想要活着。

“啊,本意?哈哈哈……”葛周忽而放肆地笑了起来,这笑声回荡在不大的空间里,更显诡异。他声音低沉阴暗,刺入骨髓,“思思有什么错?她有什么错?你们凭什么杀了她,为什么要杀了她?你告诉我,你们这些人活在这世上到底有什么意义!”

猛然间,他一把将顾槿夏的头发扯直,拿起剪刀疯狂地剪去了她的长发。

那一刻,顾槿夏除了颤抖地尖叫,一直尖叫外,再也没有任何念头了。

可尖叫却让这个丧失了心智的人更加疯狂,他大力地剪着她的头发,伤到了她的头皮,鲜血一下子将发根浸湿,一会儿就凝固在了一起。

他看不见,只觉得这样的自己很享受,长久以来待在监狱看犯人的压抑感得到了释放,曾经的那个自己离现在相去甚远。

人之初,性本善。他懂,但这世上有些恶人打从生下来就是恶的,他没办法去鉴别这种潜伏的“恶”,于是他开始杀掉这些显露“恶性”的人。

世界会因此得到净化,他相信。

深夜,无人知晓的地方。

黑漆漆的地上,有老鼠,有蟑螂,有掉落一地的恐怖碎发。老鼠和蟑螂穿梭其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这里是个仓库,却阴暗潮湿。

一切都静悄悄的,没人来过,只有那些知道真相的小动物。它们不会说话,各自留在这里,等待黎明,再继续隐入黑暗。

“陆医生,你刚刚说什么能拯救顾槿夏的时间不多了?”

几个人开着车以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葛周的家,在直接撞开葛周家房门的瞬间,冲在最前面的任队转头问道。

陆修时一边直接进入卧室,一边回答他说:“最黑暗的日子也就是黑色星期五。就是明天。”

葛周这个小小的单身公寓里,所有东西几乎一目了然。任队在检查葛周的笔记本时,赫然发现他有搜索“黑色星期五”的记录。

张华明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葛周的公寓,但他对眼前这一切完全陌生。这里的一切显示他完全是一个不热爱生活,没有生活的人。可明明工作中的葛周是那么热情,和他的关系是那么友好。

有些唏嘘,却又为了使葛周回到正途,他也只能同任队他们找起了线索。

两室一厅,格局不大,三个人一下子就把这范围搜索完毕了。陆修时则在葛周的书桌上发现了一张合照,他拍下来发给了小吴。

“这好像是他的女朋友。”张华明看见后说,“但也只是听他提起过。”

“死了?”任队的直觉,因为照片摆放的位置是一个随时都能看到的视野范围。

张华明摇头,表示不知道实情,但陆修时的想法和任队一致,只是有待查实。

“这里有一幅油画。”任队单膝跪在地上,撩起床单,看见了床底下积攒了很多灰尘的四方形加框的油画。他趴下去有些吃力地将画拿出来,手上就已经积满了灰尘。他吹了一口气,画的内容稍稍清晰了起来。

“嗯,这是山水画吗?”

陆修时上前,盯着那幅画,这画的内容过于详细,好像不单单是山水画那么简单。一幅山水画而已,为什么连旁边的木屋上贴着的小广告都画得这么仔细?

“这画都裱起来了,为什么又藏在床底下?”任队也警觉起来,看了眼陆修时,交换了下眼神,便也将画拍了下来发给了小吴。

“这说明,当时这个人在创作这幅画的时候就在这个地方。你看这个。”陆修时说着再次把那张合照递给任队他们看,“他们拍照的地方就是画室,女生手上还留有未洗掉的颜料。葛周的女朋友应该是个美术学院的学生。”

张华明低头看了下照片上的拍摄时间,居然是三年前。怎么刚刚好都凑到了三年前?

陆修时也注意到了这点,他怀疑引起葛周真正心理变化的可能是因为他女朋友的遭遇。一段美好的爱情,为什么会戛然而止,葛周闭口不谈的原因又是什么?

几个人在这一览无余的地方待得几乎有点压抑,陆修时在他卧室里的时候明显有一种不断被回忆拉进地狱的感觉。

桌子上的合照,床底下女友画的油画,以及房间摆放的个人生活所需物品。

无疑都是双数。

至此,陆修时确信,葛周在想象着他和女友一起生活的一切,他把所有东西都买成双数,他想象着女友还在他身边,同他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葛周在这样的环境下可能产生了幻觉。”陆修时冷不丁地说,“而幻觉会促使他杀人,会使他不受控制。”

任队是万万没想到案子查到现在居然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但他不明白的是那葛周出现幻觉到底是在吕志安死之前还是之后呢?

“可是吕志安妹妹的案子怎么解释?那也是幻觉吗?”任队问。这案子单看都挺简单的,怎么放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陆修时将照片放回原处,眉头紧锁,眼睛清亮,低沉道:“这事要从乔乔说起。乔乔确实是被虐待,身为朋友的陈丽只是想要帮助乔乔摆脱现状。于是她找到了魏奇明,希望魏奇明教训下乔乔的男人罗家清,好让罗家清对乔乔好一点。可魏奇明不知轻重,竟将罗家清活活打死。陈丽得知,和魏奇明一起藏起了尸体,也就是藏在了她家的厨房内。但魏奇明却抓着陈丽的把柄威胁她同自己发生了关系,一来二往,得寸进尺,这事又被魏奇明的妻子赵晓娜知道了。”

“前半部分,任队你应该能明白。赵晓娜后来带着硫酸找到了陈丽,一开始我们以为陈丽被毁容了。实际上陈丽只是手被烧坏了,在她家中找到的手套能够给出充分的说明。毁了双手的陈丽在这样的日子下悲痛欲绝,她大概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的事实,以至于坏情绪最终让她流了产。陈丽是有良知的,她不想这事再折磨她,于是她写了信一方面寄给了乔乔,另一方面她去找了魏奇明,希望他和自己自首。”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修时停顿了下,望向任队。因为接下来的事情,想必任队也应该能推理出来。

任队摸着下巴想了想,这之后找上门的陈丽应该是被杀了。不然,魏奇明和赵晓娜也不会最后被人谋杀。

“陈丽寄出的信乔乔一定收到了。乔乔一边震惊于陈丽道出的事实,一边又焦灼地等待着陈丽的消息。一直到确认陈丽的失踪,乔乔才明白过来,于是她去找了陈丽的哥哥,吕志安。”

任队接话:“所以实际上是吕志安帮助乔乔策划了这起杀人惨案。难怪我和祝则清总是奇怪,一个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能力,让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陆修时点头:“吕志安深知心理学和催眠术,他很有可能在乔乔的自述中明白乔乔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他或许利用了乔乔这一点,让她成了杀人犯,并同时替自己妹妹报了仇。”

“那陈丽的尸体呢?”

“有关于陈丽的尸体我也仔细想了,我会以为陈丽的尸体就在那鱼塘底,是被当下的信息所误导。鱼塘附近的那小屋具备杀人的条件,更何况那里面也的确验出了陈丽的血迹。尸体我相信也确实曾经被扔到塘底,但打捞尸体这种活并不是乔乔会去做的。所以,当乔乔在进行复仇计划的同时,葛周那头一边寻找着陈丽的下落,一边进行着自己的杀戮,并帮着乔乔收尾。”

“也就是说吕志安同时说服了两个人替他妹妹报仇?”任队寻思着这心理学的力量也太强大了,分分钟成功地帮人洗脑。

陆修时没有接过任队的话,只是说:“但葛周开始杀人的时间应该是在三年前,他一直在跟踪监视我。”

“那他这个行为到底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任队追问,毕竟一个产生幻觉的人,本身行为和大脑的意识已经不受控制了,很难说得清事实。

陆修时刚想说,手机却响了起来。这个时候,接通电话的小吴比谁都要精神。

“陆医生,我查了,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叫王思思,毕业于美术学院。三年前被一个精神病患者割喉推到湖里,最终抢救无效死亡。当时这件事情还挺轰动,上了报纸呢。我等下把报纸内容发给你看看,还有几段当时群众发的视频。”小吴说着又想到什么似的,“哎,事故发生的地方就是任队发来的油画上的地方。”

“把地址发给我。”陆修时道。

而后小吴又说:“我顺便查了下画上的那座小木屋,放大看了之后那木屋上面贴的是租赁出售的广告。这木屋在当年出事之后就被人买下了。房屋买卖合同上的名字是……王思思?这……这怎么回事?”

陆修时听到这话时和任队相互看了一眼,简单说了句把地址发过来。挂了电话之后,任队和陆修时急忙赶去了在远郊的湖边小木屋。

而张华明则听从了任队的建议,急忙地回到单位,向上级领导报告这件事情。

这一整天,他们似乎一直都在东奔西跑。陆修时脑子里几乎没敢想任何关于顾槿夏的遭遇,神经紧绷的他没有一刻停歇。

任队开着车子,想着案件或许下一秒就会结束,他内心还是觉得兴奋。但他真的没想到这样的一个案子居然会牵连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葛周一定是在和患了癌症的吕志安接触时,被吕志安知道了内心的秘密。进而,吕志安抓着葛周的女友是被精神病人害死的这点不断地引导他,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我身上。吕志安是个很自负的人,他杀死父母的案子成了悬案,所以我推测,他将葛周的注意力引到我身上是为了让我去发现他之前所犯下的案子的真相。毕竟,像他这样的人,每做一次案就是在制造一件艺术品,他不能忍受世人对他艺术的无视。或许,葛周也是这么想的吧。每个连环杀手的心理各异,他们或许想要停手,但苦于没人发现阻止。”顿了顿之后,陆修时声音降低,“这个世上,人性就是人最大的弱点。”

“放心,顾槿夏一定会没事的。”似乎是知道陆修时在担心什么,任队也给出了男人似的安慰。

从葛周的公寓到湖边僻静的小木屋,行程是一个半小时。在此期间,陆修时不断地看着手机,试图找到一条更加快捷的道路。

就在此时,他再次接到了小吴的电话。但这通电话,小吴似乎有所顾忌,他欲言又止,矛盾得很。

“你说。”陆修时极力克制住内心的波澜,压低声音道。

小吴在那边长长地吐了口气,似乎是对自己查出来的事实感到无措,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说:“声音已经分离出来了,确实有顾槿夏的声音,但是她说的是……”

“快说!”陆修时激动得全身一震,不自觉地捏紧了手。

“她说:‘不要管我。’”

听到这话的瞬间,陆修时脑袋一片空白,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任队见状,对着扩了音的手机喊道:“小吴,你有没有听错啊?这姑娘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小吴也很为难,但分离出来之后顾槿夏的声音确实清晰明了。她说的就是那几个字,尽管不知道用意是什么。

陆修时望着车外,想起他和顾槿夏之间发生的事情。现在想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从来没有真正地帮助过她,就连她想要搬出去住这点小事他都未曾答应。硬把她强留下来之后,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她竟然告诉他这件事没有答案。

不要去救她,到底为什么?

“陆医生,你不要想太多。姑娘家可能是不想你为她冒险,又或者这姑娘聪明能为自己找到逃离的法子。总之,我们现在先赶过去,一切等到了那里再做打算。”

任队也搞不清女人的想法,但在他看来,主动放弃被救,要么是没希望,要么是能安然无恙。

这两者,他选择相信后者。

在距离目的地还有半个多小时,罗蔓也打通了任队的电话。在电话里强调了葛周就是三番五次用麻醉针伤害顾槿夏的元凶,因为她对比了葛周的DNA和凶手遗留在钉子上的表皮组织的DNA,确认无误。

“漂亮!这下子非得抓到那小子让他认罪不可!”任队猛地拍了下方向盘,不小心摁响了喇叭。

副驾驶位置上的陆修时依然沉默不语,脸色铁青,看不出一点已经做好面对结果的准备。

但,结局这种事每天都应该随时做好心理准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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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澜时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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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碎片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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