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求婚

第8章 求婚

第8章求婚

陆修时没有接过小吴的话茬,只是对任队这么说:“我现在必须回医院一趟。”说完,转身就走。

任队摸不着头脑,拉着小吴使劲地问:“这案子我光是这么听听就感觉一头雾水。陈丽不是陈丽,那是谁?谁要杀魏奇明一家?刺伤则清的又是谁,为什么要刺伤他?还有,怎么突然之间陈丽就死了,而且还说是魏奇明夫妇杀的?所以这案子是有人在帮陈丽报仇?”

小吴接连听着这几个问号,脑袋瞬间大了。但是他至少是跟着祝则清在调查,所以有些情况他比任队清楚,更何况不久前他还帮陆修时办了点事情。

“任队,这案子表面上是只有魏奇明、赵晓娜和陈丽,除去魏奇明的孩子,实际上这案子一共有五个人。”小吴结合着各种证据对任队说道。

罗蔓听后也皱眉,五个人?

“上午我们去查了陈丽生活的家,证据显示她是独居,家里没有任何男性生活过的痕迹。更何况全国公安系统里面也没有查到任何有关她的婚姻信息。”小吴说着,不由自主地走动了起来,站在了任队和罗蔓中间,“几年前,陈丽被人举报遭遇家暴,施暴者是罗家清。但罗家清的妻子却并不是一个叫陈丽的女人,而是另外一个和陈丽长得十分相似的女的。”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在接受调查做笔录的时候用的是陈丽的身份证,报的也是陈丽的相关信息?”任队反问,“因为长得相似,办案民警并没有过多在意其长相,更何况身份证上的照片和本人确实有差距。”

小吴点头,又继续说:“按照陆医生的推理,这件事情应该和三年前陈丽被泼硫酸的事情有关。”

“陈丽被泼硫酸我们一直误以为是毁容了,但实际上是她的手被毁了。对于女人来说,手是她们的第二张脸,这么理解也没有错得太离谱。”罗蔓补充道。

任队试图理解这些零散的信息,他问:“陈丽被毁容和罗家清的妻子有什么关系?陈丽的身份证又怎么会在罗家清的妻子手里?”

“我想这就是陆医生必须回医院一趟的原因吧。”小吴眼神坚定认真道。

一个从未出现的人此刻居然成了案子的关键,任队和罗蔓陷入沉默中。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将现场彻底勘查一遍,包括这个充满着罪恶的鱼塘。

陆修时坐着另一辆警车先回到了医院,直奔自己所在的科室,他没来得及进办公室首先就打开了赵晓娜病房的门。

还有一些谜题,他无法靠推理得知,只能撬开赵晓娜的嘴了。但进去之后,他并没有看见赵晓娜。

病床上空荡荡的。

陆修时顿时觉得事情不妙,连忙走出病房,拉住忙碌的护士问赵晓娜的去向,她们竟都惊讶地摇头表示不知道。

此时,陆修时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的竟是顾槿夏,一种更加强烈的不安直冲陆修时的脑袋。

“你在哪儿?”陆修时张口就质问,同时已经麻利地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电话那边很安静,只能听见呼吸声。陆修时也不敢出声,赶忙打开办公室大门,里面空无一人。

“陆医生,你听我说你等会儿记得看手机……”过了一会儿,顾槿夏的声音才轻轻地传来。

“你在哪儿?”陆修时一眼就看见自己电脑屏幕上暂停的画面,联想到种种。他最担心的事情似乎已经出现了。

“我又看见那个女人了。”顾槿夏的声音又轻又缓,像是在进行一项跟踪尾随的行动。

陆修时的神经顿时紧张起来,他转身离开办公室,大步朝着医院停车场走去,尽量压低声音对顾槿夏说:“槿夏,你现在马上回来!听话!”

他太紧张太担心,即便当下大声吼她也是人之常情,但他不愿这样,他怕他的“不知所措”会吓到她。

然而电话那头忽然没了声音,持续几秒钟后,陆修时只听见了某种东西落在地面所发出的噪音。

而发出噪音的本体就是手机。

最后,停留在陆修时耳朵里的就只剩下沉闷的寂静。

陆修时在无法和顾槿夏取得联系的刹那心跳陡然加快,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的他本应该方寸大乱,但他却和常人不一样,他表现得无比冷静。

尽管此刻他的脑子和心全部被顾槿夏所占据,但仍不妨碍他思考顾槿夏会遭遇的全部可能,以及对方会对她采取的任何一种手段。

凶手针对的并不是顾槿夏,也不知道顾槿夏是谁。短时间内如果不知道她的身份,凶手必然不会轻举妄动。当务之急是要掌握顾槿夏之后的动向。

就在他眉头紧缩时,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喂,请问是陆医生吗?”

“石晓晓?”陆修时一下子就听出了电话那头的声音,直截了当地问。

“嗯,是我,那个我和槿夏本来一起吃午饭的,可是半路上槿夏看到有人开车从医院出来,急急忙忙地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她打电话跟我说,如果半小时内她还没有回来让我和你打个电话,她可能遇上你们要找的人了。”

陆修时听到这话才明白过来,原来顾槿夏当时并不十分确定那人是谁,所以她没有直接将电话打给他,等到她确定的时候,她才敢把这个信息告诉他。

“槿夏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你们要找谁啊?”石晓晓听不到回应,担心地问,“槿夏很聪明的,她应该不会让自己轻易陷入危险的。”

她不是遇到危险了,她是遇到制造危险的人了。

陆修时闭上眼睛回忆了下顾槿夏当时给他打电话的内容,她除了说她看见那个女人了,她好像还说了什么手机?

想到这个,陆修时二话不说挂了石晓晓的电话,果然看见未读消息里面有一条来自顾槿夏。

他急急忙忙地打开,竟是顾槿夏在打电话之前就发给他的一张模糊的女人照片。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有一股怪异的臭味?

短暂的昏迷之后,顾槿夏才渐渐恢复了意识。但昏迷的后遗症却依然让她头痛欲裂。

想必是被人从后面偷袭,只是突然就晕了过去。自己怎么永远也不知道防着点身后呢?

不过一想到自己还活着,顾槿夏就觉得无比幸运。她尝试着想要看清周围的一切,却发现无论她眨几下眼睛,迎接她的仍旧是黑暗。

此时,顾槿夏瞬间起了一层冷汗,因为她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就像是梦魇,她以为自己已经醒了,却不想她依然还在梦中徘徊。

基于这种“她清醒着,感官却消失了”光是想想就害怕得要死的现状,顾槿夏深吸了一口气,她闭上了眼睛重新思考起这个被困的地方。因为身体不能动弹,她无法触摸到周围,也无法感知所处的范围。

但是鼻子还是灵的,她还闻到了汽油的味道。所以,她这是在某辆车的后备厢里?

顾槿夏用了毕生所学来思考如何脱身,才发现如果只有脑子是自由的,而四肢是束缚的话,那她只能靠意志脱险了。

要不然,就只能等着陆修时来救她了。

陆修时。

自然而然地想到他的时候,顾槿夏居然不争气地有点难过。如果一直是一个人,从来没有遇见过陆修时的话,想必她现在会想的事情就只有等死了。

可是人啊,一旦享受过被照顾着一切后就会贪恋这个世上的情感,享受过被看穿心事后的保护就会依赖对方的温暖。

如果,陆修时不来救她,那她会不会一个人死掉?就像爸爸,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

暗沉沉的环境让顾槿夏的心情跌入深深谷底,她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即将面临的事情。

“不能死,司法考试还要考呢!”没想到,最后拯救她灵魂的居然是交了报名费的司法考试。

于是她静静地等待时机,等待她身体的解放以及期待有人靠近的声音。

环城南路上,陆修时的车子在飞快地前进着。车子的速度如同他脑子思考的速度,他很肯定顾槿夏能获得短暂的安全,但他不能保证凶手一定会放过顾槿夏。

所以,他只能争分夺秒地想出凶手会去的地方。

这个案子最开始就是因陈丽而起,她想要得到的东西陈丽已经不能给她了,那么她一定会想从赵晓娜的嘴巴里得到。她一定会折磨赵晓娜,直到她听到有价值的东西。

“那么这个地方也只有一个了。”

明确目标之后,陆修时又使劲踩了油门。

这边接连打了几个电话陆修时都不接的祝则清纳闷了,案子调查得怎么样了也不说一声。他正怀疑陆修时和顾槿夏没准正卿卿我我的时候,石晓晓却打了电话进来。

接通后,他还没来得及亲昵地叫一声“晓晓”就被她所陈述的内容给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他急得一下子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腹部的伤还没有完全愈合,动一下就有种撕裂感。他只能捂住腹部,艰难地往外面走。

这时候他手机里却传来了徐嘉澍的简讯,内容是他正在一个青山绿水的环境中享受农家乐,顺便可怜下祝则清那无法进食的肠胃。

祝则清本想不予理会,可一看他发过来的地址,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接通后就质问道:“你说你在哪儿?”

正和合作的对象喝茶洽谈的徐嘉澍听到祝则清噼里啪啦紧张兮兮的话语,顿时感觉这农家乐怕是要作废了。他抬头望了下周围,顺便问了下同僚这个附近的地址,结果和祝则清说的吻合。

“那你得快点了!”

电话那头祝则清几乎是咬着牙交代的,徐嘉澍毕竟只是个律师,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怕万一打起来还没有女人厉害可真是丢了祖宗八辈的脸。

“我马上就去!”徐嘉澍茶杯一放,起身就往外走,也不顾同僚在身后叫唤。“修时知道这事了吗?”

“废话!”祝则清再一次破口大骂,“我让你过去就是为了避免顾槿夏受到伤害!你动作再慢点,凶手要是伤了顾槿夏的半根汗毛,我跟你说这比案子没破还惨!”

在这节骨眼上,祝则清讲的话似乎偏离了他在查的案子。但世上查不出的疑案太多了,他拼尽全力是为了还冤屈者一个公道,也是为了对得起自己警察的称号。

但他不能因为一桩案子搭进去自己兄弟本应该得到的幸福。

“行行,你别发火!你急我更急!你放心啊!”徐嘉澍也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急忙启动车子,方向盘一打就直接出了农庄,前往祝则清所交代的地址。

这边交代完离现场可能最近的一个人之后,祝则清又立马打电话给了小吴,将对徐嘉澍讲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但是这次,他让小吴几个人分头行动。因为他不确定凶手会去哪儿,他只能确保万无一失。

可千万不能出事啊。祝则清腹部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他只能倚靠在门框上,对着挂在衣架上的警服祈祷。

这边迷迷糊糊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空气变得稀薄,似乎天色已渐近晚上。

此时顾槿夏忽然感受到腿部一阵麻酥酥的感觉。

“我好像能动了。”

她有些雀跃,过于激动一个起身,直接撞到了后车盖,整个人重新倒了回去。

“嗷!”顾槿夏抬手捂住额头,突然惊讶地嘀咕,“这人居然没给我手上绑绳子?是不是因为我右手还缠着绷带不好绑啊?”

忽然之间,人生处处是希望。

于是,顾槿夏屈起腿,然而上帝给开了一扇门之后一定会关上一扇窗。

是的,双脚是被绑着的。

“Oh,shit!”顾槿夏无力地垂下双手,因为她不容易够到脚,加上右手断了之后好像显得手都变短了起来。

喘了几下之后,顾槿夏慢慢地做起了瑜伽的动作。她把身体向左倾,双脚收拢往后抬起,双手使劲往后,哪怕只要碰到绳子一点点也算是成功了。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是可行的!顾槿夏如愿地摸到了绑着脚的绳子,可是摸上去那材质怎么好像是一根皮带?于是她又试着摸了一下,居然还真的给她摸到了皮扣。

解这个就简单多了。

而当她顺利解开那个扣子,拉松皮带的时候,她听见了逼近的脚步声。顿时,浑身细胞在一个个紧张地死去,她以最快最轻的动作让自己恢复之前昏迷的样子。

后备厢咔嚓一打开,顾槿夏后背就起了细细的一层冷汗,她表面还要看起来毫无知觉。

“麻药的药效能撑这么久。”

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就是她曾经听见过的。

这个女人粗鲁地一把抓住她绑着绷带的右手将她整个人拖出了后备厢。

右手传来的剧烈疼痛让顾槿夏无法装死,就在这个女人想要将她拖到地上,顾槿夏的双脚碰到了坚硬的地面瞬间,她立马单脚站直狠狠地踹了对方一脚,之后扭头就跑。

但令顾槿夏想不到的是,天真的已经黑到她都看不清前方的路了,只是才转身跑出两三步就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就这么巧,那里有块从泥土里“长”出来的石头。石头绊倒了她还令她膝盖也差点碎了,手肘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但她还是艰难地站起身,随时准备第二次逃命。

“还跑?”身后那个女人阴冷的笑声传来,从顾槿夏身后直接一个箭步揪着她的马尾直直将她往后方的房子所在的方向拖去。

那动作,几乎不存在任何感情。

“你放开我!”顾槿夏回身,弯起肘部就朝那个女人胸口捅去。肘部是身体较厉害的部位了。

那女人显然没预料到独臂顾槿夏的战斗力,吃痛之后五官也瞬间变狰狞。那女人弯腰片刻便再次追上顾槿夏,这次女人没有任何的手下留情,故意抓住了她的右手,然后狠狠地将她甩到车上,拉着她的手别过她的背。

顾槿夏在完全不能占优势的情形下忽然有点明白那女人要做什么,她奋力地挣扎抵抗着。

但,穷凶极恶的人在此刻也不会有所改变。

只是在一个眨眼的工夫,那女人硬生生地将顾槿夏的右手给第二次掰折了。

这次,顾槿夏的胳膊连接着肩膀的部位彻底断裂开了,这预感到结果的疼痛比做英雄时的疼痛要来得惨烈。

她几乎是哀号了一声就痛得双眼发黑,耳朵嗡嗡作响,身体就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之后,在孱弱的月光下,那女人抓着顾槿夏的脚将她拖入了被黑暗笼罩的地狱。

那女人将她拖进了囚禁着赵晓娜的地方。这是一个与房子脱离的独立小仓库,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但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利器,赵晓娜双手捆绑着被吊在一边,身上已是遍体鳞伤,身上、脸上都是污垢的鲜血。

“她是谁?”这女人不管不顾赵晓娜的死活,只是朝她泼了冷水,拿着一把剪刀质问道。

赵晓娜全身都在痛,已经颤抖到不能控制。她被从头上流下来凝固的血液蒙蔽了双眼,微睁,只能模模糊糊看见地上倒着的一个女人身影。

“我认识的人都死了。”她气若游丝,却发出冷笑。

这一笑让眼前的女人也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到不能自已。猛然间一个回身,她那锋利的剪刀划过了赵晓娜的脸颊。

“啊——”赵晓娜凄厉地惨叫着,新鲜的血液顺着脸部的轮廓滴落到了胸口,浸湿了她胸前的衣裳。

“都是被你害死的!”那女人突然气愤地怒吼。

这一吼令顾槿夏从疼痛中稍微清醒了过来,她吃力地睁开眼睛,赫然看见吊在那里的赵晓娜披头散发,鲜血布满了整个脸颊,黏稠的长发中裸露的一只眼睛就像是从地狱来的恶魔之眼,可怖至极。

顿时,顾槿夏被吓到瞳孔放大,苍白的脸颊更是成了一张白纸,但她却怎么也叫不出声。

“他在哪儿?”那个女人耐着性子又一次地问道。

赵晓娜早已体力透支,身上最初是汗涔涔的,可最后融入的血液使得她整个人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样。

“或许你可以问一问死掉的人,他们知道。我现在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精神异常的女人。你就算把我杀了,你也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因为知道的人都死了!哈哈哈!”赵晓娜像是疯了一般说着笑着,全然不顾那些绽开的皮肉所带来的疼痛。

顾槿夏有些恐惧地看着眼前这个赵晓娜,她脸上的惊恐与无助、疼痛与绝望,忽然被赵晓娜放大。

此时,那个女人转而将矛头对准了顾槿夏。

“既然她疯了,那就你说。”这次,女人手里的利器换了把匕首。

此时此刻,顾槿夏所想的居然是,那把匕首看起来像是刺伤祝则清的凶器。

“你想知道的事情有个人一定可以告诉你。”她承认,如果再挨一刀她一定完蛋了。所以在陆修时找到她之前,她必须拖延时间。

果然,女人握着匕首的手迟疑了下,她弯腰屈膝,膝盖却半点都不碰到地面,眼睛里充满着不信任。

“你忘了吗,你在陆医生的办公室见过我。”最后,顾槿夏决定赌一把。

对方眼眸一闪,似是想起什么,微眯着眼,盯着顾槿夏若有所思。这短短的几秒钟内,顾槿夏已经想好接下来要说的话了。性命攸关,拼了!

在那几队往这边赶来的人中,只有徐嘉澍离这里最近,可是他却迷失在了这小村子中。导航总是奇怪地偏离目的地,等到意识到的时候,他竟绕到了隔壁村。

此时,望着隐隐月光,徐嘉澍露出一脸“完了”的表情。

月光渐渐地从厚厚的云层中露出了端倪,那幢隐于村子最外围的房子仍旧黑漆漆的,看不见生机。

当点点月光倾泻而下的时候,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了月光下。他望着那幢阴森森的房子,并慢慢地朝着它走了过去。

“陆医生。”女人冷哼了下,却不放过能获取结果的机会,“你和他什么关系?”

被问到这话,顾槿夏愣住了,她这会儿要是说“没什么关系”估计会被直接捅死。

于是思前想后,她忍着疼痛说:“同居关系。”反正原话是陆修时自己说的,她再说一遍也不算撒谎。

“同居?同居又怎么样?你长得漂亮,不会只是他的同居对象之一吧?就像她的男人,一天到晚灯红酒绿的,拿她当傻子耍。”女人继续冷笑着,拿着匕首在顾槿夏脸上轻轻地划过,却不弄伤她半分。

顾槿夏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会问出这么刁钻的问题,右手的疼痛让她脑子都有点卡壳了,她憋足劲说:“陆医生是这世上除了我爸妈,不管几点只要我说一声就起来给我煮东西吃的人!”

说得有点咬牙切齿,但是身体的疼痛让顾槿夏的舌头都有点打战了。不过这几句似是而非秀恩爱的话倒是起到了作用,那把匕首离开了她的脸颊。

女人站起身,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与此同时,仓库的门却被重重的一脚踹开了。那在寂静黑夜中极为震惊的响声,令那个女人都一下子被震慑住了。

顾槿夏有点迷茫,因为她好像看见陆修时了。他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勇士,救她于危难之时。

他身上有着神一样的光芒。

“她说对了,我知道你想要的东西在哪儿。”陆修时直面着眼前这个终于出现的女人,镇定地说道。

女人望着他,忽而笑了,只是慢慢后退重新回到顾槿夏身边,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半个身子直了起来。

“你要再动她一下,我敢保证你永远也得不到那东西。”陆修时在进来的瞬间就看到满身是伤的顾槿夏,心就被狠狠地揪着,恨不能冲上去就把眼前这个罪魁祸首给撂倒了。

但,冲动会毁了这所有的一切。他不能让祝则清的心思白费,也不能让这人逍遥法外。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女人松开顾槿夏,但刀尖依然对准她。

陆修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陈旧的照片上两个少女绑着一样的马尾在春天的油菜花田里嬉笑着。

他手上拿着照片,一步一步向她们走近。他说:“这张照片就是你和陈丽吧。你们从小就认识,因为过于相似的外貌让你们成了好朋友。”

女人脸色一变,厉声道:“别说废话!”

“我说完这些,你自然就知道你想要的东西在哪儿了。”陆修时不紧不慢地说着又往前挪了一步,“一直到适婚年龄,你嫁给了一个有着暴力倾向、无时无刻不折磨你的丈夫,而陈丽却一直过着独身生活。你总是哭着向陈丽抱怨自己的丈夫怎么对你,陈丽劝你离婚,你却觉得丈夫那种表现也是爱。其实陈丽不知道,你根本不想对她哭诉,你只是因为被她发现身上的伤痕,怕她追问,不得已说出了口。”

“嗬!”女人的眼神渐渐犀利起来。

陆修时就像在讲自己看见的事情那样将事情叙述出来。

“陈丽看你总是被折磨,非常不忍心。第一次她选择了报警,她以为警察会帮助你。虐待家庭成员,情节恶劣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但这个罪名必须经过起诉才会被判处的。偏那么巧,陈丽的身份证在你身上,你不得已进行了法医鉴定,登记的全部是陈丽的信息。是吗,乔乔?”

这个一直以陈丽的身份生活着的女人听到这个许久未曾被人叫起的名字,嘴角渐渐地翘起。但是她依然不作声,只是微微扬起下巴看着不远处的男人。

“陈丽不愿看着你被伤害,继续帮你出主意,可她想到了一个最笨的办法。她找到了魏奇明,这个和她只是相识一场的男人。”陆修时说到魏奇明的时候看了眼赵晓娜,她依然无动于衷。他又说,“可她没想到的是,她只是想让魏奇明教训下他,魏奇明却将他打死了。”

故事到了这里,女人逐渐产生了焦躁的情绪。是的,陆修时讲到了重点。

“魏奇明。”她强调了这三个字,这证明她知道罗家清已死的事实。

陆修时趁着她恍神期间,又朝她走近了一步。

他着急着想把顾槿夏救出来,想确认她的伤势。眼看着她嘴唇泛白,额前的碎发也被冷汗浸湿,躺在地上几乎就要陷入昏迷。

那女人却在突然间大喊:“他在哪儿?”

“陈丽把事情经过都写在了日记本里。”陆修时将手伸向外套内侧,但动作缓慢,“她说她和魏奇明一起把罗家清的尸体给藏了起来,而魏奇明借此威胁了她……”

“快把日记给我!”她撕扯着喉咙喊着。

陆修时的手还是停在那里,他问:“你不想知道魏奇明威胁她什么了吗?”

乔乔简直快被逼疯了,她突然扬起手中的匕首对准了陆修时,整个身体前倾想要逼近他。

说时迟那时快,陆修时突然抽出了手,他手上并没有什么日记,却惊现了一把枪,枪口对着乔乔的肩膀,立马就开了一枪。

枪声响起,乔乔应声倒下。

陆修时连忙跑上前,踢开乔乔身边的刀子,一把将顾槿夏从地上抱起,将她横抱着出了仓库门。

此时,小吴才带着人迟迟赶到。

警车包围了这幢房子周围,警察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陆医生,救护车就在外面!”小吴见陆医生横抱着昏迷的顾槿夏冲了出来,便心领神会地指着救护车冲他喊。

陆修时同小吴擦肩时说:“乔乔和赵晓娜都在里面。”

“行,我知道了。你快送她去医院,这里交给我!”此时的小吴也帅得掉渣。

陆修时本想将顾槿夏抱上救护车,但来的只有一辆,后面赵晓娜和乔乔都受伤了。为了避免麻烦,陆修时决定自己开车送顾槿夏去医院。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车子后座,发现她右手臂已经肿得厉害,轻轻地捏了下,顿时露出了震惊状。

“陆医生。”他刚想关门,却听见顾槿夏在轻声呼唤着他。

“我在这儿。”陆修时握住她的手轻拍安慰,“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我的右手会废了吗?”她眼睛微微睁开,却有泪水隐隐流了出来。

陆修时心头一颤,坚定说:“不会!”

医院,祝则清已经在焦灼地等待着了。他在急诊室大门口一眼就看见不远处陆修时急急驶来的车,忙上前了一步,看着他下车后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槿夏怎么样,伤得严重吗?”祝则清行动不便地停留在不远处,很是担心地问道。

陆修时抱起顾槿夏,看见祝则清便瞪了他一眼道:“你的伤还没好,回去躺着。”说完,便赶忙招呼护士过来将顾槿夏推进了急诊室。顿时,好几个护士都围了上去,只听见各种器械的声音。

站在急诊室外的陆修时脸色难看,心里有些感慨。他好像不止一次站在这个危险的门外等着对自己而言重要的人出来。这种感觉太难受了,难受得他根本无心承受第三次。

“你怎么还在这里?”看见祝则清又同他并肩站着,陆修时话语冷清,却透着十足关心。

祝则清只是站一会儿都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只能就近找了个急诊室门口的座位坐下。抬头看着不止一次露出这种紧张、内疚又急切样子的陆修时,而这个样子的他完全只是因为顾槿夏,都是因为顾槿夏。

“修时。”

陆修时转头,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后走过去和他坐下,久久未开口说话。

彼此之间的距离抬起手肘就可以碰到,却在沉默间好似隔了几个世纪。

“案子差不多结束了。罗蔓那边的化验结果就可以将乔乔送上法庭。”末了,陆修时才开口,然而开口仍旧是案子。

祝则清看了他一眼,问:“乔乔?”

“嗯,她是罗家清的妻子,被家暴的也是她。她和陈丽是朋友,但她是个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这类人屈服于暴虐,会将起初对施暴者的恐惧转化为感激,后又成为一种崇拜。到最后他们也会下意识地认为施虐者的安全就是他们的安全。这些从她不肯离开罗家清这一点就可以证明。她其实是恨陈丽的,她恨陈丽把她和罗家清分开,所以她把她做的一切全部赖到了陈丽的头上。”陆修时将剩下的细节统统告诉了祝则清。

“那魏奇明父子的死也是乔乔干的了?她是怎么找到他们的?”祝则清对案子的转折感到了莫名其妙,好像他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个案子一样。

陆修时把当时拿出来的照片和日记交给了祝则清,顺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皮带说:“这是我在现场找到的,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勒死魏奇明的凶器了。”顿了顿之后,他又接着说,“乔乔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找到罗家清的尸体。而尸体就藏在陈丽家的厨房,到时候你让小吴去查一下就可以了。陈丽的日记里有一段话,她说‘晚上睡觉都感觉他就在附近,近到就在我的隔壁’,人们擅长隐藏事实,即使在日记里也一样。他们并不想承认事实,想要掩盖事实,但内心的不安迫使他们做出了透露秘密的做法。我剩下未完成的推理就来自陈丽写了没几页的日记。”

祝则清大致浏览了下,在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看到了陈丽的结局。

“她去了结这一切?”祝则清疑惑地对着日记反问。

陆修时浅叹口气,甚是遗憾。他说:“魏奇明杀了罗家清,他告诉了陈丽,两个人联合将尸体藏了起来。而魏奇明以此威胁陈丽同他发生关系,这也是后来为什么会有泼硫酸那一幕的发生。陈丽心力交瘁,想要结束这一切。但她的天真在于,她以为魏奇明会同意和她一起去自首。”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祝则清恍然大悟:“你是说魏奇明杀了陈丽?”

“或许。”陆修时显然有话没有说清,“乔乔会知道这件事我猜一定是陈丽在出发去找魏奇明的时候透露给她的。毕竟陈丽是善良的,一心想要帮助乔乔。只是没料到乔乔已经觉得罗家清对她的所作所为全部出于爱,而陈丽剥夺了她的爱。她回来之后找不到陈丽,自然会去找魏奇明。”

祝则清面露诧异,但并不是因为乔乔。

“你在怀疑什么?杀死陈丽的难道不是魏奇明?”

“是魏奇明。”陆修时肯定地回答。

“那你的意思是杀死陈丽的并不是只有魏奇明,或许还有赵晓娜。”祝则清对这个结论表示恐惧,“他们一起将陈丽大卸八块,扔进鱼塘。这可真的是……”

陆修时这次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只是平静地说:“邻居都曾说魏奇明伺候赵晓娜非常用心,凡事都听她的话。换句话说,在这对夫妻关系里,赵晓娜才是真正有控制欲望的人,她是主导大局的人物。”

“实质性的证据呢?”

“没有。”陆修时看着祝则清,忽而笑了下说,“人们也很擅长装疯卖傻以逃脱法律的制裁,我虽然可以鉴定赵晓娜的精神状况,但现实是你们也无法将她定罪。这案子真正的赢家,是最后活着的那一个。”

祝则清有丝不甘心,却也只是无声地坐着,仰望着天花板,医院的天花板单调难看清冷。

现实总是有很多的不如意,正义能将罪恶伏法,却没办法将所有与罪恶相关联的人拖入相同的地狱。

有人死去,有人哭泣,有人活着,有人笑着。笑着的人或许在笑着死去的人,笑着哭泣的人,笑着依然活着的自己。

祝则清突然转头朝陆修时伸出了手:“你开了几枪?”

陆修时没有动作,只是平静地说:“一枪。打中了乔乔的肩膀,贯穿伤。”

“呼——”祝则清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庆幸陆修时只开了一枪,还是因为乔乔受的并不是致命伤,又或者是其他。他接着说了一句,“记得把枪还我。”

陆修时点头,也叹了口气道:“那种危险的东西我也不想随时带在身上。槿夏她……”

“哦,对了,我让嘉澍去找槿夏,你有和他碰上吗?”最后,祝则清想到了这茬。

陆修时皱眉,困惑不已:“嘉澍,你让嘉澍去找槿夏?”

祝则清愣住,片刻后低喊:“天哪,徐嘉澍!”

夜深人静,荒山野岭。

“救命啊!则清,修时,玲珑!我迷路了!你们谁来救救我!哦,fuck,为什么没有信号?”

山里的空气稀薄清冷,顾槿夏重重地摔在地上,就像是被人从高处扔了下来,身上的骨头都咔嚓咔嚓作响。那个人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来,二话不说抓住她的头发,又再次将她狠狠地甩在了地上……

“别碰我!”顾槿夏猛然间坐了起来,微喘着气,后怕地望了眼自己被包扎得更加严实的右手。

忽然之间,难过至极,她忍不住悲伤、懊悔,没由来地沮丧、绝望。

陆修时听到动静,赶忙起身来到她的身边,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不会有事的,都过去了。”

顾槿夏看到眼前的陆修时,嗫嚅着说不出话,最终还是无声地哭泣着。

陆修时看着顾槿夏反反复复被经历过的事情所折磨,心疼得很,无奈自己本身是医生,却在面对顾槿夏的脆弱时连他都感到很无助。

于是,他只能轻轻地拥她入怀。

“陆医生。”顾槿夏抽泣着唤着陆修时,半天才说,“我想剪头发。”

陆修时明白顾槿夏的焦虑,但他不能让过去已了的事情成为她的心结。

“长发短发都好。”陆修时轻拍着她的背,语气缓慢温柔,“你不问问我喜欢长发还是短发吗?”

顾槿夏这会儿泪眼婆娑,没想到陆修时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但她并不反感,却意外地想要知道他的偏好。

“那你是喜欢长发还是短发?”她问。声音同样的轻柔,却有着女孩子独有的甜美。

陆修时松开她,抬手轻轻拭去她的眼泪,注视着她的双眼,认真地说:“喜欢你。”

这话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雷击,让顾槿夏措手不及的同时也让她的心从惊惧状态转而变为了无比的心动。

她承认,陆修时突然的告白让她感觉自己好像得到了上天的恩宠。

于是,她好久都没办法给陆修时一个回应。

“你这是乘人之危。”末了,顾槿夏对着陆修时上了她的床的举动做出了反应。

陆修时照顾她躺下,又替她盖好了被子,说:“等你睡着了我就回去。”

顾槿夏望着陆修时,同他对视,才发现他的眼睛并不如往日的那般深邃与不可捉摸,他的眼睛里是她,一个对他有着依赖感的顾槿夏。

“不要看着我,”陆修时拿手覆盖在了顾槿夏的双眼上,似有无奈,“心里想着我就好。”

顾槿夏笑了下,眼睛依旧被陆修时蒙着,轻声对他道了句:“晚安。”

手心里感受到顾槿夏睫毛的轻颤,陆修时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挠了一下。他悠悠地低头,吻在了她微凉的双唇上,片刻低声道:“好梦。”

那一晚,梦依旧在继续。但顾槿夏没有再被坏人欺负,因为陆修时也出现在梦里,他在她前面保护着她,就像一道坚实的屏障,保障着她所有的安全。

但顾槿夏隐约地感受到现在的自己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了,这不一样的地方让她感到恐惧。

甚至,她会觉得这个“不一样”将给她带来无穷的噩梦。

“嘉澍还在生我们的气啊?”

祝则清的伤已经痊愈,之前魏奇明父子被杀一案已经交给了法院。

面对着祝则清的疑问,陆修时表示一点也不在意。他只是喝着茶,望着窗外。

约徐嘉澍吃饭的道歉计划失败之后,祝则清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觉得徐嘉澍之所以不愿意来,多半也是在对自己生气吧。

“其实关于乔乔杀人的案子还有疑点,我总觉得……”祝则清虽然最后没有参与抓捕,但对案子的细节他还是非常在意上心。

陆修时放下杯子,看着祝则清,眼神清澈却充满着警告。他说:“案子已经结束了。结束的你就该放下。”

听到这话,祝则清意味深长地望着陆修时。这话的意图太明显,明显得让祝则清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修时,你是不是……”他想问,却在看见陆修时一个轻微的皱眉动作之后放弃。

玻璃橱窗外,徐嘉澍的车却悄无声息地靠边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个他,还有顾槿夏。

“怎么小夏和嘉澍一起来了?”祝则清一眼看见门外两个人正往这边走,诧异于这样的组合,忍不住问道。

陆修时把视线重新放回到祝则清身上,微微蹙眉重复道:“小夏?”

“咳!”祝则清尴尬地半强迫地同他对视,解释道,“我要是叫她槿夏,你一定会不高兴。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称她小夏。那个石晓晓偶尔会这么叫她,所以我就学一下。”

陆修时对这样的回答不予置评,反正怎么叫顾槿夏他心里似乎都不怎么高兴。

“你们在聊什么?”顾槿夏笑着走近他们,她手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依然缠着绷带,只不过比之前少缠了一些。

陆修时起身伸手拉过顾槿夏的手,将她往自己身边的位置带,边带边说:“累吗?”

顾槿夏微笑着摇摇头说:“我现在习惯用左手了。”

徐嘉澍摁住领带拉开椅子坐下,调侃道:“我什么都没让槿夏做,拿份文件都是我自己来的好吗,你这句‘累吗’的语气怎么那么像是对孕妇说的?”

听到这话,顾槿夏愣住了,抬头看了眼陆修时,他一直在看着自己,眼神完全没有闪躲。她立马想到这几日他们一直纯洁的共枕眠,尽管纯洁,但脑子里总是害怕一个不小心他们就会不小心越界了。

可是为什么害怕中还带着期待呢?

想到这个,顾槿夏觉得自己有点羞耻,忙晃了晃脑袋,勉强地撑起一个笑脸。

“哦哟,你们好像有事情发生哦。”祝则清的眼睛就像是在审犯人一样打量着顾槿夏的微表情。

徐嘉澍也笑着喝了口祝则清的咖啡,刚喝下去就呸了一口说:“你这什么口味,都不加糖加奶的吗?”

“你可以自己点一杯啊。”祝则清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又挖苦道,“我以为迷路的大律师已经没脸来见我们了呢。”

“呃,刚刚是在说谁怀孕的事情吧。”徐嘉澍忙掩饰着捂了下嘴巴,看向顾槿夏。

“等她身体各方面都恢复准备好了,会怀孕的。”哪知,陆修时却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一句。

惊得顾槿夏差点跳起来,她无措地望着陆修时,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怎么是这个反应?”祝则清偏头略好笑地看着顾槿夏。

“啊?我怎么了?”顾槿夏此刻的尴尬和害羞令她不得不装傻。

“修时在向你求婚。”徐嘉澍轻描淡写地总结概括了一句,抛了个“兄弟我懂你”的眼神给陆修时。

求婚?!顾槿夏震惊地甩了下头,目光再次与陆修时相碰,他仍旧是保持着淡淡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嗬,我和陆医生连情侣都不是,说什么求婚。”顾槿夏找了个不像样的理由。

因为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在逼陆修时在求婚之前补充一些遗漏的环节。

陆修时忽而面向她,眼里的情绪有了波动,此刻的他比任何时刻都要冷静,他对她说:“无论从情感的角度还是从实用主义的角度,我们终生都彼此需要。”

“这是哪里得出来的结论?”顾槿夏承认,她心跳得厉害,但她还是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你觉得呢?”他反问,或者说是逼问。

“所以你是真的,在向我求婚?”她终于妥协面对这个来得有点意外的问题。

陆修时浅浅地笑,说:“那我是不是可以把房间里的床换成双人床了?”

“哦吼!”对面坐着的两个兄弟互相搂肩朝着他们吹口哨。真的好久好久没有碰见过这么激动人心的场面了,何况是发生在陆修时的身上。

简直铁树都要开花了。

但此时顾槿夏勉强笑着的脸渐渐地僵硬起来,她确实在不知不觉中对陆修时有了别样的情怀。但现在的她深感不安。在被乔乔狠毒对待的时候,她的内心里同样住进了魔鬼。

“对不起,我……”顾槿夏犹豫着开了口,在他们三个都同时看向她的时候,她起身说,“我去下洗手间。”

陆修时有些诧异地望着她的背影,不语。

对面的徐嘉澍尴尬地同祝则清对视了一眼,埋头喝茶。

“她好像有点奇怪。”祝则清大胆地提出了疑惑。

陆修时的眼睛并没有看他们,只是淡淡地说:“我知道。”那神情并不轻松,很是凝重。“从案子结束到现在,她的精神状况时好时坏。也就是说,她并没有想要和我结婚。”

结论一出倒是吓坏了徐嘉澍,他连话都不敢说了。

气氛突然沉闷起来,陆修时的不苟言笑在此时特别令人害怕。

“所以你也并没有求婚。”祝则清吐出一句无奈的话来,他看着顾槿夏桌前的那杯清茶,香气飘袅,却平静如死水。

陆修时再次陷入沉默中,冷漠的眼神、失落的神情以及不可猜测的心思。

祝则清不是不能明白,遭遇了那样事情的顾槿夏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已经是万幸。从陆修时的话里不难听出,困扰顾槿夏的另有其事,而且绝对是坏事。

只是,不知道陆修时作何打算。

喝完下午茶之后,徐嘉澍看了眼心事重重的顾槿夏,便主动对陆修时说:“早点放槿夏下班了,成人之美。”

“不用,我还有很多资料没有整理。”顾槿夏立马拒绝了徐嘉澍的好意,只是说完时小心瞥了眼身边寸步不离的陆修时。

徐嘉澍尴尬地笑着看了眼陆修时,表示“老大,给点指示啊”。

陆修时牵过顾槿夏的手,对着徐嘉澍说:“谢谢。”然后侧身面向顾槿夏,依旧带着温暖的笑意,“忘了?今天要回医院复查。”

是啊,右手还没有完全恢复。顾槿夏这才想起,可自己都会忘记的事情,陆修时却始终记得。这种甜蜜的温馨与内心无比的挣扎让她陷入重重矛盾中。

祝则清思考着他们两个此刻模糊不清的关系,若有所思地看着顾槿夏。

确实,她好像变了。眼神?又或者是她这个人?

“想什么呢?”徐嘉澍拉过祝则清问道,同时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还是那么漂亮的顾槿夏,忍不住调侃,“槿夏真的是个美人啊。”

“是,她确实是。”祝则清轻声应答着,“所以充满危险。”

曾经,他触碰过类似的危险。如果顾槿夏是,那谁来救陆修时?可修时,他应该什么都知道。

医院里,既井然有序又乱糟糟个不停。

陆修时带着顾槿夏去骨科医生那里复诊,期间对于医生提出的问题,陆修时都非常准确地替顾槿夏回答了,搞得骨科医生只能笑而不语地看着眼前这对极度般配的情侣。

出来之后,顾槿夏有些好笑地看着陆修时说:“你好像把我当孩子看呢。”

“你本来就是孩子。”陆修时不假思索地说道,顺势又牵住了顾槿夏的手,“晚上需要哄着才能睡着的难道不是孩子吗?”

顾槿夏涨红了脸,面对着陆修时不加掩饰的爱意,她犹豫着,半晌之后她停住脚步,和他站在了通往精神科的楼道上,望着他说:“陆医生,我有话想跟你说。”

陆修时也站定同她对视,只是没等她说什么就抢先一步认真道:“不接受任何反对我想和你缔结婚姻的话。”

顾槿夏看着陆修时的眼眸,他总是这么的睿智、沉敛,他似乎能看透所有的事情,包括她的心思。

“今天晚上我想吃你做的菜。”踌躇不决,最后顾槿夏浅笑着给出了与最初想说的事情完全背道而驰的话。

“好。”陆修时笑着应答。

不管顾槿夏是否真的变了,这一刻陆修时宁愿相信自己的感性,相信顾槿夏的存在是上天给他的礼物。

陆修时因为一些零碎的工作需要处理交代,两个人便一起到了精神科。这一次,陆修时没有让顾槿夏留在办公室等他,而是一直让她待在自己身边。

路过赵晓娜所在的病房时,顾槿夏顿时有些紧张。比起乔乔所给的伤害,赵晓娜给的精神折磨却也是真实存在的。顾槿夏至今都不敢回想那双犹如地狱看上来的眼睛。

“别怕。”陆修时轻声宽慰道。

病房里的赵晓娜身上的伤都已经痊愈,脸上的伤疤却还是触目惊心。唯恐顾槿夏见之崩溃的陆修时忙照顾她坐在了走廊的座椅上。

“我一会儿就出来。”陆修时叮嘱道,轻轻地摸了摸顾槿夏的头。

顾槿夏明白,就算陆修时不说,她也决定不再跟随。毕竟那是一场噩梦,过去的虽已过去,但却仍旧影响着现在。

陆修时走进病房,看着赵晓娜躺在病床上,面无表情。当然,脸上的伤疤也限制着她的表情,同时也掩饰着她的表情,一切都看起来很正常。

“好点了吗?”他问。

赵晓娜目光锐利,瞪着他一言不发。

陆修时上前,看到她的眼神里充满着对他的敌意。但是他知道,赵晓娜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还知道我是谁吗?”陆修时接着问。

赵晓娜忽而扯动着嘴角,似笑非笑,孱弱的她此刻看起来狠毒无比。

她想大声发笑,却被脸上的伤口撕扯着抑制着这种从内心涌上来的可笑感。

陆修时镇定地同她在这场暗涌的氛围里较量着,面不改色,沉稳得让人不可思议。

赵晓娜笑不出声,却像是得了咳嗽。她动了动嘴唇,微扬起下巴,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你永远抓不到我。”

陆修时手上拿着文件夹和笔,顺势就将这句话写了下来,笔还是那支笔,那支属于顾槿夏的笔。

“你永远抓不到我,哈哈哈,你永远抓不到我!”赵晓娜不管不顾地撕扯着喉咙低喊了起来,带着那种沉闷于心底的愤怒与悲哀。

陆修时将笔插回上衣口袋,冷静地问道:“谁?”

“你抓不住……永远也抓不住……”

最后,陆修时退出病房,反复想着这句话,内心隐忍着的不安突然被放大。

想起之前祝则清他们的调查情况,乔乔当街抢完孩子并没有逃跑,而是抱走孩子后就蹲在街角,似笑非笑地望着追赶上来的家人,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自投罗网。

那么乔乔抢走别人的孩子被人报警后强行送入医院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她暗中进入他的办公室调查他是否受了别人的指使?如果是这样,那么他长久以来感受到的被监视这件事就得到了证实。

有人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

可是,是谁?

门外的顾槿夏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像是快窒息一般。她手颤抖着捂着嘴巴,背靠在墙上,那晚的点点滴滴直接投影在了走廊的墙上。

她不断抑制住那很有可能下一秒就爆发的情绪,咬着牙让不该出现的泪水隐忍在眼眶。

这边,祝则清刚回到局里就接到了同僚的电话,电话那头并不是同事的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说:“他永远也抓不到我。”

而这个声音来自于即将被判刑的乔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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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澜时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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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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